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捕快 第一章 嫁人比当捕快难

作者 : 梦南迪

刚开春,早晚的天气还泛着凉意,临近晌午,日头高高挂起,空气中多出了些许的暖意。跟在太上皇身边多年的老太监,急匆匆来到御花园,俯在太上皇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个兔崽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好好好……”太上皇扔下手中的铲子,顾不得满园名贵的花草,带着怒气走向御书房。

这御书房一如他在位时的模样,没有任何的改变,年轻皇帝正在专心致志的批改奏章,瞧见来人,急忙起身相迎,“父皇。”

年轻帝王瞥了眼跟在太上皇身后挤眉弄眼的老太监,还有怒气冲冲的太上皇,“你们都下去吧。”知道自己等会免不了一顿打,在下人面前可不能失了帝王的威严。

“是。”除了老太监,御书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接连退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屋子的人前脚刚走,年轻皇帝的**马上就挨了一脚。“出宫?去随州?你这皇位坐热乎了吗?还微服私访!”踢一脚不过瘾,太上皇接着又来了一脚。

“父皇!”挨揍不跑是笨蛋,年轻皇帝可不想做笨蛋,躲到老太监身后和太上皇玩捉迷藏。“父皇,我出宫、微服私访是去游山玩水的吗?还不是因为您叔叔的儿子庆国公在封地作威作福,贪墨赈灾的银子,御状都告到京师来了。”年轻皇帝不服气,跳着脚说道。

“我……”一提到这个庆国公,太上皇就更来气,他们家当年护驾有功,先帝论功行赏,赐了块免死金牌,如今一代代传下来就到了庆国公手上。

“父皇,您这从弟左手打着皇亲国戚的名号,右手拿着先帝的免死金牌,您说,我叫谁去查他?谁敢查他?”

太上皇是个明事理的人,年轻皇帝这么一说,他心中自然是要思量一番的,见太上皇面色恢复了些,年轻皇帝小心翼翼的从老太监身后走出来,上前扶着太上皇的胳膊。

“父皇,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这位子我还没坐热乎,朝堂上明面一片和气,但是就怕……”年轻皇帝笑笑,与之对视,不用挑明,两人皆心知肚明,“庆国公是块难啃的骨头,借着这次机会,我也想去民间看看,在这高堂之上坐久了,已经不知民间疾苦了。”年轻皇帝自嘲的笑了笑。

早朝上,大臣们都是报喜不报忧,向新帝吹嘘自己的功绩,可是百姓生活到底如何,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你去体察民间疾苦,你老子我刚退下来多久,御花园的花都还没来得及种下呢,你就又让我……”两人坐在御书房的台阶上,太上皇吹胡子瞪眼睛的越想越气,他都这把年纪了,这江山他管了大半辈子,本想着交给儿子,自己过两天种花种草的太平日子,没想到这小子又打上了他的主意。

“父皇,庆国公这块骨头只有儿子能啃得下来,朝堂上的这些骨头也只有父皇您能啃得动,俗话说上阵父子兵,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稳,儿子只能不孝,请父皇您出山了。”

一提到江山社稷、百姓安稳,太上皇的眼中多了几分柔情。

这事儿成了!

“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太上皇拍了下大腿,叹气道:“早去早回,庆国公的事儿不可激进,皇亲国戚、免死金牌,根植在封地多年的势力,不是单凭皇权能压得住的,要智取。还有别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办完了事儿赶紧滚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胡作非为,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权衡利弊,太上皇思虑再三,看来自己种花种草的安逸日子只能再等等了。

“谢父皇恩准。”南玄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就算他身穿龙袍贵为皇帝,跪自己老子也是天经地义,年轻皇帝笑着说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个新帝登基,也是时候要整顿整顿朝纲了。

