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千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圣旨?真?假?

作者 : 霜冷华月

竹管一头封死,一头却是个小小的软塞死死的塞了进去,翎沧左右张望一下,顺手从床头扳了一根细细的竹篾插进去一挑,软塞瞬间就被灌注了内力的竹篾挑出弹飞。

一张卷得细细的纸笺从竹筒里滑落出来。

翎沧眉一挑,果然不是弦卿的信,弦卿从不爱用这种浅青色的薛涛笺。

“他在宫里都已经受宠到可以擅用龙纹火漆来封自己的私信了吗?”。翎沧拈着那张小小的浅青色薛涛笺,并不着急打开。

而是一手轻轻的抚在箜篌发上,轻声问。

“不是私信。”箜篌闷闷的答。

“不是私信?这个不是给你的吗?”。翎沧自问跟卿月已经没什么交集了,想必也不会收到他寄来的信。

“不算是,”箜篌闷闷的把脸埋进翎沧怀里,“算是圣旨吧,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圣旨?什么时候轮到他来传圣旨了?!”翎沧的语气里薄薄的带着讥诮。

“你吃醋?”箜篌忽然抬起脸问。

翎沧愣了一下,反问:“我看起来像是在吃醋的样子吗?”。

“像。”箜篌回答,“你话里的酸味已经顶风飘十里了。”

翎沧默然,是吗……?

难道……自己还忘不了弦卿?忘不了,他当初的恩宠?

“你干嘛!”箜篌忽然跳起来,一把抓住翎沧的手。

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翎沧的脸颊上在“啪”的一声脆响之后,淡淡的浮出了五个浅红的指痕。

“好好的你打自己干嘛?”箜篌心疼的压住翎沧的手,凑在他脸上轻轻的用嘴唇碰触那个掌印,“你不疼?”

“我爱你。”翎沧忽然一把抱住箜篌,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嵌进怀里,“箜篌,我已经不爱弦卿了,我爱你。”

“你这是想说服谁呢?”箜篌怔一下,静静的问。

“我不知道,但是箜篌,我,我不知道我刚才那是什么感觉,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在吃醋。”那一瞬间,自己心里翻腾的,似乎并不是弦卿如何,卿月如何,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许,也许是还不能彻底忘记弦卿,但是,绝对不是想重回他怀抱。

翎沧难过的搂紧箜篌,他不要他误会。

依着箜篌那个脾气,有什么事都只会往心里装,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一种像是被针刺了心口的痛楚从箜篌身上传过来,疼得他连自己的心都跟着缩了一下。

如果以前……每一次,每一次,箜篌都是自己默默的把这种尖锐的痛楚咽下去,然后再在自己心头用血肉一点点把它磨圆磨钝的话,他……究竟一直都在对箜篌做什么啊?

“真暖……”箜篌像呓语一样呢喃。

“嗯?”翎沧稍稍松了力气。

“你怀里真暖,”箜篌叹口气,反而往他怀里贴进去,“你还是看看吧,也许是卿月假传圣旨,也许是真的。”

翎沧一手搂着箜篌,一手慢慢捻开那张已经被他捏的变形的纸卷儿。

淡青色的薛涛笺上,写着几行秀丽的蝇头小楷。

卿月的字却是写的极漂亮的,可惜却多了几分阴柔,少了几分男子的刚健。

“还真是字如其人。”翎沧微叹。

不知怎么,他看见卿月的字就想起那个长着跟他一般无二的面孔,却笑得阴寒的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什么,就像……当初后宫里,那些美丽却阴森的妃子。

“嗯?”箜篌伸出头来看看,莫名所以的说,“他的字一直都是这样的啊,看着好看,却有点软。”

翎沧安抚的拍拍他脊背,皱着眉细细去看小笺上写的字迹——

——燕将军,不知我万花谷的新年可还合将军的脾气?年前之赐,卿月铭记于心,不敢稍忘,是以亟盼与将军再度把酒言欢以叙旧事。

旧事?翎沧冷笑一声,是旧恨吧?

“怎么?”箜篌听见他冷笑,问了一句。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什么旧事好跟他把酒言欢?”翎沧冷嗤。

“嗯……估计旧仇不少,胭脂酒他还是愿意跟你把一下的。”箜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你又知道了?”翎沧好笑的在他额头上啄一口,“我怎么觉得现在某人在泛酸了?”

于是确实在泛酸的“某人”哼哼唧唧的用抑扬顿挫的鼻音表达了一下他的不满。

你都让人扒光了模遍了还不让我吃吃醋了?有天理没。

闹小脾气的箜篌跟一只被人抢了食的猫一样张牙舞爪起来,翎沧看着有趣,一时却忘了继续往下看那张小笺。

“看重点。”箜篌闹一下,又趴回去,手臂勾了翎沧腰身不放,“他说让你去打仗呢。”

打仗?又要打仗?

