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捡暗卫暴富了 第十章

作者 : 蔡小雀

她看着眼前明显就厉害非常的玄子哥,再低头瞧了瞧手上那很是了不得的护腕,喜色褪去,心口莫名怦怦跳起来……

——玄子哥,究竟是什么人?

他伤残了腿脚却依然神武非凡的身手,还有这从里到外的冷峻内敛气派,她知道他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但今日他出手的这只护腕,更让她清清楚楚地察觉到,玄子哥……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

眼前高大沉默的男人,彷佛是从无数传奇话本儿里走出来的人物,神秘难解又深不可测,且致命锋利的……危险。

她没来由地打了个机伶,下意识舌忝了舌忝不知何时发干的唇瓣。

玄子浓密睫毛低垂着,眸光半闭,看似因伤病而惫然疲倦,可他敏锐的五感时时刻刻盯注着面前少女的任何一丝反应。

他心中早有预感,在拿出那只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杀人无数的护腕后,上头沾染的噬血煞气可掩,但巧夺天工中透着凛冽杀意的袖箭,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凶悍可怖。

他甚至还未向她展露细细密密绕着护腕绣线边缘,早前实则藏了不下百枚细小若毫毛的毒尾针。

百枚毒尾针上,都是他在北燕暗影门亲自豢养的龄山赤蛇囊中取得之毒物,见血封喉,乃杀人灭口于无形的一大杀招。

且此针一入肌肤便化入血中,死者面色如常,气绝之际犹如熟睡不醒,任凭天下最高明的医仙仵作都验不出死因。

他当初完成任务后,若非凭着那百枚毒尾针,一路上恐怕还难以顺利灭杀大批追兵,安然回到北燕……

自己本就是杀人如麻的帝王手中剑,她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单纯小姑娘,会畏他如虎狼,避之唯恐不及也是理所当然。

玄子神情平静深沉,胸口却有某处隐约细细地抽疼着……恍惚间,彷佛比双膝所中的绵蛊之苦还要剧痛上几分。

他,一时竟有些不敢对视上她的眼神。

生怕她眸中的明亮澄澈欢喜,被恐惧、厌恶和畏惧疏远所取代。

但元岁清脆的嗓音响起时,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怜惜心疼,“玄子哥,你都这么厉害了,到底是谁能把你害成这样的?那人用的下三滥手段对付你是不是?不敢跟你正面对干就搞偷袭的是不是?”

“我……”

“就知道!”她气得小脸胀成圆鼓鼓的,愤慨得通红一片。

他微愣,“其实……”

她小拳头重重往掌心上一捶,“那肯定跟我大伯娘她那个讨厌的外甥女媱媱一样,专门使下流腌臜招式,怎么不要脸就怎么来!比屎壳螂还恶心一百倍,我呸!”

他看着她,睁大了眼。

“玄子哥别怕,我们百谷村可隐密了,你只管安心养好伤,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弄残那个害人的龟孙子!”她满满的雄心壮志,“放心,有我呢,我帮你干架!”

“……”

“咱们明面上打不过,不是还能背地里使小招吗?”她嘿嘿笑,小脸露出一抹狡狯,“跟那些个坏胚子就用不着讲光明磊落啦,没理由只准他们耍贱招但我们不行吧?”

比如村尾那家最碎嘴的高大娘,往常三天两头就爱数落她和阿年有多晦气,克爹克娘,不知哪日要克全村啥啥的。

后来她夜里就偷偷逮了一布袋蟾蜍,找机会塞进高大娘屋里。

莫名其妙从水边就被盖布袋的蟾蜍们自然是不高兴了,一出了黑漆漆的布袋子后,便气呼呼地四处乱跳又哌哌哌狂叫。

这下可把要进屋睡觉的高大娘吓得高声尖叫,左支右绌,抓了这只又跑了那只,床上床下满屋子都是……

而蟾蜍又不比青蛙,身上的黏液若是叫沾上了手可疼可痒了,高大娘再是小心也不免中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哎哟哎哟……

这么一个月来上个七八回,抓不到“凶手”又抓不完蟾蜍的高大娘就蔫了。

她开始作贼心虚,疑心起莫不是元家老二夫妇在天有灵,听见了自己这张臭嘴……这才特意报复折腾自己的?

