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千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他会不会变成鱼?

作者 : 霜冷华月

“裴先生,”翎沧缓缓道,“你可能误会了,末将从不曾饮过他的血,亦不会饮。”

“饮血?哈,喝了他的血不过延寿百年,燕将军,你分的是他的命!”裴元缓一口气,扶着额头坐在一边,“若他有千年寿,则折与你五百年,若十年寿,便折与你五年!”

“师兄……莫说了……”箜篌缓过劲来,开口阻止,却被翎沧捂住了嘴。

“还请先生明示。”翎沧执起箜篌手腕,在他鳞片上轻轻亲吻,“箜篌,你总该让我知道,你到底对我做过什么。”

“他不过是对你用了鲛族的换命术。”裴元看着翎沧的动作,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末将愚昧。”没注意到箜篌脸色忽然飞红,翎沧只是轻轻磨蹭着他手腕,眼睛灼灼的盯着裴元。

“歃血之盟,以鳞下鲛血混入鲛鳞所制药剂为引,施秘术以起死生,肉白骨,从此施术者阳寿折损半数为盟约人续命,魂相牵,命相连,如盟约之人命陨,则施术者,立亡。”裴元冷笑着看翎沧脸色瞬息数变,“草民恭喜将军,从此福寿延年,长生不老。”

翎沧怔住,他只知道箜篌费尽心机救他回转,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分了他一半性命。

“……为什么……”

见翎沧确实不曾动过箜篌鲛血的主意,裴元神色稍霁。

“我怎么知道,去问你怀里那个傻子。”裴元轻哼,看看他们,又补了一句,“要调情,也别当着我的面。”

箜篌别过脸,耳根上淡淡漫一层粉色。

翎沧一脸茫然的看着裴元:“裴先生何出此言……?”

“你当真不知他那鳞片是不能乱碰的?”裴元奇怪的看他一眼。

“不知……”翎沧低头看看箜篌,想了半天又问了一句,“不过末将另有他事要向裴先生请教。”

“哦?何事?”既然气也无用,裴元讥讽过了,心情却好了泰半。

“箜篌他……会不会……”翎沧想了很久,斟酌半天,终于一字一句的问,“会不会,变成鱼?”

帐子里瞬间寂静如死……

裴元很庆幸自己没有端着茶在喝,虽然他刚才确实有去端一盏茶顺顺气的想法,要不不知道得喷到哪去。

箜篌猛的扭过头瞪着翎沧,差点没闪了自己的脖子。

“你说啥……?”箜篌不可置信的重问了一遍。

“你……会不会变成鱼……”翎沧忽然尴尬起来,这问题当着本人的面问好像不太合适。

“噗哧”裴元终于绷不住脸,偏过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鱼?很好,很好,箜篌,我怎么从不知道你还能变成鱼?”

“能把师兄您逗笑也是奇闻一件,”箜篌瘪着脸看裴元,转了头问翎沧,“你怎么会以为我能变成鱼?”

“因为……那个……”翎沧愈发尴尬,咬了咬嘴唇,横下一条心说,“鲛人不就是鱼吗。”

“谁告诉你的?”箜篌瞪大眼睛,这都是哪来的谣传?

翎沧咬咬嘴唇,不说话。

“先不说鲛人不是鱼,就算鲛人是鱼,我也变不成鱼。”箜篌叹气,揉揉太阳穴,这都什么事啊,我能变成鱼?开玩笑。

“为什么。”偷偷看一眼裴元,翎沧拉着被单把箜篌裹裹好,抱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大喜欢让别人看见箜篌身子。

“因为,我体内只有四分之一的鲛人血脉,源自外婆,而我的姐姐,完全是个,人。”想起姐姐在乱军中一把将自己推落急流,然后因逃月兑无门而被溃逃的叛军生生吸尽了鲜血,箜篌将指甲狠狠掐进手心,疼……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每一次想起来,都疼的几乎要把自己揉成碎片。

“小弟,别怕,水不会淹死你,快逃……”他那温柔的姐姐,在他耳边说完这句话就将他一把推进了湍急的江水,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形容狼狈的叛军用一把长刀割开姐姐细白的喉咙……

手腕上传来异样的酥麻,箜篌沉默了一下,看着翎沧的手指一根一根捋开自己紧握的指头,展平了他手掌压住,拇指有意无意的在自己鳞片上轻抚,忽然脸就红了,只低了头默默忍受。

“他不会变成鱼,倒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翎沧抚着箜篌鳞片的神色太过自然,裴元想了半天,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装的。

“什么?”翎沧诧异。

“他的鳞,”裴元比一下翎沧的手,“鲛人手腕内侧的鳞片,如受外力损伤,挤压,则痛入骨髓。所以,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自己动手揭了一片鳞给你做的药引。”

翎沧像触电一样迅速放开箜篌手腕,想想不对,又慌忙小心的托在手心里,半点也不敢再去碰那几片晶蓝的鳞。

箜篌偷偷舒了口气。

“你,你怎么不说……”翎沧看着一直没抬过头的箜篌。

“不过——”裴元看的好笑,又拖了个长音。

“师兄,别说了。”箜篌忽然抬了头窘迫的喊一声。

“不过,若是像你方才那样轻抚舌忝吻……只怕,对他而言,这催情的效果要好过药数倍。”裴元说完,瞬间闪身移到屏风后边。

一个飞过来的硬枕砸得屏风晃了一晃。

“师兄!到底你是干什么来的!!!”箜篌简直要被气死,这种东西也是拿来说的吗?!

“小五说,你把歃血给了人,所以我赶过来看看,如果他知道真相后起了半分贪意,我便折了他四肢带回万花谷囚禁到死。”裴元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温和的带着笑意,内容却冷的像数九寒风。

翎沧只觉得脊梁上密密爬了一层冷汗。

“我说你怎么莫名其妙要取我鲛血。”箜篌闷闷的哼一声。

“只有你鳞片下的鲛血才会跟盟约之人的血脉相融,我不取你鲛血又能怎么办?”裴元转出来,拾了枕头丢回床上,似笑非笑看一眼翎沧,“燕将军此后征战沙场,还是少打些同归于尽的主意才好,免得累及他人。”

翎沧讷讷,只是将箜篌又往怀里紧了紧。

“这伤药,还请燕将军帮箜篌敷了,免得夜半又发高热。”裴元从袖里模出个玉盒放在几上,“还请将军以后行房……不要操之过急。”

刚回到床上没一刻钟的枕头再次画着弧线砸向裴元!

翎沧看了看裴元,又看看玉盒,再看看箜篌几乎红的要滴血的脸颊,忽然就明白了。

“谨遵裴先生教诲。”他低着头探手将玉盒握在掌心。

“草民事已了,告退。”裴元拍拍接住的枕头,随手丢在一边矮凳上,拱个手,回身自去了。

翎沧犹豫半天,终于是低头抿着箜篌耳边悄声说:“对不起……”

箜篌装死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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