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神秘一笑，接着道：
“灵魂是支撑一个世界运转的能量，而所谓灵气与浊气，其实就是灵魂与情感所产生的正面能量和负面能量。龙鸢和云千烟所处的那个世界，其实是我们整个宇宙的垃圾场之一，名为‘见云界’，专门用来丢弃一些污浊到不能净化的灵魂任其自生自灭……”
白夜愣了下，后轻轻点头，淡淡道：“见云界……原来如此，难怪那世道凶险的不正常。”
看白夜毫无怀疑的淡定表情，孟婆笑的更诡异：“你这么容易就相信我的话了？”
白夜冷笑：“这世上有妖有仙有法术，有孟婆还有地府，三清教动动指头就能将仙剑派灭了，我还有什么不敢信的。”
“说到三清教，这也便是我觉得奇异之处……”提到三清教，孟婆的眼睛骤然亮了，“原本我们以为将最污浊的灵魂丢弃到一个空间之内，那个世界只会被绝望充满，最终崩溃，但事实却是——污浊的灵魂找到了排出体内污浊，借此让自己的身体或灵魂转移到别的世界的方法。”
白夜怔了一下，显得有些茫然：“……你是指飞升？”
孟婆点头：“没错。原本我们以为这是件好事，并大力去推崇凡人们修仙，但后来我们发现，飞升之人即便飞升到了异界过的也不好，反而因为弱小和压迫所产生的负面能量使飞升后的世界更加污浊。而凡人们飞升之时所排出的浊气，排到哪里就会让哪个世界一团糟，我们一致认为，这样下去不行……所以，我们决定……杀了所有的修士。”
白夜皱眉：“你口中的‘我们’……指的到底是什么人？”
孟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低头想了想后，淡淡道：“高于你们之上的生命，叫我们神仙也没什么问题。”
白夜冷冷一笑，忍不住吐出一连串的问句：“神仙？事态已经到此地步，当初你们这些神仙为何未曾制止？一切都发生之后会不会有些晚了？杀了修士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所有麻烦不都是你们这些神创造出来的么？”
如果他们这些“神仙”早些把问题解决，她是否就不用遭受那十几年的屈辱？就不用忍受现在这样的结局？
而孟婆，却是容颜冰冷的掷下一句——
“若杀了修士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将那个世界毁灭了，见云界原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珍惜的地方。”
毁灭？
白夜瞪大双眸：“毁灭这两个字说的……还真轻松”
孟婆眨了眨眼睛，对着白夜冷漠地道：“没办法啊，谁让你没有解决问题，见云界的三百年，我们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我们等不下去了。三百年前自告奋勇要去拯救见云界的人是你啊……龙鸢姐姐。”
在白夜那因为“姐姐”二字不解和震惊到反而平静无比的眼睛注视下，孟婆继续道：“结果，你却迷失在轮回之中不肯面对本职，这又怪谁？”
白夜凝视着孟婆，摇头：“……我听不懂。”
她的心中却是在狂跳不止。
孟婆吐出“姐姐”二字时候的语气，熟悉的让白夜汗毛倒竖……但她死都不想承认那猜测到的可能性。
明白白夜只是不愿承认现实而已，孟婆叹了口气，拢了一下长发，面庞瞬间化为一稚女敕的少女模样，接着金光闪过，她全身也跟着换了模样。
少女身着一袭黑色长裙，黑中带银白色挑染的长发及腰，模样不过十三四岁，眉眼间却是充斥着叛逆与阴沉之色，面上的妆容也不符合她的年纪，成熟的过分。
少女的脸，令白夜的心跌入谷底。
那不是她十八年前魂牵梦绕的妹妹么？
那不是害她前世惨死的亲妹妹么？
居然连她也只是孟婆变得？
对视良久之后，白夜只对那孟婆化作的少女吐出三字：“……我不信。”
少女微微一笑，幻回孟婆之形：“我知道这下你也该不信了，所以，接下来看看这个吧。”
说罢，孟婆手一挥，四周场景再次变幻。
……
奈何桥旁。
龙鸢与孟婆二人站在桥上，望着桥下静静流淌着的忘川水，沉默无语。
然后，孟婆最先打破了寂静，开口，声音有些挽留和不舍：
“姐姐，为何非要去那垃圾场里自讨苦吃？像那种污秽的世界，只要放着不管，它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毁灭。”
龙鸢摇头：“凰麒，你想得太过简单，若见几根野草在田地里而不拔，迟早有一天它们会夺走其它庄稼的养分茂盛成原。同样道理，若任凭那些修士胡闹下去，不仅是见云界，其它世界也会跟着遭殃，别忘了前阵子妖界之事，我们不也是好不容易才帮忙摆平的？记住，无论何时，不要小瞧了灵魂的力量。”
孟婆还企图能够挽留住龙鸢：“可你是神，何须亲自降身去管那无聊之事？随意抓几个那世界的有权势之人委以此任不就得了？未必就做的不好。”
