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离婚无效 第十一章 是谁想害我!

作者 : 简薰

时序过得很快,夏天过,秋天过,转眼京城又下起漫天大雪。

一日夏念申醒来,发现雪已经融了,枝头冒出些许翠绿的女敕芽,居然是春天又到来——已经穿越两年了。

两年,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一年顾别擎跟顾行春还算老实,只是偶尔使使绊子跟顾老太太抱怨二房不尊重他,但像车小棠那种阵仗却是不敢再搞了。

那天之后,大少女乃女乃熊氏回家诉苦,熊太太大怒,忍不住苞姊妹抱怨,姊妹又觉得太扯,顺口跟丈夫儿子提起,事情无法控制的传了出去,这一传二传,顾家宗亲当然都知道了,于是祭祖时,难免有些长辈把顾别擎跟顾行春叫去骂,说自家人也这样乱来,没良心,想塞自己的姘头给弟弟当贵妾,真是离谱。

其中,那个曾伯祖父骂得最凶,还拿手杖直接打了顾行春好几下,顾行春只是叫痛却不敢闪。

彼老太太就算偏心自己的长子嫡孙,但在宗亲面前不过是个妇人而已,自然是说不上话,只能白白看着自己的爱孙被长辈打,只不过对顾行梅夫妇更讨厌了,在后宅有事没事就把夏念申叫去骂一顿,一下子说她不懂得替大房分忧,一下子又要她安分守己别想着要夺中馈,总之说黑说白都来。

夏念申当然也无所谓,骂就骂吧一自己又不往心里去,只是想搬出去的心更强烈了。

他们的孩子绝对不能在顾家长大。

除了顾老太太不喜欢二房一也因涵哥儿越来越像个小霸王,顾行春得意洋洋自己儿子的“领头风范”,他们夫妻却怎么看都是在霸凌。

涵哥儿会打婷姐儿,会打坚哥儿跟霄哥儿,还会抢人家东西,有一个曾祖母在后面撑腰,小小孩子已经被惯坏,觉得想要就是他的,一旦稍有不从就是打,为此,房氏都不太带坚哥儿跟霄哥儿出院子,裘氏也不带自己的添哥儿出门,就怕遇上那个小霸王,自己的宝贝儿子要吃亏。

夏念申才不想自己的小孩跟这种哥哥一起长大。

这一年,夏念申还是没怀孕,而且身子明显弱了些,冬天怕冷,夏天就算酷暑手脚也还是冰凉的,连汗都不流一滴。

彼行梅是哪里有名医就去请,看来看去都差不多,只说生死一回打坏身子底,得从头养起。

罢开始夏念申还挺听话的,但自从有次补过头鼻血不止后就不敢再喝药了,只能靠医娘开一些食材温补,希望二十岁之前可以怀上。

早春的时间舒服一夏念申躺在美人榻上一盖着薄被看着窗外的桃花发呆一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泰勒丝——顾行梅回到景朗院,看到的就是这状况。

他忍不住道:“临月,扶二少女乃女乃起来梳头。”

按念申打了个呵欠,“我不要起来,躺着舒服。”

“快起来,我请了一个退休的御医,老人家在花厅等着。”

彼行梅今日原本是去从兄家商谈一起北上进土的事情——有个商人异想天开,想着把北土南运,这样不就可以种出北方的药材蔬菜了吗?

因为土量大,那商人找上顾家,从兄家的船不够,又叫了顾行梅过去,两边合起来七十艘,这勉强能应付。

谈完,从伯跟着包老先生从内堂出来,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从兄突然说:“唉,行梅,弟妹不是在找大夫吗,这位包老先生是我爹的好友,在太医院三十几年了,医术很高明,今日经过我家来拜访,机会难得,你求求他。”

彼行梅一听,当然马上拱手把自己夫妻四年无孕的事情说上一次,包老先生仁心仁术,只提出一个要求,让他捐五百两银子给善粥棚,顾行梅立刻答应,包老先生便同意走这一趟了。

回到顾家发现夏念申懒散的模样,顾行梅忍不住催促。

夏念申听得有医生,还是御医,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弹起,十分积极。“临月,快,给我梳妆打扮!”

