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当道 卷三 割据 第一零四章 我欲熊掌

作者 : 楼赫

承佑四年,十月一十四,在崇州一个小小的地方,却改变了刘国历史的走向。一时风光与刘思齐并行的河间王刘悬,这位皇室成员,在红枫渡被杀。薛培借此收纳原刘悬的兵马,将崇州和梓州收入囊中,刘思齐大怒,责令袁盈袖出兵。袁盈袖审时度势,同意出兵,与之大战几个回合,胜负都有,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世人多知晓相州陈氏,却不知相州还有一族,姓斯,财富几代积累,终于承佑四年渐渐浮出水面。

斯容问我:“你可曾知晓,当年陈安也向我提出,收购我手中的庄家,以刘思齐之能,将四海钱庄推向皇庄之位,我却没有答应。”

彼时陈安已经知晓刘悬已死的消息,推测我和斯容联手,正像当初刘悬和刘思齐对待另外一位庄家一样,排除了刘悬,而楼开月亦被除名,由斯容完全接手代理。

我问:“你是因为仇恨陈家?”

那张描花的面具看不出表情,声音依旧柔柔地好听,道:“确实,历来之争,你说为了一己私欲做到颠覆天下,我也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人了吧?”

我笑笑,不由间想起另一个女子,袁青衣的抱负,她在做的,是将刘袁熙推上高位。也正因为竟州和薛培打了起来,我和薛培的婚事,一下子耽搁了下来。

薛培一纸书信,大致与我诉说了一番战况,沉寂许久的竟州袁氏果然厉害,就算是他也吃不准胜负,此时我却不得不返回天白城坐镇,只能将此事全权交给他料理。

其后是刘思齐的发难,令裴尚率了三万兵马,赶到了琛州,对梓州用兵,两相掣肘薛培,饶是他有通天的本领,也是难以两全。兵部急件发来地时候,蒋涛请令,愿领兵与之一战,以助得寿昌侯(薛培爵位)解决问题。

我下意识地转动尾指的翡翠戒指,沉声道:“众卿以为如何?”

贺武陵道:“眼下虽然我方形式疲弱,然寿昌侯既然只是说明形式而没有要求增援,应当自有退敌妙计。”

其后便有人冷声,道:“这话却是在猜测,若是延误了时机,岂不是大罪?”

“尚书令,你是何想法?”

蒋子洲睁开眼,徐徐道:“微臣也想过贺统领所言,然寿昌侯虽然没有明言,眼下形式却不利于,我们应当早做准备才是。”

“仅仅如此?”不由地,我有几分失望,从他口中的这一番话,到底没有说明实质性的用处。

蒋子洲轻轻咳嗽一声,老态的脸刻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却泛着精光,道:“微臣听闻,袁盈袖与刘思齐并非一条心,先前刘思齐欲让清都王回京,由袁盈袖挡下,其后刘思齐虽然默许,心中定然不悦。先前刘思齐欲刘悬为战,竟州也没有出手的意思,现在突然插手其中,一来是因为局势变动,河间王猝死导致崇州和梓州的形式急转直下,让人心忧。”

话说到此处,殿外来报,这次却不是军部呈上来的,而是暗影的人,楼七进殿,没有完全恢复伤势的他却看不出什么不同,道:“在崇州许都抓到了聂文都,被袁家人拿下了。”

这一词激起千层浪,众人心中各有计较,聂文都一死,也就意味着河间王的势力彻底瓦解了,我本想着将这局势弄混乱一些,本不料袁盈袖会突然插手其中,现在确实混战局面,聂文都从我手中逃月兑,却进了袁家的营帐。

结果各人又说了一通,蒋子洲意有所指,却因为楼七的话而转变了心思,之后一些个人的话我也没有怎么听,早早回退了众人,回到重光殿。

刘璧仰首,道:“亚母,可是心忧?”

我逃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反而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思。小孩子只端着脸陪我吃了午饭,我没有什么胃口,他吃了午饭告退。傍晚的时候,一墨色衣衫的俊美男子登门,对我遥遥一礼,我坐在上首,看他淡淡的笑容,道:“这个时候来,也是为了崇州那边的事情吗?”。

霍秀道:“我大姐算到你正为此事头疼呢。”

“哦?”就算是富可敌国,却无退兵之策,有何用,“难道霍公子还会领兵披甲不成?”

“那倒不是,不过只是来压了一些粮草,顺道过来拜见殿下你。”他的笑容隐隐,墨色的衣袂衬得他的脸庞更加如玉,道,“然则我却不是白来的,也为殿下带来一些个消息。”

他亲自来,那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殿下可知,竟州五万人马,领兵的是何人?”

