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年的心怦怦直跳,她从来没有一刻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可以快到这种程度,没有一刻是能够这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一路以来,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知道,赵家臣到底怎么样。
可是临近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事情真的那样糟糕,她应该怎么办呢,如何自处?
徐小年忽然想起,她原本以为他对她的喜欢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他竟然认真了,没有得到她的消息,他宁愿放弃大好的前程,到俞延翻译局来找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
恍然之间,徐小年才发现,原来她竟然欠他这么多。
他全心全意的盼她好,她却对他不理不睬,工作上出了纰漏,他全力为她着想,她明明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却偏偏不跟他解释,让他生气,为她担心。
从资料册里掉出来的工作证反面朝上,碧蓝色的背面标注着俞延翻译局的证件确认印章,那一抹红印在徐小年眼睛里,竟然逼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到底不敢将工作证拾起来,徐游看到她的害怕,弯下腰捡起工作牌,在她面前猛地翻开。
徐小年只觉得血气上涌,一种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她。
“他没死……他没死……”徐小年喃喃着,徐游站在她身边自然听到她的喃喃,他知道,徐小年一路上只为了求这样一个明白,现在终于知道了结果,她紧紧绷着的那一根神经就快要绷断了。
徐小年情绪有点失控,她抓住徐游的衣袖,一直只重复着一句话。
“他没死……他没死……”
徐游的声音听起来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达到了医生的耳朵里,“医师,请您给她注射一点镇定剂。”
主治医师看到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徐游的脸色,虽然看上去很镇定,但是感觉上并不像是真正的镇定,他赶紧点点头,对身后的小护士挥了挥手,意思是去准备一个镇定剂。
徐小年打上镇定剂后,慢慢地觉得有些困意,这是在所难免的,知道这次的中德磋商业协会议出事后,她没有一刻是不紧张的,身体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此刻徐小年想的不是要睡觉,而是知道赵家臣到底在哪里,她想要见他,非常的急切。
徐小年抓住主治医生的手,用力的握着,“赵家臣,医生,我要找的人叫做赵家臣,他在哪里?”
徐小年说的是中文,主治医生当然听不懂她说的话,徐游抱住徐小年,把她的肩膀扣在他的怀里,说话的声音是极轻的。
“徐小年,你镇定一点,镇定一点,想要见赵家臣的话,就好好听我的话,要不我们过多久都见不到他,你明白吗?”。
徐小年在他怀里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镇定下来,现在乖乖地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过了一会,徐游终于感觉到徐小年的放松,慢慢地她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的他的身上,徐游这才确定下来,徐小年睡着了。
他将她拦腰抱起,用德语对医生说,“非常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也有个病号了,请为我们这位同事安排一间病房好吗?”。
主治医生让护士带着徐游往病房走了,大家都知道,徐小年只是需要好好睡一下,冷静一下。
主治医生的办公桌上依旧躺着那份资料,那张工作证就放在正面,徐游把徐小年送到病房后转回来继续看资料的时候,那张工作证紧紧地握在他的手心里。
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当初徐游点的,替代徐小年来德国参加中德磋商业协会议的老王,老王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翻译,曾经多次跟随徐游的父亲参加各类型的国际会议,他业务过硬,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做事也非常让人放心。
最主要的是,徐游同他的关系非常好,当年徐游刚进翻译局的时候,是老王一把手带他起来的,徐游还记得,他的爸爸在办公室里拍着老王的肩膀郑重的说道:“老王啊,我就把我的儿子交给你了,这小子虽然是从德国回来的,但是到底社会经验少,你多带带他,争取让他早点适应这里的一切。”
但是老王是郑重的接下这个任务的,之后徐游凡是有任何问题,老王总是及时的出现在他的身边,帮他解决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两个人感情很深,可是徐游怎么也没有想到,送他们走的那一天,竟然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老王,从此之后,便再也不可能见面了。
徐游把工作证紧紧地握在说心里,心里的感触波涛汹涌,眼睛里有些湿意,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心里的痛苦却一点一点的冒了出来。
“老王……我对不起你……”
他身边依旧站在主治医生,主治医生看他好像也有点激动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请节哀,不要伤了身体。”
徐游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嘴角扯了个难看的笑,“谢谢医生,我没事。这些资料我可以带回去吗?”。
主治医生点点头,“当然可以,这些资料全部都是为你们准备的。”
徐游比划了一个好的姿势,接着翻起资料,他在第五页找到了赵家臣的资料,资料上记录着他是重伤,受伤的部位是后背以及右臂,额头处也有一些损伤,不过都是轻伤了。他的情况一度非常不好,不过好在后来稳定下来,现在虽然在重症看护室,但是情况好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游合上资料册,他叹了口气,他想,这会儿,徐小年该放心了。
徐小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很多奇怪的事情,她总有一种想要抓住却如何也抓不住的感觉。
她好像看到赵家臣就在她的面前,不到十步远的距离,她很想往前,很希望能够一步跨到他的面前。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这样看似简单的十步距离竟然这样的远,她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她着急,脚下却一步不停。
“家臣,你等等我,你不要动,我真的很想你。”
赵家臣忽然笑的很灿烂,那笑她是见过的,记得是某一个晴天的早晨,她起得早,想要为他做早餐,结果却因为一些小事故把他吵醒,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笑的,很开心,很幸福。
“小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放弃这次机会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你等着我,我马上就走到你身边了。”
“徐小年,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就真的不明白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能够得到这次机会,我在背后里用了多少心思,你倒好,只不过是一点点的小打击,立刻就不要这么好的机会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机会从来都是自己创造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现在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你特意跑到德国来给你道歉,你还不满意啊,不准再跑了,我真的要追不上你了。”
“我就是不让你追,就是要你追不上,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早听我的话,不就什么都好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真的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很累的,跑不过你的。”
“那你记得不准再惹我生气了……”
徐小年刚要答应下来,可是赵家臣的影子却慢慢消失了,她想要去追,却被一层又一层的迷雾遮住了眼睛,任她怎么辨别方向,也找不到赵家臣消失的地方了。
“赵家臣,你说话不算话!你怎么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啊,还跟我任性啊,你怎么这样啊!”
徐小年抱怨了一大堆,不过她知道,赵家臣已经听不到了,她到底还是没有追上他。
徐小年醒过来的时候,从窗户外射过来的光线将她的眼睛刺的生疼生疼,她又手心去挡,好在身边还有个护士刚刚经过。
“你觉得怎么样?”漂亮的护士是德国人,说了一口正宗的德语,徐小年这才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在德国了。
她也用德语作以回答:“我很好,谢谢,请问我的同伴在哪里?”
护士想了想,“您是中国俞延翻译局的翻译官徐小年徐小姐是吗?”。
徐小年点点头,“是的,我是徐小年,请问您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吗?”。
护士嗯了一声,“是的,我知道,两位翻译官正在探望这次中的磋商业协会议中受伤的中国翻译官。”
徐小年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看到身上穿着一身病号的衣服,“请问我的衣服在哪里?”
护士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取出徐小年的衣服,对她微微笑着,“您的衣服在这里,不过我需要提醒您,之前您的情绪非常的不稳定,希望您能够控制好您的情绪。”
“谢谢您,我一定不会再那么激动了。”
护士点点头,想要往外走,徐小年拦住她,顿了顿,她才说道:“呃,不好意思,冒昧的问一下,中国的翻译官,他们的病房在哪里,能不能帮我找一下赵家臣翻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