临月手脚很快,马上把她的头发重新梳好,又见她太素,这样见客不好,赶紧插上凤凰月摇钗,耳朵上垂了东珠耳环,左右手各戴一只翡翠。

夏念申打扮整齐了,顾行梅便领着她去花厅。

一进花厅,就见一清臞的老先生带着两个童子正在喝茶。

夏念申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这老先生就觉得很有望——跟以前那些大夫完全不同,这老先生的气质好稳啊。

彼行梅领进介绍,“包老先生,这是我妻子夏氏。”又转向夏念申,“快见过包老先生,包老先生在太医院待了三十几年,专精妇科,去年才退下的。”

夏念申一听,满心期待,“见过包老先生。”

包老先生十分客气,“小娘子有礼。”

既然是来看病,自然也不多话,那童子从药箱中拿出药枕又取出丝帕,包老先生请夏念申坐下,伸手,盖上丝帕,这便诊了起来。

左手诊脉,右手诊脉一又观察她的面色:“小娘子可是曾经大病一场?而且是由外伤引起?”

夏念申一听,有戏一连忙回道:“两年前曾经坠下山崖一养了一个多月才捡回一条命。”

“小娘子是想有孕?”

“是。”夏念申是现代人,面对的又是个医生,讲话自然不忌讳:“我们夫妻感情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没孩子。”

包老先生叹息一声,“小娘子身子已损,这生恐怕是不会有孕了。”

夏念申傻眼,一时间觉得自己听错了,“老先生,我刚刚耳鸣,没听清楚,请您再说一次。”

包老先生的表情很温和,“你这身子约莫四五年前给下了毒,加上坠落山崖伤了月复,这两种原因加起来,小娘子是万万不会有孕的。就算勉强有,那也留不住,只是更加伤害身子……老夫冒昧问一句,小娘子癸水来时可曾经疼痛不止?”

“是,大概每几个月一次,每次都疼得无法下床,就算停了,也得缓上半个月才能如常生活……”

面对包老先生同情万分的眼神,夏念申突然止住诉说——那个不是普通的生理痛,那是流产。

她的孩子……留不住。

所以她……她失去过三个孩子……

有,也怀了,可是自己的身体不允许留下……

她突然想起林嬷嬷说,以前都好好的,嫁入顾家后也有两次大血崩,只是那时请的大夫很普通,诊不出原因……

怎么会这样,她现在很想要孩子啊,对一个想要孩子的人说,你终身不能怀孕,那实在太残忍了,自己到底做错什么,这身子前前后后流产,就算以后勉强再怀上也是一样的命运……

正当茫然一夏念申被顾行梅拉住手一替她擦了眼泪。

夏念申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哭了。

是该哭。

她觉得好委屈,她这么期待小婴儿,他们买的地已经开始建造一连四个孩子院落的图都有,还要种上很多大树,在大树下面绑秋千一连几岁要启蒙一男孩几岁学武一女孩几岁学琴,他们都讨论好了,而且她还发愤的说,自己要做一套古代的巧连智,让她的孩子们智慧提早启发……

夏念申呜咽起来,突然一阵绝望,自己的目标被打碎了,而且无法恢复。

包老先生同情道:“老夫年岁已高,便不要脸皮一回,站在大夫的角度说上一句,女子滑胎,损伤极大,顾爷跟小娘子以后可别同房,不然小娘子恐怕活不过四十。”

彼行梅还算坚强些,“包大夫,是不是我们夫妻分房睡,这样她就可以跟一般妇人一样活到六十岁?”

