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丞相要追妻 第五章

作者 : 唐梨

第三章

要问一个人对某件事可以执着到什么程度?看纪云初就知道了。

尽管司红遥有意避开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他就像是只烦人的蚊子,哦不是,是只赶不走的苍蝇,也不对,那就说他像只遇见火就不停扑过来的飞蛾好了。

好在他每每来找她都只是为了听曲,也不曾再有过像那次为她以嘴止血的唐突举动,哪怕他们这般相处已是破坏了聆风楼的规矩,但凭着有管事点头在先,她与其他人自然也无法再说什么。

况且,自她因断弦割伤手之事以来,他就不再让她用古琴弹奏,而是让她弹回她熟悉的琵琶。

他们就在这样暧昧不清的情况下相处了好一阵子,纪云初又好似一直都没有休沐结束要动身回京的迹象。

只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观察与了解,不管在外人面前他被说得有多冷血狠厉,在她面前,他却始终有着几分忍让与数不清的包容,还有总是令她感到受宠若惊的体贴。

好比今日,已嫁到京城的前任首席乐师芳琼回门探亲,芳琼前脚才进了她的住居,后脚纪云初便也造访了这里。

当他瞅见她这里出现了一张陌生面孔,看她们之间的气氛,惯于察言观色的他立刻便颇为有礼地道出一句,“原来今日你这里有了先客。这样吧,我先回去,待你们聊完我再过来。只是你可别让我等得太久啊。”

语毕,也不等她回应,他当即便一记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干脆离去的背影,司红遥看得呆愣出神,直到芳琼开口才把她的魂唤了回来。

“红遥,刚刚那位是纪云初纪右丞是吧?”

“是,姊姊知道他?”

芳琼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知道他,而是在京城里可没有人敢不知道他。你老实告诉姊姊,他对你是不是有意思?”

“或许是吧。”司红遥语音淡淡回应着说道。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姊姊。”司红遥看向芳琼,一瞬间蹙起了黛染的秀眉,“你知道我不能喜欢他,也不可能喜欢。”

对,不只是司红遥,但凡是聪明一些的姑娘都会清楚自己不能喜欢上纪云初,除非那个人拥有足以与他匹敌的身分与地位。

话,是这么说,可是芳琼却还是摇头,“有些事情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姊姊。姊姊也能读得出纪右丞看你的时候,用的是一双男人在看喜爱的女人的眼睛,哪怕你现在嘴硬说不喜欢,但难保时间久了你不会沦陷。”

在聆风楼这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家可归的,另一种则是无家可归,司红遥是属于后者。

她的爹娘在她幼时就因饥荒而过世,之后她那丧尽天良的叔叔想将她卖给青楼,幸好她年纪虽小却足够聪明,在踏进青楼前就察觉到不对劲,与叔叔拉扯时恰好被楼主所救。

为此她对人总是有着几分戒心,在这偌大的聆风楼里也唯独愿意跟真心关怀她的芳琼交心。

但如今她允许了纪云初走进她的居所,难道这不等同于她允许纪云初走进她的心?

“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姊姊难道还不知道我吗?”心事被人一语道破,司红遥突然变得着急了起来,但她依然不想承认,她觉得只要她不认,事情就不会走到最坏那一步。

“好好好,姊姊相信你。你知道姊姊也是为了你好。姊姊也希望你能找到一户好人家,但老实说,哪怕你真的喜欢纪右丞,姊姊也不赞同你跟他在一起,因为……你可知道他府上有着许多侍妾这件事?”

“是,是吗?……”

侍妾,美其名为妾,却又比妾地位低了许多,且重点在侍上而不在妾上。

纪云初是个有能力的男人,凭着他所拥有的财富,地位与权势,足以让他拥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可外间却并未流传过他已有妻室的传闻。

只是,尽管没有,尽管纪云初不曾娶妻,今日芳琼的这番话也足以令司红遥明白到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唯一。

他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纠缠她,或许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猎艳的心思罢了。

☆☆☆

为此,即使她在芳琼面前没有表露过半分惆怅,当纪云初再次造访,面对着这个拿她当新任玩物的男人,她的面容,她的情绪与她的心,都不自觉地冷上了几分。

“刚才我好似听见你那位姊妹唤你红遥?我一直都以为纤红便是你的名儿?”纪云初在温酒滑入喉咙之后放下瓷杯,开口问道。

“纤红是艺名,这是给外面的人喊的,红遥则是楼主赐名,楼主想要我们活得有尊严,不希望我们像外面那些卖艺卖身的女子一样被人瞧不起,便都有为我们赐名。”她本来不想回答的,可碍于她的身分,他问到出口,她无法不回答。

好在说完之后她才突然醒悟,他本就连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他们本就是两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为何她心底里还会曾有一丝期盼,希望他是真心的?

