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夷珠 第二卷 骤雨风流 第九十八节 热心总管

作者 : 垂枝银杏

思来想去,新婚呢。保持沉默背对背冷淡他?李沧坎坎坷坷长到这么大,连最应春风得意的新婚头三天也得坐冷板凳,他该多委屈。霏珠心头一软,豁出明天腰酸腿痛的代价,决定晚上委曲求全,不发火、不吵架,逆来顺受,作个标准的好新娘。

关好门窗,把自己洗得香香白白,擦干头发,点上熏香,挂好纱帐,吹灭所有的蜡烛,钻进被窝里,甘心作一回待宰的羔羊。

屋内一丝光线都没有,月亮全被挡在窗外。等着等着,夜色浓郁,人就慢慢困倦,昏沉沉睡过去了。

李沧送走元白二人,回到自己院中,一眼看到正屋里黑漆漆。闻声出来的金英等人告诉她。霏珠已经早早睡下了。李沧点了点头,散她们各自休息去。仍旧跟先前自己独住此院时一样,在外面屋子洗去酒气,换了身家常衣裳。先往书房里去,铺开未裁的整张好纸,随意画两笔山水,以静气凝神。又读了一会儿书,醉意渐渐下去了,瞌睡虫袭来。李沧打发走正心,端着一盏小油灯,推门准备睡觉。

有女人气息的卧房就是不一样,香了许多。李沧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胭脂味道,吹灭油灯,解衣拥住霏珠而眠。胳膊环住的是滑溜溜的皮肤,再往下游走,还是滑溜溜的皮肤。李沧诧异,轻轻掀开被角,嗯……黑暗中白昙花般绽放的温软酮体,一丝一缕不曾遮掩的羊脂美玉。

“在等我吗?傻孩子。”李沧觉得真醉了,枕着枕头闭上眼睛,不知是醉在酒中,还是醉在帐中。原来真正醉一次也缤纷如相缠而开的双色蔷薇花,一瓣一瓣,轻飘飘要随着梦飞去,连梦里的天空都被雨后那道鲜艳彩虹所占领。

别了,那个折磨得他头痛欲裂彻夜悸罔的梦魇。

别了,孤单一个人的日子。

霏珠半夜口渴醒来。发觉被抱得不能动弹。她推开李沧的胳膊下床倒水喝,一来二去,李沧也睁开了眼睛。

“还早,天没亮呢。睡吧睡吧。”霏珠一边说,一边爬上床,跨过李沧,钻进她靠里边的位置去。刚侧着躺下,就被扳过身子去,面对面了。霏珠看看他,似乎醒着没有再睡的意思,只好小心地赔了个不是:“对不起,晚上没听你的话,私自跑出去看白大诗人的稀罕。我知错了。”

说完,更加小心翼翼地蹭近了些,闭紧双眼蜷成一团,把心一横,轻声道:“送给你的赔罪礼物。”

李沧曲起胳膊肘支着脑袋说:“石礼物,你还是没弄明白我当时为何生气。”

霏珠忙解释,她对白居易绝无非分之想,只是仰慕他的文名而已。李沧叹气,果然是傻孩子么。白兄的事,吃个醋而已,还不至于冲她摆脸色生气。于是贴身子抱了她温存着,跟她说以后不可随意打扮成丫环。

“这里是长安,不是康州斜雨楼。在康州,十件事里,差不多有九件我可以花银子解决掉。另外一件,虚张声势或真的用点势力,也能解决掉。而长安不同。长安上有皇上,下有百官,十件事里,有五件我得躲远远的,剩下五件还要靠爹爹审时度势方能作决定。你懂吗?”。

霏珠喃喃道:“我给你添麻烦了是么?对不起,我还以为这算很低调了。先前还想着开家绣坊或摆个馄饨摊子大干一场攒私房钱的。”

富贵险中求啊!当初答应不会离开他的家人……现在作茧自缚了。霏珠偎在李沧怀中,老实听他教训了一顿。什么装丫环万一被权势更大的人看上,非得要走该怎么办;什么出行必须穿戴豪华一看就是身份显赫的,这样遇到普通劫匪顶多劫财不敢劫色;什么严禁单独接触未婚男子之类。

听得霏珠深感长安就是那:格格巫的老巢、座山雕的寨堡、皇上兼职阎王,薛蟠客串阔少,坐家里保不齐天祸降,出门准碰着黑山妖。怎一句“长安米贵,居之不易”诉得尽其中凶险……

正当她对每一户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长安居民心生敬畏时,李沧已教训完了,原封不动把她放回里边,拍拍她让她再睡会儿。

“……魅力不足以吸引夫君吗?”。霏珠怏怏,从自己那半边床挪过来问李沧。

“非也,你的丫环已经起床了。”李沧指着外面亮起来的烛光,无奈地说:“娘子不介意被听到,我就不介意被吸引。”霏珠坐起来往外看了看,果然不知是谁起得早。当下向里安心睡了。

