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要从良 第十七章

作者 : 大雁子

虽说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驹,炎涅赶到小寒村却仍旧用了半个多时辰,天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小寒村原本就小,一眼看到头就瞅到了殷月所住的那座简易的茅草屋,却发现茅屋的门外乱糟糟的,竟是拿着锄头棍子的村民。

炎涅赶紧策马上前,走进了一些才发现那些拿着锄头棍子的村民中间围着几个满身是血万分狼狈的男人。

炎涅皱起眉毛,这几个人的形体竟有些眼熟正思考之际,被围住的其中一名男人看到了不远处马背上的炎涅,污浊丑陋的脸上竟是狂喜,冲破人群跑向炎涅,还不忘了大声地呼喊,“王爷您可算来了!快救救小人啊!小人都要被那些刁民打死了!”

炎涅神色冷清地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男人,突然想起这几个人竟是前几天雇他们去殷月摊位那里找茬的地痞流氓。

当时突发奇想地雇了他们几个想要去找殷月的茬,后来也觉得有些幼稚不妥便也给了些银两遣散了他们,可此时他们为何会在这里?炎涅正疑惑之时,那人又继续匍匐在他马下哭诉道,“王爷都怪这群刁民突然闯入茅屋,害小人未能完成您交代的事,现在他们竟然说要把我们打死喂狗!小人等人都被他们打伤了!还望王爷替小人报仇啊!”

炎涅脸上满布阴霾,厉声道,“本王何时有事交代于你了?”

那人继续磕头,“王爷不是您今早找人捎信要我们潜进那殷月家,轮番**后刮花脸卖到扬州的妓院里么?”

“休得胡说!”炎涅怒喝。

后又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翻下马,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手持利器的村民堵住了去路。

村民们一个个的脸上满是愤怒,举着手中的武器,

“王爷怎么了!王爷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

“对呀!殷月妹子到底哪里得罪了你竟这般狠毒地对待她!”

“我记起来了,他应该就是那日闯进殷月妹子屋里的婬贼!”

“什么!?没想到帝国的贵族竟然会如此作恶多端!!想要残害殷月妹子就我们身上跨过去!我就不信这普天之下还没有天理了!”

“就是!就是!”

越说村民们越怒不可解,挥舞着手中的利器,一个个都不肯让步。

这时跟在炎涅身后的侍卫们赶了上来,看到自家王爷面前的那些横眉怒目举着武器的村民,连忙拔下佩刀跳下马奔到前面护住炎涅。

两方人马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本王只想进去,无意伤你们。”炎涅面无表情地开口,迫人的气势让村民有些退缩,但很快,

“你进去肯定没安好心!我们怎会如此糊涂!”

“对!对!不让进!”

村民起哄着,炎涅攒紧了拳头,冷言道,“那就别怪本王硬闯了!”抬起手便打算让身后的侍卫动手。

“住手!”茅屋内女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

众人一齐往屋内望去,见殷月从屋内缓慢地走了出来。

清瘦的身影渐渐走近,待看清殷月此时的模样,炎涅身体不由得一僵。

头发散乱地挡住了女人的表情,但却仍然可以从发丝的缝隙中看到一侧脸颊红肿得厉害,嘴角也带着瘀青,显然是遭受过暴力的对待。

只见那有些凄惨的小脸上淡薄的唇忽而勾起,自嘲般的一笑,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忽然抬起攒着他物的手,周围变得死寂,时间就像静止了般,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炎涅那瞬间被鲜血染红的肩膀。

刺杀亲王的罪名可想而知,这殷月一定是不想活了!

被刺的炎涅怔了怔,扭头看向被刺伤的肩膀,那是一支木簪,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手碰了碰,钻心的疼立即提醒他这是真的。目光紧缩怒火腾腾地勃然而起,猛地抬手揪住眼前女人的衣领轻易地提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想死本王就成全你!”

被揪着领子被迫踮着脚的殷月没有反抗,如木偶般毫无反应,半晌才慢慢抬正了头,那原本幽亮地闪烁着异彩的双眸从凌乱的发丝中露了出来,此时却是倔强地红着,红肿的脸上抿着破碎的嘴唇,强忍泪水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得厉害,嘶哑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着,