“能不能到六十不好说一但现在开始好好调养应该没问题一等下我开个方子一以后早晚喝,别间断。”

夏念申已经不想管自己可以活多久了,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冷,内心一片茫然:“这不能医吗?求求您一我们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一那个毒不能解吗?您都能探出是毒,不能试着解毒吗?求求您试试看。”

“身子已伤,无药可治。”

包老先生说完一带着小童子离去了。

留下哭泣的夏念申,跟一样心痛的顾行梅——两世为人一他没看夏念申这样哭过。

她一直是乐观的、坚强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加油打气,可是现在的她,眼泪止不住,哭得像个旁徨的孩子。

“念念别哭,我一定再给你找更好的医生。”

夏念申哭泣道:“万一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办……我现在想起来了,有三回肚子疼得要死,那不是生理期,那是我们的孩子……我这个身子留不住……”

彼行梅红了眼眶,“别怕,没孩子也很好啊,那我们就可以一直恋爱,两人世界也很甜蜜的。”

“可是我想要孩子……”

“那我们去寺庙抱人家弃养的回来。”

“可是抱回来的孩子不会像你,也不会像我……”夏念申泣不成声,“我在这里只有你了,我想留下我们两人的孩子……”

“念念……”

“我知道自己贪心,能够重生已经是福气了,现在居然还想在这边建立一个家……可是,我没办法不想,我是认真想跟你继续留在这里的……”

彼行梅轻哄,“我明白。”

夏念申委靡了一阵子一后来是接到夏三太太的信才比较恢复——

是啊一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她在这边还有母亲。

她写了封长信回去一把包大夫说的都讲了,自己无孕,以后也不会有。

夏三太太的回信很快,不断安慰她一又说她的庶妹念琴跟念甄都已经十五,性子乖巧温顺一再听话不过一可以给姑爷当姨娘好开枝散叶,让她千万不要从外面买,那种姨娘不会听话,妖得很。

随信来的还有念琴跟念甄的画像。

她们母女的亲子缘大概都比较淡,夏三太太的长子次子都没能养大,而自己这个夏四娘的身子更惨,无子。

她半开玩笑的把念琴跟念甄的画像给顾行梅看,顾行梅只是说让她别多想。

虽然打击很大,但毕竟是两世为人,知道自己能穿越重生已经是幸运人士了,于是一直告诉自己一既然如此一那好好过完这辈子就罢了。

等他们搬出去后,再去佛寺领养被遗弃的孩子——孩子的面貌不会像顾行梅,不会像自己,但是她会把孩子的个性教得像顾行梅,也像自己。

血缘只是家人的一部分,一起度过共同的岁月一那也能是家人。

她不能生,但她能养啊。

唉。

夏念申模模肚子,不是不失望的,可是没办法,她总不能一直活在哭泣中,日子在往前走,她也得往前看。

如果只是一味沉浸在悲伤一她就白白再世为人了。

看着夏念申心情比较恢复,顾行梅便带着她外出,东瑞国女子地位低落,但丈夫带着呢,谁又能说什么。

去的地方是比较保险的地方一宝山寺。

位在半山腰,得走上两百多阶的台阶,山脚下有两人一抬的竹轿,顾行梅跟夏念申自然是坐轿子上来的。

到了古代两年多,顾行梅每天早上还会绕着院子跑半个时辰,但夏念申完全是缺乏运动的代表,别说两百多阶,就算是一百阶她也爬不上去。

坐竹轿可就舒服了,让人抬着,只要享受两边的风吹绿竹。

上了山,给了赏钱后,轿夫千恩万谢的走了。

上百棵的环抱大树围绕着佛寺,钟声悠远,初夏微凉的空气中传来燃香的味道,闻了让人心灵平和。

佛寺静心,这些日子以来,夏念申一直问着“为什么”的心似乎也得到抚平。

是啊,就是命,自己早该在两年前死在夏威夷了,现在还能活着,还活得不错,这样还能要求什么?

只不过是不能生孩子而已,她还能做很多事情——等他们搬出去,她要把所有记得的流行歌都哼出来,写成曲子,还要出版童话故事,然后欢喜的服装设计也要融合在古装中,她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好多。

去佛寺抱个孩子,养着养着就会有感情了。

夏念申没捻香,但跪在蒲团上跟着菩萨磕了头。

彼行梅问:“要不要抽签?”

“还是别了,万一大凶,我会被影响。”

彼行梅握着她的手,“后山有不少醉蝶花,我们去看看?”