随州地处江北,是南玄四大茶叶产地之一,盛产绿茶。每年初春,全国各地的茶商都会陆续前往随州收购春茶,出城贩卖。

“陛……”坐在马车里,锦衣华服的男人掀开帘子,动作拘谨,脸上的表情也是苦不堪言,张嘴刚说了一个字,便被一旁骑在马上的年轻男人瞪了一眼。

“嗯?”年轻男人一声轻哼。

马车里的人只觉得嗓子一紧,“齐、齐管家,还、还有多久到随州?”马车里的男人险些咬着舌头,脸上写满了幽怨。

“不远了,翻过这个山头就到随州的地界了。”齐管家身后,身着玄衣的护卫强忍着笑意,替齐管家回了话。

“好好在里面待着,马车不比骑马来得舒服?”说话的齐管家天生一双桃花眼,面容俊秀,双手白皙修长,笑起来更是好看。

“是。”马车里的人放下了帘子,车内传来叹气的声音。

“笑什么?再笑让你们轮番去马车里坐坐。”齐袁林心情大好,看着远处的山水,春意盎然,与京师的车水马龙相比,江北自是多了一份山水如画的惬意。

“齐管家,按照现在的脚程,傍晚便可入随州城。”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城内的宅子都已经打点好了。”

“不急,第一天进城,我们先住客栈。”他们是进城做买卖的茶商,初到随州还是要一切从简,不惹人注目的好,“客栈干净即可。”

“是!”

临近晌午,车队休整,众人简单吃了些干粮,马车里的公子终于得空下了车活动活动筋骨,一身的锦衣玉袍怎么穿怎么别扭,可是主子有话,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违抗。

车队歇息了半个时辰,继续上路,早点进城,大家也能早点吃上顿好的,一路走来,荒山野岭居多,也着实辛苦。

忽然间,一颗圆形的巨石从山顶滑落,挡住了齐袁林他们一行的去路,这一路走来倒也算是太平无事,如今怎么回事,临进随州城了,倒还遇上劫匪?哪家的劫匪好大的胆子,竟在城外设伏!

“各位大爷,一路辛苦了!”领头的男人围着黑面巾,手上提着一把大刀,胯下骑着一匹棕色马驹,身后跟着二十几个身着粗布的大汉,个个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伙食不错。

齐袁林不说话,饶有兴趣地打量众人,他不说话,身后的侍卫更是没有多话的道理,只待自家主子一声令下,冲出去把这些个不长眼的劫匪收拾一番。

“嘿,怎么着,哑巴啊,会不会说话?”领头的汉子不悦,打劫的买卖,他们做了多少年了,跪地求饶的主,提着刀剑要和他们拚命的主都见过,但是这伙“哑巴”不说话也没动手的意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们,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得,爷爷也不和你们说废话,马车里的老爷把钱财跟这两丫头留下,爷爷便不为难你们。”大汉声如洪钟,仗着人多,腰杆子挺得笔直,“要是敢反抗,爷爷手里这把大刀可不认人啊,到时候伤了谁,哈哈哈哈哈……马车里的老爷可别见怪。”

大汉一笑,身后的一群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再往前五里便是随州城了,你们在这打劫商客就不怕官府吗?”齐袁林玩弄着手里的马绳,脸上丝毫没有惧意。

“官府、官府……哈哈哈哈,这小子和爷爷我说官府,告诉你,官府是爷爷开的,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动爷爷我。”

“大哥,甭和他们废话,直接动手吧。”身后的小弟紧跟着说道。

“马车里的老爷看来是不打算给东西了,那就别怪哥几个不讲情面了,动手!”