翎沧将手轻轻抖一下,把已经自己卷起来的纸笺抖开,一行行清晰的墨迹渐渐化成了一个讨厌的信息——

真的是,要打仗了。

“这是真的?”翎沧碾碎了手中浅青色的小笺,沉吟。

“不知道。”箜篌半坐起来。

“你说他有没有胆子假传圣旨。”翎沧跟着坐起来,让箜篌靠在他胸口。

“万花谷的人,眼里是没有你们那些尊卑恭敬的。”箜篌瞥他一眼,淡淡的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也许你们认为假传圣旨是个大事,但是在我们眼里,不过是个逗孩子玩的玩笑。

“那你说,这是假的?”翎沧懒洋洋的问。

“不知道,不是说二月初二以后见分晓么?等等看吧。”箜篌把视线投在窗外,“可能,我们想去游山玩水的计划,要拖一拖了。”

“要不就不要管这些,我们去玩我们的。”翎沧耸耸肩,他早在看见箜篌静静的睡在水底的时候,就已经不想再做弦卿的将军了。

他可以马革裹尸,但是箜篌不行,他决不允许自己把箜篌的一条命也搭在这江山万里上。

他燕翎沧,没有那么伟大。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安安稳稳平平常常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大不了被他追杀,就凭我们两个,想躲过弦卿的通缉应该还不是很难。”翎沧笑着抚抚箜篌的头发,逗着他说,“怕不怕?以后要跟我一起亡命天涯了。”

“不行,必须等。”箜篌却意外的坚持起来。

“你……不会是真的怕了吧?”翎沧诧异的扳过他的脸看进那一双漂亮凤眼。

“不是,但是我们必须要等。”箜篌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神色坚定。

“为什么?我以为你不想我回去。”翎沧讶异起来,他以为箜篌是痛恨他回去天策府,回去给弦卿攻城掠地,开疆裂土的。

“我是不愿意。”箜篌微叹,如果……如果你从不曾回过天策府,从不曾让那深深皇宫中的皇帝知道你还活着的话,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让你披上那身战甲的。

我只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万花谷也好,昆仑山也好,哪怕是龙门荒漠呢,也好过让你去为了别人的万里江山搏命演出。

可是,你终究还是回去了,你终究……还是重新出现在那人眼前,将自己的影子,烙在他眼底,所以,到了现在,已经一切都无可挽回。

“那你为什么……”翎沧还待再问,却被箜篌轻轻吻住了唇,于是未说出口的疑问就通通被箜篌吞进了肚子。

“别问了,好么?就听我一次。”箜篌微微离开翎沧唇边,低声问。

“……嗯。”翎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二月初二……很快的,不是吗?

箜篌浅浅松了口气。

翎沧,我怎么能告诉你,那个竹筒里的笺条,不是一张,而是……两张。

——箜篌那间小屋的窗下,早就有一张小小的笺条落在青草下的土地上,被人特意的碾碎了,又浇上了水,几天过去,早就已经风吹日晒的只剩了一点泥污的纸浆。

那上边,也曾经是写着卿月那一手秀丽到极漂亮,却又带着几分阴柔的字体。

说的是——

——箜篌,你可以保你的燕翎沧不去打这场仗,但是,他不去,就一定会有人替他去,我知道苏墨锦他收养的小丫头现在就在天策,跟着那个什么叫薇安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你不想看见她给薇安做偏将的话,我想你该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你可以放心,李弦卿他还舍不得燕翎沧死,不过,要是换了别人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了。

蛇一样阴狠的眼睛,似乎从字里行间浮出来,阴森森的盯着当时看信的箜篌,咝咝的吐着艳红的信子。

于是箜篌仓皇的碾碎了纸条丢出窗去,不放心还浇了水将字迹和纸屑化成了混成一团的浆糊。

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我不敢赌,如果笑靥和薇安真的死在了战场上,那我要用什么去面对你和苏师兄。

所以我一夜一夜的看着你的睡着的样子,我怕……万一这是真的,我可能会……再也见不到你。他不会杀你,但他一定不会让我活下去,我已经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仅仅一个胭脂,他就不能再在万花容身。

所以,我要多看你一眼,多看一眼,看到……就算我闭上眼,你也依旧笑着在我面前,看到……就算我魂飞魄散,最后想起的,也是你分毫不差的容颜。

所以……我只有等,等到二月初二……等……一个结果。

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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