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 随俗浮沉 04

作者 : 余姗姗

情人之间最不可触碰的就是,彼此的底线,偶尔的谎言,和对方的过去。——周沫

撂下这句话,夏行止负气而出,门板和门框之间的强烈撞击声,震的周沫心里一阵抽搐。

停留在周沫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正是趿拉着拖鞋,穿着居家服的夏行止,她出神的望着门板好一会儿,直到瞪得眼睛也酸了,才放任身体倒进沙发里,侥幸的以为也许再过几分钟,夏行止就会被外面的冷温度驱赶回来了。

然而夏行止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周沫第十五次拨打他的电话已经是两点多了,她心里怕得不得了,正想着会不会出意外时,手指按下重播键,第十六次拨出去的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竟是阮齐的声音。

阮齐告诉周沫,夏行止把手机落在包厢里就跑去台讨酒喝了,周沫这才放宽一颗心,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愤怒。

周沫不知道,此时的阮齐正为难的看着坐在台边和小姑娘搂抱调笑的夏行止,心想着周沫在这个时间找夏行止,心里必然还是有他的,那个商陆将包厢捣毁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他要是现在告诉周沫夏行止正搂着别的女人,难保周沫不会气得负气离开,便宜了那个商陆。

思及此,阮齐只是连声保证夏行止在他这里,一定不会出大篓子。

但是周沫耳里充斥的全是酒里的鼎沸声,心火儿早就拱上了头,“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后,在心里咒骂道:“我就不该再为他担心,真是多余,贱骨头!”

一直到凌晨四点多,等待夏行止回家的周沫,终于被一晚上接连几次的愤怒击溃了精神头,昏睡过去,但阖眼还没几分钟,就被大门外响起的细碎声音吵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正撞见脸色酡红,脚步虚浮的夏行止,他跌跌撞撞的扶着门框,脸上挂着荡漾的笑容,一手将大门完全推开,令周沫看到靠在他身体另一边的陌生女人,同样的醉眼蒙蒙。

……

在离家的那几个小时里,夏行止也去了阮齐的酒,一来是想找人倾诉拼酒,二来是向阮齐探听周沫今晚在酒里的行踪,但出门太过匆忙,只顾着跟周沫生气,兜里只踹了几十块钱。

阮齐一见夏行止的穿着,心里一咯噔,估模出几分,合着这又是一个要赊账的大爷。

一拍脑门,阮齐说:“哥们儿,我说你和周沫商量好的,我今儿是招谁惹谁了,算我求求你,喝酒我请,但是千万别砸东西,我这小店经不起啊。”

夏行止铁青着脸:“我今晚没心情,陪我喝几杯。”

阮齐带着夏行止向后面的包厢走去,指着刚被商陆大肆破坏过的那间说:“刚才周沫的上司才在我这里造过反,包厢里的东西全砸烂了,现在好多有钱人素质都这么低。”

夏行止一听连忙打听细节,不动声色的打听,其实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原来周沫和商陆真的有牵连,不像她之前解释视频里的误会那般简单,原来他们不仅在这里大吵了一架,商陆还被周沫气得砸烂了包厢。

除了钱,一男一女还能为什么吵架?不就是感情么?

夏行止绝对相信周沫有气死人的本事,别说是包厢了,只要有力气,砸烂这家酒也不够解恨的。

再说,阮齐只是个外人,和他们分亲非故的,在这种时候是没必要诬赖陷害的,于是,夏行止听着阮齐以旁观者姿态的描述,不由得尽信了。

夏行止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这简直就成了恶性循环,他的想象力竟然在这时候发挥了无穷的能量,忙不迭的刻画着他们有可能在包厢里做过的事,连画珠宝设计图时也没这么亢奋过。

周沫这个害人精,祸水,死女人。

心里的咒骂远远不足以化解男人对女人的怨怼,此时夏行止又身处一个酒精唾手可及的地方,自然是要借酒消愁了。

他拉着阮齐拼了一个多小时的酒,喘气的当口说的全是周沫,开始是诉苦,后来就成了胡言乱语,在阮齐面前撂下狠话,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如何如何。

直到夏行止微醺的去了一趟洗手间,他们对女人的声讨会才告一段落,回来时包厢里已经不见阮齐的踪影,他晃晃悠悠的返回酒里跨上台边的凳子,随手问酒保要了一根烟,徐徐的吸着。

夏行止眯起了眼,透过烟雾看着舞池里的群魔乱舞,想起上一回和周沫在这里醉生梦死时,周沫也像这些女人对她们的男人一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挑逗他,勾引他,他的双眼着了迷,好像在她身上扎了根,拔不开。

那时候,有个小妞儿喝多了,非要挤走周沫的位置和他共舞,结果周沫脾气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推倒在地,然后指着她说:“狐狸精,滚远点,小心老娘抽你!”

