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曲 第一卷 金枝玉叶 八十二章 花

作者 : 樱桃女

这几句话一说,满场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在方才欣赏奇妙戏法之下。只如意还是一脸笑吟吟的,像是丝毫没发觉自己所说的话引起了多大震动。

秦玉芳方才还可以镇定的稳坐着,这时却再也坐不住了,瞧了眼在场上脸色苍白的妹子,站起身来道:“大公主,这位包姑娘好生不讲道理,不过是变个戏法儿而已,做什么还要动刀动枪的,还要尖刀锁头?若是伤了我妹子该如何是好?”

安平公主向来不太喜欢秦家姐妹的为人,这时听了秦玉芳维护妹子的这番话,虽理解她护妹的心情,但却有些不太高兴。这事情是你那好妹子挑起来的,硬是想出人家的丑逼着人表演才艺,如今被那机灵的包家姑娘反将了一军,倒耍起赖来了。

她眼皮往秦玉芳那边一掀,淡淡的道:“你且稍安勿燥,这包如意还未讲明要那些物事儿做甚,要知道这戏法儿巧妙各自不同,许是她要这些东西有用处。”

秦玉芳心里暗骂,有个屁用处,又不是拆骨褪皮,哪里用得上尖刀?脸上却是不敢显露出来,只忍了气儿等着听那包家丫头如何说话。

如意的眼睛早斜瞄着站在她身边的秦玉琳一眼,见她惊的脸都绿了,不由得肚里好笑。心道你这秦二小姐怕是捉弄人惯了的,动不动就要别人出丑现眼,可偏就错在找上了她包如意,她虽然不是爱惹事儿的人,但也绝不是怕事儿的主儿,人家当着许多人面欺到自己头上,岂有不还回去的道理?

如意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大声讲起了这些物事儿的用处:“公主容小女子回禀,方才我要的那些锁头,箱子,刀子都各有用处。这大变活人的技艺是戏法里的重头戏,表演起来端地是云山雾罩,让人模不着头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中奥妙。”

底下以伍若男为首的武官家的小姐们见文官儿闺秀里的领军人物秦玉琳吃鳖,简直比过年还高兴。一个个恨不得多生出两只眼珠子来瞧热闹。尤以伍若男最甚,她瞧着空儿插口给如意帮腔道:“包姑娘,这大变活人究竟是怎么个变法?是将活人变成猪狗畜生么?”

和她相好的一众女伴们放声大笑,秦玉琳却是气得脸色忽白忽青,肚里把那个粗鲁的伍若男骂了千万遍犹不解恨。如意笑着接口道:“这大变活人顾名思义,就是将一人放到大木箱子里去,外面落上大锁。再用两把牛耳尖刀从箱子外面直插进箱子里去,接着再用一块黑布将箱子蒙上,过得片刻再将箱子打开,若是里面只有尖刀没有人,这就是大变活人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伍若男便笑着大声道:“哎呀,好吓人啊,我看这不叫大变活人,分明是活人变死人嘛。这好生生的人放在箱子里插上两把尖刀,还不死得透了...”

如意笑道:“伍姑娘言重了。这大变活人的戏法虽看着惊险万分,但成功的把握还是挺高的。虽然听说也有的戏法师傅失了手真的把人弄死在箱子里,但那毕竟是谣传谁知道是真是假,如今我学的这一手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还请众位放心观赏。这戏法儿可是难得一见,不看后悔哦。”说着,又笑嘻嘻的看了秦玉琳一眼。

秦玉琳此时已经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虽然她心里估计着包如意八成是在吓唬她,但是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儿冒险,抛开刀子什么的不谈,将她堂堂一个秦家二小姐装进箱子里窝着,也已经是一件极不雅观的事儿了,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那包如意照葫芦画瓢非要她配合,她若是退了显然的就是自己弱了人家一头,这也是极丢面子的事儿。横竖怎么做都是丢一回人,还是选择后果轻些的。

