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颜之隐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何去何从

作者 : 当季

清晨的阳光透窗而入,隔着眼皮粉粉的如丝绒般温暖。之隐动了动眼珠,睁眼便看到了任封尘坐在床沿上穿衣服。晶亮的雪丝一直顺着背脊垂到了床沿下。

“吵醒你了?”任封尘转头,一边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的朝他微笑,一边系好最后一根衣带。

之隐微微的点了点头,将头埋进被角,只露出双眼,小心探问道:“昨晚的老夫人是你母亲么?”嗡嗡的,闷在被角里听得并不很真切。

任封尘起身的背脊不甚明显的一僵,回头看向之隐,想了想很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是。”倾身而下,香甜的吻便落到了他的眼皮上。

“那……那我昨晚没去这样不太好吧。”之隐把头露了出来。

“你还有力气起床么?”任封尘诧异道。

之隐的脸红了,嘴硬道:“小爷是金刚不坏身。”

任封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喃喃道:“看来我昨晚还是不够卖力,下次还可以再多试几种姿势……”

“任封尘”之隐大吼。

任封尘眯眼一笑:“你大清早的就叫的这般消`魂,莫不是现在就想要?”

之隐微微一愣,忽然发觉似乎自从遇到这个人之后,他就开始一点点变得不像自己了,就像现在,任封尘如此一说,他就脸红心跳,本能的已经开始接受自己是下面那个人了,这与当初的自己相去甚远。

这种感觉很不好,自己就像扔进了温水里的青蛙,沉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在不知明的危险中安逸着。

因羞赧想别开的脸硬生生的被他制止,如果想做回自己,就从现在开始吧。

之隐挪了挪身子,给自己调了个舒适的位置然后支着脑袋调笑道:“那这位尘公子准备如何侍候本大爷呢?”

任封尘扬了扬眉角,抬手轻轻的在之隐额头轻弹一指,俯身在他耳边呵气道:“等晚上不就知道了么?”

任封尘走了,关门前他再次嘱咐之隐再好好休息一下,等下午再来陪他,之隐点头,目送他关门消失在越来越狭小的光线里。

回到镜水渊后任封尘似乎就很忙了,之隐很少看到他,不过想想前段时间两人在闹脾气,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原本还不觉什么,可离开在即,那种后悔的感触就越来越浓。

几近午时之隐才起身,外面很安静,看来任封尘为了不打扰他把周围的人都给撤了。

之隐把整齐叠放在凳子上的衣服穿好,伸着懒腰刚想抬手挽发,便看到了桌上新多出来的一红色荷包,荷包内是一叠银票,银票内夹了支极其老旧的桃木簪,表层已被磨的光亮,泛着独有的温润光泽。

之隐马上想到了他送给任封尘的红玉簪子,已许久没见他戴过了。今早也就是这样披散着头发就出去了,还好他的发质好,即使不梳也能如流泄的般的顺直。

“这家伙送东西也太没想法了吧,别人送什么他就送什么。”之隐收起银票,然后拿着桃木簪子自言自语的笑了。

将两鬓的头发快速扎起,余下的就沿着背脊顺滑而下,然后将桃木簪子插入,之隐有些开心的照了照镜子,结果看到了身后白色幔帘处的另一张脸。

流云的脸色有几分憔悴,眼圈下有明显的青黑色,看来是一夜未睡。他静静的站在之隐身后,淡淡的没有一丝波动。

之隐吓了一跳,腾的跳将了起来。

流云见之隐回头,脸上挂着倦容轻轻的笑了:“你起来了。”

之隐微微一愣,脑海中立刻回放自己与任封尘昨夜的种种,再看流云明明黯然神伤却强自微笑的神情,一种莫名的无措从心尖划过,有些慌乱有些心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那是什么?”流云的视线穿过之隐好奇的投到了桌面上的红色荷包上。

之隐回头,荷包没系紧,入口露了层层叠叠银票的一角,隐在了光线的阴影里,不细看确实看不清。

“啊,这是压岁红包。”伸手拿起荷包在流云面前抖了抖,见流云的脸色僵了僵,之隐暗道了声:糟糕。

即便没有炫耀的心思,现在在流云看来也是一副欠抽的嘴脸吧。

之隐忙低头把荷包别在腰上,打了个结,顿了顿又解开揣到了怀里,动作很轻,一直没敢抬头。

片刻,流云的声音淡淡的自头顶传来,他说:“看来你都准备好了,既然如此,那就最好。”流云把一颗药丸递到了之隐眼前,这东西他见过,当初入瘴气林时,南宫洛曾给他吃过。

“你现在就走吧,越快越好。”

之隐刚想接药的手就这样生生的顿在了那里:“现在?怎么这么快?”

流云将之隐的手心翻转了过来,将药放了上去,微颤的眼睫轻轻的掩住了眼里的流光:“快么,你现在要是不走就走不掉了。”

“为什么?”