他心里那叫一个乐啊,这女人怎么这么彪悍,这么可爱呢?他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夏行止被回忆逗乐了,心里好受了点,又灌了一口酒,感觉不够劲儿,就问酒保要了三杯螺丝起子,趴在台上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记忆从这里开始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用剪刀剪辑过的蒙太奇,只是在隐约间,仿佛看到了周沫来到自己身边,用她一贯温柔的深褐色的眼睛看着他,虽然责怪,但是靠着他的身体却是一如既往的软绵温热。

周沫吻他,双手在他身上上下游移,勾出了火儿。

然后她被人拉开了,夏行止不依不饶的要冲过去,却摔倒在地,直到被她扶起来,脚步打结的离开了酒。

坐在车里,她凑在耳边问他:“你家住哪儿?”

夏行止一阵傻笑:“我家不就是你家么?沫沫,你又闹我。”

他又感觉到那双手在他身上来回的模,模走了钱包和车钥匙。

接着,她发动了引擎。

夏行止知道,他们要回家了。

……

但是后来的后来,唤醒夏行止意识的却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右脸颊仿佛要失去知觉,徒留一点点的麻。

他半睁着眼,恍惚的看着周沫怒气腾腾的脸,唤道:“宝贝儿……”

“宝你妹个贝儿!”

呼应他的却是左脸颊如法炮制的又一个巴掌。

脸歪向一边,夏行止清醒了。

“你干什么打我?”他全身无力的瘫在沙发里,想伸手去模脸却使不上力。

“我打的就是你!”

这一回,不再是巴掌了,而是一拳捶在夏行止的鼻梁骨上。

夏行止捂着鼻子倒在沙发里:“哦!我靠,你个死女人!”

“再骂,我就拿清凉油洗洗你的烂嘴,叫你再乱亲,叫你再乱叫!”

最后的一击,落在夏行止的右眼上,打得不重,但足以将一个被酒精腐蚀的浑身无力的男人打晕在沙发里。

……

回到卧室,周沫还是不解气,抄起枕头用力的砸向床铺,一下,又一下,直到月兑了力,一坐了上去,身体歪倒在一边。

她只要一想到几分钟前夏行止搂着那个女人的亲热劲儿,满嘴叫着宝贝儿,就特别想吐。

那个陌生女人没有喝醉,但也没料到家里还有别人在,被周沫几句话骂的灰头土脸,本想图个一夜的刺激,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女人前脚走,周沫后脚就关上门撸起袖子,抓起夏行止的领子凑过去闻。

酒味,烟味,香水味,女人味!

夏行止,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刚分手就出去寻欢作乐,还敢带回家里来!

当巴掌拍在夏行止脸上时,周沫才发现自己已经出手了,随即而来的就是痛快和解气,然而又一听他喊着“宝贝儿”,真是火冒三丈又三丈。

周沫毫不愧疚的想,反正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分也分了,这个家不如就提前搬,省的夏行止完全醒过闷儿来发现脸上肿的老高,再翻她的旧账。

思及此,周沫快速的翻箱倒柜,脑子里一边飞快的盘算着近日要用的生活用品和衣物,一边抓起着伍春秋的电话。

电话响了半分多钟才被接起,伍春秋的声音含糊不清。

“春秋,别睡了,我出事了,需要你的帮助。大概一个小时内,我就能赶到你家,先借你家住几天,我这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

原本被打醒的夏行止再次睡了过去,全然不知周沫离了家,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他头疼欲裂,揉着太阳穴在厨房里冲了一杯咖啡灌了下去,这才觉得好点。

如同游魂野鬼般的走进浴室,才发现原本挨在刮胡水旁边的洗面女乃不见了,夏行止茫然地看向另一边的刷牙杯子,只有他的蓝色牙刷,粉色的却不翼而飞。

还有毛巾、浴巾、卫生巾……

夏行止翻遍了浴室,找不到周沫的一丝痕迹,除了地上沟沿边上的几缕长头发。

他冲回卧室一看,衣柜大敞,床褥凌乱,梳妆台上被洗劫一空,这种情况要不就是进了强盗,要不就是人去空。

夏行止把周沫的枕头扔在地上,又冲回了客厅,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手机屏幕裂了,全然不知是昨晚在酒里推撞时弄碎的,还以为是周沫的报复行为,气得他张口大骂。

“你大爷的周沫……嘶!”

夏行止捂着腮帮子到浴室照镜子,这才发现脸肿成了猪头,连忙拍着脑子回忆昨晚的事,却没有半死头绪,但不管怎么说,这笔账也要算在周沫头上了。

他恶狠狠地想着,等老子抓到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而周沫,赶到伍春秋家后只抓紧睡了个把个小时,就爬起来洗漱,然后脸色青白的上班。

龚经理请了假,一小道消息灵通的同事打听到龚经理家里出了事来不了,立刻兴高采烈的将消息宣布下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准备懒懒散散的迎接这一天。

周沫一上午都陷于昏睡状态,连同她身边的三五个女同事,全都睡死一片。

错过了午饭,直到下午,周沫才揉着眼睛撑着头,开机查看短信和留言,果然不出所料,全是来自夏行止的。

先是问她,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又问她,为什么他的手机坏了。

其余的,全是废话。

周沫回了一句:“既然分手了,我就该搬出去住,暂时住在春秋那儿,等找到了房子就回来搬走其余的东西,以后没什么事别找我。”

被周沫噎了回去,夏行止多半是抹不开面再说别的,只是回道:“太好了,我同意!”

