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九牧这帮人若加害巫苓燕。也绝不会放过自己。因此,既为巫苓燕解困,又为自己逃生,万临山道:“这位萨将军请了。”
“啊哈,这病鬼懂得临死之前可以交待一番的规矩。看来巫苓燕对他还真不错。你这个病鬼,说话怎么不咳嗽啊。”萨九牧取笑一番之后,道:“病鬼快说,本队长可不耐烦久等。”
万临山道:“在下认得四位美女。四位中任何一位,都远胜巫姑娘。将军若是将那四位美女擒住,献给王子,定然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远胜巫苓燕?想骗我!这世上还会有比巫苓燕更好看的人吗?”。萨九牧道。
万临山道:“前些时候,在下听说长江之中有一种鲟鱼最是味美。当即花了五十两银子,购得鲜美的鱼食,撒在江中,然后遣船家捕捞。船家一网又一网,捞上来的都不是鲟鱼。在第九网上,远远望见有条鲟鱼游了过来。船家瞧准机会,刚要下网,那条鲟鱼却忽然沉入江底,不出来了。”
萨九牧见万临山说得生动。不禁随口问道:“这鱼后来捞着了没有?”
“捞着了。”万临山深吸一口气,道:“捞着之后,在下问道:‘那日尊驾游过来吃食,在下正要下网,尊驾为何忽然沉下江底?’鲟鱼答道:‘我乃水族中最美的,江中鱼类莫不为我倾倒。平日对着江水顾影自怜,也非常自信。谁知那日岸边走过两位女子,我一见之下,羞愧万分,便只好沉入江底躲了起来。’在下问道:‘怎么见到那两位女子便羞愧万分?’鲟鱼答道:‘我平日以为自己最美,见到那两位女子之后,才知道自己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两位女子才是真正的美。这样美的人儿,若只见着一位尚可自*,谁知一下子见着两位。真是愧杀我也。’在下当即说道:‘若尊驾让在下结识这两位女子,在下便不吃你。’这样,在下便认识了其中的两位。”
“哈哈,这鱼儿还会说话。”萨九牧不相信,却又忍不住问道:“另外两位又是怎样结识的呢?”
万临山道:“就在前几天,我骑着大雁在天上翱翔。本想畅游五洲,领略山河的壮美。谁知刚飞到青城山,大雁一头便栽了下去,在下这便受伤了。”
萨九牧笑道:“哈哈,我知道了,大雁定是见着另外两位绝色美女,羞愧得栽下去的。”
万临山道:“萨将军见微知著,举一番三。定然用兵如神。”
萨九牧道:“好了。长江太远了,你且说说后来这两位女子在什么地方?”
万临山道:“大雁说了,这两位女子是静栖观的弟子。在下尚未去过静栖观,不过青城山就这么大,沿途向人打听,总是能找到的。”
巫苓燕突然插言道:“静栖观,就是温玉华的那个静栖观。”
萨九牧闻言大惊,道:“好啊,你这病鬼,差点被你诓进去了。你小子这是借刀杀人之计。”旁边一位吐谷浑武士道:“这小子说完话了。这便动手了么?”
萨九牧一声令下:“下马。”所有吐谷浑武士纷纷下马,各执兵刃,围了过来。萨九牧道:“我数一二三,给他俩来个乱刃分尸。”
“景亭兄请。”“还是见良兄请吧。”“不,还是乌兄出手吧。”
一道人影突然射了出来。
来人左手在萨九牧脸上一晃,萨九牧举刀一封,来人夹手夺过单刀,掷于地上。紧跟着,来人一个盘旋,或一招,或两招,顷刻间夺下了所有吐谷浑武士的兵刃。掷于地上。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万临山一看,原来此人乃那日黑夜中伏击自己的三人之中姓乌的那位。这时,但见他一声大喝:“还不快滚!”十位呆呆站立的吐谷浑武士如梦初醒,匆匆上马逃逸。因慌不择路,来时一道,现在走时却分作了三个方向。
姓乌的回转身来,对万临山一抱拳,道:“那日的误会,尊驾可以揭过了吧。”
万临山欲抱拳还礼,手抬了抬,却提不起来,只好说道:“多谢相助。”
“后会有期。”姓乌的说完,展轻功飞驰而去。
巫苓燕叹道:“啊,来如闪电,去如飓风,这才是真正的侠士。什么时候,民女也有这样的神通就好了。”
“唉,”万临山却叹道:“忘了请他背我了。”
巫苓燕道:“若让他来背,未免有些不美。”
万临山道:“怎么,巫姑娘认识他么?”