“宁霜的仇王爷报了一年……地牢里的非人折磨,后院里的无人问津,在后是华离面前的侮辱欺凌……被赶出帝都一人拼搏……还有这一年后的其他……虽然都难以忍受,但我一直觉得咬牙受下了终有一天你们就解恨了……你们解恨了我就自由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那一天的来临……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根本只是痴心妄想……王爷明明曾经说过这样歹毒的事情你做不来……那现今又为何找人来做这种事……何苦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殷月歪了歪头,眼泪顺着眼角迅速滚落下来,红着眼看着炎涅,突然笑了,“或许这也是王爷折磨我的办法之一……不得不承认您做得很好,完全让我体会了那种无助恐惧,但是您忘了,我和宁霜不一样……她可以用被凌辱过的身体继续快乐地活下去……可我,却容不得自己有一点污秽……这次没有成功,如果王爷还想再来一次,那还是趁早在今日以刺杀之罪了结了殷月吧……”

看着殷月那流着泪凄惨的笑,炎涅的心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似乎肩膀上的伤也感觉不到有多疼了。

紧勒的衣领阻碍了空气的进入,殷月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磕磕绊绊地说完话,眼前一阵阵发黑,似乎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那些人闯进家中对她凌虐,丝毫不曾手软,她拼命反抗早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还是惨遭了虐打,如果她不是今日生意好晚点回来,正好赶上出门耕作的乡亲回家路过门口听到响声……回想着当时的一幕幕手脚都还是发抖的……

只觉得扯着她衣领的手松开了,她急促地喘息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前发黑的情况越来越重……

炎涅两手紧攒着垂在身体两侧,肩膀因伤而疼痛得有些紧缩,木簪仍旧牢牢地插在他的肩头,血液不断从青色的衣衫中晕染出来,因失血有些泛白的薄唇紧紧地抿着眼里看不清情绪,半晌才抿着泛白的薄唇幽幽地说道,“这事不是本王干的……”

殷月嘲讽般地笑,身体站不稳似的晃了晃,两只脚也终究支撑不住了,颓然倒地,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受伤的身体机能也几乎要崩溃,她是掐着自己的手掌才不致于立马昏倒,可现在还是坚持不住了……浑身的力气彷佛被抽空了一样……虚弱的身体令她有点恍惚,失神地看着视线中渐渐模糊的脸:“就如王爷不信殷月,殷月又可会信王爷的话呢……”

像垂死的天鹅般,缓缓把头挨到冰冷的地面上,昏厥了过去。

炎涅一个箭步把殷月倒下的身体揽进怀里,此时的殷月脸色惨澹,毫无生气地靠在他怀里,被他粗暴拉扯后的衣领散开,露出那原本长而白净的玉颈上深深的勒痕和咬痕,互相交替着看起来分外狰狞。

炎涅目光顿时变得阴暗。

周围的村民看着殷月晕倒在炎涅面前,碍于那些在他身后的侍卫,想靠前又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炎涅把殷月抱了起来,心道这下殷月可是要完了,这个男人肯定要把她带走后百般折磨。

却没想到炎涅竟挪着步伐迈进了屋里,轻手轻脚地弯腰把怀里的人儿放到床上,还顺带给她盖上了被,可能是因为从来未做过这种事情,动作僵硬又笨拙,看起来有些滑稽,却没人敢笑。

炎涅转身,身后跟进来的村民立马惊得往后缩。

炎涅只是冷眼扫过那些村民,后便抬脚出了屋子。

走到那些被村民们五花大绑的那四名地痞流氓前,转头对身后的侍卫沉声道,“带走!”

那几名地痞流氓仍旧没有搞清楚状况,以为得救了,各个感激涕零,满是血的脸上都是欣喜若狂的表情,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

有几个看不惯的村民妄想来阻止侍卫拿人,却被炎涅一声令下,被侍卫踢飞了出去,后便再也无人敢上前阻拦,只能气愤至极地眼睁睁看着那几名坏人被像扔麻袋一样挂在马上,而后离去。

回府路上,一马当前的炎涅完全无视那些被挂在马上的流氓的哀号,低声唤过影木,“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去齐福堂请了里面的贾大夫去给那人看看,记得看完后回来覆命。”

影木自然知道那人指的就是殷月,低头领命,拉了缰绳向齐福堂奔去。

炎涅不由得扭头往身后望去,那小小的村子早就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那女人晕迷前凄惨的笑竟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回王爷,今日贾大夫去复诊,那殷月身体已无大碍……”正麟王府的书房内,影木正站在炎涅身旁汇报这几日的情况。

炎涅听后微微点头。

影木忽而话锋一转,证言道,“王爷,根据那些地痞流氓所描述的,经过影卫调查已经查实那以王爷之名指使他们迫害殷月的人了……”

说话间有些犹豫。

“你且直说吧。”炎涅身体靠到椅背上,微微闭眼。

“……应当是夫人无疑……”

炎涅听后并无其他反应,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椅子的把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嗯……退下吧。”

