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当道 卷三 割据 第一二五章 青山不改

作者 : 楼赫

五月初一,天晴无云。

于天白城往来的书信送予我的手中,期间多是刘璧家事,无大事。然竟州与上京城方面的战事俨然愈演愈烈,文官一党不少倒像刘袁熙,此间多有杨薛的功劳。

叶苏杭出使崇州,欲招降刘袁熙等人,不过是为了即将而来的大义做一个借口,对其称为谋反之贼。叶家兄弟二人唇枪舌战无果,刘袁熙下令不作理会,在柳州一带吞了许多城池,袁盈袖配合侧攻,对相州步步紧逼。

此间传来一个好消息,薛定将红策大军压制在梦峡关外。袁青衣笑眯眯道:“水分太多,莫说红策不是一个无用之人,单单看薛家的兵马与红策的悬殊,就知道二人之间肯定达成了什么协议。”

虽然我同意她的判断,私心上却不愿意去想薛培不顾大义而引进外族。

刘思齐为了镇压一部分文官在西城门杀了不少人立威,那些个读书人却是倔强得很,宁死不屈,镇抚司的人杀得有些憋屈,被百姓叫骂得厉害,老婆孩子指着鼻子骂,都下不去手。

其中被文人颇为推崇的大家梅子鹤,也在声讨队列,说书人在茶馆上笑言:古今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有大臣反对皇帝。

当然,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刘袁熙和杨薛。

百姓们其实不是因为支持刘袁熙,而是刘思齐将人杀得太狠了,无疑是用鲜血来铺成他王位的道路。崇州战乱爆发,流寇四起,一些难民没有吃的穿的只能落草为寇,这一现象,推测至少要到局势稳定之后的一年。

配合着将刘思齐名声搞臭这一招,刘璧方面也说了些话,大义为刘思齐乃是弑父杀兄之人,皇帝是伪的,气势是虚的,大家再接再厉,恢复正统,符合礼制。

我看了檄文之后大笑,问:“这是谁写的?”

楼七淡淡道:“是中书令蒋子洲。”

我抚掌大笑,道:“那老家伙果然有一套,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袁青衣放下茶盏,笑得别有深意,道:“再怎么说,蒋子洲都和陈安斗了那么多年,当年蒋子洲可是受了不少欺压,一直都没有敢说什么,现在有机会让陈安难受一下,怎么说都不会错过。”

我听她这么一说,再想起蒋子洲生平,不由地觉察着有一丝诡异,刘袁熙的手早就伸进了泰州吧,不然我在泰州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有表示,一点也不像他啊。可是事到如今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了。

“霍秀最近是不是在落雁城?”

“斯容和楼开月在竟州的生意都是霍秀在打理,你问起他是做什么?”

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一边楼七看了我一眼,似是猜到我的心思,袁青衣将一些个东西整理了,说道:“你也不去袁家坐坐,怎么,像是躲洪水猛兽的,我大姐如今不再竟州,他也不在,不过就是一些姐妹兄弟,老一辈的都不在了,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她说得打趣,对我眨眨眼睛,身姿婀娜地走出了雁栖楼。

楼七道:“小姐是要找霍秀吗?”。

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时候还不到,况且,我现在身份尴尬,若是太多介入反而引起袁熙的怀疑。”我可不想他再闹一出了。

“阿七,有办法联络到薛培吗?”。我回首,楼七眼睛微微眯起,点了点头。

………………

落雁城往西五里是清秋镇。

清秋镇多柳树,正暮春,千条万条柳枝无数,绿意盎然。文人骚客过此,多吟诵折柳诗词,镇不算大,名声也不算响,我来此却是因为叶舒华来到了这里。

一身白蓝色的布衣清瘦,长黑的发丝随风飞扬,河畔的水映着他的风姿,他回眸,我将马儿交给楼七,走上前去。

“明笙还好吧?”开口询问的却不是家国大事,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徒儿,“我将她托付给你,不会怪罪我吧?”他的眸子笑盈盈的如同弯月,气息宁和,折断一截柳枝,在手指间把玩。

“当然不会,我只是有些奇怪。”

“不奇怪,他很喜欢你,以前在天白城外就常常在嘴边挂着,你对他好,他也感激你,比起舒烨来说,他会更愿意跟着你的。”

“为什么不自己带着,当初不是你要收留他的吗?”。

“我见着他的时候他没有饭吃,在街边乞讨,当时我心念太冷,心境和现在完全不同,既是可怜他又是可怜我自己,现在却不是,我这漂泊的人,总不能让他也跟着漂泊。”

我一笑,不以为意道:“你又怎知我不是一个漂泊的人?”

