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福改命 第五章 怎么对她这么好

作者 : 寄秋

“兰儿。”

唔!谁叫她?

铁胜男睡得正熟,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有人轻唤自己小名,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是沉重的眼皮像是黏住了,她想睁,睁不开,人有一直往下沉的感觉。

“兰儿。”

不要再喊了,她很累,想睡觉,春潮呢?快把人赶走,不要妨碍她睡觉,她头好疼……

“兰儿。”

三次了,有完没完,事不过三,别怪她翻脸,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睡梦中的铁胜男皱着眉不耐烦,偏偏那声音连着喊了六次,喊得急切,到了第七次她不忍了,倏地起身。

“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了,不知道扰人清梦很罪过吗……”咦,她怎么没穿鞋,光着脚丫子?

发觉不对劲的铁胜男回头一看,讶异的睁大眼,床榻上有一个她,那她又是谁?

再一瞧,自己居然浮在半空中,想到曾经离魂的事情,她不禁推测难道又离魂了?

她想了想,往床上的肉身扑去,以为能合而为一,谁知魂魄碰到肉身竟被弹了出来,她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怎么可能,爹不是说用七星灯定魂,三魂七魄齐全不会再有离魂情形,为什么我又离开了……”

看着近到咫尺的自己,急到不行的铁胜男再一次尝试入体,却又被弹开,但她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的试,不料到了第五次时,她猛冲向自己的身体,反弹力更大,差点将她弹出窗外,幸好一阵风将她托住,轻轻的送她落地。

“谁?”她敏锐的回头,但身后空无一人。

“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才几天没盯着你就出事。”他天生劳碌命吗?要为人奔波。

幽幽的叹息声轻轻响起,萦绕着,铁胜男虽觉得这声音似曾相似,但心里又毛毛的,一脸戒备地问:“到底是谁,少在那装神弄鬼,我不怕鬼。”

威吓完,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她微讪,其实她跟鬼没两样。

“兰儿,你把睿哥哥忘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睿哥哥?”铁胜男的眉头微微颦了一下,脑海中隐约浮现些画面,却又看不清楚,额头一疼,那些画面很快的散去了。

“看来你真把我忘了……”

一人一鬼宛若兄妹的温馨时光不复返,轩辕睿有点遗憾,不过离魂的人魂魄回到身体里,记忆往往会在融合时受到影响,这也算在意料之中了。

其实她的情况算是好的,没有完全遗忘过往,不然重新学习挺麻烦的。

听着对方怅然的语气,铁胜男更疑惑了,四下打量着,想要找出声音的主人。

蓦地,挂着一幅绣画的墙面无端多出一道黑色的门,门由内向外推出,透出刺目的金光,一个身形硕长的男人从门内走出,他举手一挥,身后的黑门立即消失不见。

“你是谁?”顾不上为他凭空出现而惊奇,铁胜男只觉得他让她有种想靠近的感觉,好像两人相识已久。“我们很熟?”

轩辕睿却是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愣了愣,虽然早就见过她的美貌,可这样灵动的样子,让她的容貌越发动人心弦。

听见她的问话,他才回过神,答了一句,“见仁见智。”

“请说白话。”她最讨厌拐弯抹角说话,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偏要让人家猜,她的脑细胞不是为了做这种无聊的事而存在。

“我在破败的道观遇到你的魂魄,把你带回陇西,一路上朝夕相处,你说熟不熟?”

轩辕睿语气正直地陈述事实,没注意到听在铁胜男耳里竟有歧意。

毕竟无论是七岁的小兰儿,或是眼前十七岁的铁胜男,都是同一个魂魄,轩辕睿也就没特别强调七岁这件事,可铁胜男忘了那段记忆,听到他的话,下意识以为是以少女的姿态跟着他,顿时羞窘万分。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我不记得了,你所言的一切本人概不承认。”

听她耍赖的语气,轩辕睿却是笑了,果然是兰儿,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就爱耍赖装傻。

一瞬间那种因为面对长大的兰儿而产生的异样感消失,轩辕睿的语气带了些打趣的味道,“所以我说了,见仁见智,对我来说我们熟识,对你来说却不然。”

她脸一红,故作镇静,“既然你也明白我和你不熟,你就赶快走吧……不管怎样,你一个大男人都不该擅闯女子的闺房!”