此后,高大娘远远儿地看见了元岁姊妹俩的身影,立时拔腿就跑,也不敢再在村里编造那些风言风语了。

玄子看着元岁机灵狡诈的乌熘熘眼神,先是一笑,随即心中不自禁泛上了丝丝暖意来。

可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和喜悦松快……

原来阿岁并不畏惧厌恶于他。

阿岁还要帮他弄残那个……害人的龟孙子。

即便下蛊之人早在得手的那一瞬间,就被他当场割去首级,但,这丝毫不减他在听到阿岁说出这番话时,所受到的震撼和感动。

——大君对他君恩深重,皇宫侍卫统领黑子和他有生死兄弟情,而暗影营的属下们更是一心一意追随着他共同效忠北燕,随时可以捐弃性命,只为大义……

但从来,没人对他拍着胸口说:“放心,有我呢,我帮你干架!”

尤其还是个年方十六,仍奔走在餬口谋生之间的农家小女郎。

玄子胸口紧紧地揪了起来,似酸似涩似甜……

虽分辨不出个究竟明白,可他的手下意识地捂着心口处,彷佛不捂紧着点儿,就会有什么不断从里头翻涌出来一般。

“对了,这八枚金叶子——”元岁动完“歪脑筋”后,忽又想起自己被迫捏在手上的贵重金叶子,便想再还回去。

“你不是想做生意吗?”他注视着她问道。

“玄子哥……”

“就当你的买卖我也入了一份子。”他深邃眸光肃然,隐隐坚持。

她这下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不过倒是想说——玄子哥你这八枚金叶子就当嫁妆也是很可以的呀!

咳,但她没胆说。

“那好吧,”她本就不是扭捏的小女郎,念头一转,立马喜孜孜笑嘻嘻的应了下来,“等我挣到钱了就给你分利钱啊!”

他嘴角微微轻扬,虽是一闪而逝,却叫人观之惊艳……

“嗯。”

元岁眼巴巴地看着面前憔悴冷峻却又眉眼温柔的玄子,倏地捏紧了金叶子,决定明日一定要去县城里,把回春堂的老大夫绑也要绑来替他治伤看病!

隔天一早,元岁跟阿爷阿女乃交代了一声,便兴冲冲地跳上进县城的牛车走了。

水伯的牛车搭一趟到镇上是三文钱,若舍不得花车资,光用两条腿儿就得走上整整一个时辰了,所以百谷村的村民若想带点山货或自家种的东西到镇里买卖,就会咬一咬牙选择搭牛车。

此刻牛车上挤了七、八个婶子大娘,不是怀里抱着篮子鸡蛋,就是筐里绑着两三只鸡,那公鸡还拼命想钻出头去啄另一位婶子箩筐里的新鲜水灵菜蔬,气得那婶子抡起萝卜就往公鸡尖尖喙上戳,惹得公鸡主人怒目而视,三两下就对骂了起来。

“给老娘管好你家的臭鸡!”

“不就啄你一口菜怎么啦?又不是叼了你身上的肉,换作平常,我家大花还不屑吃呢!”

“吃你个屁!老娘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入你个先人板板——”

“死肥婆你再说一次?”

“嘿我怕你不成?”

元岁被挤到牛车边缘勉强挨坐着,随着牛车一晃一晃正打起瞌睡,别说大娘婶子吵成一团了,此刻就是两人开始互殴,只要拳头腿脚没误伤到她,元岁都能稳如泰山地继续睡睡睡……

谁让她昨天晚上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八枚亮闪闪的金叶子和玄子哥的脸呢?

一个是她最爱的钱,一个是她最想娶的赘婿郎君,好想全都要啊!

元岁就这样抱着枕头一整晚偷笑窃喜患得患失的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睡着。

可她心里头又惦记着今日千万得早早进县城请大夫,所以到点儿了便马上惊醒,睡眼惺忪地草草洗漱一番,便带着银两匆匆赶上牛车。

所以现在自然是睡到不省人事……

牛车上劝架的也有,但最后还是赶牛车的水伯发火了,一气儿把两个闹事的婆娘赶了下车,这才恢复了耳根清净。

……不过这也是百谷村一景,都见怪不怪了。

只见两个刚刚还斗得跟乌嘴鸡似的婶子大娘气喘吁吁地追着牛车,低声下气千拜托万拜托水伯停一停车,她们保证再不敢生事了,水伯才板着老脸勉强喝停了大黄牛,斜睨着哼了声,“滚上来!”

婶子大娘一脸陪小心,腆颜又挤上了牛车,一路上闷不吭声,也不管谁家的鸡啄了谁家的菜,谁家的萝卜又捶了谁家的鸡……终于到了镇上。

水伯冷着脸,吸了口旱烟杆吩咐道:“回村要搭老汉车的人,未时末前在这儿等,过时不候。”

“知道了,水伯。”

见村里妇人们纷纷下了牛车,水伯看着蜷缩在角落睡得正香的元岁,满面褶子的老脸立时软和慈祥了三分,轻声细语地唤道:“阿岁醒醒,到镇上了。”

元岁迷迷煳煳醒来,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对水伯甜甜一笑,“谢谢水阿爷叫我。”

水伯疼爱地模了模她的头,“你也别整日忙着挣银子,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要吃好睡好,别累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呀。”

他是看着阿岁长大的,见一个十岁的小女郎还不到自己腰间高,却稳稳地抱着竹筐内的两只肥兔子,女乃声女乃气却爽利欢快地对自己说:“水阿爷等等阿岁,阿岁卖了兔子就给您买一捻儿好菸丝抽啊!”

