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海消失了!当这消息传开。立刻便在苍茫大地上引起了地震一般的暗动。
神弃之地之所以被讳之莫深,正是因为枯荣海的存在,可怕的枯荣幻境和枯荣星辉将出窍期以上的修士们阻挡在外,面对沙漠中隐藏的无数天材地宝,高阶段的修士们只能望而却步,而出窍期或出窍期以下的修士却完全没有能力取到这些宝贝,他们甚至连找都无法找到。
当枯荣海消失,那么枯荣幻境和枯荣星辉自然不会再出现,那么……
消息在修士间如风暴一样习卷开来,各大宗门根本无法遏制,因为这一次活下来的人中并非全部是宗门中人,只要有一人将这消息带出并传开,他们再去阻止就回天无力了。
将这消息传出的修士是出自哪一种心理却不是天下散修与小门派要考虑的问题,他们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茫茫无际的沙漠,虽然那里仍然有各种各样可怕的天威与灾难,但是没有了枯荣幻境这个最大的威胁,高阶段的高手们就能坦然地进去了。
小小的沙原城顿时迎来了建城历史上最热闹繁华的时期,大量的修士蜂涌而入,真神阶高手遍地都是,各宗门驻地一夜出现,无数的行当应运而生。原来天地斋驻沙原城的小商行迅捷无比地吞下大量土地,一个颇有城中小城的巨型商行很快建成并由地仙坐镇……
短短的三个月时间,沙原小城的凡人就眼看着这座原来还有些荒凉破落的小城变得面目全非,很多人隔天起床就发现自己不太认识路了。
——修士的能力。
凡人们心存畏惧地仰望着那些在天空肆意飞行的“仙人”,内心却又惊喜无比,因为他们接触到修炼的机会更多了……
沙原城元上派的临时驻地。
平荣和那粗袍老者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弟子们,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岳真,带你的师弟们先去休息吧。”平荣平缓地开了口:“不要想太多,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岳真嘴唇动了动,却黯然地说不出话,其实他并非是如此矫情的人,在历练中他也见过不少同门的弟子丧生,可这一次他却完全无法释怀。
他转过头去看左侧,云楚一脸的灰败颜色,仍没有从打击中回复过来,一向爱和他吵架的毕阳也是面无表情地伫在他身旁,抄着手一个字都没说。
石唐,田康慎耷拉着脑袋,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岩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拳头,一会握起一会松开。
岳真没有再说什么,只沉沉地行了一礼,带着五人退了下去。
平荣深叹了口气,跌靠在椅背上:“其它三个地方还没有消息传回,想不到枯荣海这里倒是发生了这样的变动。”他抚了抚眉头:“最重要的是,想不到那丫头也没有幸免于难,要是让疯子知道了……”
他没有说下去。感觉自己开始头疼了。
粗袍老者却是抬起了眼皮:“不然,也许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平荣闻言略有些怔然:“师兄的意思是?”
老者意味深长地道:“别忘了那小丫头的身份,如果她真的出了事,那位会放手不管吗?这只是其一,其二也别忘了咱们的掌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平荣的眼皮顿时跳了一跳。
老者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话题带往另一个方向:“我们现在要考虑的,还是地图的去向。”
平荣立刻坐直了身子,圆胖胖的脸上一对本来和善无比的眸子却闪过冷寒的锋芒:“岳真带回的消息如果属实的话,那么问题就大了。”
他掂了掂手指,皱起了眉头:“魔祭再现,魔修者出世,他们出手抢夺地图,所图定然不小,师兄,此事事关重大,还是速速传回宗门中吧。”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样吧,我在这里守着,你带着这些孩子回去,只怕还有需要问他们的地方。”他凝了凝眉:“毕竟此事牵连到金立奇家和度国宗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宗家和古意宗走得比较近,那丫头消失时就是和宗家的小子在一起,唔……唉,算了,你回去再细细地问问罢。”
平荣点头,说罢就起了身。
……
平静的沼泽地里,一片稀疏的林子,原是寂静无比,可是此时这一片平静的地方已是满地狼籍,树木乱七八糟地倒了一地,草泽地面像是被刮了一层皮,四处落着一些残肢,血水铺了一地。
奇海明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身上血渍淋淋,而在他不远处还有两人正在搏命。
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钻进耳朵,阿莫萨感觉自己的左胸处一凉,顿时睁大眼睛巨吼出声,早在沙漠练就的反应能力救了他的命,他拼命向左微微调了个角度就觉一道尖细的凉东西透胸而出,鲜血立刻**了出来。
偷袭的人一击得手,立刻退走,阿莫萨飞快地调动元气暂时遏制住伤势,怒吼一声反身扑了上去,幸亏他多年的经验救了他一命,这一击时他将将地避开了心脏要害,没有一命呜呼。
偷袭者如鬼魅一样隐入了黑暗的阴影,下一刻就诡异地在奇海明身边现出身形,尖利如蛇一般的刺在昏暗中闪着森冷的光芒刺向他的眉心。
阿莫萨亡魂大冒。嘶吼出声:“公子——”
眼见任务完成在望,偷袭者的心里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手稳稳地把着刺,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白皙的脖颈上,此刻,连整个世界都被他抛却在外。
眼前的这位容颜绝代的公子,他再熟悉不过,那些曾经称兄道弟一起经历过的日子,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刺,为此,他已经等得好久了。
寒芒如电,芒尖闪烁的是冰冷的杀机和死气,眼见得就要吻上细女敕的皮肤时,阿莫萨绝望地拼尽全力扑过来,奇海明突然睁开了眼睛。
银色的光华如月一般突然绽放出清亮的光芒,眉心的符案在动息转念间幻化成坚固的屏障,那带着死气的寒芒在皮肤一寸之外被阻隔住。
偷袭者心里暗叹口气,其实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击要无功而返了。
鬼魅的身影在刺尖被阻隔的一瞬间再度化为影子,悄然消失,就像是一团黑雾骤然消散了一般。
“是你?”
