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剑眼睛突然一瞪,涨红了脸道:“奉剑原是傻的,在九公主身边时每日闯祸,公子嫌弃我莽撞不灵透,所以支到了姑娘这儿,姑娘纵使不想要也开不得口,现如今既然如此说了,姑娘身边又有了子言公子和闭月姐姐,等姑娘把奉剑的卖身契拿回来,便从此与姑娘道别罢了。”
我没想到一贯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奉剑,突然变得心思如此敏感,一时也慌了神,忙倒上一杯酒塞到她手里,赔笑道:“好姐姐,这不是跟你商量么?怎么就急了。”
“姑娘犯不着哄我。奉剑是不机灵,可还是听得懂话的。”奉剑说着,推开酒杯站起身来。
我心里也懊恼刚才的话说的不够直白,引起了她这般的误会,也跟着站起来,拉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道:“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我身边统共只有你跟怜儿两个,难道我不想跟你们长长久久伴在一起?只是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是留下,少不得以后要收我的牵连……”
“姑娘,”奉剑转回身来,脸上的平静掩盖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娘能不计安危救了子言公子和闭月姐姐,难道我就不能守在姑娘身边?若姑娘没有把奉剑看做是贪生下溅之人,以后这话就莫要再提了。”
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我轻轻仰了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就像数九寒天坐在壁炉旁,看着屋外白雪飞舞,整个身体通是暖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吃了亏上了当,恨不得在每个人的脸上撕一把,看看到底是真面目还是伪装,突然有这么个人,她无所畏惧、没有企图的想要帮助你,而你也可以全身心的相信她,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奉剑的脸上满溢着真诚,我忍不.住伸出胳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姑娘?”奉剑被我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
我把头搁在她肩膀上,一只手.轻轻拍她的后背,发自内心道:“谢谢你。”
“我的卖身契……什么时候能拿过来?”奉剑声音小小的,.忧伤而坚定。
“三日后。”
“那么,三日后奉剑想去跟九公主道个别,成么?”
“怎么不成?也别等三日后了,明儿一早你就收拾收.拾去罢,陪九公主说两天话儿。”
“这……闭月姐姐和子言公子怎么办?”奉剑眼底流露.出喜悦之情,转瞬便逝,接着又皱起眉问道。
“这几日我横竖.在家,哪里也不去,明儿你走了之后,还得找个机会跟怜儿说这事。你在家反而诸多不便呢。”想到怜儿,我心里不觉有些纠结,这孩子虽然有些灵透过了头,但对我无疑是忠诚的,再想教个这样的人儿也不是件容易事,聪明的怕信不过,信得过的头脑未必好使,又信得过又聪明的百分之九十没有天赋……话说回来,怜儿听了这消息,还指不定怎么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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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奉剑便收拾了一下进宫去了。
怜儿打起帘子来,看我仍躺在床上发懒,因此问道:“姑娘今天不去酒楼?”
我摇了摇头,招手让她过来,道:“一会儿我自己起来洗漱梳头罢,你先过来,我有两句话。”
或许我的举动太过反常,怜儿已是有些不安,迈着小碎步移到床边,眉尖轻蹙,双眼在我脸上四下游移,仿佛想看透我要说的究竟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怜儿,每天到酒楼去,喜欢吗?”。我怕犯了像那天跟奉剑谈话时的错,先战战兢兢挑了个话头。
怜儿见我问的是这个,眉头马上舒展开来,眼睛弯成月牙,笑道:“自然是喜欢的,怜儿从小给人家当粗使丫头,因不会讨主人喜欢,被人牙子卖了好几茬,到了姑娘这儿,姑娘把我当妹妹一样的看,又教我厨艺,因有了这手艺,现如今在忆品轩哪个都对我客客气气的,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怎么能不喜欢?怜儿天天做梦都能笑醒了呢。”
她既想得开,我也不再拐弯抹角,把她和奉剑交换的事儿三下五除二全倒了出来。右手从腰间掏了块帕子出来,捏在手心里,只等怜儿嚎啕大哭的时候好拿出来给她擦眼泪。
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这丫头想了片刻,问道:“那以后姑娘还去酒楼吗?”。
我忙道:“我是顾问,酒楼还是要去的,不过不是每天去。”
“只要姑娘还去,我就没问题,跟现在差不多嘛,只是晚上不住在一起了。”怜儿歪头看着我,突然笑道。
这态度与我之前想的大相径庭,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极不踏实,于是抓着重点重复道:“卖身契可是给六公子了哦!以后你就是六皇子府上的丫鬟了。”
怜儿了然于胸的点点头,道:“怜儿听明白了。”
不对,我伸手去揉闷闷的胸口,怜儿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倒让我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有些不甘心起来。
“罢了,”我烦躁的挥挥手,不再理怜儿,重新躺回被窝,粗声粗气道:“既然明白了就赶紧去酒楼吧,今儿晚上回来收拾一下,后**就正式搬到六公子府上。”
怜儿应声退了出去。
听见她出门的动静,我越想越觉得气闷,这丫头不是个白眼狼?连装都不知道要装的难过一些。
用手锤了锤自己的头,起身收拾了一下,到厨房煮了些个白粥小菜给子言送了过去。
进门闭月正在丫鬟房里做针线活,见我来了,忙放下,起身问好。
我把粥菜放到桌上,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道:“这是给谁做衣裳呢?”
“离开薛府的时候,走得急,我家公子统共就那么一身衣裳,这一路上又是打滚又是躲藏的,早就不成样儿了,我拿姑娘之前给的银子,请奉剑姐姐帮忙买了块料子,正想给我家公子缝套衣裳。”
我是官府悬赏通缉的犯人,子言是薛府暗地找寻的逃奴,都是不能曝光的身份,不同的是,我有六公子给的面具,可以借着一张陌生的脸肆无忌惮的逛遍京城,而他却只能缩身在这巴掌大的居室里,偷偷模模地躲藏着。身着那一身又破又烂的衣裳若干天了,却不敢找个裁缝量身做新衣。我心里难过,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勉强笑道:“回头让奉剑再买几块厚料子回来,入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还得做几件冬衣才是。对了,我煮了点白粥,一会儿喂给子言大哥吃。”
“姑娘不说我还忘了呢,”闭月显然没看出我眼睛里流露出的戚然之色,想起什么似的扭捏说道:“那天姑娘拿来的那个白色汁子,我家公子一口气喝了一大碗,若是还有的话,闭月还想跟姑娘再讨点儿。”
我拍了拍脑袋:险些把正事忘了,把忆品轩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我得开始着手自己的甜品店,协议约定不能从事酒店工作,可没说不能开办甜品店,当然,若要开店仅有酸女乃是不够的,须得研发别的新产品,我得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迅速拿出新产品,借忆品轩的末班车给我的新业务造造势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