秦玉琳见满场人的眼光全都注视在她身上,顿时觉得脸上发烧,她还从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示弱过,可是想到箱子大锁头尖刀,她便紧咬了咬牙,刚要出口拒绝,便瞧见自家太子妃大姐一声惊呼,捂住了心口呼痛不已。

秦玉琳心中一动,忙冲过去满脸关切的扶住她,口里大声唤道:“姐姐,你怎么了?莫不是心疼病又犯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秦玉芳呼呼哀哀,直把个身子扭来扭去做出个十分难受的表情来。秦玉琳便配合着表演得到位。

苏玉致在一旁斜眼看着,心里冷笑,这姐妹两个倒演得好双簧

安平公主也知道秦玉芳是故意装病给自家妹子解围,但此间上哪个贵族子弟小姐是傻子,怕是早就明白这是秦家姐妹使出来的歪招呢。她心里素来瞧不上爱使诡诈手段的秦玉芳,便淡淡的开口道:“既是弟妹不舒服,那秦二小姐就陪着你家姐去客户里休息一下罢。我稍后便会叫大夫来看诊,若是弟妹来赏个花倒赏病了,怕是我那太子兄弟要责怪我了。”

秦氏姐妹只当作没听出安平公主话里的讽刺,秦玉芳就顺势被妹妹扶着起身,被丫环带到山庄前面的客房去了。

如意见这位秦二小姐灰溜溜的走了,便也做罢不愿意再接着痛打落水狗。便向着上面的安平公主道:“公主,今日实未想到会当众表演这些戏法技艺,如意也不过是小时候觉得这戏法之术颇为神奇,才略会那么粗浅的几手,到如今是黔驴技穷了,还望公主海涵。”

安平公主见她进退有度,倒生出对她的三分喜欢来,笑道:“包姑娘不必客气,你那戏法实在是演的极妙。今日玉致带你来倒是给本宫一个惊喜,日后你无事时也可随你表姐到我那里走走。”

如意含笑应了。苏玉致见一场争执有惊无险的化解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意依旧回到座位上喝茶,伍若男和钟灵此时已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拿着茶盅连连敬她,倒让如意哭笑不得。

安平公主因看了如意表演的戏法,再看其它的诸如琴棋书画一类的才艺便觉得味同嚼蜡,没有滋味儿,便忍着性子又看了两个表演便让众人自由散去,自己也拖着程大将军赏花并议论那戏法的精巧之处去了。

苏玉致这才走到如意这一桌前,轻拍着胸脯道:“我没想到表妹还有这样一手绝技,竟会变戏法儿,若不是这样今日还真被秦家姐妹给看了笑话去了。”

如意便也笑道:“可不是嘛,表姐也知道我自小便没学那些琴棋书画的,在这上面最容易露怯,也是歪打正着,偏就妹子我那师父整日里懂好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儿,这戏法儿便是小时候看着好玩跟他学的,当时不过觉得好玩儿,没想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场。”

伍若男自秦氏姐妹装病走了便一直处在兴奋状态中,闻言对苏玉致和如意笑道:“包姐姐今日给我们武官家的女儿涨了脸面,这份情我自会记着。两日后我在醉仙楼摆席请客,咱们好生喝几杯。苏姐姐和包姐姐一定要到”

如意自小少与同龄女伴儿相处,有时也遗憾没有几个闺中密友,今日见伍若男和钟灵两个都是直率无心机的好姑娘,自有结交之意,便痛快的答应了。苏玉致却因后日要去寺里上香还愿便不去了,说好过些日子在苏府设宴邀她们几个去玩儿。

这时,一个丫环手托一个漆盘由远至近走了过来,向着几人行了礼后才淡淡笑道:“苏小姐,这是方才有几位公子赠与您家表小姐的簪花,奴婢给送过来了。”

“哦?”苏玉致听了一喜:“我瞧瞧。”

果然,那托盘里放着几朵粉白的桃花,一共四枝。苏玉致便朝如意身后的春芍使个眼色,春芍便笑着上前掏出个荷包赏了那个送花来的丫环,那丫环微笑着退去了。

苏玉致这才捂着嘴偷笑起来,倒把如意笑得莫名其妙。她瞧伍若男和钟灵也看着自己发笑,便觉得这花定是有什么讲究,缠着苏玉致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这赏花宴又名簪花宴,是当日因安平公主和程猛将军的一段佳话引申下来的传统。

