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开 第一卷 初见 第七十一章 当守本分

作者 : 紫筱恋喜

这一场春雨来得急去的也快,日傍西山,暮霭烟沉,牟刺似真还假的要求仍旧萦绕在墨羽耳畔,可他终究没勇气追问上一句:“你可当真?”

莫桑的出场恰到好处,驱了他的尴尬,转了牟刺的注意力,他那时笑问:“大殿下意下如何?”

牟刺果真面色惨淡,絮絮叨叨的念了:“本宫冰清玉洁,这便回头准备准备,当防当防,莫叫那狼女夜半爬了本宫的床,玷辱了本宫一世英名……”

立在冠云楼上吹了半个时辰的凉风,墨羽悚然想到牟刺虽花名在外,却绝非贪色之人,他生于西番,受的乃中土的学识礼数,岂会色|欲熏心,强取朋友之妻?

先前便以落芳居的石榴花相探,未得了句真心话,遂直言要求兮若相陪,如今思绪清明方觉,牟刺那字字句句皆铺了旁意,可这原本是他与兮若之间的纠葛,与牟刺有何相干?

雨后凉风竟让墨羽生出了凛冽之感,身子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丝恐惧由心底蔓延开来,战场驰骋不曾皱过的眉头,这一刻却折痕深刻,回忆过往,与牟刺的相识巧合的令人感叹,可那时牟刺却似笑非笑的回他道:“此乃缘分是也。”

牟刺那一张皮囊生得委实好,又喜欢趴在人肩头凝着人笑得花枝乱颤,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让墨羽怀疑牟刺性好龙阳,会处处帮他全是因为瞧上他了,这一想法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达到极致,那一晚小勾残月,红花绿柳后,一个满面羞红的俊美少年战战兢兢的立在群花间,牟刺一手搭在少年肩膀上,一手探到他身后,墨羽经过时,正瞧见牟刺在那少年的屁|股上熟稔的掐了一把……

那一掐掐出了墨羽满身鸡皮疙瘩,为了绝了牟刺的对自己的‘非分之想’,墨羽更曾当着牟刺的面同时和几名衣衫不整的风尘女子滚在一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墨羽浪|荡之名广为人知。

即便牟刺家中已经储了几个如花美眷,墨羽仍不肯相信牟刺是个正常的男子,且那时传闻牟刺对自己的妃子很是冷淡,直到后来牟刺对纪柳柳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墨羽才微微信了牟刺很正常。

可证明了牟刺的正常之后,墨羽不免又对当初牟刺毫无所求的相助生出了满月复疑惑,如今这些疑惑堆砌在一起,更让墨羽心乱如麻,蓦的攥紧手掌,倏地从冠云楼观景台纵身跃下,莫桑在墨羽身后紧张的唤了声:“将军大人”

墨羽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落了声冷淡的命令:“无需跟来。”

莫桑站在观景台上,伸手搔着头皮,猜不透墨羽这突然的举动为哪般。

那方向本是奔着落芳居而去,可墨羽却在落芳居外止住了脚步,迟疑了许久,转身离开,风驰电掣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来到锦槐门前,一脚踢开房门,直接冲了进去。

彼时锦槐正坐在椅子上给昨天那块绣帕收尾,他知墨羽心中恼怒,已有防备,墨羽踢门之前他已经听见焦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墨羽进来时就那绣着锦槐的帕子藏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等墨羽过来兴师问罪。

墨羽斜眼扫了一眼锦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锦槐面前,锦槐快速的起身,不等给墨羽施礼,墨羽已抬起右手卡在了锦槐脖子上,冷然道:“说,谁派你来的,你们在什么时候认识牟刺的?”

锦槐满是风情的眼此刻萦着佯装出的迷茫,淡然自若的回答道:“我和姐姐拜将军大人所救,这些年跟着将军大人,做事全凭着将军大人吩咐,至于和牟刺殿下相识,当初将军大人也在场啊。”

尽管锦槐面上毫无破绽,墨羽却不信他,抬起左手以食指上的乌金戒指缓慢刮过锦槐昨日伤了的脸颊,复又勾出一溜血珠子,墨羽望着那血迹冷冷的笑,口气森然道:“锦槐,本将军认识你不是一日两日,若非心中有底,你岂会明着与本将军相抗。”

锦槐心中早已汹涌澎湃,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与墨羽这样的人相处,伪装是必不可少的基础本事,轻轻抬手拨开墨羽停在他耳根的乌金戒指,对墨羽媚柔一笑,轻言慢语道:“将军大人近来将自己逼得太紧,有些草木皆兵,总也在一个宅子里住着,怎么可能视而不见的,不过是依着常理的走动,何况赵香容也在场,将军大人若觉得锦槐此举不妥,锦槐日后不去十七公主的院子便是。”

懒散中夹杂了一丝娇媚的软糯声调,与兮若未曾出现之前殊无二致,墨羽微眯着深邃的眸盯着锦槐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许久,慢慢的松开了卡在锦槐脖子上的手,淡淡道:“或许本将军是有些疑神疑鬼。”

锦槐偷偷的松了口气,脸上端出了不解的表情,缓缓道:“可是牟刺殿下同将军大人说了些什么?”

