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丝成雪 第二卷:冥苍梦残空悼雪 第一章:梦褪

作者 : 樱落雪尽

我……死了吧……

樱惜雪漠然地站在原地。面前是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般残酷的场景。散落的尸块,血肉模糊的场景,血迹已经失去鲜色,凝结成一块块暗红。

樱惜雪轻轻触上自己的身体,却是擦着过去,收回手,心中仿佛感慨地再次叹道:我死了……

什么感觉都没有,不会痛,不会笑,不会哭,不会累……樱惜雪摁上应该是心脏的位置,钝钝的,浅浅的……空虚,寂寞……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原来死亡就是……没有感觉……

樱惜雪抬头仰望,巍巍高崖,云雾绕天……

那么,现在自己是要去转世投胎了么?

念头从心中萌出,疯狂地滋长着,萦绕在心间,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却在拼命压抑着这种念头……

我不想死……

樱惜雪感到心蓦然抽痛,悲从心来。却是无泪……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还没有尝试过,我不想就这样死掉……

“那么,不要走……”

樱惜雪蓦然睁开眼睛,眼前却是出现了一名蓝色长发,水色眼眸的女子,浅笑盈盈地看着她。纤纤素指轻轻抚上樱惜雪的脸,尽管还是穿插了过去……

樱惜雪怔忪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也伸出手抚上对方的脸,一瞬间很多细碎的片段从脑中醒来。

……

“雪儿……她我就交给你了哦……”浑厚带着天生摄魄力的男声带着难得的温和,如此熟悉……

“恩……交给我了……”温和如水般清冽的声音动听地响起,刹那间恍神,“呐,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属下没有名字。”有些冷淡严肃的女声应和着响起,带着几丝生硬和紧张。

“没有名字么……”女声忽而轻柔一笑,“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名为水镜……”

……

水镜~~樱惜雪无意识一般地吐出这两个音节。

“殿下。”水镜轻轻漾开了微笑,缓缓在樱惜雪面前,单膝跪地,“水镜……幸不辱命……”

什么命令?樱惜雪的脑袋隐隐疼了起来。

水镜缓缓起身,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琉璃瓶,璀璨光彩中流淌着些微的清澈液体。迈上前去,水镜轻轻地扬了扬手,樱惜雪的尸体便慢慢地和那犼兽的尸体月兑离开来,漂浮在空中。

瓶子微微地倾斜。一滴……两滴……透明的液体缓缓坠下两滴,散发着七彩的光晕,滴在尸身上,仿佛滴在湖面一般泛起涟漪。

涟漪将尸身包裹了起来,樱惜雪忽然感到一股很强大的吸力从尸身上传来。

“殿下,回去吧……”水镜小心翼翼地收起瓶子,柔笑着对樱惜雪说道。

樱惜雪下意识心一松,意识一顿,就彻底失去知觉了……

……

灰蒙蒙的一片,好像都是雾,樱惜雪努力地在云间拨弄着,寻找着出口。找啊找,樱惜雪终于找到了一扇门,很突兀地存在于一堆云间。

樱惜雪谨慎地靠了过去,门上有一个很大的“卐”字,而在中间的那个点,却有一个小小的手掌印在那里。锁链缠绕在门上,错综复杂地联系在“卐”上,很显然,那是一把锁。

樱惜雪将手放上了那个手掌印,居然不大不小地契合了进去……

这是……

锁链飞快地退了回去。在“卐”字中间,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然后那条缝越来越大,刺眼的光芒从里面照射出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朦胧间,最为真切的却是那一句呼唤——

“雪寒……”

……

呼——樱惜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挂着白纱的床顶,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痛,痛入骨髓,好像把人拆开,然后把骨头都碾磨了一遍,把筋都抽一遍,把每个痛觉细胞都激活了。

好像……到了医院……樱惜雪想着,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的时候真是不佩服自己都不行。

“殿下……您醒了?”侧过头,是端着面盆走来的水镜,面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是啊……樱惜雪努力想点头回应一下,却是什么都动不了,浑身上下可以动的可能就只有眼睛了。