“你不想回去了?”他视线一落,看向床上彷佛进入熟睡的女子。

“你可以帮我?”她惊喜地倏然飘过去,正对上含笑的眸子,察觉距离太近,又慌忙往后一飘。

“我们不熟。”他调侃着。

铁胜男懂了,这是回敬她刚刚的话。

“我刚刚想起来了,我们似乎有点熟,朋友有难,两肋插刀,这点小事劳你出手了。”脸皮算什么东西,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为了回到肉身,她能屈能伸。

“那我是谁?”他问。

“……能不为难我吗?”她根本就没想起他是谁,哪知道他的名字啊!

看她心烦得彷佛要抓头发,轩辕睿轻笑了声,逗弄道:“叫声睿哥哥来听听。”

想当初,小兰儿一有事要他帮忙就双手绕过他颈项,挂在他胸前晃来晃去,嘴甜地睿哥哥长,睿哥哥短,现在让她叫两声应该也不算刁难吧?

铁胜男吞了死苍蝇似的圆睁双眸,“能不喊吗?”她觉得有可能恶心到自己。

“你也可以不回去。”

闻言,她很不是滋味的瞪人,“你这是威胁。”

轩辕睿挑挑眉,“看在我们是熟人的分上,给你一句忠告,如今只有我能助你回归躯体,错过今日,你可能真要当鬼了。”

之前的铁胜男尚有一魂二魄在体内,保住生机,剩余的二魂五魄才不致消亡,还能游荡阳世间寻找回家的路。

可是现在她三魂七魄都离体了,很快就会死亡,或者被其他孤魂野鬼占据,到时她想回去也回不去,只能去阴间。

还看在是熟人的分上咧,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看了看床上一动也不动的躯壳,她低下声,“睿哥哥。”

“没听见。”蚊子叫吗?

铁胜男气得一头青丝无风飞起,“睿哥哥。”

“太小声。”有气无力。

“睿哥哥!”她声音提高。

“中气不足。”看来她不是很想回到肉身。

“够了喔,不要欺人太甚,我最后一次喊,再给我鸡蛋里挑骨头,我跟你没完没了。”真把她逼急了,她也是会爪子一伸挠出血痕。

“我洗耳恭听。”他抱胸而立,神情惬意。

她牙一磨,“睿、哥、哥!行了吧!”

他模了模耳朵,似在收音,“差强人意,勉强了些,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我可以帮你一回。”

“真的?”她露岀狐疑眼神。

“不信?”兰儿变得多疑了,以前全心仰赖他的小女鬼多惹人疼爱。

轩辕睿真的想念老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小女鬼,虽然吵闹了些却让生活多几分趣味,一不在了,他浑身不对劲,时不时的往胸口瞧去,可是胸口的墨玉早已不在原处,借住里面的小东西也回到她该去的地方,陪着他的依然是散落夜空的冷星。

“姓睿的,欺人不欺鬼,凡事有个度。”铁胜男一边瞪他,一边皱眉,怎么又听见有人在叫她了,还有股力量在拉她,好像要把她拖走?

“我不姓睿,睿是我的名,我姓轩辕。”目光一冷,轩辕睿指尖金光一闪切断寻常人见不到的勾魂索。

送她回归肉身后,他不甚放心,便在流云观中为她点了一盏本命灯,今晚灯火有异,他才赶了过来。

见到她莫名离魂已经觉得有异,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敢对活人勾魂。

“什么,轩辕,神剑山庄的轩鞍?”他们铁剑山庄的死对头,百年世仇?

“正是。”瞧她一脸惊讶,着实逗趣。

“那你还肯帮我?”他们是敌非友。

他笑了笑,“为什么不帮你?”