大汉话音刚落,身后二十几个壮汉提着兵器便冲了过来。

劫匪就在家门口打劫商客,随州的官员任之所为?齐袁林骑在马上瞧着眼前打成一片的众人,眼中颇具深意,难不成随州的官员和这些匪徒背地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管家,我……”马车里的男人探出头来,刚刚大汉的叫嚣他都听在耳里,他就想和兄弟们一样,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些狂徒。

“此等小事,怎需劳烦公子操心。”齐袁林皮笑肉不笑的一把将冒出头的男人推了回去,“坐好,敢出来,进城自行领板子。”

齐袁林这话说得轻巧,可是男人听了却是吓得一哆嗦,他们主子口中的打板子可是要被月兑了裤子,光着**在众人面前打板子,打板子疼不疼先不说,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齐袁林身边的侍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这些劫匪别看着块头大,但是在暗卫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况且明面上虽是五六个侍卫,可是暗中布置的高手数不胜数,只要齐袁林一声令下,这些劫匪就可以排着队去阎王殿报到了。

这时,两个劫匪钻了空子,瞧着马车旁就两个丫鬟和一个书生模样骑在马上的人,擒贼先擒王,要是挟持了马车里的人,这帮人再厉害又能如何?两人心里拨着算盘,一个轮着大锤,一个举着大刀就冲了过来。

马车边的两名侍女眼中闪过杀意,然而隐藏在手中的暗器还未出手,只见从后方突然闪过一身影,上前将两个壮汉踹倒。

“有能耐的就和那些男人打打杀杀,欺负姑娘家算什么英雄好汉。”

听话音是个女人,看背影的穿著,是衙门的官服,有意思。

齐袁林让两个侍女原地待命,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

“随州捕快,陆知遥!”女子从腰间拿出令牌,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后面又骑马冲出来一个男人,同样身着捕快的行头,手里握着一根长绳,绳子尾端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大胆匪徒,还不束手就擒!”

领头的匪徒眼看着自家兄弟敌不过这些侍卫,这会又冲出来两个捕快,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打了个呼哨,很快头顶悬崖上的碎石接连滚滚落下。

“撤!”

“大家小心碎石,护住脑袋。”女捕快大喊提醒众人道。

还活着的劫匪借着众人躲碎石的空档落荒而逃,好在悬崖两边的碎石也不多,众人躲避了一会儿,都平安无事。

“祖宗,陆爷,妳下回出手告诉我一声,我可没有妳那双顺风耳,八百里外的风吹草动都能听得见。”男捕快小声埋怨道,瞧了眼后面跟着一路跑来的人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还好还好,人没跑坏。

“头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女捕快正了正刚刚打架歪了的官帽,鹅蛋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笑着说道。

“随州捕快,陆知遥。这位是我们头儿,陈邱,大家都没事吧?”环顾众人没看见有人受伤,瞧了眼一直冲着她笑的齐袁林,最后将目光落到马车上,想来这里面才是商队的正主。

“多谢两位大人出手相救,在下是这商队的管家,姓齐名然,齐某见过两位大人。”齐袁林下了马,走到陆知遥面前,“我们是前往随州收茶的商队,马车里的是我们家公子……刚刚的场面,我们公子受惊吓,不便出来相见,还望两位大人见谅。”齐袁林半辈子都和官员打交代,应付起官差来自有一套。

大人?陆知遥抿着嘴,笑了笑。在随州城听惯了别人叫她陆捕快、陆爷……大人,嘿嘿,还真没有人这么叫过她。陆知遥心下一喜,既然是大人就得有大人的样子,陆知遥板了板嘴角,冲着行礼的齐袁林回了个礼。

“前面进程还有几里路,我两人捉拿逃犯回城,不妨大家一起走,好有个照应。”陆知遥征询了陈邱的意见后,开口说道。

“齐某正有此意,齐某代我家公子谢过两位大人了。”

“好说、好说,身为官家人,路见不平岂有不帮之理。”陆知遥这个捕快平日里都是和随州城内的地痞流氓打交道,突然间遇到这么个讲礼的主,她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眼见着天色变暗,陈邱拽了拽绳子,将坐在地上休息的逃犯叫了起来,“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启程吧。”

陈邱面相朴实,对待逃犯也没呼来喝去的官威,这两个人给齐袁林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调查庆国公一案,不妨就从这两个官家人入手,齐袁林当下有了主意,后面他要好生同这个女捕快多沟通沟通才好。

