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文舒白皙的手掌在月光下照得更是透亮,“跟我走。”
“我……”苏离咬了咬下唇,却是不知为什么,怯意由心而生。
文舒自是满心欢喜,看着苏离犹犹豫豫的迟疑,对于未来的向往将他脑中所有的理智都冲得干干净净,“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我们晚上就走,现在就走。”
说罢,更是诚挚地往前迈出一步。
“文舒,我……”苏离闭起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对上那双满是期待,满是温柔的笑眼,堵在胸口的话,却觉得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
淡淡的月光披在苏离的身上,滑顺的冰丝长袍如同一朵平地盛开的雪色白莲,妙曼的身姿在皎洁的月光之下,绽放着少女特有的清丽和秀美。
文舒落眸间,看见那如同烙印般深深镶嵌在苏离右侧娇挺上的那个红印,无边的满意和喜悦涌上心头,果然,不管是任何东西,只要他努力,只要他用心,没有什么不可能到手,天下如此,喜爱的女人也是如此,要或是不要,全由他一手掌握着。
抬眸看向苏离半张的红唇,在涟涟的月光之下,散发着林秀的诱人气息。
见苏离依旧怔愣原地,文舒更是往前探进了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掌依旧平摊在两人中间,满满的月光洒在他的掌心,一如一颗赤诚至极的心,全无保留地平放在两人中间。
“现在就走……”文舒满目欣喜地看着苏离这一身素洁至极的白袍,乌黑的青丝披落身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离穿着女装,这由内而外的散发出的清澈纯洁实在摄人心魄,“我们现在……”
“文舒!”苏离用力咬了咬牙,带着一丝惧意的目光,看向文舒,对上文舒那满溢的欢喜,“我不能跟你走。”
文舒释然一笑,柔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
“我不喜欢你。”
“啪嗒。”扇柄落地的声音。
时间似在这声轻巧的响动之后,一刹那间停滞。
吱吱的虫鸣声,夜风吹动角落里的青草而发出的沙沙声,鼻腔里丝丝吐纳的呼吸声,都在这简短的五个字里彻底终结。
悬空的月亮似是稍稍偏了位置,原本打落在地上那斑驳的桃树影的几枝分叉慢慢浮到了文舒身上。
被夜风无情地刮落桃枝的花瓣像飘零的浮萍一样,在空中飘摇零落,无力地坠落在了地上,结束了它一生的旅程。
用力地向世人展示它绽放的美景,却最终落得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下场。
文舒一头乌发尽数盘在头顶,立成一个发髻,发髻上那暗紫色的一端发带被夜风孤零零地吹刮到了胸前,而另一头的缎带,却安安静静地垂落在身后。
俊挺的鼻梁在左边半侧脸颊上,投下了一道黑影,文舒的笑容僵在脸上,怔怔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逐渐地,逐渐地,视线陷入模糊的氤氲沉沉的雾霭里,白色的身影越看越是叠影重重,越看越是陌生,耳边一个无力的话语轻轻响起,她是谁?
在耳边声声回荡的问询带着落寞,带着碎裂的心伤。
六步之遥,其实横呈天堑,自己的努力,原来也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
胸口的闷痛彻底将恍惚的神思从那一阵令人窒息的痛苦深潭里一把拉起,文舒嘴角的弧度霎时被冷峻的戾气抚平。
用力吞咽了一口那已经淤塞在喉咙口很久的酸涩和胀痛,文舒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挑了挑细眉,左侧嘴角重新勾起了一弯自嘲的笑。
待月光重新透进他流光莹莹的黑眸里,心中酸痛不再,喉间的干涩不再,眼里的水雾亦是不再。
文舒眼前已是一片空明。
“我知道了。”几乎毫无感情的四个字,不再温柔,而是充满了戏谑,冰冷入骨的戏谑,是文舒一贯以来的戏谑。
“对不起。”苏离轻轻叹了一口气,拒绝的话说出口了,心里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舒坦不起来,似乎总是落下了点什么,却又说不明白。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苏离微微咬起下唇,这样的往事,文舒定然不会跟别人说,可是为什么拿这么不着边际的事情,无缘无故跟自己说?
文舒微扬下巴,脸上重新挂起那一副戏谑的笑脸,躬身拾起地上掉落的羽扇,含笑的眉眼里,依旧安安静静地看着一脸愧疚的苏离。
轻哼一声,文舒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平静的内心如同一泓死水,再无风无浪,没有一丝波澜。
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薄唇微启,不带任何颤抖,不带任何情感,脸上却是依旧挂着笑颜。
看不清那隐在阴隐下的文舒的表情,苏离只是紧张地看着那一动不动的黑影,仔细盘算,自己是不是还有该说的话没有说完,亦或是,还有别的什么问题?
“文舒……”
“你我日后,永是路人。”
文舒霎时转身,纵然已经调整好了心绪,纵然已经彻彻底底面对了现实,面对自己一无所有,剖开真心,却不见有人珍惜的事实,纵然他从来不后悔为自己的决定所作的所有努力,所有尝试,以及所有的心意。
但是这个尽目都是凋零桃花瓣的空旷的小院,一如他现在空荡荡的内心,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文舒挺直背脊,大踏步走出小院,银牙用力咬住哆嗦的嘴唇,低声自语,“不后悔,我不后悔。”
从小至大,自己做任何决定都不后悔,胜也好,败也罢,从来不知后悔为何意。
可是,对苏离,他是恨的。
恨为何自己的一片真心,却如东流之水;恨为何自己的满腔爱意,却最终零落成泥;恨为何自己饶是再逼自己决定忘记,可是脑子里那一抹纯白的倩影,却依旧挥之不去。
可是文舒,又怎会不知,恨之愈深,爱之愈深。
从容悠然地从院内踏出,却在彻底离开苏离视线之后,单手撑上那一堵矮矮的墙上。
全身的力气早已在院中与苏离对视的刹那间被抽离,文舒拖着疲惫的身躯,无力地背倚着矮墙。
扶着矮墙,大口大口的喘息,却是紧跟着呼吸一急,一股浓重的腥热涌上了喉头。
“噗——”浓郁的粘稠卡满了整个喉咙,文舒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拭去那一丝余留在嘴角的腥红。
垂眸看了看那一条粘在右手食指上的血痕,掏出怀里一抹浅紫色的帕巾,拭去血迹,呆呆地注视着捏在手心里的那一方锦帕,这上面,留得最多的,应该还是苏离的鼻涕。
自嘲一笑,文舒却是咬了咬干涩的唇,用力攥紧那掺杂着血迹的方帕,摊开手掌,任着丝丝扣入的夜风将那一方锦帕凌空吹远,淡然的目光看着那方帕巾匍匐在地上,翻了两个身,被风卷进漆黑的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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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这人归根到底还是自信到了自以为是的地步,如果立马两人双宿双fei,时间一久,苏离一定受不了,闹一闹又完全不是文舒的对手,现在虐一虐,以后的主动权就掌握苏离在手里了。
老顺序,文舒虐了虐林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