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车子停在一座独门独院的双层复式楼前,嫦曦扶着陶夭走进浴室,自己在卧房的床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时尚杂志,封面上是热播剧《宫锁心玉》的女主角杨幂。
半小时后陶夭从浴室走出来,沐浴后的她极清爽,长及脚踝的淡绿色睡裙仿若荷叶新展之色,她脚步缓慢地走到床边,晶莹的泪光一闪,有颗很大的眼泪从她眼角渗出,落在睡裙上,慢慢渗入再无影踪,冰冷得像是永远无法获取一丝暖意。
沉默许久陶夭开口了:“你刚刚说的矢车菊是什么?”
“是一年生的草本花卉,产自欧洲,别名蓝芙蓉、荔枝菊,温暖地区春季开花,寒冷地区夏季开花,是德国的国花向着‘生命之光’,就是太阳祈祷幸福欢乐,它的花语是遇见幸福。”
“好美丽的花儿,和你一样,外表柔弱内心坚强,”陶夭温柔地抚模着肚子,从康硕近乎绝望的眸光里她猜测到他已知晓嫦曦就是他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小葡萄,而她只有让嫦曦先入为主地认定康硕的十恶不赦才能长长久久就地待在康硕身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发生争执吗?”
嫦曦微微颤抖着身子,陶夭的笑容甜蜜温婉:“我有了小宝宝,我想生下她,如果是女孩,嫦曦,我希望她会像你一样美丽乖巧、聪颖善良。”
嫦曦的声音尽量力持镇定:“是康硕的孩子?”
“是。”
她咬着下唇,嗓眼里渐渐泛起腥甜,像心口蚀出一个洞:“这就是你的选择,一座万劫不复的地狱?”
“坏女孩的爱情只能是万劫不复。”
嫦曦蓦然忆起在公交车的那夜,他定是认为自己左耳听不见才会说出那句话‘曦曦,我是一个注定生活在地狱的人,你是我最希望陪在身边的女孩,就让我带着你一起下地狱吧。’她不懂,既然需要一个女孩陪着下地狱,如果舍不得自己珍爱的女孩,那至少应该选一个深恶痛绝的女孩吧,而他们不过是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为什么他会说出这句话。
“在想什么?”
“你应该和他分手,找一个懂你的男生谈恋爱。”
“哦?”陶夭微眨长睫,似乎对这句话极感兴趣,“懂我的男生应该是什么样?”
“这个男生不一定十全十美,但他能走进你的心灵深处,能看懂你心里的一切,他总是会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守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他不会说很多爱你的话却会做许多爱你的事。”
“蛮童话的,”陶夭唇畔漾起一朵凄楚的浅笑,她根本不懂自己对康硕的爱,这份爱从一开始她就怀着颗慈悲的心去对待,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容忍,这么多的迁就,这么多的退让,即使知道康硕不会因为她的慈悲就给予她要的爱情,即使知道爱情不是一种宽容,更不是一种迁就和退让,即使知道爱情是一种绝对的自私、绝对的拔扈、绝对不容一粒沙子,但女孩天生的母性迫使着她的爱情掺杂了太多纵容的成份,回头看看所有学不会慈悲的女子一个个都走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就是这样死的,夺走她生命的是心病、是计较,所以我宁愿做一个慈悲的女子,在爱情的殿堂里做自欺欺人的梦,“可是你知道吗,我爱他,这种爱已成一种永恒,不会因为任何外力改变。”
嫦曦转过头,窗幔被风高高吹起,月亮照着窗口的绿树荧荧烁烁地闪着珍珠色光芒:“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就会流走,如果它静止就会干涸,如果它生长就会慢慢凋零,”轻叹口气,她的声音如飘忽在空气里,“陶夭,也许我说的话有些难听,但做一个女孩要做得像一副画,而不是做一件衣裳。”
“这句话挺耳熟的。”
“张爱玲的《喜宝》。”
陶夭微笑,声音轻得像是被风吹过的散雪:“你还漏说了半句,被男人试完了又试却没人买,试残了旧了五折抛售还有困难。”
嫦曦怔住,许久才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嫦曦走了几步回头微笑,那朵笑容如璀璨的星光盈溢着温暖,很久很久后李毓推开门,见她进来陶夭将头埋在枕头里,几乎是申吟了:“让我静一静好吗?”
“值得吗?为了得到一个根本不会爱你的男孩去欺骗那个小女孩,值得吗?”
陶夭终于哭出声来,本能地箍紧她:“我没有办法,小毓姑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没有他我宁愿去死!”
“傻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