“你们打哪儿来啊?”陆知遥向来是个话多的,随州的绿茶在南玄颇为有名,每年初春来城内收茶的商人不少,可是这位姓齐的管家,她没有一点印象。

“我们从京师来,齐家原本是做文房四宝生意的,去年才开始涉及茶叶。”齐袁林骑马跟在陆知遥身边,这两人都是话多的主,没几句就聊了起来。

陈邱性子憨厚,对着生人话不多,就跟在两人身后提防着四周,怕匪徒再杀回来。

“去年才做茶叶生意,第一次来随州?”陆知遥从怀里掏出几颗青枣,递给齐袁林一颗,转头扔给陈邱两颗。“路边摘的,生津止渴。”

“多谢陆大人。”齐袁林承了东西自是要说个谢字的。

这声陆大人,陆知遥怎么听怎么都觉得高兴,这商队是从京师来的,瞧着眼前这位齐管家的穿著打扮,想着马车里的少爷肯定也是个不差银子的主。“好说、好说,齐管家放心,回城路上有我和头儿罩着你们,放心。”陆知遥拍胸脯说道。

“嗯。”齐袁林点点头,咬了口青枣。这枣子是真酸,他别过头去,忍着酸将嘴里的那口枣子嚼碎咽了下去,“敢问陆大人,后面这位……”齐袁林看着跟在陈邱后面的逃犯问道。

陆知遥也没瞒着,从怀里掏出了官府的告示,“采花大盗,为了抓他,我这两条腿都要跑断了,在随州城内绕了两大圈,后来这家伙又逃到了城外。”陆知遥越想越来气,这人专挑深山老林里躲,害得她和头儿在林子里啃了好几天的大饼。

“陆大人辛苦了。”齐袁林扫了眼告示上的公文,抓到逃犯赏银三两,看着这两位风尘仆仆的捕快,齐袁林怎么都觉得这赏银着实少了些。

“哪里、哪里,身为官家人,为朝廷办事、为百姓办事,何来的辛苦。”在外人面前,陆知遥怎么也得维护住她这个“陆大人”的形象。

陆知遥的话,身后的陈邱是听得清清楚楚。官家人?为朝廷办事?他扶着额头连连摇头,明明是为了那三两赏银,累死累活的奔波了这么多天。

说到这,陆知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骑着马儿后退了几步来到陈邱身边,小声问道:“头儿,我想起个事儿来,咱们这些日子出城抓人,那食宿费……”衙门的规矩,出城办案可以报食宿,虽然银子不多,但再少也是块肉。

“妳打尖了吗?”陈邱不答反问道。

“头儿,这些日子咱俩都在一起,荒山野岭的哪儿有客栈啊。”

“那妳下馆子了吗?”陈邱接着问道。

陆知遥拍了拍腰间的口袋,“出城带了五张大饼,现在还剩半张呢。”

“妳没打尖儿、没下馆子,睡的是草皮、吃的是干粮,都没产生花销,衙门上哪儿给妳报销去。”随州衙门那可是要多穷有多穷,和衙门谈报销?没门!

“累死累活就得个三两银子,还得和头儿平分。”陆知遥叹了口气,“你也是,倒是往人多的地方跑啊,让小爷我能打尖下馆子、吃上顿饱饭呗!那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你钻进去就不出来。”陆知遥回头看着身后的犯人,抱怨道。

“行了、行了,甭在我这抱怨,该多少就多少。”陈邱挥挥手将陆知遥打发走。

齐袁林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越发觉得这小捕快有点意思。

陆知遥一路上都在算计着食宿补贴的事儿,这会彻底泡汤了,也没了和齐袁林瞎聊天的热情,整个人蔫蔫的,好在走了不远便进了城,两拨人要分道扬镳了。

齐袁林为了表示感谢想请两人吃个晚饭,还没等陆知遥说话,陈邱就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商队第一次来随州,还不知底细,陈邱不想和他们走得太近。

齐袁林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来了随州,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不差这一时半刻。

