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错郎之奉旨休夫 【014】秀娇责难

作者 : 满山红遍

闹耗子、太夫人来过之后五六天的样子,夏雪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今儿早上起来,感觉天格外的亮,不用说,下大雪了!

昨晚一夜北风,呼啦啦的将窗户纸都吹破了,屋顶还有两处漏雪,今儿这样子,定是下雪了。

“咳咳……”

蒋妈妈还没起来,先咳嗽了两声。

“多放点儿炭吧,天儿太冷了。用完了再说,天无绝人之路。”

夏雪想缩着身子蜷成一团都不能,腿伤不能乱动,只能生生挨着冻。

床上已经压了几床被子,暖和不见得,倒是重的很、压的人喘不过气儿来。

这么冷的天,新棉被也得十斤到十二斤,旧棉被两床上来就是二十多斤,跟钢板似的难受。

且幸有辣椒水泡手,手虽然红通通的,但还没长冻疮。

“嗯,已经撑了一个半月,咳咳……可不能这个时候让姑娘冻着了落下病根……”

蒋妈妈爬起来多添了几根炭,又找了碎布头准备用浆糊糊在窗上,却发现浆糊已经冻住了。

蒋妈妈在屋里急的团团转,手冷的伸不直、合不拢,一下水冻的红萝卜似的,上面长了一排冻疮,痛的拿不住东西——她要照顾夏雪,还要下冷水洗衣服,手格外的惨。

“妈妈……”

夏雪低低的叫了一声,一直随着蒋妈妈转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诶……姑娘……你稍微等一下,妈妈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蒋妈妈在手上裹了一块做鞋的布头,哆嗦着将浆糊放在炭盆上,暖一下就能用了。

纸一向比较贵,这屋里没有多余的;窗户破了,没有纸,只能另想办法了。

夏雪咽了一口口水,让蒋妈妈进了冰冷的被窝捂着,一边避开蒋妈妈的脸、瞅着墙角说道:

“咱还剩多少炭?”

蒋妈妈挤在夏雪身边,一边哆哆嗦嗦的给她梳头——夏雪卧床一个半月,蒋妈妈天天都帮她收拾的干净整齐,就算没外人,头发总要梳通顺绑起来……

但今天蒋妈妈的手实在冻僵了,半天也梳不好,梳子拿在手里都没感觉,手是麻木的……

按惯例早起该出恭,蒋妈妈干脆下了床,手在炭盆上烤了一下;

稍稍暖一些、有些感觉了,冻疮又传来一阵难受的痒,又痛又痒,实在有些生不如死之感……

但蒋妈妈响起夏雪被打成那个样子从未叫喊过一句,此时感同身受,忍着痛痒服侍夏雪出恭,一边安慰道:

“还有三篓半,这些日子陆陆续续用了两篓多;姑娘不用担心,用完了妈妈出去弄,咳咳……

是妈妈没照顾好姑娘,姑娘不怪妈妈,妈妈已经心满意足了。

吃得苦中苦、做的人上人;

姑娘是个有福的,好日子在前头等着呢……”

蒋妈妈神神叨叨,也不知道是劝夏雪还是劝她自己的,毕竟她以前从没受过这种苦,比穷苦人家还不如。

果然,单凭上天的安排,是不会将人磨难成这样的,唯有人逼人、人吃人、窝里斗、从内部闹起,才可能将人折磨的惨不忍睹。

出恭后收拾干净,夏雪才淡淡笑道:

“好日子太遥远,眼下总得好起来;哪怕去卖苦力,也得有手有脚吧。

等我手脚好了,至少可以和妈妈并肩战斗,有我吃的,就有妈妈吃的……”

多的话就不用了,说那么多顶啥用?事情是靠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蒋妈妈也听得明白,道是夏雪经历了大磨难,性子变得务实了很多,也聪明懂事了很多。

蒋妈妈手在炭盆上烤了一下,看浆糊勉强能用了,才起来用多多的浆糊糊了小块碎布头在窗上,洗了手回来又给夏雪将头发梳好,才出门去弄早饭。

外面已经银装素裹一片,大雪犹如政府新闻,将所有负面腌臜的东西遮掩起来;触目所及,是无比纯洁的童话世界。

干秃秃的枝头也积了雪,麻雀飞过枝头,将积雪扇的乱飞,落尽人脖子里。

蒋妈妈穿了最厚实的粗布棉袄出门,依旧抵不过严寒,只能缩着脖子、硬着头皮赶紧走……

屋里夏雪也不好受,最主要是心里难受,听到蒋妈妈的咳嗽越来越远,她很有英雄折戟的慷慨,更是激起斗志!

听见老鼠准时出来觅食——短短几天就被夏雪训出来了,她清秀的小脸浮现一个神秘的笑容,长长的睫毛向上打开,双眸刹那绽放出两道耀眼华光,冲破这陋室,直上苍穹!

大丈夫要扫天下,首先要扫清脚下的路!

这么点困难算什么?她曾被关在美军基地半年,被动了多少酷刑,那不都挺过来了吗?