“如此说来,那红遥便是给熟悉之人喊的?那我以后喊你遥儿可好?”

“当然不好!”她回答得又快又急,却在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态度不妥,但似乎已有些太迟……

“为何?”纪云初问得饶有兴味,他还是头一次瞅见她拒绝得如此干脆,还半点也不掩饰自己心底里的厌恶。

“我……小女子记得自己与右丞大人并不是那种能够呼道双方姓名的关系?”

“你跟我,不是那种关系?”他笑着,重复着她的说辞。

他知道她是拐着弯在说他与她毫无关系,不许他那样亲昵地呼唤她。

对于她今日过于明白的拒绝,他并没有为此动怒,他甚至明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敢于与他抗争的女子,但她似乎还未明白到与他对抗会落得何种下场。

只是她并非他的政敌,他待她总是温和了一些,也更包容一些。

他就只是拿过另一个倒扣的瓷杯反转过来,斟上满满一杯清酒,推到她面前,用不蕴含命令的口吻说道:“陪我喝一杯。”

“右丞大人,你该知道我不会陪客人饮酒。”

她这里没有酒,酒是他命人备好自己带过来的。

聆风楼的规矩这种说辞他恐怕早就听过无数遍,她也不必每每见面都对他重申,但他似乎还不太了解他的许多行为都是一再在挑衅她的尊严。

或许,她今晚可以用这个作为理由,将他赶离她的住处?

“好,你不喝,那我自己喝。”他不勉强。他也不是那种诸事都爱纠缠的性格,他将那杯酒取回,仰头饮尽,对着窗外那轮圆月低语,“今晚的月色真美。”

“还好月亮除了形状变化之外,不是几乎都差不多?”她知道她的说法很煞风景,她也并非不懂风雅之人,但要看景赏月也要挑对象,至少就她和他的关系来说,她认为做这些不适合。

“的确都差不多。”纪云初附和了她,但随之他又补上一句,“今夜就跟我弟弟死去那晚一模一样,分明死了个人,可月亮不会因此而缺了道口子,世间万物如常运转,除了牵挂我弟弟的人,谁都不会为他伤心难过,失了魂。你说,这世间是有多无情?”

“什、什么?……”她本是怀着赌气的心思,不肯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可此时听见他这么说,便不得不看向他。

“我弟弟是被左丞那边的人陷害致死的。他本来可以不用死,只要我愿意舍弃我所拥有的一切便能救他,但他认为牺牲太大,即使我做了也不过换得他的片刻存活,最后还是会被左丞他们以斩草除根的残忍手段将我的亲人全数铲除,所以我弟弟选择了认罪,他要我一忍再忍,即使能救也不要出手去救,就是这样,我博得了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名声,但我的一切,我的其他亲人,终究是保住了。”

他是在对她诉说他那个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弟被判刑的过去。

他的脸庞与声调明明没有蕴含悲伤,她却从他微垂的眼眸里读到了最深的伤痛。

☆☆☆

只是他的事本就与她无关,她禁不住用冷漠的语气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只要一闲下来,只要每到有圆月的日子,我就会忍不住触景伤情,我想找个人倾诉,而我现下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我也只想着你。”

“所以,其他时间你都会找别的女人倾诉心声,就是你府上那许许多多的侍妾,对吗?”在这之前,司红遥曾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把这种事说出口,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兴师问罪的妒妇,可她终究没忍住。

“你知道我府上侍妾的事?”纪云初突然挑了挑眉,“你在意?”

“我在意?我用什么样的身分在意?我有什么资格去在意?右丞大人您别说笑了……”

“遥儿!”眼见她越说越激亢,纪云初干脆出声阻止她,“我说过你可以对我尊敬,但我也提醒过你不要刻意疏离我,看来你一直都没能记住。”

“我也说过请您不要这般喊我!”他说她疏离,她便疏离给他看,并且,给出原先的尊称。

为了不成为他的玩物,他的侍妾之一,她是卯足了劲地反抗,可是她始终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的手段。

……

之后也像他说的一样,整整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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