齐袁林带着商队前往客栈,陈邱和陆知遥带着犯人回衙门交差。

“胡主簿,人都抓回来了,您可不能不给赏银啊?”陆知遥摇着年过半百老头的胳膊,就差哭给老头看了。

“急什么,是我不给妳吗,那还不是因为上面的银子还没发下来呢,过两日等银子到了,妳这三两银子我一准给妳。”老头被晃着头昏,急忙拍掉陆知遥的手。

“说好了,胡主簿,等上面的银子下来,您一准先给我和头儿。”随州衙门穷得叮当响,在场的几个心下都明镜似的,赏银这事儿要是不抓紧要,说不准哪天就没影了。

“姑女乃女乃、陆爷,妳放心,一准先给妳,要不然妳来我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为了三两银子再要了我老头的命,这买卖不合算。”胡主簿肯定的说道。

“好嘞,胡主簿您忙着,我和头儿先去吃个饭。”得了胡主簿的保证,陆知遥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拉着陈邱出了门。

“胡主簿一把年纪了,妳可别把他折腾出个好歹了。”

“头儿你可别瞎说,那老头的身子骨不比咱俩差,硬朗着呢。”陆知遥吹了个口哨回道。

“行吧……”陈邱无奈的摇着头,没再继续这话题,“陆大人,说吧,晚上吃什么?要下馆子吗?”

下午那会儿,齐袁林一口一个陆大人,陆知遥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陈邱全看在眼里。

“头儿,还是叫陆爷吧,叫什么陆大人,多见外啊。”陆知遥嘿嘿笑着道。

“给妳三分颜色,妳就要开染坊了是吧,还陆爷,我打妳个陆爷样。”陈邱随手拍了下陆知遥的头,她也没躲,反正陈邱手轻,打几下也不疼。

“头儿,我看啊,咱俩就衙门饭堂凑合、凑合吧,萝卜白菜有啥吃点啥,赏银都没领到,没脸下馆子。”陆知遥撇撇嘴,还在忧伤自己的赏银。

“妳啊,这辈子就是抠的。走吧,衙门饭堂、萝卜白菜再不济也比大饼好。”他们这些捕快,除了每月的三两四钱俸银,就指着抓逃犯领赏钱呢,说白了就是拿命换钱的活。

陆知遥是女子,拿刀剑在行,但是拿菜刀却不行,好在陈邱一手的好厨艺,没几下功夫就倒腾出了三道菜来。

“头儿,炒白菜片、炒萝卜丝、炒胡萝卜丝,可真够素的啊。”陆知遥叹了口气,拿出自己剩下的半张大饼,狠狠的咬了一口。

“有得吃就行了,哪儿那么多挑头。赶紧吃完各回各家,我爹还在家等我呢。”

“好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代我向师傅问个好,等赏银发了,我提着酒去看他老人家。”陆知遥嘿嘿一笑,挑起一大口胡萝卜丝塞进嘴中。

头儿说得在理,再怎么素,也比在深山老林啃大饼来得舒服。

吃个七八分饱,陆知遥揉揉肚子,打了个哈欠,“头儿,我回啦。”

“嗯,天黑了,小心点。”惦记着家里腿有残疾的父亲,陈邱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就此分别。

一路上,陆知遥哼着小曲,兴高采烈的往家走,回家能好好洗个澡,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想想都觉得开心。

经过随州最大茶商陆府的府门,陆知遥习惯性的向门里瞄了一眼,而后面不改色继续哼着小曲沿着陆府的高墙绕上大半圈,直到来到陆府的后门。

“又锁了。”看着上了锁的后门,陆知遥禁不住抱怨了一声,“算了……”看着高高的围墙,“这能难得倒陆爷我吗。”陆知遥正了正官帽,天黑了,看着四下无人,旋即施展轻功翻墙而入。

“回来了。”