墨羽睨了锦槐一眼,淡淡道:“大概他只是想给本将军个提示罢了。”

锦槐一愣,这次是当真生出了不解,随口道:“牟刺殿下想要给将军大人什么提示呢?”

听见锦槐的疑问,墨羽复又眯眼审视了锦槐片刻,这才低沉道:“没什么,准备准备,明早跟着一道上路,堕胎之事本将军可以不追究你的擅作主张,可从现在起,你须将本将军的一字一句铭记在心,明白?”

锦槐收了先前的疑问,擒着帕子轻拭脸上的血痕,点头应道:“锦槐明白。”

墨羽对锦槐的回答表示满意,略略点头,随后沉声吩咐道:“明天同行时,你尽可能的与牟刺走在一起。”

锦槐抬头看了墨羽一眼,心头笼上一层阴霾,面上依旧恭恭敬敬的点头应着:“锦槐遵命。”

墨羽舒缓了表情,抬手轻轻掠过锦槐脸上的伤痕,声音依旧阴沉道:“别忘记你的本分,即便本将军恨她,也轮不到你去同情她。”

再会伪装,此时却也不可避免失态,锦槐快速的垂了头,小心谨慎道:“锦槐从不敢忘记救命之恩。”

墨羽绽开了满意的笑,锦槐却在心底想着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去接近兮若,他与墨羽说的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墨羽离开后,锦槐瘫软在先前坐着的椅子上,回头透过窗口望着墨羽远去的背影,天色渐晚,之前墨羽一直是在主宅子里用晚饭的,何况牟刺也在府中,可这个时辰他却疾行而去,想必是又去落芳居了。

伸手自椅子后面拿出即将完工的帕子,堕胎是个借口,由着这个借口,他的房间里整夜灯火通明,他说心烦不想看见任何人,莫夫人就十分高调的端了一盆血水出去,大声吩咐侯在外头的人说柳柳夫人心伤难耐,让人莫要搅扰,之后果真没人再踏入过他的房间半步。

就着灯火,锦槐时悲时喜的坐在椅子上绣了一整夜,兮若说她喜欢他绣出的锦槐,这话让他尤其喜欢,可绣着绣着难免就想起墨羽正留在落芳居,他与赵香容相偕离开前,墨羽的怒火已让人不胜惶恐,过来伺候着他的婶子们窃窃的说墨羽的乌金鞭响得瘆人,老远就能看见红色的石榴花瓣四散飘零,不知十七公主可受得住……

他想着墨羽的鞭子最后会不会落在兮若身上;他想着墨羽会不会因为醋意而将喂给兮若的毒药加大份量;他还想着,自己一针一针的将心意绣在这方寸之间的帕子上之时,兮若是不是在承受墨羽狂暴的占有……想来想去,想出了满月复愁情,原来心思重一分,承受的东西就要多一重。

伸手轻触帕上的锦槐,其实这绣帕本以完成,他却不甘,又在左下角绣上了锦槐二字,他初起头的时候,东方已见鱼肚白,那个时候心态也平和了许多,因明白天已亮,即便墨羽再多不舍,可非常之际,有许多事情等着墨羽去忙,那么兮若肯定得了解月兑,一针一线后,嘴角勾了莫可奈何的笑,忍不住的想兮若此刻到底有没有安然的睡着,她不会想到在这森然的将军府中,还有一个人念着她,希望她知道他的名字,希望有一天她捏着他绣出的帕子时,轻轻柔柔的念一句:“锦槐。”

“夫人,膳房那头传信,今晚上饭提前了。”

清清脆脆的女声打破一室心事,这是莫提从别处抽调来的丫头小蝉,豆蔻年华,娇俏可人,没有巧儿的心机,应该是个单纯出身的婢女,见了墨羽也会脸红,却不过是少女无可避免的情怀罢了,无伤大雅。

锦槐收了花绷子,淡淡道:“恩。”

小蝉点燃高几上的鎏金灯,回身对锦槐福了个礼,笑吟吟的退下了。

锦槐望着跃动的火苗,脑子里却在想兮若那头此刻该是何种情况,以前的这个时辰,他都会准时去到她的院子,虽不舍,却也莫可奈何,伸手抚唇,似乎还存着那时的柔软,他第一次以唇相探,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那个样子——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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