或许二十出头的时候,斗志真的要犀利一些呢,心里也充满希望;

她现在已经三十出头、怎么说也算功成名就了,而不是这具身体的十四岁,或许是有些落差、一时难以接受?

夏雪还是搞不懂,她为什么就忽然变成了十四岁一个小丫头,这次的角色是不是太强大了?而且连人都换了!她没听说生物技术强到这个地步呀,丫的!

不过事实如此,她也只好接受这个任务面对这个现实了。

锐气一放即收——据说有‘望气者言长安狱中有天子气’,也就说世上有种人能看到‘气’;

于是好巧不巧的这么大清早,有人在两条街外又一次感觉这里不对劲,难道是心电感应?

夏雪啥没感应到,而是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弄了一点点点心出来,丢在火盆边上。

不到五分钟,一只肥硕的大老鼠小心翼翼的跑出来,飞快的将点心咬进嘴,没下喉咙就跑了。

人,跟老鼠,其实是很相似的。

不过一点吃的,它根本不顾其中危险,每天都会来守着,来寻觅,来自投罗网……

忽然,夏雪耳朵一动,远远的便听到动静、不少人踩着雪地正朝她这里来——

这几天刻意注意着,夏雪的听力明显恢复了:十米外的二十分贝的声音她都能听见动静,五米外十分贝也就是风吹落叶沙沙声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这么大冷的天儿,还这么积极,不知道是谁?

不用夏雪做太多猜测,那一行人已经进了院子、来到她屋外,听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正是程秀娇。

太夫人申皓云身边不可能像赶集似的;

裴家荣大男人、那脚步声重,他也没兴趣搭理夏雪、这里没有他惦记的人与物;

简蝃蝀和彩珠若是来,身边不可能带那么多人,两人的身份地位实际上要低一些;

只有程秀娇,当自己是夫人,其实包括她谁都知道她不是也永远都不可能是夫人,所以才会咋呼出这个排场,这叫外强中干打肿脸皮充胖子。

但眼下夏雪就是被外强中干压住了势,这就是事实。

门被打开,外头冷风毫不客气的涌入,冻的夏雪直想打喷嚏,但她忍住了。

外头十多个女人一个个穿的花团锦簇、裹着貂皮狐皮什么皮的大裘,比在屋里还暖和。

程秀娇干脆站门口皮笑肉不笑的吆喝:

“夫人的病好了,怎么还不出来走走?是不是装病邀宠啊?

一大早让蒋妈妈去我那里,她一个风寒病人,若是将公爷传染了,你夏家一家子都不够赔的!

就知道天天要吃要喝,你一个人比我一屋子人要的还多,郡夫人难道是猪啊,这么能吃!”

话越说越不像话,随她前来的女人一阵哄笑,一个个指着床上病的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取乐。

蒋妈妈还没回来,夏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做特务谨慎惯了,在这陌生的环境,她只有蒋妈妈一个人可以相信,所以真的啥也不知道。

程秀娇只管骂,夏雪一声不吭,一会儿骂的没意思了。

骂架得两个人,一个碗不响嘛。

程秀娇失了兴致,性情更差,阴阳怪气的道:

“夫人,您给小公爷做的鞋子呢,怎么还没给我拿来?

难道你嫉妒我不成?我不过是个侍妾,当然入不了你的法眼。

但鞋子是为小公爷做的,难道你心里有别的想法?当日你说,‘生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

一提起当日之事,程秀娇就七扯八扯东拉西拉嚷嚷的欢实,整一个孕期得不到满足的贱形象。

夏雪还是一声不吭,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这时候就不用跟她讲理,忍她、让她、容她,有本事你做个土匪,看她还野蛮不?

外面诸人看着情形就有些诡异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被人提及痛打之辱,竟然也不吭声,不会傻了吧?

虐一个不吭声的人,这有啥意思,真是……

鉴于大家还都要一层脸面,程秀娇又不能对“郡夫人”说什么太过火的话,于是叫嚷的内容很快就有些干巴。

但这时候蒋妈妈还没回来,程秀娇就气得直跺脚;

但夏雪一声不吭,她就找不到把柄冲进来将夏雪揍一顿,毕竟她一个侍妾就没资格责问嫡妻,再嚣张也没用。

正进退两难的时候,琇莹上前和程秀娇低声说道:

“女乃女乃还怀着小公爷呢,这冰天雪地的不宜多呆,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吧。

便是给小公爷的鞋子一时半会儿没做出来,让夫人……快点做就是,何必气坏自己的身子。”

说完话琇莹先跪雪地上,等着程秀娇当她出气筒;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但旁人却知道,琇莹这一跪,又何尝不表示夏雪在跪?琇莹以前可是夏雪的贴身丫头!

程秀娇对琇莹的身份很清楚,脑子这会儿转的也够快,很感觉面子挣足了,气哼哼的道:

“我怎么敢和夫人生气,只是觉得,贤良淑德的夫人,是不是有些轻狂了?

我现在就去找太夫人评评理,天天就知道装病哼哼,是什么道理,哼!”

自顾自说完话,程秀娇甩袖而去。

在她背后,夏雪犀利的双眸射向院墙:院墙外头,蒋妈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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