“好。”

这段日子,顾行梅都在讨她高兴,夏念申也不想给他脸色看,她生不出孩子又不是他的错。

包老先生说两人别同房后,顾行梅还是坚持跟她睡一张床,但就只是单纯的睡眠一最多接个吻,夏念申有点愧疚,但张罗姨娘之事又说不出口,虽然是她的问题,但他如果要姨娘,她还是会走的。

后山一大片粉紫色的醉蝶花果然开得极好,叶子青一花朵艳一配上蓝色天空一颜色衬得相得益彰,“我在想……”夏念申开口。

“我在想……”几乎同时,顾行梅也开口。

两人一怔,“你先说。”

“你先说。”

居然又几乎同时。

这下子忍不住了,夏念申难得笑了起来,顾行梅见她开心,心里也高兴,露出久违的笑容。

“不说笑了。”夏念申正经,“我先说吧,你不用对我这样小心翼翼,我虽然受伤,但会好起来的一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我还是要担心,你是我的妻子,你的情绪是我的贵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夏念申闻言,半开玩笑的说:“虽然是我的问题,但我可不会给你张罗姨娘。”

“想到哪去了。”

“我只是来到古代一但不是真的古代女人,要那么贤慧我真做不到一如果哪天你想有自己真正的孩子,跟我说一声,我们好聚好散。”

彼行梅不太高兴了,“我在你心中就是那样的人吗?”

“我只是……我想维持最后的尊严……”

“不会发生那种事情,我又不是老古板,非得生个有血缘的孩子,我早说了,领养的也很好,你记得大宝吗?大宝跟他妹妹也是领养的,兄妹跟他爸妈可亲了,要不是他自己说,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领养的孩子,一家人感情好极了。”

夏念申记得大宝,大炮型的人一看不爽就开□,要不是在被爱的环境下长大,还真不可能养出那种个性。

领养孩子从小拉拔长大,应该也会亲自己吧……

“我前几天问过伍大了一说房子大概还要半年就能完工一然后做家具,种花木这些也要半年一大概明年春天可以搬入住人。我已经跟曾伯祖父说好,他会主动提出来让我分支,宗主也会赞成,几个有生意往来的从伯叔兄弟自然也不用说,等我们自己出去生活,就抱孩子回来养。”顾行梅讨好的问:“你说好不好?”

夏念申被他说得心软,自己整日在后宅吃吃喝喝,他在外面各种奔波,回到家还要安抚情绪低落的自己……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们应该两人一心,一起好好度过这难得的第二世为人。

想到这边,夏念申打起精神,“找双胞胎,我想养一对一样的孩子。”

“好。”

两人边走边聊,夏念申想起,“对了,你刚要提什么?”

彼行梅也不隐瞒,“我在想那日包大夫说的话。”

夏念申停下脚步,“下毒那件事情?”

“没错。”

当时因为确定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太过悲伤,所以一直没提下毒之事,但这件事情总不能永远不提——有一个人在夏念申刚进顾家时就给她下了绝子药,不想让她生出顾家的孩子。

夏念申觉得实在奇怪,“我这几日也在想,到底谁这么恨夏四娘。”

“有想到可能的人吗?”

“老实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老太太,凭着她对二房的讨厌以及过去整治姨娘的手段,我相信她完全有这个能力。这次是因为刚好请到包大夫,是太医院三十几年的妇科专精,这才诊出我被下了药,但以前看过七八个大夫都只是要我补身体,可见那老妖婆手段之高明。”

“我也怀疑她,但叶氏也有可能。”

夏念申倒是没想过,“大太太?”

彼行梅分析,“对,因为人人都知道顾家是三嫡子,将来老太太时间到了要分产,按照顾家的规矩那绝对是三房平分,可是如果我们二房无后,叶氏就可以跟宗亲提大房跟三房平分,这样很有道理,因为二房无后,自然是不能拿祖产的。”

“你这样说我觉得她嫌疑也很大,她最在乎银子了,我上次激她说出中馈还剩多少,都一年多了,她现在还不肯跟我好好讲话。”夏念申皱眉,“其实我还觉得有一个人奇怪。”

“谁?”