摇着头,他取出定魂铃,在她的肉身上方摇铃三下,蓦地,飘在半空中的魂魄像喝醉酒似的左右摇晃,她摇呀摇,摇呀摇,摇得头晕目眩。

“好晕……”好难受。

“忍住。”他必须先破除对方的勾魂术。

忍、她忍、再忍……她怎么觉得自己像破船一艘,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中摇摆,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天清地明,灵台开,破四邪,入!入!入!铁胜男,回你肉身,铁胜男,回你肉身,铁胜男,回你肉身,入体——”一指指天,擎天引路,接着轩辕睿将手指往下一划。

“啊!谁拉我……”

铁胜男的声音顿时消失,过了一会儿,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女子悠悠睁目,微露讶异的看看周身,轻抬皓腕放在面前细看。

“我……我回来了?”太不可思议了,之前她用尽所有办法都无法回来,而他就念了几句便把她送回来了,法术这种东西还真是难以解释。

轩辕睿颔首,接着又道:“你今晚会离魂是因为有人在施邪术,你该想想你有什么非置你于死地的仇人。”

“神剑山庄算不算?”头号大敌。

轩辕睿没好气的将指节往她脑门一敲,“不是说你未落水前聪明绝顶,才智过人,原来以讹传讹,世人的嘴真厉害。”

“你怎么打人!”不当的暴力该被制止。

“是敲醒你,你回魂的事外人并不知情,外界还当你是痴傻憨愚的傻子,外人没必要害一个傻子,要害你的人只可能是你们铁剑山庄的人。”

闻言,铁胜男轻抿樱唇,思忖起来,“我身边的人不会害我,他们把我当命宠着,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她的祖父、大伯、二伯、爹、哥哥们多么欢喜她的归来,他们脸上的疼爱不是作假,发自内心。

“也许不是你的至亲,你仔细想想,你不再是个傻子会造成谁的损失。”人要害人往往不是出于情感,就是出于利益。

他的话未完,她脑海中出现一个人。

“你想到了?”看到她忽地一睁眸子,轩辕睿便知她心里有数了。

她轻点镰首,“那个人就是推我入湖的人。”十年了,这笔帐也该清一清了。

“推你入湖……”他面色一凝,露出愠色。

铁胜男握了握拳,“她欠我的,我会自己讨回来。”

在落水事件之前,苏晚晴就常常对她耍些小手段,或是故意对长辈们撒娇卖乖地争宠,那时她只当是小孩子的嫉妒心,拥有前世记忆的她不和“孩子”计较,想着让一让,不必引起无谓的争执。

谁知这个孩子竟然阴狠无比,让她的退让变成一场笑话。

落水那刻,她很清楚的看见她在岸上笑,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得意,明白地告诉她,我就是要推你落水,你不死,我怎么取代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行事前要多加留心,对方并不简单,可能会些邪魔歪道的招式。”

“你是指邪术?”

他点头,“修行邪术的人没有是非对错观念,他们只看眼前名利。”

“没人收了他们?”行恶之人该受到制裁。

“若是遇上了,我道中人不会留情,不过他们一向藏得深,不轻易现身,想要一举歼灭并不容易。”顿了顿,轩辕睿取出一块玉往她颈上一挂,“这个你戴着,万不可离身。”

“这是……”看来似曾相识,有很亲切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一抚再抚。

“原本是聚魂玉,但是裂开了,如今倒像玉雕并蒂花,我在上面滴了三滴精血,可保你不受邪物侵害。”她的魂魄还太弱了,得再养一段时日。

铁胜男心口一悸,怔怔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不是世仇吗?”

他扬唇一笑,“因为你说过我是好人。”

就因为她的一句话?铁胜男有点不敢相信。

“好人自是要做好事,乐于助人,至于世仇,听听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老一辈的陈年往事,谁是谁非早已随当事人入土,有什么好延续到今日还在计较。

她眉心轻蹙,低视胸前垂挂的墨色并蒂花饰配,“你相信自己所说的?”

“为何不?”他是好人很难信服吗?

为何不……是呀!她走入迷障了,老把人当毒蛇猛兽防着。

“我们是不是真的认识已久?你说的带我回陇西,都是真的?”