当晚,周沫将前一天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伍春秋,也包括商陆发了疯吻她那段。

起初,伍春秋还在想这也许又是一次“分手风波”,闹过之后小两口依然会握手言和,但当她听到商陆动嘴的那段,心里一个咯噔,直觉告诉她夏行止危险了,再一听连一向奉行君子动口不动人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只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没说女人不能动。”周沫回应着伍春秋的质疑,然后语气一转,突然叹道:“我到今天才明白,爱情就是要么放弃对他的坚持,要么放弃对自己的坚持,要是什么都放不下,就什么都得不到。”

“说的对啊,可你们都放不下。这次……你们真的决定分手了?”

“分手是必然的,在我们学会放下之前,再勉强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现在我和他都没法心平气和的说一句话了,一见面就吵,这几天吵得架比我这辈子的都多。”

“要不,我去找他谈谈,让他明白。”伍春秋百无聊赖的建议着,并不起劲儿。

“不必了。”周沫勉强笑笑:“没有人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我不选商陆,也不一定非要夏行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伍春秋不语,突然之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让周沫回心转意,和也能说服自己的话,她想,可能任何人的爱情走到最后都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你坚持走下去,也许会望见绿洲,也许会望见海市蜃,也许会死在流沙中,反正总有一种归途是属于你的。

周沫半睁着眼,这才觉出伍春秋的反常,以往这种时候,她一定会搬出一堆爱情哲理劝和到底,但是这次却病恹恹的宛如死水。

“你有心事?因为成非?”周沫敏感的抓到症结。

伍春秋神色一怔,扯扯嘴角:“真是瞒不住你,我和成非也出了点事。”

“不会也是因为第三者?”

伍春秋脸上划过一丝难堪,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在夏行止气冲冲的回家之后,成非也开车送伍春秋回家,半路上电话响了,成非让伍春秋帮他接,伍春秋拿起手机一看,竟是米兰。

两人都吓了一跳,成非将车挺稳在路边,拿过手机对伍春秋说:“不如就趁现在跟她说清楚。”

伍春秋愣在座椅里不敢吱声,瞪大眼睛看着成非将手机凑到嘴边,哪知他还没开口,手机那端已经传出一道声音:“成非,我想和你复婚。”

车里很静,米兰的声音很清脆,伍春秋听到了,成非也听到了,而那句“我和春秋在一起了”也被接踵而至的米兰的诉苦声拦腰截断了。

米兰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见成非迟迟没有答复,心里一凉,尖叫道:“你是不是已经不想管我了!”然后又是一阵哭闹,就如同过去的每一次,换汤不换药。

挂断电话后,成非将始终一言不发的伍春秋送回家,在她临下车前对她保证,不会被米兰左右,但伍春秋看得出来,他心里已经乱了。

她说:“其实我早就明白,和你开始是一次冒险,成功的几率很低,米兰就是你我之间的第一个考验,就算现在不说清楚,将来也要说清楚,就算咱们真的能结婚,也保不齐还会有别的考验出现。我想……为了让大家都能好好想清楚,咱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了,如果你慎重考虑后,仍是放不下米兰,我愿意分手,如果你选择的是我,那米兰那边,也要彻彻底底的解决。”

听到这里,周沫的精神一下子从缺觉的萎靡中惊醒了:“那成非怎么说?”

伍春秋耸耸肩,好似已经熬过了最难一关的过来人,跨过了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心理过程,此时的心里,只余下一片无力的焦土,有些放任和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心道反正横竖都是一刀,离开成非,或是和他一起越过“米兰”这道门槛儿,不过就是这两种选择。

“他说他不会让我失望的,叫我等他几天……哎,随便,总之不管是哪种结果,我和米兰还有成非,都不可能恢复到过去那样了,不可能再做普通朋友了。我真后悔,为什么那天在酒要亲他,如果我当下忍住了,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我们三个依然是朋友,等米兰回头是岸,他们也可以复婚了,那不是挺好的么?”

伍春秋将下巴靠在膝盖上,嘴上念叨着“假设”的好,心里的肉却拧在了一起。

周沫看在眼里,说:“是你的,米兰抢不走,不是你的,你争也没有用,让成非自己做决定也好。反正到最后,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在感情上你们都是过来人了,将来也会更懂得珍惜。”

伍春秋笑了:“你只会说我,不会说自己,你和夏行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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