君子谦谦 正文 第六章 文化月

作者 : 姚首首

所谓“文艺不分家”在A大的表现就是文学院的教授在艺术学院当主任,艺术学院与文学院每年10月份联名搞一次文化活动。今年的活动主题是:古典文化活动月。

活动秉承往年促进两院学生关系友好发展的宗旨,除了举办书画展,朗诵比赛外,还包括两院学生共同参演的舞台剧。既然今年的主题定义为古典文化,《哈姆莱特》、《李尔王》之类当然就不存在了,四部中国古代戏剧是:《长生殿》、《桃花扇》、《牡丹亭》以及《西厢记》。

一般举行大型的活动,学生会的人都是紧张又兴奋着。兴奋是肯定的,又可以大显身手了,管理能力又可以提高一档次。紧张来自各个方面,比方说——拉赞助。

拉赞助不是一个容易的活。虽说学校会拨款,但远远不够,剩下的金额得靠着赞助来填补。所以,学生会的人除了管理能力高外,还得厚脸皮。当然也有厚不起来脸皮的,其后果就是拉不到赞助。拉不到赞助的后果就是被主席骂,被骂的后果就是气得要死还得去拉赞助。谁让你是学生会的人呢?

小茉现在就很生气,一生气就扔了正在吃饭的勺子。扔勺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勺子扬起了餐盘里的鱼汤,然后,鱼汤溅到了泉泉脸上。

“呀,我早上化的20分钟的妆呢。”泉泉惊呼。

叶文和悠悠赶紧掏纸巾给泉泉擦脸,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待会回去再化。不化也很漂亮。”

小茉此刻哪里顾得上道歉,对着被主席挂断的电话就骂:“丫有本事自己去拉赞助啊!有本事别把任务摊到我头上啊!”

正午时分的食堂本来人多噪杂,但泉泉的那声惊呼已经吸引来了大部分目光,小茉这一骂更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四人身上。悠悠和叶文自觉当这样的焦点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一人扯一个,连忙从食堂逃了出来。

回宿舍的途中,小茉还在生气。为了缓和这样的气氛,叶文拐了一下她的胳膊:“嗨,美女,别生气了。拉赞助嘛,不急的。”

不说还好,一说小茉更火了:“还不急?文化月马上就开始了。那个变态的主席天天开会天天催,他把开会说废话的时间用在拉赞助上我也没这么生气。”

“文学院那边弄的怎么样?”

“两个学院已经把所有固定的赞助商都谈妥了,三大电信公司、一家报社、乐器行……”

小茉还没说完,叶文忽然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悠悠,你找南宫谦拉赞助去。”

众人一愣,悠悠望着叶文许久,抬手用力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你?”

“DS那么大的公司,不会在乎这点赞助费的。”叶文解释。

小茉乐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悠悠不理睬小茉求助的目光,转身就往前走:“他不在乎赞助费,我在乎我的尊严。”

“慕容悠悠,”叶文在后面喊,“你这么不够意思!”

悠悠不答。这是不够意思吗?

叶文见激将法不管用,一跺脚:“好!你不去,我去!”

去吧去吧。别说南宫谦她不想见,就是见了也不一定会赞助。A大每年做的活动多了,DS哪次赞助过?别说他们不注重广告效应,人家本身就是活字广告。悠悠边想边掏钥匙开门,泉泉紧随其后到了。

“你怎么没去?”悠悠问。

“妆都花了,我怎么去啊?”泉泉到现在还气鼓鼓的。

悠悠浅笑了一下:“不去也好,省的人家给脸色给你看。”

脸色?人家笑都来不及。那温柔的笑容秒杀在场的两位美女。

“赞助?悠悠知道吗?”。南宫谦问。

“当然知道,她好歹也是表演系的。”叶文答。

“四场戏对吧?如果我赞助,可以让悠悠演一场吗?”。

“哪一场?”

“《牡丹亭》。”

南宫谦真是疯了,仗着有钱赞助费出的多,就以为自己可以钦点女主角吗?悠悠对着负责此次活动的老师跺脚。跳过教师推荐、选角,就直接让慕容悠悠当杜丽娘?

或许强大的后台可以让一个人在升职路上走得很顺,但如果没有能力,总会受到非议。这条规则不仅适合社会,同样适合表演系。容貌是资本,但不是唯一的资本,如果演技不佳,总会有比较麻烦的事儿。比方说现在。

“演的什么呀,她有没有舞台剧的经验?怎么面部表情那么僵硬?”台下的导演很生气,问旁边的编剧。

悠悠其实很委屈。15岁突然回国,语感一直不好。说话的话,这么多年已经说的很顺溜了。但读书,背台词,很麻烦,她得唇读。所以,表演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她得一边注意动作一边默记台词,有的时候光记台词去了,压根没注意到面部表情的问题。

“跟老师说一声,换人!”导演发话了。

“人家有后台的。”编剧小声道。

“什么后台?不过是学校里的一场舞台剧,这个还要后台?”

“嘿,你别把文化月看成小事,这里面牵扯到很多利益的。如果你不让她演,DS会不会把赞助费撤回去还不一定呢!看见右边坐在那里的那个穿西服的男人没?”编剧指的是在周末都要跟踪悠悠的小段,“DS的人!”

一听到“DS”,年轻的导演就不说话了。DS的名声太大,逼得很多人不得不低下头去。但这不代表血气方刚的导演就此妥协,他把火全撒在悠悠身上了。他扔剧本,大声喊:“游园的时候,杜丽娘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那么不高兴?你没看见剧本里写临行之前细细梳妆,悉心打扮吗?这么激动的心情在你脸上怎么就是一副苦瓜脸?”

“这么同学,好像是你错了吧?”

A大礼堂的规模不算小,为了节约用电,只开了舞台以及前排的灯,其他的地方都黑漆漆的。这声音就是从黑漆漆的地方传来的。

大家都是一愣。有胆小的同学赶紧抓住旁边人的胳膊,受惊了。悠悠也是一惊,这是南宫谦的声音。

导演的面子有点抹不开,他回头大吼一声:“你谁呀?有本事别躲着,站出来说话。”

导演原就不知道说话的人是在哪个方向,随便挑的方向便喊。于是,南宫谦笑了,声音从南边传过来:“我在这里。还有,因为这里有人不想我出现在她面前,我就不出现了。”

悠悠站在舞台上撇了一下嘴:小样儿。

导演不理睬南宫谦此刻说的话,只问:“我怎么错了?”

“杜丽娘游园该高兴吗?连自己的园子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忽然一见,或许欣喜过,但更多的是失落吧?她想到自己被锁在闺阁中见不得外面的场景,如果是你,不失落吗?你没看剧本里她感叹‘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她说‘韶光贱’的时候难道是开心的说着吗?”。

台上的人有恍然大悟的,也有观点被认同而高兴的。悠悠低下眉眼,看不出悲喜。

“悠悠,”南宫谦似是站起来了,“好好排练,表演那天我会来的。还有,你的表情确实很僵硬。”

丫的,走了还损她?就知道他不是来帮她的!悠悠对着黑暗暗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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