之隐抬头,四目相接,流云注视了他片刻,转身道:“是走是留这是你的事,我只帮你这一回。”说着便要出去。

“等等。”之隐急了,上前一步揪住流云的手臂:“事情太突然,你总要给我喘口气的时间,我还有些事没……”

不等之隐说完,流云已挣月兑了他的手心,继续往外走去。

之隐大恨,真想操起挂在床档上的玄黄,就着流云的后脑勺敲下去。

“好吧好吧,就依你,那等晚上吧,夜黑风高好办事。”之隐咬牙,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流云止步,侧头,轻启红唇神情淡然道:“想走就现在随我来,不想走就无需再多言。”

“……哪有人大白天跑路的,这样很容易就被发现了,还怎么走。”

流云转身,凝视道:“这点无需你担心,我早已安排好了,而且……”

慵懒的语调,冰冷的眼神,还有眉眼处不自觉透露出的妖媚。

之隐惊讶的张大了嘴,一把打掉了在自己脸上流涟的手心,汗毛竖到脚底心。

这人中毒太深,之隐竟在此刻的流云身上看到了初见任封尘时的影子,难道对一个人多年的渴求,会疯狂到将自己变成那个人?

之隐晃了晃脑袋,难以理解。

流云毫不介意的斜眼嗤笑,继续道:“而且最不可能的时候防范才最疏忽,就好比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

“怎么,怕了?”

“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之隐歪了歪脑袋,撇嘴道:“你真的是任封尘的……那个?”

流云皱眉:“那个?”

之隐点头,男宠这样的话始终不能说出口,神经再大条也觉得要是说这样的话,就像是自打嘴巴。

静默片刻,流云忽的一滞,表情僵硬的转身向外,声音冷的像冰碴子:“你说的太多了,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了。”

看来是戳到了人家的痛处,眼看着流云真如流云一般毫无眷恋的在眼前飘走,之隐急的哇哇大叫:“我走我走,你等等。”

转身飞扑到床边,抱了玄黄,然后又来到桌边,提起笔来,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大美人,小爷走了,保重

墨迹未干,人已离去。

往后的每一年,之隐每每想起这几个字,都会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悔恨,都会假设很多很多的如果,每一个结局,都会好过现在的成百上千倍,即使两人陌路,即使任封尘拥着流云对他说你是谁,即使他不再是他。

是因为太过轻视了那个人的感情,还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懂如何爱一个人,做出了这样轻率的事,这些似乎都已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后悔的资格了。

盛夏,骄阳似火。

万物迷离,昏昏欲睡。

白晃晃的官道上贴着地面蒸腾出一层雾气,一个白色身影在这炙热的虚浮中晃动,夹道两旁的葱郁绿林萎靡的低垂着枝叶,即便干燥的暖风带过,也难鼓动一丝生气。

忽然白衣少年身形一顿,倾刻便背着一个长条包袱,高挽袖口,从官道上飞快的窜进旁边的树林,不时,已穿出密林,出现在了一条溪流旁边,河水潺潺,沁入心肺,少年回眸四望,晶亮的双眼透出几许兴奋,眼见无人,便一边将身上多余的衣物褪下,一边高嚎着甩了甩脚丫,赤脚朝溪流中奔去。

噼哩啪啦,水花四溅。少年赤0果着身体在溪流里畅快的游了几个来回,直到感到月复中饥饿,才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甚好的钻出水面,踱步走向岸边。

从包裹里掏出通体黝黑的玄黄剑,之隐对着剑身啧啧两声,悲怆道:“兄弟,这回又要辛苦你了。”说着一个转身,随即对着溪流贼笑道,“烤全鱼,小爷来了,哈哈……”

连日来不是被当鱼叉就是被当菜刀的玄黄在烈日下闪过一丝幽光,也不得不感叹自己多舛的命运。

不多时,之隐已提着刺了两条肥鱼的玄黄回来了,套好衣服,然后简单的搭了个火架子便悠哉悠哉的就着玄黄剑烤起了烟薰鱼。

接连几个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为了躲避任封尘的追查,他都没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哪偏走哪,风餐露宿,生活艰辛,竟奇迹般的耗去了大半的心神,还来不及伤春悲秋,黯然神伤便已为生存奔波开了。手握玄黄却做不了大侠,因为没有视人命如草芥的淡定从容;怀揣银票,却找不到让人肆意挥霍的地界,天天带着,也只能是个慰藉心灵的摆设。

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只是数月下来,野外生存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之隐手肘支着后脑勺躺在一块巨石上,一手转着手中的玄黄剑烤鱼,一手遮了刺目的光线假寐。

在柴火的噼啪声和鱼肉的香味中,之隐悠悠然的睁开了眼,起身便见到不远处稀稀拉拉的一群人手舞大刀飞快的向他奔来。

遇强盗了?

之隐一惊,身子一抖,抡起玄黄带着两条半熟的鱼撒腿便开始往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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