周围静寂无声,除了阿莫萨情绪大起大落下因无法压制伤势而跌在地上的声音外,再见不到听不到一点点声音。死寂似乎降临了这一方空间。
奇海明没有在意这些,低沉又嘲讽地笑了:“真的是你啊,还真让我想不到,我亲爱的好兄弟,想不到那么早之前你们就开始谋划了,还是说你是在后来被他们拉拢的?”
空气自是不会回答他的问话,他也没有想过要一个回答,因为这个回答那人早已用行动来告知了。
大量的失血和元气损耗让奇海明的情况越来越差,维持本命心符更是雪上加霜,如果再没有转机,五息之后就是他命丧之时。
从沙漠出来。带着阿莫萨在沙原城与元上派众人辞别,他决定抄近路尽快回诚安去,起程时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做了大量的布置故布疑阵来拖延时间,不过接连不断赶来的追兵还是让他疲于应付。
原来,他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还有那个人……他真的准备下手了吗?他真的已有了万全的准备吗?
父亲只怕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才会禁止他出府的吧,甚至对他私自从南明阁回金立的事大发雷霆,呵,想不到那人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那种情况下也能诱他出府再引他到沙漠去送死。
不经意地,方同闪着憎恨的眼睛出现在脑海中,还有他恶意的话:“奇海明,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方同啊方同,即使我不能再得意又如何,我奇海明即使死无全尸你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他嘴边勾起一抹冷笑,也不知道笑的人是谁:“母亲,你果然还是背叛了父亲,呵呵呵,奇府的宅院,内线企是别人能安插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将我引出府?”
冷笑,挂在嘴角,他笑自己竟然还会天真,竟然在掌握到确切的证据之后仍然对那个生养他的女人抱有希望,才招来这灭顶之灾。娘,你这样对我我不会记恨在心里,便当是把这条命还给了你罢,可是如果你敢伤害父亲和大哥,那么……娘,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还是祈祷你的儿子今日就葬身于此吧。
昏暗的光,狼籍的环境,穷途末路中一身的狼狈也掩盖不了金立第一公子的雍容气度,他瘫坐在地上却如悠然地倚在舒适的卧榻上,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衣衫褴褛却如穿着锦织华衣。他唇上勾的笑仍然能让女人们神魂颠倒,他仍是那个高贵逼人的世家公子。
隐在阴暗中的偷袭者静静地看着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想起曾经的天真岁月,从开始直到现在,这个男人的骄傲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手中的刺安静得像是不存在这个世间一般,短短的五息却在无限的延长,不管是他还是他,等待的就是最终那一刻的来临。
阿莫萨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血液已经止不住了,虽然没伤到心脏,但长期的追杀仍让负担不起身体的亏耗了,空气似乎在凝结,杀机却越来越胜,这一刻他真不知道离开沙原城投入公子麾下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的双眼开始变得模糊,越来越凝重的空气让他喘不过气来,是他的幻觉吗?从不远处渐渐显出身形的是来救他们的人吗?
奇海明笑了,当认出那个来人时他就知道总算可以结束了。
还有最后一息,这时间很快也很慢,却足改变很多很多的事情,气氛在刹那间变得更加复杂扑朔,微不可觉地一犹豫,如流星般划过夜色的寒芒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奇海明。
叮——
清脆地撞击声在阿莫萨听来简直美妙得无以复加,奇海明还有时间迎着来人惊异的脸露出一抹闲在的微笑:“多谢你的救命之恩,石擎。”
一击不中,偷袭者再度化为黑影消失在空气里,凝重的空气似乎幕然一松,奇海明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石擎从远处飞过来,看着这一地的狼籍,脸上犹自带着疑惑的表情,眼前这个容貌不亚于灵族美丽的男人他当然还有印象,所以方才才会出手相救。
“你,对了,金立人族的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奇海明笑眯眯地回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你要听吗?”。
石擎扫了扫他身上的伤,无语:“算了,等把你们的小命保住再听吧。”
正说着从远处传来女人悦耳动听的声音:“石擎,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血的味道?”