她总感觉他不会伤害她,甚至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好似他习惯去纵容,由着她胡闹,就算把天捅破了,他也会收拾善后。

可是她的记忆里没有他,让她觉得这样的好太没来由,令人不放心。

“问你自己。”她的心会告诉她。

“问我自己?”她眼前一片白雾,陷入迷惘。

“不用勉强去回想,顺其自然,该想起的时候自会浮现。”隐约听见外头有动静,应该是邪术被破,本来昏睡的下人们察觉异样要来看状况,轩辕睿便打算要走了,走之前话锋一转,开始叮咛起她,“你的魂魄和肉身刚刚合而为一,多晒晒日头吸收阳气对你有益,近日忌吊唁和前往阴地,如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休养身子,你的兄弟多,阳气足,有空多接触他们。”

他真不放心她,若她还是小兰儿就能带在身边了……轩辕睿略有遗憾的想着。

“你真的对我很好……”她喃喃自语。

他低笑,“我还能对你更好。虽说对邪修来说,符筱更加有用,但你未曾修行,你拿了符纸也是废纸一张,因此我给你三颗霹雳子,你谨慎使用,遇难危急时将其抛出,其威力惊人,你要记得先躲好,以免误伤自身。”

接过沉手的乌黑铁丸,铁胜男十分意外此时已有简易炸药,虽然和她那个时空的武器一比算是老土弹,可在这冷兵器时代确实是惊天动地的好东西。

“省着点用,不多。”大师姊给了他五颗,一边给还一边嘲笑他留不住,可又一再提醒别全给了,他会需要用到。

在卜卦推命这方面,大师姊从未出过错,她青出于蓝更胜蓝,所以他还保留了两颗。

看他转头要走,铁胜男月兑口喊道:“睿哥哥。”

轩辕睿头也不回的一挥手,“有事找我就三握你胸前的并蒂花,低喊我的名字,我会尽快赶到。”

“……谢谢。”她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字。

唇一勾,他笑眼温柔,手指轻点,墙面上又现出先前的黑色门,他跨步走入金光中,人与门再度隐没。

☆☆☆

“噗!”

一口红中带黑,微有腥臭的血喷在灰墙上,溅出极度丑陋的一张鬼脸,像是活物扭动了两下,随即归于平静。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就快成功了,怎么会突然失败?我不信,居然被她逃过一劫……不,我不接受,我不会输,她早该死了,为什么不老实当个痴儿,我会让你活很久很久的呀,久到看着我夺走你的一切……”

阴暗的屋子里摆了两排鲜红的蜡烛,烛泪有若人血流下,而在两排蜡烛中有张小小的供桌,供桌上立了一尊全身漆黑的神像,神像前立了三脚香炉,香炉脚下压着一名女子的生辰八字和几根乌黑发丝。

吐着血的咒师一身黑袍覆盖,在黑暗中,两只泛着红光的眼睛特别骇人,映出眼底的嫉妒和不甘,“下一次、下一次不会再让你逃月兑,你等着,我一定会取代你,成为铁剑山庄的大小姐……我是你,我会代替你享受所有的荣宠,你娘是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为什么铁胜男不去死呢!

那个丫头当年就该死在湖里,她推她了,非常用力的一推,使尽全力,扑通一声落水后,看着在水中浮沉的小身影,她开心的笑了,她终于是独一无二了。

可是那个臭道士来了,把气息全无的她救活了,多么可恨呀!功亏一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铁胜男变成痴儿……自小聪慧,惊才绝艳,被当成不世出的天才的小人儿由神坛跌落,成了三岁孩童都不如的憨儿,连走路都要人牵着。

那时,她说不出的开怀,终于呀,她也有赢过铁胜男的机会,尽管人还活着却已经不是那个谁也无法超越的高山。

只是铁家的男人着实莫名其妙,还是围着傻子转,一如往常的哄着、宠着、疼惜着铁胜男,全然无视近在身边的她,她好恨、好妒、好羡慕,人都傻了为什么还被人簇拥着?

“铁胜男,铁家的幽兰,我要将你这朵兰花折了,揉成碎片,辗成汁液,和着你的鲜血一口饮下……”

黑色长袍下伸出一只纤纤柔黄,一只血红玉镯套在葱白细腕上,她轻轻掀开覆面的黑纱,露出一张清丽秀妍的娇颜——正是苏晚晴。

☆☆☆

“妹妹,日头大,小心晒伤了你娇女敕的冰肌玉肤,哥哥帮你打伞,不怕喔!”