“大房的顾行宗。”

“顾行宗?”顾行梅忖度,“他平常低调得很,但这种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真的发难起来的确会让人意外。”

“我就是这样觉得,顾行春天天针对我们,他是顾行春的亲弟弟却没帮自己亲哥说一句,这实在是很没道理。主要是我想起来,每次他看你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很羡慕又好像有点怨恨,他身体不好,不能娶妻又不能外出,也许会因为这样憎恨起我们二房,上面没有长辈管束,你又能以侄子的身分跟顾别擎、顾别书平起平坐,对于一个身子不好的人来说,老天爷是很不公平的。”

数日后,顾行梅正在河驿算船只——这两年来,他已经完全上了轨道,船只南来北往的一永远载满货物一不会空船。

但这种好事,当然只有夏念申会替他高兴。

伍大正在报告,“五月份净利是八百两,六月要是跑得顺,能有一千两。”

“秋季的船只呢?”

“上回二少爷说,刘家的海船需要接头,所以有十二艘中间空了十天,等二少爷去跟刘家定好合同,那秋季也全满了。”

彼行梅很满意一也很有成就感,人果然还是要找点事情做,等他们搬出去一一定给念念开个店,让她去捣鼓,看她想做什么都行,主要是有个寄托一不能赚钱也没关系一能赚钱更好,有成就感,日子过得可愉快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了敲格扇,顾行梅抬头一看,就看到胡范天。

两表兄弟感情很好,他来到这里,也只有胡范天把他当自己兄弟一比起顾家—胡家更像他的家。

就见胡范天一脸憋屈一很不像他平常的模样。

彼行梅奇怪,“表哥怎么了?”

胡范天家宅和睦,膝下也有三子五女,每次看到他都是神采飞扬的样子,这回却垂头丧气的,很不像他。

彼行梅绕过桌子,“表哥,坐。”

就见胡范天尴尬的坐下。

伍大奉上热茶,胡范天拿起杯盏,一口气就喝下了。

彼行梅好笑,“表哥是怎么了?”

“我这不是有事情要跟你说嘛。”

“表哥有事情,尽避开口。”

就见胡范天还是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顾行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也感受到他的不自在,于是挥手让伍大下去,正色道:“我改过自新后,表哥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今日表哥不管有什么问题,行梅都会当成自己的问题。”

胡范天皱着眉,“不是那个问题……我今日真的不想来这一趟,是我爹娘跟祖父母逼我,我才不得不来。”

彼行梅听得更奇怪了,“舅舅、舅娘,外祖跟外婆,他们怎么会讲到一块去的?”

“还不是为了你!”

“我?”顾行梅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啊。”

“让我一个大男人来提这个实在很丢脸……但我已经拖了好久,我再不提一我爹要不准我回家了。”

彼行梅听得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胡范天的确很挣扎,至少今日的他跟过去的他都不同。

但顾行梅性子沉稳,能等,便也不催,自顾自喝着茶。

又过了一刻,胡范天这才开口,“胡家知道你在找大夫——我爹的意思是,你跟弟妹成亲都四年了,与其找大夫,不如先收几个姨娘好开枝散叶,姑姑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能绝了后。”

彼行梅想,原来是后宅之事,难怪胡范天这样一个爽朗的汉子会难以启齿。

这种事情的确谁来跟他讲都不对,胡家表哥必定也是被舅舅逼得不得不开口,自己知道不妥,但父亲又是殷殷交代,所以各种不自在。

想到这个东瑞国一就胡家关心他的子嗣问题一他没有觉得不高兴,相反觉得这才正常,外祖家都不能问,那谁还能问一外公外婆关心外孙的子嗣一再正常不过。

“我会亲自写信跟兴兴交代,表哥不用为难了。”

就见胡范天松了一口气,“尴尬死我了。”

彼行梅微微一笑。

胡范天一脸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挺难开口的一我爹娘都知道自己不好意思提一却逼我来跟你提,我不要面子的吗?这样管表弟宅内事,好像我多没分寸一样,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

“我知道胡家是关心,不会介意的。”

“好了好了,这就当我有说了。”胡范天挥挥手,“说说生意吧,最近可好,我听说顾家大房那边的船只又不太行了?”

