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千岁 第二卷 公主 【第003章】

作者 : 璐珈

卓玛似乎显得有些焦急,目光不时地投向帐篷又悄悄略过李昔的脸。

略带哭腔的赛玛噶说了一长串蕃话,帐内半晌没有人答话。

李昔的脸稍稍朝向卓玛这边,卓玛立刻附在她耳边低语道:“公主问大相是不是忘记了从前贡嘎山上的誓言?公主说她从未忘记过。”

李昔挑了挑眉,哦,还贡嘎山?有奸情啊。她抚了抚下巴,饶有兴味地将目光再次调向帐篷。

“方才臣想了好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公主殿下怕是误解臣了。臣并不认为那是什么誓言。那时公主还小,各部落战乱,臣只是尽忠起誓,誓死保护公主而已。”禄东赞语气轻松不卑不亢。

赛玛噶厉声道:“你狡辩”

“臣不会狡辩做过的事情,更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还望公主慎言。嗯,还有,臣要提醒公主,自从赞普娶了文成王妃后,可是让我们学说汉话的。以公主的聪明,相信会说得很好。”

“哼这个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啧啧啧……倒是你,瞧瞧睡在你帐子里的女人,你竟为了她连面具都不戴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长得那么丑,身上没有肉,定不会生养孩子。”赛玛噶咬着生硬的汉语骂道。

“呵呵……丑吗?好象是有那么一点。幸好尚在臣忍受范围之内。肉嘛,确实也不多。不过没关系,臣有信心定会将她养胖。至于孩子,公主的结论似乎下得有点早。”禄东赞轻轻一笑,言下尽是维护之意,他继续说道,“今日臣是奉了赞普之命前来劝公主的,劝了这么久希望公主能明白赞普的苦衷。”

“苦衷?可谁又能明白我的苦衷?我不喜欢那个李迷夏。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少的妃子,知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你们有谁为我想过?”怒吼声中带着极度悲愤,紧接着又是一阵器皿的破碎声。

李昔之前先她骂自己还有些气恼,后来听到这里又隐隐地对赛玛噶起了恻隐之心。自己与文成都是和亲的命运,她又未尝不是呢?三个和亲之人的命运却是不尽相同。根据史载当属赛玛噶的最惨,完全是和亲的牺牲品。想到自己这个史外之人,未知的结局会不会比她们更惨?

心下烦乱,闭上眼睛做了几下深呼吸。这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夫人,你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是蝶风,她问的后一句话时却是看着卓玛。

李昔摆摆手,拉着她匆匆离开。

卓玛略皱了眉,看了一眼帐篷,也快步跟上。

午后的阳光融融,却丝毫感觉不到它的暖意。许是还没有忘却前一刻的北风夹杂着雪花的猖狂肆虐,阳光是记仇的,是弱小的,它惧怕了,不一会儿,便敌不过呼啸而过的北风,胆怯地隐在了浓厚的乌云里。不大一会儿,又飘起了细小的雪沫。

禄东赞从赞普的议事殿出来,便直奔自己的帐子而去。

不知何时,一向喜欢在赞普与营地之间穿梭的他,开始喜欢回自己的大帐。喜欢那帐间流溢着清雅的味道,喜欢看灵动嗔笑的眼睛,喜欢那暖在心间的甜蜜。

正要抬手掀帐帘,只听蝶风在他身后叫住了他,轻声道:“大相,奴婢有几句话要与您单独说。”

李昔自从回到帐中便有些不快,不过她也懒得再想那烦心的事情。对于自己已经打定的主意,又何必让旁的事情扰了自己。索性往床榻一倒,不一会儿在暖意融融的帐子里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李昔好象听到帐外有人在低声说话,细听是蝶风低低地说话声音,蝶风做事向来是有章法的,对她自是十二个放心的,她懒懒地翻了一个身不去理会。

蝶风听到帐内有了响动,“少夫人……”她刚喊了一声,就见禄东赞对她点点头,眸间含笑就要进去,她赶紧上前一步,将帐帘打起,让男主人进去。

禄东赞掸掸身上那件精工细作的毛裘上的细雪,见李昔假寐不理他,便自己将毛裘月兑了下来,蝶风见状就要接过来,他摆摆手要自己来。

禄东赞慢吞吞地踱到李昔的床榻前,眼睛在静悄悄的帐子里扫了一圈,“我还从不知昔儿有午睡的习惯?”