刚落地还没站稳,就闻得一女声,陆知遥心中暗叫不好,脚下一滑,摔了个屁墩儿。

“二婶婶!”陆知遥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妇人,苦着一张脸招呼道。

妇人上了年纪,看着坐在地上的陆知遥,脸上带着几分不悦。

“姊,还不起来。”妇人身后钻出一个小泵娘,小跑着过来,将陆知遥从地上扶起来,用力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不是说去个三五天就回来吗,妳算算这都几天了,八天了!从前天晚上开始,娘每晚都来这等妳,今天总算把妳等回来。妳要再不回来,明天我和娘就要去衙门了。”

陆家一共有四房,陆家大房十几年前去京师卖茶,回来的路上收养了孤儿陆知遥,从孤儿到商户家的大小姐,陆知遥也算是过了几年的好日子。

可是没过几年,陆家大房再次进京卖茶,回随州的路上惨遭匪徒所害,死的不光是陆家大房夫妻,还有跟着见世面的儿子,以及二房的大儿子。

因着这事,陆家老爷子一病不起,没几日便撒手人寰了,陆家老太太病了好些日子,不过万幸挺了过来。陆家大房夫妻一殁,陆知遥又成了孤儿,陆知遥虽是收养的,但却是在衙门做了公证,上了陆家簿籍的,陆家三房、四房忌惮陆知遥分家产,鼓动着陆老太太将陆知遥送走,说她命不好,克死了陆家大房。

这个时候,好在陆家二房及时出面,陆家二房虽然也经历了丧子之痛,可却是明事理的,洛氏不顾三房、四房的反对,将陆知遥接到自己院里养了几年,后面陆知遥长大了,不想再看三房、四房挑刺找毛病的嘴脸,原本想着搬出陆府独过,可是洛氏不同意,硬拉着把人留下来。

后来没法子,陆知遥便搬到陆府最偏的这个角落,她的小院没下人伺候,就她自己一个,耳根子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不能怪我,二婶婶,是那犯人太狡猾,专挑深山老林里钻,您都不知道这一路上餐风露宿,我连顿饱饭都吃不上。”陆知遥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洛氏身边讨好的说道。

“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这辈子遇上了妳这么个丫头,好端端的大小姐妳不当,偏去当什么捕快。瞧瞧、瞧瞧!这衣服,一股的馊味,妳是在泥潭里打了个滚吗?

“这小脸,长得多好看啊,女人年轻时候不保养,妳老了怎么办。说个三五天,八天才见到人影,连找人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说完洛氏还觉得不解气,抬手朝着陆知遥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陆知遥小时候调皮,跟着男孩子爬树、打架,洛氏知道了没少揍她,每次都是打屁|股,打着打着就顺手了。

“二婶婶,我都多大了,您还打**。”陆知遥不敢躲,越躲洛氏就骂得越凶,只能小声抱怨道。

“多大了、多大了,今年妳都十八了,我在妳这个岁数,孩子都抱上了,妳呢……一天天的没个正形,还有妳,十五了,我像妳这么大,和妳爹都成婚了。”光说陆知遥不解气,洛氏连自己女儿一带着教训了起来。

“娘,您消消气,您看我姊风尘仆仆的回来,衣服都还没换,肯定还饿着呢,您就先少说两句,让她吃个热乎饭,吃饱喝足了再教训吧。”陆春香深知自己娘亲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急忙插话道。

一听有吃的,陆知遥眼睛都放光,“二婶婶。”急忙装作小白兔状博可怜。

“娘知道妳抓逃犯肯定吃不饱,早给妳准备了一大食盒的东西,鸡鸭,还有妳爱吃的何厨娘做的花卷。”陆春香从地上将食盒拿起来,“快,先去洗洗手。娘,咱们也别在这坐着了,进屋说话,晚上天冷。”

陆知遥背着洛氏,对着妹妹竖起大拇指。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洛氏吃得死死的,不过一物降一物,她二婶婶也被这个女儿吃得死死的。然后呢,这个妹妹又和她最亲,她们三个人就是个圈,转来转去,都在一起。