伍若男生怕如意不明白,笑道:“这花宴有趣的地方就是,若是有哪家公子瞧中了哪家姑娘,便会折了花请丫环送到对方那里去,若是那姑娘也有意,便可以把这花簪到发鬓上,那男方看到了便知道两方有意,便可以托人去女方家说亲了。”

钟灵接着笑道:“包姐姐你一人得了四枝花,也真会弄混了,不知道哪一朵是哪一个人送的。”

如意头都大了,她只是来看热闹的好不好,于是连连摆手,将那托盘推得远远的:“我一个都不要,我又不认得他们,不过是陪表姐来玩的,又不是真的来相亲。”说着,苦着脸对苏玉致道:“表姐,这花可以送还回去吗?”。

苏玉致嗔道:“你这丫头一根筋啊?好生生的偏要得罪人才好?你不喜欢只不戴它便是了,何苦去退还,给人家留几分面子不好么?”

如意赶忙点头受教,苏玉致瞧着她诚惶诚恐的模样,倒招了笑儿,挽了她的手笑道:“其实妹妹也不用害羞,你也是到了说亲嫁人的年纪了,咱们京里许多官家小姐十四岁便出嫁了,像咱们这样的都算是晚的了,何况你还是没有定亲的。我瞧着我娘说的老太太的意思,倒象是想给你找一个做官的女婿,今日来的这些男子非官则贵,再不就是京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将来也都是国之栋梁之材的,倒不失为好对象。”

如意听得汗都下来了,她刚回京城不久,压根儿没想过姻缘之事,生怕表姐和姑母真的生了给自己做媒的念头,若是再到自家祖母面前一说,自己八成便要整日去跟各家公子相亲去了,岂不是无聊至极,想到此,忙着要掐断表姐刚萌生的苗头:

“表姐,真不是我要泼你的冷水,实在是我家里就算再富贵也月兑不了一个商字,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名门公子就算是对我有意,一来怕是看了我还皮囊漂亮,一时冲动想娶回家去摆着;二来怕是多想纳了我去做小老婆的。我虽是个商女身份,但脾气是个倔的,此生绝不可能给人为妾做小,他们那种名门世家又有几个肯娶个身份低微的商女做正妻?我听说就算是官家嫡妻娘家父兄官职小了都会被婆家瞧不起,我若去了那样家里岂不是被人生吞了,我可不受那个闲气。宁可找个门当户对的,也多活几年。”

苏玉致听了这话,倒是沉吟起来,想了想表妹说的却也有几分道理,这世家名门里的正妻向来不好做,于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这豪门有豪门的苦处,竹门有竹门的幸福,倒也不可一概而论,就象我被选为三皇子妃一样,外人看着是极羡慕嫉妒的,但那皇家媳妇儿岂是那么好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说罢,叹子口气瞧了瞧面前的三个女孩子道:“行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们三个都是好的,这姻缘都是命数,该有的跑不了,该走的留不住,只看你们自家的造化罢了。我也不操心了。”

如意自然知道皇家的媳妇儿虽尊贵但也是份苦差事,不说别的,就说将来为了巩固权利怕是皇子们就得时不时的娶个侧妃妾室什么的,光这一条儿就够个人受的。她怕表姐勾起了忧思,便转了话题,只道:“表姐,那秦家的太子妃是和你素日有怨么?怎么她妹子初见我,我又不曾得罪她,她竟来主动找我的麻烦?”

“这却是不知道了,”苏玉致也觉得奇怪:“秦玉芳虽说和我没什么交情,但也不至于为了找我的茬在安平公主设的花宴上下绊子,这倒不象是她的作风。怕是那个秦二小姐素来骄傲惯了,以为你好欺负,想压你一头来下我的面子罢。”

如意想想这个可能性最大,便无谓的笑了笑,把这个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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