水伯哪怕心知小女圭女圭只是嘴上说说哄老头子欢喜的,可听进耳里还是说不出的高兴,还私下只收了她一文钱车资。

可谁晓得当日小阿岁果真抱着空荡荡的竹筐,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小方胜桑皮纸包的物事塞到他手里。

“水阿爷,给!”

水伯傻眼了,有些无措,“这、这是啥子?”

“水菸丝呀。”小阿岁露出缺了小乳牙的笑容。

“不不不,水阿爷怎么能拿你这小辈儿的东西?”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推拒,“你哪儿买的?水阿爷陪你去退钱给掌柜的——”

小阿岁却是挺着小肚子义正词严地道:“水阿爷,我阿爷说人无信不立,阿岁也要做个诚实守信的人。”

“可——”

“水阿爷我上车啰!”她小身子灵巧地一下子就钻上了牛车,抓着粗糙的横栏对着他咧嘴笑,“您抽抽看这菸丝好不好,喜欢咱们下次还买啊!”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没错。

水伯心中滋味复杂万千,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更多的是感叹……

元家老二夫妇就是太实诚憨厚好欺了,这才被老大家搓磨得早早撒手人寰,留下两孩子自己找生路,虽说还有一对年老体衰的爷女乃勉强护着,可往后孩子大了也得娘家撑腰,更还有嫁妆呢?总不能就两手空空的上花轿吧?

娘家没人,手中无钱,婆家肯定要瞧轻的,那往后姊妹俩还有好日子过吗?

唉……幸亏小阿岁这般机灵懂事能干,否则可怎生是好哟?

此后水伯就对元岁诸多关照,也主动在村妇饶舌探听之下帮元岁做遮掩,就是不想让那些个婆娘知道元岁可会挣钱了,免得天天把坏主意打到她头上去,或是跑到那没心肝的元大伯家多嘴……

“阿岁,世道难行,你又是个女娃儿,说到底是吃亏了。”水伯犹豫了一下,还是忧心忡忡地提醒道,“水阿爷听说你那大伯和大伯娘想带你们走,现下虽是没能得逞,可若他们要是拿长辈的范儿到衙门那里告你一状,你和阿年将来如何,恐怕就由不得自己作主了。”

“水阿爷,谢谢您。”她脸上笑容越发暖了,“我会格外小心的,不管大伯和大伯娘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我都不怕,最多带着阿爷阿女乃和阿年跑了便是,咱们北燕地大辽阔,天南地北的哪里去不得?”

“这孩子说什么瞎话呢?若非逼不得已,谁人愿意离乡背井?”水伯瞪弓瞪眼,“况且你说跑就跑啊?户纸落籍都是大事,还有你家里那老屋菜地都不要了吗?出了远门,哪哪都要钱,有的是苦日子吃——”

明白老人家是为自己焦心打算,元岁心中只有满满的感激,自然不会觉得水伯多管闲事。

“那是那是,”她好脾性地笑吟吟应着,“好的好的,我都听您老的,绝对不会轻易意气用事的呀。”

水伯叹了口气,最后拍拍她的肩头,“若真有个什么为难棘手的,只管来找水阿爷,水阿爷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有一把子力气,还能帮你揍人……咳,总之,再不济也还有你阿单哥能帮手呢,所以你千万记着,别傻乎乎自己一个人顶上,明白没有?”

唉,偏偏悦宾酒楼掌柜的爱女就瞧中了他家大孙子阿单……阿单的婚事又自有他爹娘作主,他这个阿爷怎么着也不能越过儿子媳妇擅作主张,抢着定下阿岁。

可惜了,阿岁这样能干聪慧的掌家媳,他们水家是没有这个福分啰……

“明白明白,谢谢水阿爷。”元岁哪里知道老人家心里弯弯绕绕百转千回,她自顾眉开眼笑地对老人家摆手道别,“水阿爷,我忙去了啊!”

“去吧,路上小心些。”

辞别了水伯后,元岁看着时辰不早,索性狠一狠心拿出了五钱碎银子,寻了镇上熟识的走商伯伯,雇了他家的马车往县城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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