陆知遥洗了手就想上桌吃饭,可是被洛氏吼了一嗓子,没法子又去换了身衣服,这才姗姗来迟坐下来。

洛氏和陆春香早就吃过晚饭了,两人看着陆知遥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腿,洛氏面有不悦,不过还是忍了,心下想着等这丫头吃完了再教训也不迟。

“姊,今年新收上来的春茶,上等货。”陆春香泡好了一壶茶端到陆知遥面前。

正好,陆知遥也渴了,“好妹妹,懂我,等姊姊我发了赏银,给妳买好吃的。”说完,陆知遥仰头一饮而尽。

“不对吧……这是上等的春茶?”陆知遥掀开壶盖凑近闻了闻,随后又倒了一杯茶小口细细的品了品,最后闻了闻空的茶杯。

“这茶收的,怎么一年不如一年。”陆知遥咬了口鸡腿,小声嘀咕着。

“娘,妳看,我姊都这么说了,经她嘴里的茶,好坏自有论断,童叟无欺。”陆春香挺直了腰板说道。

“这事儿不是妳该操心的,妳女乃女乃将生意都交给三房和四房打理了,收茶的事儿,咱们大房、二房插不上手。”

大房夫妻走得早,二房这边,洛氏的丈夫不喜经商,一门心思都在读书做学问上,出身商户却当了书院的山长。大房、二房这边没人,所以陆老太太也只能将生意交到两个小儿子身上了。

“娘,这茶叶收的一年不如一年,砸的是咱们陆家的招牌,我要找女乃女乃—— ”

陆春香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知遥给打断了,“哎,女乃女乃年岁大了,妳劳烦她老人家做什么,再说府里的生意一早就交给三房、四房打理了,妳去掺和做什么。”陆知遥冲着陆春香摇头眨眼睛,让她不要再说了。

妹妹年岁小,有些事可能看不明白,可是陆知遥知道,陆老太太年岁越来越大,三房、四房明着排挤她和二房就是为了陆家的这些产业,如果这个时候陆春香出面,保不准会惹恼三房、四房,就怕他们暗中做些什么。

“这事儿听妳姊的,她说得对,妳个小丫头,别掺和着生意上这些事。”洛氏膝下就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给她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出嫁,她这辈子的心愿也算了了,至于陆家的生意,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听话,别顶嘴,这事儿不是妳能管的。”陆知遥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两个丫头,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洛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陆知遥,“我叫裁缝铺给妳做了两套衣裳,明天给送过来。姑娘家也不打扮打扮,都没两件象样的衣裳,要是让妳爹娘知道了得多心疼。”洛氏点了下陆知遥的脑门,“让我省点心,妳学那温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要当捕快,我拦不住妳,可妳也给我小心点,别什么事儿都往前冲。妳娘的那嫁妆我锁得死死的,三房、四房谁都动不了,到时候给妳寻个好人家风光大嫁,还有她,等妳们两个都嫁出去了,我这辈子也就不求什么了。”

“娘!”

“二婶婶!”

亲生父母是死是活,陆知遥不知,陆家大房夫妻待陆知遥好,可是那会她还小,记不得太多什么事儿,自懂事起对自己最好,一直守着自己的就是洛氏和这个妹妹,她们俩是陆知遥一辈子的亲人,她永远记得她们的恩情。

“二婶婶,您放心,我、我明年一定将自己嫁出去,我保证。”不就是嫁人吗,她陆知遥都能当上女捕快,找个男人嫁了还能比当捕快难?整个随州城可就她这么一个女捕快,万里挑一的主。

“娘,您也放心,姊都能把自己嫁出去,您女儿我肯定也能把自己嫁出去。”陆春香笑着附和道。

“妳们俩别骗我。”洛氏将两人搂在怀里,这个世上她最在乎的两个丫头,希望她们两人都能找个好归宿。

鸡鸭、花卷又吃了不少,这次陆知遥是真的撑到了,送走了洛氏母女,自己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

最后回屋烧了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这才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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