龙鸢又摇头：“凡人有感情，有太多弱点，极易因一些小事而毁了一切，尤其是那般污秽之地，人心就更难说。别劝了，我意已决。三百年，给我三百年的时间，若我还无法解决，到时……你做什么我都不再多嘴。”
说罢，龙鸢轻轻拍了拍孟婆的脸蛋，没再说一句话，决绝地走向轮回道。
……
光影转换，场景消失。
白夜深呼吸了一大口，冷冷瞪着孟婆：“你想表达什么？我是神的转世？”
孟婆开口，模样十分严肃：
“我名凰麒，与龙鸢本是管理这轮回道的轮回之神。姐姐为了不让见云界遁入黑暗之中，甘愿亲自到那污浊之所，去解决那浊气问题。但原本毫无七情六欲的她竟因那世界的污浊而被玷染，最终还爱上了那世界的男子云千烟，欲抛弃自己的本职与其私奔到异界逍遥。”
白夜揉着感觉上生疼的太阳穴，淡淡吐出三字：“我不信。”
孟婆似乎也不想继续解释什么：“信与不信无所谓，继续看下去吧。”
……
场景换回到了奈何桥旁，而这次站在桥上的人也依然是两个，却不是龙鸢和凰麒，而是龙鸢和云千烟。
看情景，似乎是二人分离之后的地府再度重遇，又要因轮回而不得不互相道别。
云千烟紧紧握着龙鸢的双手，似乎极为不愿让她走向二人面前的轮回道：
“为何非要弃我而去？”
龙鸢摇了摇头，神情淡漠，语气冰冷，却也有些不舍的眼神流露出来：“约定，规则，必然。即便是神，我也只是诸多灵魂的统治者而非宇宙的统治者，我不能打破一个世界本身订下的规则，我不能与你走，只能堕入见云界的轮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云千烟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陡然坚定：“……那我，便与你一起去。”
龙鸢摇头：“你不能在一个世界停留过久，不然你会……”
云千烟脸上绽出温柔的笑容：“我知道，如今我已算不得一个完整的人，凰麒已经与我说了。”
龙鸢皱眉：“那你还不快去另一个世界寻找你的一魂一魄？”
云千烟声音有些许哽咽：“不去。比起寻找我自己，我更愿意寻找你。”
龙鸢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那好，随你高兴。这次轮回我没有喝孟婆茶，此后我也不会喝，我会等你，等你找到我为止，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嗯，我以如今这不死之身与你约定，一定要记得我，一定……”
……
这次，场景又一下子转换到了天台山。
在春岛之上，竹林之中，龙鸢正在认认真真雕刻着一个木头小人。
在孟婆的示意之下，白夜走近龙鸢。
白夜看到，龙鸢正在认真雕刻的，是一个木头婴孩，模样大约刚刚出生的婴儿那般大小，雕的栩栩如生，几乎要完工了，只差手指的工序而已。
而龙鸢的动作十分之快，就好像她经常做这种雕刻似的，没一会儿就将那婴儿半蜷的小手雕完了。
吹了吹那木婴身上的木屑，龙鸢从通虚珏内取出一只一尺半宽的玉盆，将那木婴儿浸泡在了那玉盆内。
念动几句咒文，玉盆内立即盛满了清水，清水刚好覆过平躺在盆内的木婴儿的鼻尖，而那木婴儿竟如石头一般静静沉在盆底，未上浮半分。
龙鸢又接着从通虚珏内取出四只玉像，而白夜一眼就看出那四尊玉像，正是天阙门那四尊镇山之宝——以极品羊脂白玉雕成的白虎玉像、以昆仑墨晶玉雕成的玄武玉像、以漠北千年灵尸血玉雕成的朱雀玉像、以南海磷纹青玉雕成的青龙。
龙鸢将那四尊玉像按方位置于玉盆外东南西北四方，离玉盆木婴三尺开外，而后，龙鸢取出匕首，划破自己的左手食指，开始分别在那四尊神兽玉像上画着什么符文。
依序将符文画好，龙鸢又用匕首直接划破左手腕，将整只手腕都浸入到了那装有木婴儿的玉盆之内。
盆内的清水并没有因为龙鸢的血而被污染，它依旧清澈，而龙鸢的血则如同一条水蛇一般，在水中也并未涣散，而是呈一条血线在水中游走，而后一股脑儿钻入到了那木婴儿的口中。
龙鸢的血流入到那木婴儿口中之后，木婴全身立即布满了条条蜿蜒蔓延的血线，如同经络一般。
当那木婴全身上下都被那经络般的血线布满之后，龙鸢将那木婴儿从清水之中抱出。
惊人的是，那木婴儿一离开玉盆，就瞬间化作了有血有肉的婴孩，如同熟睡中一般，安详的躺在龙鸢臂弯间。
是一个女婴，和普通婴儿别无二致，只是眼睛紧闭，似乎没有呼吸的迹象。
龙鸢收回四神兽玉像与玉盆，取出一只玉箫吹响，眼前立即出现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
门的另一头，款款走过来一个女子，是孟婆，或者说，是凰麒。
龙鸢将怀中婴孩递给孟婆：
“凰麒，这副肉身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