第二天霏珠精神很足。一上午的工夫便处理清楚好些事情。头一件,园子里那偏院,租给这位龙孙住了,方便他往来。最主要是敲来不少宝贝当租金,霏珠毫不客气地从蓝胖子荷包里倒出一半熠熠发光的不知什么珍宝,反正龙宫出品质量上乘就对了。第二件,派了哑女音儿专门负责给蓝胖子做生食,每天送到偏院里去。即使刀工不如慧姐好,胜在稳妥保险,万一听到些什么,也不会到处乱宣扬。

而小螃蟹石天青,正式成为皇家陪聊。其实就是陪着蓝胖子度过一些无聊时光罢了。每天午饭后蓝胖子可以把它带走,在太液池消遣一下午,晚饭时送回来。一个是通晓水中各族秘密的半大蓝龙,一个是蟹眼旁观世事,尤其是在墨池中饱受青蛙八卦聒噪的小螃蟹,呆水里还真能聊上多半天。

虽然大明宫里满池子都是喂傻了的呆头鱼,一点灵性也无,比墨池里的蝌蚪还不如。但对于鱼虾来说,太液池水好,饵料也好,闲了还能看看歌舞倒影。天青只跟着去了一天,回来就夹住霏珠的手表示愿意跟着蓝胖子。他这些天在瓷缸子里吃腻馍渣了。

“天青啊,蓝胖子毕竟是条龙,我们先前想见都见不到。跟着他混,将来于你没坏处,说不定还能在水里谋个好地位。”霏珠模模它长出来的新钳子,鼓励它跟着蓝龙多学一些知识。天青不舍地一步一步爬回瓷缸里,吐着泡泡卧在水底。自从霏珠心里有了那个叫李沧的男人以后,它就大大遭受冷落,每个水泡都是一段怨念啊怨念……

忙完这些,尚有不少闲暇,霏珠指挥着丫环们。把卧房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了,她的大贝壳依旧放在榻边,撤走两架屏风,摆上秋千椅。行李里带来的东西一一复位,那些没带来的,让金英按印象重新订做。

彼时花自己的钱改善生活,每件摆设都是挣来的,用着十分心安理得。此时花夫君的钱改善生活,每件摆设都相当于是他送的,看着就十分甜蜜。

霏珠只不过动嘴吩咐,完全不用插手,忙完这些,一点也不觉得累。于是将日程提前,找福总管谈了谈,将李沧院中事务大致了解清楚。谈了小半日,遇到禄总管来找福总管下棋,霏珠便带着丫环们离开,马不停蹄又去了茶房制作她的珍珠女乃茶。

福总管望着霏珠离去的背影,对禄总管叹道:“新夫人一天做了三天的事。”禄总管不以为然,端着茶招呼福总管下棋。他认为这是霏珠不受宠的表现。

“不是咱家瞎操心,新婚还没过完头三天呐,新夫人就有力气出来忙活一整日,大公子恐怕只是为了报答恩情才娶回来。想当年,王妃初入门时,咱们三人在近前伺候了月余吧?哪一天不是蜜里调油一般要好。”禄总管摇摇头,走了一步棋子,唯愿他伺候的二公子将来能娶个情投意合的。

福总管也摇摇头:“难说,不管新夫人受宠不受宠,咱敬重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找个貌美体媚容易受宠的丫头容易,找个患难时不离弃的丫头容易吗!冲着新夫人给府里送过菜的情分,不管大公子宠了哪个媵妾,咱家将来也只听新夫人调遣。”

两个老公公下棋说了会儿闲话,福总管突然想起来点什么,急忙喊了管厨房的方伯进来,翻箱倒柜掏出一份方子,细细嘱咐给李沧做进饭菜里。方伯亲眼看着他吃了。禄总管回到李凉那边。把霏珠忙碌了一天的事当作新闻讲给他听。

李凉回想在康州的种种,认定断然不是嫂子失了宠。他思索一会儿,等禄总管一出去,立刻遣格物到厨房里要份大补的汤水送给哥哥,还打算请大夫瞧瞧是不是下雨那天着了风受了凉。

李沧毫不知情,稀里糊涂接受了福总管的好意,晚饭时弟弟送来的汤水也收下了。吃过饭,跟霏珠讲着讲着宫中规矩,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双管齐下,时辰一到,任是神仙也捱不住啊。

无辜的霏珠便成了“两位热心人”热心举动的牺牲品。一夜**,**的代价也是同样**彻骨的……扶着墙见人么?

醒来就是拜见通王和进宫拜谢秋妃的日子,霏珠头一回任由金英把她从头打扮到脚,坐在椅子上直哎哟。李沧把金英拉到一边悄悄嘱咐:“待会儿好好扶着,她行走不便。”

“啊?伤到哪里了吗?要不要请个嬷嬷瞧瞧?”金英跟喜娘厮混过之后,作为贴身丫环,被教导该如何服侍,现在多少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关心地问霏珠用不用上药。

霏珠看到屋外还有许多人,遂绷了脸回答:“没事,下床时不小心扭到脚。”人活一张面子啊,这种事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少不得强自忍耐,慢慢迈着小碎步,去给通王请安。循规蹈矩答了话,由金英和青娘搀着,准备进宫。

福总管送她们上了车,甩着拂尘跟另外两位总管咬耳朵:“嘿,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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