奇海明抬头,那往这里飞来的丽人不是乐依又是谁?
……
金立诚安都。
偌大的国师府深沉不见底,来往的人都小心冀冀地行走,不敢发出更多的声音。
金霞殿中,国师卢延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透过缭绕的烟射向殿外。
“进来。”
在殿外恭敬候着的人如烟一般飘了进去,然后跪伏在地上:“主人,一百多路人只有七公子带的人截到了奇海明,不过七公子也未得手,他被花城的人救走了。”
“嗯?”
轻声的回应让殿中的温度瞬时降到寒冬最冷的时候,整个殿中充斥着强大的气势,空气在刹那被冻结,连烟都停滞在了半空,跪在地上的人全身投地,心脏狂跳,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卢延的眼皮半台半眯,许久以后哼了一声,殿中顿时恢复了正常,他冷眼扫过地上那人,平静地喝道:“滚。”
那人如蒙大赦,跪爬着退出了大殿。
大殿重新陷入安静,盘坐在卢延左右两侧的人中,忽有一人轻声道:“师父,既然小七没得手,是不是……”
卢延睁开眼睛,望向殿外,深不可测的眼底隔着房屋将天空收笼在眼里:“不,既然没杀得了他,再动他就难了,这不是大事,还是让那个人自己头疼去吧,我们只要拿到地图就行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说话的人:“六儿,做得好,我已经让人将赏赐送到你府里了,最近你就在府中休息,不要再出门了。”
老六俯身:“是,师父,可是徒儿没能将那群人灭口,魔祭的消息只怕……”
卢延冷冷一笑:“无妨,即便那些宗门势力知道了又如何,他们还不敢对我国师府动手,否则……哼。”
他扫视了一眼左右,又道:“不过以防万一,你们最近还是不要在外边活动的比较好,谁需要东西自行去领。”
“是,师父。”左右弟子同时俯去。
“吴瑞那逆徒还是没有消息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左右弟子没有人敢回话,卢延似笑非笑地自语道:“本事果然大了啊,连我这个师父都不能奈他如何了。”
听到这话的人,心尖同时一颤,屏住了呼吸。
左下有一人忽道:“师父,在搜寻吴瑞的时候,下边的人偶尔得到了西煌的下落,您看……”
“西煌吗?他已经没了用处,不用理他,有机会让下边的人直接处理掉就是。”
“是。”
“师父,神弃之地那里需要派人过去吗?”。
卢延略一思忖,缓道:“不用了,对我们为说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是。”
卢延轻眼扫过只知点头应是的弟子,忽觉乏然无味,没有了再语之心,只淡淡地漠然吩嘱:“今日起,让下边的人全力搜寻宝钥的消息,直接回禀到我这里,行了,都散了罢。”
“是。”
……
不管外界发生了多少的风云变幻,对月露和宗雷来说,找到出路才是排在第一位要做的。
狂风从千米高的地方呼啸而过,而千米下却平静得不见一丝风,站在山巅向上望,天上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人心中发寒,密密麻麻可以肉眼看到的风如刀锋样层层叠叠地呼啸而过,一道道黑色幽深的空间碎缝时不时地从风中显露出来,彰显着他们的危险。
远目望去,视线内所有的天空都是这样一副风暴肆虐的景象。
这是一个比较诡异的地方,繁茂的森林遥无边际地延向不知道有多过的地方,林中、山上、地上,生存着无数中在苍茫大地上看不到的兽族,而那些常见的兽族在这里却随处可见。
月露和宗雷用了五个多月的时间搜索,却还是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更不用说离开森林的方法了。
他们最远到的地方是北部的海岸,却发现那里和天空一样,在离海岸不到千米远的海面到处是撕裂着空间的可怕风暴,连一只鸟飞过的空隙都没有,而海面上,几十米宽的漩涡到处都是,根本无法行船。
他们沿着海岸走了一个月,却发现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样,不得已商量后才重返森林,另寻方向寻觅,可是找到现在,他们差点迷失了方向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北方的路已经断绝,只有向南方去了,可是一直走啊走啊,入目的仍是让人崩溃的森林。
这里除了兽族外,没有其他的任何种族了,在这无边无尽的森林中,他们两个成了唯一的另类存在。
月露最近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样子不是很像上帝创世造出的那个伊甸园吗?园中只有两个人,亚当和夏娃。
她再度叹了声气,抚额,没有人交流的日子果然太可怕了,要不是有宗雷在身边,她真不敢想像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