巫苓燕道:“不认识。”
“哪又有何不美?”
“他长相可没有民女美。民女虽然比不上壮士所认识的四位美女,但总比他长得要好看一点。是不是?”巫苓燕道。
万临山闻得此言,只得道:“姑娘武功不高,在下不忍心让姑娘太辛苦。”
巫苓燕道:“那四位美女的武功高不高?”
万临山道:“这个,有高有低,不说也罢。”
“原来真的有啊,民女可要见见。”
万临山见此情形不易说清,便干脆不说话了。巫苓燕停了半晌,又道:“壮士让萨九牧去擒拿四位美女。可是出卖朋友了。”
闻此言,万临山不得不说,便道:“她们四位,又岂是随便什么人能出卖得了的。听姑娘刚才言语,是知道温玉华的了。青城山这两位,便是温玉华的师妹。长江边上那两位,比温玉华还要可怕。”略顿,道:“不说了,不说了。”
“民女乱猜乱说,对壮士不敬,该打。”巫苓燕道。见万临山不语,巫苓燕又道:“歇得差不多了,又该走了。”
中心村有马无车。万临山没有寻找前番放弃的马匹,而是另外买了一匹。由巫苓燕在后面扶住万临山。巫苓燕骑术精良,将马儿驰得又快又稳。天色刚刚向晚,便到了灌县。
万临山胡诌了个名字,在一家官府开的医馆就诊。调理了十来天之后,万临山经脉通畅,气机焕发,身体已基本康复。巫苓燕刚下青城山时所受创伤也已痊愈。
临行时,医家对万临山嘱咐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年轻人心中有结,可上青城山找张天师问道。张天师乃得道高人,答疑解难。不在话下。”
万临山想道这些天来,巫苓燕为服侍自己,常常衣不解带,熬更守夜,颜色已大为憔悴。于是,先在集市上转上一圈,为巫苓燕买了一套新衣,换下了破损的衣裳。从巫苓燕换衣后的表情,却看不出是愁还是喜。
再买了一匹马。上马之后,万临山才道:“在下此行,欲往青城后山。至静栖观安身。姑娘既然也到静栖观,正好可作一路。”
巫苓燕皱了皱眉头,道:“到静栖观不光是避难,民女还想见见那两位美女呢。”
万临山道:“她二人,其实多半不在。驾!”
前一次,夜上青城,万临山惴惴不安。这一次,虽大事依然未决,但因有巫苓燕同行,而且巫苓燕势单力薄,又有吐谷浑武士尾随追杀,需要自己的保护,万临山顿时感觉不同。男人,天生就是要保护女人的。
镂玉裁冰着句,高山流水知音。一路娇尘软雾,两三行旅。有美同行,亦步亦趋。似此秋风落叶,应有笑语,偏偏巫苓燕束马于后,默默跟行。
万临山将马一拉,待与巫苓燕并排之时,说道:“贵国王子逼婚,巫姑娘逃了出来,可喜可贺。往后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看姑娘神色,莫非是牵挂远方的亲人?”