蝶风殷勤地送上茶,对着李昔的背影努努嘴,朗声道:“是,夫人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有些晕。”边说边偷看禄东赞的表情。

禄东赞装腔作势地将浓密挺拔的眉微微挑了挑,“请了医者吗?”。

“还不曾,奴婢马上就去请。”蝶风忍住笑回道,李昔却有些不安,不敢再装下去,翻身起来:“是老毛病了,多躺躺就好,用不着麻烦医者。”

禄东赞不置可否,对蝶风道:“你退下吧。”

蝶风笑着点头,退了下去。

跳跃的炉火笼散着金黄火红的光晕,笼罩在床榻上。石榴红长裙从榻上垂下,旖旎委地。李昔斜倚在榻上,用素白的纨扇盖了脸以挡住火光,象牙扇柄上的粉红流苏倾泻而下,将她纤长的脖子遮了大半,越发衬得那脖子犹如凝脂一般雪白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轻轻模上一模。

禄东赞的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在李昔穿着的那件天青色绣着粉白牡丹的小袄上,粉白的牡丹,中有缀着金黄的蕊丝儿,绣在襟前袖后,漫地散落一朵朵,花蕊在火光下灼灼生光,兀地吸引人。

禄东赞不自然地低咳了一声,李昔又眯起眼睛纹丝不动。

“昔儿”他坐在床榻上,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贴了贴她的脸颊,“是心里不痛快吗?我们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别闷在心里好吗?”。

那样的柔声相问实与这个粗犷豪放的男人不相匹配,然而,他却是这样问了,这样做了。

李昔密长的睫毛在纨扇下轻轻颤了颤,唇角漾起一丝苦笑。取下遮脸的纨扇,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脸上已是一派的温婉:“我能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多想了。”

禄东赞坐下的时候正背着火光,脸上线条有些发暗,李昔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孔,但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青草味,还能听见他的气息,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几乎扑到她的脸上,将她的脸和脖子吹得又痒又酥。离得太近,李昔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就想往床榻的另一边靠去,却被一双铁臂紧紧搂住了肩头,她低声道:“唉,你别……”这个无耻的家伙,又在一本正经地占她便宜了。

“昔儿……”禄东赞的气息有些不稳,他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是那么的剧烈,几乎要冲出胸膛来,即便是在血雨腥风的沙场之上,也未见得如此。他稳了稳神,有些事情还是讲开了比较好,他实在不能忍受她对自己的误解,哪怕一丝一毫也不可,“我昨夜领了赞普之命,今早是去劝公主完婚的。你也知道赛玛噶任性得很。眼前的局势有些不稳,吐谷浑已经公开对作,如果象雄国此时与他联手的话,吐蕃怕是再劫难逃。赞普英明神武乃蕃人之福,我等立誓盟约追随赞普。如能劝服公主和亲,蕃民的安危便是去了大半。”

他是良臣,很担心他的君主与子民,所以他去找赛玛噶,用彼此的情谊去劝服。只是这“情谊”两字……李昔想到这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干嘛要去在乎呢?她抬眼看着他,“干嘛对我说这些?”

“我以为你会在乎。”他的嗓音有些干涩,他对她已是推心置月复,为什么她还这么执迷不悟。

“我为什么在乎呢?不管你与赛玛噶是否有情都与我无关。你只要记着,我迟早会要离开这里的。其他的就都随便你吧。”李昔一鼓作气地说完,发觉禄东赞的脸色极为难看,自己难道太无情了些?

她改用欢快的语气又道:“你放心地做事吧,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的。我们是朋友,我永远都会记得,也支持你哦”

“是吗?朋友?我此生最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的就是‘朋友’两字。”禄东赞抿紧了唇,猛地将她搂入怀中。李昔没有挣扎,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前,听到他的心在她的耳下有力地跳动着,她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幸福。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明白的宁静和幸福。

禄东赞发现她的安静顺从,不由越发加重了手臂上的力气。告诉自己要忍耐,再等等,再多给她一点时间,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心。

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火光跳跃着,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帐壁上。

良久,他自言自语道:“年少时,我已是部落之王。在遇到赞普后便对他的果敢、英明所折服。呵~可以说是一种英雄惜英雄吧。赞普要立业,身边不会留无用之人。我呢,也没有什么野心,与其为自己的小天地整天提心吊胆,不如归从于赞普。他,确实没有让我失望过。赛玛噶心不坏,很聪明,很漂亮,活泼,在我心里只把她当成是妹妹。那年三大部落之间发生战事,我负责保护公主撤退到贡嘎山,为了救她我受了一箭。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哪个男人没流过血,受了伤。可是,赛玛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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