“是梅十一。”

“梅盛虽然厉害,却是在朝政算计上,若说领兵到底没有寿昌侯厉害,当然,那裴尚是军中出身,历练多年,和寿昌侯斗上一斗也没有什么说不通的,却从没有听说梅盛也是一个将才。”

“说来说去,你指的可是梅盛身后之人?竟州地大物博,又是这乱世,出来几个能人,也并非什么怪事,倒是不知道是哪位英雄豪杰。我远在泰州,必然无法全权掌控崇州形势,倒是经你一说,少不得要好好琢磨一番。”

霍秀一笑,投来一丝赞许的目光,继而道:“殿下英明,家姐早有所料,派人暗中查访,得知了一个惊异的消息。”

我心中若有所感,却还是等着人说下去,霍秀再不卖关子,道:“那天下人尽皆知的痴傻江都王,七殿下刘袁熙,瞒过了天下人,小小年纪居然有颇熟稔兵法,将寿昌侯逼得不得不退回崇州西北,接连失了三个城池,而另一边裴尚亦趁热打铁,吃下了梓州一小半的土地。”

我的手不由一颤,面前闪过刘袁熙幼时的容颜,自一花庄一别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很少听到什么消息,这三年间,他居然成长了这么多吗?袁青衣胸有成竹,难道刘袁熙真的有这个能耐?当年刘思齐能成功,不仅仅是因为刘思齐本身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那也是因为身后有陈安那只老狐狸,有相州的钱财鼎立相助,也有陈贵妃的策划,多方势力造就了一个刘思齐,现在,又要出一个刘袁熙吗?

“殿下,我和家姐知晓此事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你的表情,还是颇为镇定的,莫非早已落入殿下的谋算之中?”

我面上不动,不落痕迹地道:“斯容可有说什么其他的?”

他微愕,继而道:“没想到殿下会这么问。”

我抬眸平静地看着他,道:“多谢你提醒我,不过是真是假,我还要确认一番。”虽然我早就知道刘袁熙不是傻子,也不说破。霍秀点点头,表示理解,若我轻易相信了他的话,才有问题。

直到霍秀离开,我才松懈下来,许久吐出一口气,道:“他还真是做了啊……”

七岁的时候,他蹲在竹林里,默默地看着一棵春笋,在我被追杀的时候,拉起我的手,带我躲过了许皇后的刺杀;十三岁的时候,元宵灯会上,一击格杀了追击我的刺客,我第一次看见他暗红色的衣袂和隐忍冷漠的眼眸,也知道额这个最不受人注目的孩子有着非同寻常的心智;再后来,我被兰玄庭所劫持,他愤而绕道后方来救我,和我一起掉入江水中,与我争吵,互相刺伤,我以为那是小孩子的偏执;落雁城中,雁栖楼上抓我跳楼,若入湖中的他问我能不能相信,我只是一笑带过。

再相见的时候,我已然站在高楼上,允诺了薛培的婚事,那双怨毒的眼睛让我心头一惊,却在之后的一花庄。

你让我失望。

你背叛了我。

如果我输在这里,没有去拼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这么多年的忍耐就是一场笑话,我认定的东西,我一定会去得到,不论它有多难,如果我连追求的勇气和坚持都没有,那么,我就不配那些人追随我,也早就死在一次次刺杀之下。

那双阴柔的眸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阴狠,渐忽闪现的杀机,不敢让人直视。如今却是在沙场,从千万厮杀中,找寻着自我吗?

年少的梦想,是做一个靠着大树好乘凉的闲散王孙,就算做一辈子少爷,我也认了。谁知道我一步一步谋划,一步一步登上这个位子,却是一个一个背离。曾经相识的少年人,要么死,要么图谋互相杀掉对方,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微妙啊。

“殿下……”秦晚清冷的声音忽而响起,将我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回来,秦晚福神道:“太傅大人求见。”

我一愣:“严无虚?”

秦晚点头,我想起这个时间似是刚刚结束了刘璧的教学,那人穿着一身便服,步履缓缓,许久不见。

严无虚施礼,道:“微臣严无虚,见过摄政王殿下。”

我眉眼一跳,今日访客不少,他是极少亲自来见我的,唯一的两次是商讨关于刘璧的事情,还是我召见,从前他也只是一个中立派,从不参与人和一方的争斗,所以才在太傅位子上做得那么久,今日他自己找上门来,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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