铁胜男让春潮搬了把躺椅到院子里,方便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吸阳气,闻言看了眼那把伞,顿时无言以对。

大从兄,你上哪找来这丑毙了的大花伞,上头的大红花可怕极了,像要吃人的血盆大口,你确定是爱护妹妹,而不是吓死妹妹?

“妹妹,吃果子,哥哥特地上山帮你摘的,吃果子好,养出水女敕女敕的皮肤,哥哥把果子的皮剥了……”

铁胜男转过目光,继续无言。

剥皮?是削吧!二从兄你手中硕大的果子叫水梨,剥不了皮……呃!不对,这季节哪来的梨子,还现摘的……天哪!真是要命,是天山果,形似水梨,长在高山上,有毒,我的哥呀!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想毒死我。

“妹妹喝水,我知道你喜欢喝山泉水,天没亮就去泉口守着,汲了一桶给你泡茶。”

铁胜男摆摆手,让春潮把水桶拿走,泉水是甘甜无比,可是三从兄,你好歹把手洗一洗,指甲缝里全是青苔和污泥,你让我喝你的洗手水?

“妹妹,哥给你掘风,是不是凉快多了?欸,妹妹你赏花,我们欣赏你,你真是人比花娇,我们兰儿是仙女下凡。”

饶是铁胜男脸皮不薄,听到四从兄的话还是感到羞耻,还有,你确定是在搧凉,而不是想学铁扇公主将妹妹搧上天?一早春潮梳的双平髻都被搧散了,跟疯婆子没两样。

“妹妹,咱们摘花玩,哥哥给你编花环……”

看到五从兄手上花刺还在的月季,铁胜男眼角一抽,觉得她不能再忍了,眼前这些男人不是她哥哥,而是仇人吧!瞧他们做的事根本不是人做得出来的,她再忍下去就真的傻了。

“住手。”

清凌凌的一声娇喝,让忙得不亦乐乎的哥哥们像被点穴般的定住,动也不动的看向杏目圆瞪的妹妹。

“请问哥哥们,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陪妹妹。”众人齐声答。

很想抚额的铁胜男轻扬柳眉,“是帮妹妹早日解月兑,回归仙乡吧!”

“妹妹,姑娘家千万不要伶牙俐齿,舌锋如剑,咱们温雅些成不成。”亲哥铁玄梧好意劝说。

“成呀!我把你打个半死再温柔地帮你上药,让你如沐春风的养伤,整日面对冷饭馊食,你看多美好的日子。”她是绝世好妹妹,一定会满足哥哥的需求。

闻言,他飞快的倒退三步,“妹妹,咱们不动手,打疼你的手哥哥心疼。”

其他哥哥一致点头,露出疼爱妹妹的表情,但宠妹的背后有个不得不说的事实——

他们也怕挨揍。

让铁剑山庄打响名号的是他们为个人订制的武器,一年只接受订制十件兵器,价格由十万白银到百万白银不等,先订先得,迟了请等明年。

因此铁家的男子注重铸造的手艺,在武学上的造诣难免差了些,幼时就展露武学天赋的铁胜男三两下就能将哥哥们打倒在地——当然也有哥哥疼惜妹妹,不忍对她动手的因素在。

虽然铁胜男痴傻了十年,但是铁公岐仍将她带在身边习武、识字,让她自然而然地模仿记忆,如今她虽无内力但拳脚功夫不差,而最厉害的是她的速度。

“我叫祖父打。”她笑盈盈。

大家一听发出悲愤的申吟,妹妹这招太凶残了,谁敢对祖父出手,只有乖乖被打的分。

“其实我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你们不用担心会发生变故,妹妹会一直鞭策你们,让你们个个成为铸剑大师。”他们就是太闲了才会绕着她打转,她是个好妹妹,自然要督促哥哥们上进。

一群哥哥的表情……嗯!非常耐人寻味。

“还是说你们更想我回到痴憨的模样,傻不隆咚的被照料,被喂食,像只猫儿一般任人抚首挠耳。”她说得很轻,语气柔如春风。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想法,你可是我们心尖尖上的妹妹,你好,我们就岁月安好,谁敢心存异想哥哥们揍死他!”哥哥们惊恐的摇头,反应极快,彷佛动作慢了就显示不出真心。

他们已经被祖父教训过了,早不敢再有这种想法,妹妹怎么会知道?看着面有心虚之色的哥哥们,铁胜男忍不住笑出声,“瞧你们怕成这样,当我是洪水猛兽吗?正好你们都有空,帮我打件武器,用最好的精铁铸造,经过一千一百零八遍的捶打,大火狂烧,反覆锻治,在熔炉中锻烧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取出,以冷泉降温再刻上纹路……”

一说到铸剑,铁家男子聚精会神的聆听,没人脸上有一丝戏谑,屏气凝神。

“妹妹想打造什么兵器?”