“是,大伯克扣工人工钱,所以工人要做不做,不管收货交货都会拖延,但大伯只是借口在扣工人工资,已经走了不少人。人少,剩下的都是力气小,去不了别处找活计的,这样上下货物自然更慢了,恶性循环。”

说起船只跟生意,胡范天的表情就自在多了,“我说顾别擎的脑子也真是被门夹到,现在码头河驿做船运生意的有多少,大家都在拚速度、拚准时,给工人发花红要他们更拚,就他还在那边想办法扣工人的工钱,我要是有点力气也走,一样是一个月,凭什么别人拿一两,我只能拿七百文。”

“不过我已经不想劝了,大房之前那样闹我们夫妻,各种做戏,我对大房真的一点亲情都没了。”

胡范天知道他说的是车小棠之事:“也是我不好,怎么会刚刚好挑到那间酒楼一换一家他们都未必能得逞,要不是弟妹有手段揭穿了这阴谋,你就得被逼着收了顾行春的姘头一我光想就觉得恶心。”

“这怎么能怪表哥,顾行春既然有这意思,自然是打听过的,知道表哥跟田老爷都喜欢那间的辣味狮子头,既然主人家喜欢,客人也喜欢,没理由不定那间酒楼,只是我们行正常事,没想过有人会这样罢了。”

说起车小棠,顾行梅还是有点后怕的。

要不是夏三太太厉害,查清了事情原委,当时他一定也无法拒绝一祖母把救命恩人许给他,他要怎么说不,一旦说不了,他就无法在京城立足。

看,一点孝道都不懂,还没良心,救命恩人别说通房了,当平妻都可以,居然这样也不愿意。

而一旦车小棠成了他的通房,念念不安排她伺候就是念念有错,依照顾老太太找碴的个性绝对会到夏家大闹一通,你们的女儿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安排通房伺候,你们夏家是这样教女儿的?

那个车小棠听说还是被送回方婆子家,方婆子自然不要这样的媳妇,直接就把她卖进了勾栏,也算恶有恶报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了格扇。

彼行梅朗声道:“进来。”

进来的是伍二,一脸喜色,见到人马上行礼:“见过二少爷一见过表少爷。”

胡范天打趣,“伍二你行啊,怎么满面红光的?”

“表少爷取笑了。”伍二喜孜孜的,“二少爷,我们买的那批太子参经过大夫监定居然是珍品一整整一船的珍品,价格可翻上了一倍。”

彼行梅大喜,“果真?”

“真的,河驿好多人都同时听到的,那个验药的大夫又看又尝,说这批太子参是种在山上的,不是种在平地,所以特别好,幸好当时周家嫌贵不要,我们这回可以直接自己卖,大赚一笔,尉迟家的管家也在,还过来讨了一把呢。”

胡范天拍手大笑,“这尉迟家的管家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还老爱占便宜,肯定听说是好货就过来要了。”

伍二连忙点头,“表少爷说对了,那尉迟家的管家过来讲自己女儿刚生完,大夫说这太子参最好,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些。”

彼行梅这下也忍不住,“那老头不知道太子参是给孩子吃的吗,居然说自己女儿产后要进补。”

伍二边笑边说:“小的也没揭穿,就记得二少爷说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抓了一把给他,他可乐了。”

几人说起那尉迟家的老管家,都是笑得不行。

人挺好的,但就是太贪小便宜了。

每次别人下船验货,他就会在旁边看热闹,要是有好的就趁机要一点,大家也都习惯,不跟他计较了。

彼行梅想了想,“你先把那些太子参囤在卯字货仓,我过几日跟霍家约时间让霍老爷品品进批太子参。”

胡范天点头,“这样好,祖老爷对药材有研究,只要货物够好,哪怕价格再高,他也会愿意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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