巫苓燕摇了摇头,眼眶里却涌出泪水。
万临山心想,巫苓燕虽然自己认为是在赎罪,但一连十几天,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也应该有所回报才是。于是,万临山说道:“以贵国王子的权势,在下难当其锋。不过,若是将姑娘的家人救出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万临山话声一落,巫苓燕猛地一收缰绳,马儿人立起来。巫苓燕飘身下马。冲了几步,跑到一颗树后哭了起来。
万临山不劝当然不是,若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踌躇了一下,万临山还是下了马,刚走了几步,巫苓燕已经擦干泪水,从树后出来了。
二人默默地重新上马,缓缓地前行。走了一阵,巫苓燕道:“当泪水涌来之时,民女怎么也忍不住。壮士的一番好意,民女恐怕只有辜负了。”
万临山欲闻下文,故不言语。果然,只隔了一小会儿,巫苓燕便缓缓地说道:
“莽莽昆仓的东边,贫瘠苦寒的柴达木,是我们吐谷浑休养生息之地。我们穿岷山,越祁连,翻阿尔金,爬可可西里。哪儿水草肥美我们就在哪儿安身,哪儿林木茂盛我们就在哪儿打猎。我们的羊群,从不把一个地方的野草吃光。我们的猎手,从不把一个地方的野兽杀完。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辗转循环。
“民女自幼跟着父母跋涉千山,穿越万水。在我们那里,有一位金老伯与我父亲情如兄弟。每次搬迁,金老伯和我们总是相互提携,相互照应。暂时住下的时候,又总是比邻而居。金家有一子,名叫金旺福,比民女大两岁。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耍,长大了在一起干活。他渴了,民女送水;民女病了,他去采药。人们说,我们是金童yu女。民女说,民女的名字里可没有那个‘玉’字。
“几个月前,金大哥抄来了一首天朝的名叫《上邪》的诗,金大哥对我讲述了诗中的意思。民女被诗中的感情强烈地震动了。民女发誓,也要像诗中所写的那样──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一天,我们情意相通,互表了心迹,约定就在今年的中秋,禀告双方的父母。
“中秋之会,风云突变之会。中秋节那天,王子带着一帮人来到我们那个圈子。王子见到了民女,被民女的美貌所打动,遣人问民女的父母许人家没有。父母说没有。王子当即下聘,父母欣然答应。就这样,噩运便降临在民女的头上。
“那晚,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王子向民女求婚的消息,然而民女却不知道。直到大家都欢呼起来,民女这才知道。民女找到母亲,说不愿意。母亲说,女大当嫁,有什么害羞的,是不是心中早有人了?民女说正是。母亲当即追回是谁,是不是金大哥?民女正要说是,忽然见到人丛之中,金大哥与人们一同在狂欢。
“民女想,金大哥为何不说?可能是害怕与王子冲突。这样,如果民女说出他来,王子同样可能对金大哥不利,于是民女就没有说。谁知这样一来,父母就把我的拒绝当作是害羞,向王子回话了。
“民女错了么?上天说错了,不然为什么民女会因此而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但是,民女错在哪里?到底错在哪里?民女,实在不知道啊。”
巫苓燕平息了一下情绪,续道:“第二天,金大哥找了个机会,质问民女为何答应王子的要求。民女说,民女没有答应,民女拒绝了。金大哥说,那叫什么拒绝?若是真心拒绝,为何不说出与他相好的事情。民女照当时的想法说了。谁知金大哥却说,中秋节那晚,他之所以不说,就是为了看民女说不说。因为世上总有一些人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心爱的人,他为民女着想,给民女一个抛弃他的机会。民女说:‘我是那样的人么?’
“那一日,我们不欢而散。民女独自爬上后山,痛哭了一天一夜。下山之时,正是又一次迁移的时候。民女清清楚楚地听到父母骂民女出尔反尔,丢了他们的脸。听到金大伯劝父母,说苓燕跑了也就算了,就当没有这个女儿算了。而我的金大哥,却在一旁说道:‘也许苓燕等不及了,提前跑到王子那儿去了。’”说到这里,巫苓燕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