“殿下不必着急,再过三个月左右应该就可以恢复基本的感觉了……”水镜连忙放下脸盆,过来帮樱惜雪提了提被子。

那我要多久才能恢复自理能力?樱惜雪一惊。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水镜柔声说道:“放心吧,六个月之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就是说我要再床上躺六个月最起码……樱惜雪惊愕……眨眨眼睛,那么完全康复是……

“三年……至少三年……”水镜转过眼眸与樱惜雪正视,“而且,重生不比其他,这副身体的机能肯定变得比以前差很多……就算是三年之后,而且前提是三年之内好好调养。你的身体也不可能变得和以前一样好……”

她的眼神很正经,而且以水镜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开玩笑。感觉……好像个废人……

“不过,这三年里面,我想殿下您需要和我从头开始修行了……您的天印已经解开,那么,一定会很快的……”水镜拧干毛巾,“您不用担心……有水镜在,就绝对不让殿下受一点损伤……”

还是和以前一个脾气呢……樱惜雪累倦极了,慢慢地合上眼,这一梦好长好长,足足有一千年,足足有六世,那么,她到底是谁了呢?

是从现代穿越至此的月复黑小丫头樱惜雪……?还是,居住在高高神界,至尊者天帝的么女,雪神雪寒……?

……

命运,就此转折……

……

三年后……

“起床了~~”

一大清早,震耳欲聋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樱惜雪痛苦地用被子蒙上头,啊~~再睡一会吧~~昨天被水镜训练的很晚~~

“你猪啊……那么能睡?!”来者忿忿不平自己如此洪亮的嗓门居然叫不醒赖床的某人,打赌又要输了,口不择言就抱怨道。

猪……

拜洛桑楠所赐。樱惜雪对这个比喻深恶痛绝,此刻再也不能安睡,猛的坐了起来,怒瞪:九乐你小子你胆子大了是吧?连老大也敢骂!

“哼,什么老大,我还不是当初被你骗的……”九乐看模样与樱惜雪差不多大小,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细致,肤敕白,特别是一双媚眼,勾魂夺魄。虽小,但魅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依樱惜雪的想法,就是画个女装卖到ji院一定有个好价钱,“我堂堂狐族九殿下,怎么可能和你称兄道弟呢?”

……不就是一只七百年的狐狸精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樱惜雪不屑地耸耸肩,就算听水镜说现在妖界是以狐族称王……

九乐气结,可是却也是个机灵的娃,知道樱惜雪硬来搞不定,软的来还有一线生机,当下,掐了一把大腿,可怜兮兮地走到樱惜雪面前:“老大~~我错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赢那破鸟一次嘛~~”

啧啧~~樱惜雪在心里吐槽,你装个正太脸给谁看啊~~

九乐是她一年半前从树林里救回来的,那时她刚好去练功,结果看到一八百年左右的老虎精追着九乐闯了进来。九乐他是殿下,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因为老被哥哥姐姐们比下去,所以和哥哥打了一个赌,说是要自己出去历练变强,然后就翘家跑出来了。

结果差点壮志未酬身先死……关键时刻,吓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虽然之后他才知道以他的实力,还是可以轻松赢过那只老虎精的。

樱惜雪拽拽地登场了,正好躺了那么久,虽然水镜明令禁止,但是还是忍不住出手去救了那只小狐狸。

结果……非常不幸地身体的康复进度除了影响被水镜痛骂一顿,连带九乐被水镜敌视。从此只要他们两见面必定吵个不停,除非樱惜雪从中调和。不过,在她看来,越吵他们两个的感情越好~~

这次,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水镜又和他打什么无聊的赌了……唉,干嘛把我也扯上~~樱惜雪头疼地盖上被子,装死中……

哇,这家伙居然软硬不吃~~

九乐气结。嘟着嘴在那生闷气,当初也真不知道自己该幼稚到什么程度才能被这种家伙骗过来当跟班。

只记得当时胜利之后,樱惜雪在溪边洗剑,而自己坐在一边讲自己的事,结果她洗完剑就站定在自己面前,蔚蓝色的眼眸非常有气势地盯住了自己,表情一动,却是扯开了一个斗志盎然的微笑:

呐,想变强的话,不如认我做老大吧……

然后……自己傻不列颠地跟在人家后头跑回来了……唉……悔不当初……九乐泪目~~

不过……九乐偷偷瞄了一眼樱惜雪,表情微微变得有些别样,就算现在想起,那时,她的表情还真是……帅啊……

看她事后被水镜抓去疗伤的样子,一定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可是还是毫不犹豫地去救自己……真是……怎么说呢……

一年半的相处,九乐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同伴的感觉了。

“她呀,就是这么一个脾气~~”记得自己当初和水镜偶尔心平气和聊天的时候扯到过,水镜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温柔而美好,仿佛深陷在过去的甜蜜回忆里……没来由的有些嫉妒,因为自己当时还和她不认识……

同伴,朋友……至少在狐族里,只有亲人才是靠得住的吧……

九乐默默地打开了窗,从小就被父亲告诫,妖界,是六界之中最混乱的界,最自由的界,却也是最残酷地界。弱肉强食,没有其他道理,只有靠自己,才能一步一步攀登上去。狐族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靠血泪堆积而成的。

但是自己,果然只是表面理解呢,如小雪所说,根本体会不到,因为他是在温室里成长的。

温室里……可是他也孤独呢……没有朋友的童年,只有哥哥姐姐们催促自己练功,打架……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命,那么,你必须自己动手。

他出生雪狐族,狐族中的王者,可是却天生灰色皮毛,从小便受尽别人白眼……肮脏的,和他们相比自己是多么不起眼,多么的……

身后一阵巨响,生生打断九乐对过去的回忆,却是樱惜雪已经穿戴整齐……吓,那么快?!九乐忍不住用表部表情表现出来。

恩……?不满意?樱惜雪捡起一不小心打翻的脸盆,故意揶揄道:难道你还要偷窥我不成?

……九乐脸一红,夸张地冲着樱惜雪,大叫:“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哇,竟敢调戏本殿下……”

汗……是谁教他这词的……樱惜雪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个暴栗,白眼:怎么?对老大有什么不满吗?

九乐委屈地摇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忍~~

樱惜雪得意洋洋地倒了口水。

水镜端着早餐进了屋子……当然,他们三个中没有一个需要食物,可是呐,樱惜雪就是喜欢吃点零食点心什么的……嘿嘿,于是便麻烦水镜了么……

“早饭。”水镜简单地报过。

唉,樱惜雪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别看水镜她当初对自己多么温柔体贴,时间长了变回本性才是——一个冷面冰山女……唉,毕竟是雪凰么……罢罢,相处着也习惯些。只是偶尔对樱惜雪温柔一些,对九乐……额,蛮不讲理一些……

当然,如果她在训练自己的时候放宽一点,自己也会非常开心啦~~

这三年,樱惜雪除了不断温习以前学的之外,就是和水镜学习新的知识。水镜提供给她书籍,据说是从六界最爱搜罗书的东海藏书阁弄来的……而偌漓则是在与东海藏书阁齐名的沧忘阁里修炼的……唉,俩移动书库……

大部分是樱惜雪自学,要是有不懂的再去问水镜,水镜则会一一解答~~

除了日常身法,步法等基本功的锻炼,还有落下很多要恶补,幸亏背的法诀多的法术,本来就很擅长的剑术等攻击招数,还有用起来很方便的符咒,还有主动要求学习的幻术、阵法……

还有言灵,净瞳,神剑雪魂,在水镜的辅导下也是运用的越来越熟练。

三年,谁也料不到,她居然会到这样一个境界,她现在的修为是……出窍前期……

当然,也有一部分要归功于水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大堆灵丹妙药,补药补品,再加上悼雪崖下的山谷里灵气充沛纯净,樱惜雪天资也好,辅助也好,若是真想想,倒也不算奇怪。

咽下口中的糕点,樱惜雪忽然觉得他们三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好玩,水镜是唠叨冷面的妈妈,九乐是天真顽皮的孩子,而自己是宽和懒散的爸爸……嘿嘿,自我感觉真好。

“殿下……”水镜依旧如此称呼樱惜雪,“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意有所指……

樱惜雪轻轻拍了拍糕点屑,点了点脑袋,忽然眼眸一闪,神采飞扬。

“哦哦?什么日子?”九乐模不着头脑,忍不住大叫着问道。

樱惜雪和水镜相识一笑,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直视九月,带着一丝丝欣喜: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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