影木离开后炎涅才缓慢地睁开眼,其实他也早已经想到应是宁霜所为,那日后他出行的马车、晚间的谎言,和殷月遇险,明目之人很简单地就可以看出破绽。

说来也是巧合,似乎老天都在帮殷月似的,如果不是他那日忘记带奏摺半路返回时看到了宁霜出门的轿子,如果不是当晚宁霜端来参汤时有破绽的话语,他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把殷月遇险的事和宁霜连系在一起。

之所以还让影卫们调查,也是打心底不相信他那自认为纯洁善良的霜儿竟然会做出这样奸恶之事……

起身站了起来,炎涅深吸一口气,看来是时候去找宁霜问清楚,那日她到底去了何处,又为何和那市井的流氓有牵连……

☆☆☆

炎涅刚跨进宁霜的住所,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那些平时伺候宁霜的丫鬟们此时都聚集在宁霜的房间,隐约还有抽泣的声音。

待炎涅跨进宁霜的房间才看到一身素衣,躺在床上面目青白奄奄一息的宁霜。

“这是怎么了?”见状炎涅连忙上前。

宁霜缓缓抬起眼,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炎涅的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一旁的丫鬟连忙说道,“王爷,夫人想不开吞毒想要自尽,幸亏奴婢们发现得早叫了大夫及时相救,现在已无大碍。”

“自尽?那是为何?”

“咳咳……王爷……霜儿死不足惜……”宁霜垂着泪,那模样好不可怜。

一旁那名婢女猛地跪下,匍匐在炎涅脚下,“王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炎涅沉声道,“到底所为何事!?”

那婢女期期艾艾地开口,“因为奴婢得知……那前王妃竟然不知所错还妄想诬赖夫人,奴婢们都气愤至极,便撺掇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夫人单纯被奴婢的话所蒙蔽便听信了……可是很快她就后悔了,连忙遣人去找,却发现那些人已经不知去向……等再派人寻到那殷月家,才得知……夫人得知后无时无刻不受到良心的谴责,多次以泪洗面,最终竟然想不开……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啊王爷……害得夫人现在这般……”

“王爷请莫怪水儿,一切都是霜儿的错……咳咳……从没想过霜儿有一天竟然也会做如此之事,自是之前殷月也对霜儿做过那些……一切都怪霜儿……怪霜儿太爱王爷,害怕要是哪天王爷真听信了别人的胡言乱语,竟然一时失去理智做出那样的事……这份罪孽太沉重,霜儿不想背负,便是一死了罢……你们为何还要救我……霜儿对不起王爷……就让我死吧……”

炎涅微微皱眉,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一干泪如雨下的女人们。

“来人呐!将这谗言的丫鬟拖出去听候发落!”

侍卫们迅速进入,不顾那婢女的求饶乾净果断地拖了出去。

“王爷……王爷……”宁霜在床上惨白着脸,眼中泪水落得更凶。

炎涅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宁霜手中抽出来,拍了拍宁霜的手背,尽量放柔声调,“这事也不全怪你,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你也无需如此自责,自尽什么的以后不要再想了,你要是走了本王可是会心疼的……你好好养身体吧,本王先走了……”

原本他也不知该如何治她的罪,毕竟是自己的夫人,如果治罪不免落得别人口舌,可不治罪……肩膀上已包紮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宁霜含着泪点头,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炎涅背影渐渐离开。

待到炎涅的身影完全消失,宁霜这才抬手擦了擦还挂在眼上的泪水,麻利地起身,对一旁战战兢兢的丫鬟冷言道,“去给我拿纸笔来。”

哪里还有刚刚的我见犹怜的病痛模样。

原本那计画是万无一失,就算她找人把殷月绑走到时候炎涅也会以为是殷月为了躲他而偷偷逃跑了,之所以找的是那几个地痞流氓也是想让殷月误以为是炎涅的意思,就算中途逃跑或者被他人所救,碍于炎涅的地位也没人敢报复和造次。

结果百密一疏,万万没有想到那日炎涅竟然会去,还把那一干人带了回来秘密审问,如果不是她多留了一手,怕那几个人不靠谱,一开始就派人在暗中跟踪,一发现有情况就立马回来通报,她还做不了那么完全的准备。

她自然是想找替罪羔羊顶上,可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挖出来了,事情也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才最终想出了这样一个苦肉计。

至少还可以在炎涅心里留下一个“单纯所以被挑拨利用”的印象,也好过“阴狠地故意复仇报复”来得好。

只是今日炎涅那冷淡的反应……宁霜的眼中滑过一丝阴狠,抬笔在纸笺上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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