他摇摇头没有作答,我这才想起来见他的其他事情,只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好开口。

有水鸟飞过带起一阵水花,他道:“是有人托我带口信给你。”

叶舒华转过身来正对着我,似是有些惋惜,道:“五殿下也好,七殿下也好,都和我没有关系,但是舒烨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也有我的坚持,人死如灯灭,一旦想通了却是不愿意再趟这趟浑水,我遇见着薛培的时候他正好路过江州。”

“他说什么?”

“他说,‘对不起没有遵守婚期,让你等待了这么久。’”

我苦笑一番,一手却紧握着,负在身后,道:“还真是像他会说的话。”

叶舒华道:“要质问的话,当面去质问他吧。”

“只有这一句?”

叶舒华点点头,我却是心中失望,道:“什么解释也没有吗,好歹,也作了这么多年的未婚夫妻,就这么一句打发我,我这摄政王的脸面也没有。”我故作轻松地一笑,叶舒华没有看我,像是为了不让我尴尬,我仰首,道:“我太高看自己了。”

叶舒华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对于一切好像只是一个看客。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只是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停留在别人的局中,我只是一颗更为重要的棋子,这种感觉让我很窝火。”

“你不问问我他伤得怎么样吗?”。叶舒华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殷银,你对他又是什么感情呢?”

“还活着,就会康复。”我淡淡道,叶舒华却是笑了笑:“其实你有一些不甘心是不是?”

不甘心?的确有吧,想起他曾经对我说的话,那样爽朗的笑容和诚挚温和的表情,无法想象他这一些又是为了什么,直到今天,我依旧没有明白他为什么选择那么做,就算那是刘袁熙作出了解释,我也保留了我的看法。

“所以说,我太高看自己了,一句不甘心算什么呢?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只不过当年要不是有他,我想我的下场也不见得好,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一番?”

“……我不明白的是,薛培他想要的是什么。如果说真的是利用我,完全不需要奉陪刘袁熙打上一架。”

“……伤口总会好的,只要活着,什么都会好的。”

我喃喃着说了一通,叶舒烨目光有些渺远,道:“每个人做事情总是有理由的,只是你不知道了也许比知道好,现在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继续追究那些事情了。”

我也知道,要是刘袁熙知晓我今日来见叶舒华是为了薛培的事情,一定会发飙。一想到那日他微笑着对我说的一些话,我的心中就凉飕飕的。

那些人的命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他们只是我发泄怒气的东西罢了,所以你记住,你最好不要选择那么做。

风动柳叶,暮春的风很柔和,蓝白色的衣衫如同天空的颜色,他自称一个漂泊之人,心途安然而空茫。那只受伤的眼睛密密的伤痕已经愈合,变成了灰色的伤疤,却并不狰狞,许是他原本的面容就柔和温雅,这伤反而让他有种残缺的美。

“我走了。”他淡淡一笑,沿着河岸不紧不慢地走着,背影渐小,楼七走近,我问道:“你怎么看?”

“他说得对。”

我嘴角掠过一丝苦笑,点点头,学着叶舒华之前的样子折柳,道:“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

………………

日落时分,落雁城却早早地关闭了城门,领头的侍卫认得我,道:“摄政王殿下,江都王有令,近期城门会提早关闭,晚上宵禁。”

我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那侍卫只低着头,没有明说,我却感觉不太舒服,纵马快步进了城往雁栖楼而去,一进门却看见刘袁熙沉着脸坐在我的房中,我有点心虚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刘袁熙冷冷一笑,抬手就将茶杯摔了个粉碎,在我面前摇了摇一张信纸,我只看见其中几个字眼,却心中一惊,刘袁熙手一用力,便化作碎末飞扬。

“你去了哪里?”

我平静下来,道:“你派人跟踪我?你不是知道吗,干什么还要问我?”

“我问你你去了哪里?”

“刘袁熙,我不是你的禁脔。”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去了哪里?”

“清秋镇。”

刘袁熙抬起眸子,冷冷地看着我,我皱眉道:“你是在质问我吗?”。

“殷银,我对你不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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