“子母剑。”

“子母剑?”双剑吗?

“我这儿有张图纸,你们照着做就成。”她也该有个随身配剑以防不时之需。

“图纸?快拿过来瞧瞧……”

像看到美人图一般,哥哥们着魔似的抢着看图,你推我、我挤你的抢在最前头,就怕少看了一眼。

只是才刚要瞧,一只黝黑的手先一步抢走了图纸,众人一怒,个个揄起拳头横向抢图之人,但抬眼一看见抢图纸之人的脸,就赶紧把拳头收回。

“爹?”

“大伯父?”

铁家少爷们错愕。

铁元晋似笑非笑地问:“你们想打我?”

少爷们赶紧说不敢,接着又看到其余几位长辈,少爷们一下子全蔫了,没人敢开口说一句话,更别说抢图纸来看。

“大伯、二伯、爹,你们怎么也来了。”看来大家都很闲,她得给他们找些活做,省得一窝蜂的把幽兰居当窝。

“坐着、坐着,别起身,先把身子骨养好,大伯父就来瞅瞅你而已。玄洸,伞打好,别晒着你妹妹;玄礼,前头有秦庄主送来的甜桃,洗洗切好拿来给妹妹吃;玄德,你吃撑了呀!小力点,你妹妹那小鸟身子快被你搧散了……”铁元晋也是眼里有侄女没儿子的人,一见侄女要起身给几位长辈行礼,连忙挥手制止,笑得眼角挤出褶子。

二伯铁元易也笑着帮腔,“囡囡呀!你躺好,不用理会我们几个,你就养身子呵!有什么事叫你哥哥们去做,谁敢懒惰推托你跟二伯说,我将他们抽筋剥骨给你做花鼓玩。”

啧!这是亲爹(二伯、二叔)吗?为了讨侄女欢心手刃至亲,叫人寒心呀!想归想,哥哥们敢怒不敢言。

“乖女儿,爹买糖给你了,记得吃呀!还有你说的凤焦琴爹也买回来了,一会儿送到你屋子去。”宠女无上限的傻爹铁元明,同样儿子、妻子放一边,女儿最大。

“大伯、二伯、爹,你们对我真好。”铁胜男感觉自己泡在蜜罐里,有点消受不起。

“应该的。”三人笑傻了。

哪里是应该的,一来就抢走我们的锋头,太坏了,不满的哥哥们在心里鄙视铁家三位爷。

“对了,兰儿,你画的这是什么,新的兵器图吗?”看了图纸上的兵器,铁元晋目光炽热。

铸剑世家子弟唯一的狂热便是兵器,任何形式的兵器,一提到和铸剑有关的东西立即投入其中。

“大伯,我画的是子母剑,母剑宽两寸、长两尺,内藏暗匣,子剑三尺长、一寸半宽,藏于母剑月复中,它可以单做母剑用,与之对敌时按下暗扣子剑便会伸出,长两尺母剑顿时变成三尺长,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也能拆开作为长短不一的两把剑……”

“啊!妙呀!子母剑比你幼时弄出的雷公锢、七环刀、九节烈火鞭更厉害……”果真是妙人儿,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就是比别人比几个灵窍。

“大伯。”铁胜男一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并不打算让外人都知道她的能耐,毕竟外人不会像家里人疼宠她,搞不好会为了那些武器而使出些阴险手段。

铁元晋讪讪,“好、好、不说,跟你没关系,是咱老祖宗给大伯托梦,这图纸我拿回去研究研究,回头给你打出来……”

“大哥……”太贼了,他们也想打出好兵器。

“爹(大伯)……”真奸诈,明明是他们先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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