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兆贵女 第四章 惊险刺激的后宅生活

作者 : 风光

雍昊平被救起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了,原来他一入水没多久,小腿就抽了筋,痛得他都忘了泅水,连向冬儿一根头发都没看到不说,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

不过幸好小命救回来了,只是身体严重亏虚,天凉硬要跳下水,大夫诊断寒邪入侵,会伤风一阵子,也就是说,京城里最近会少一个纨裤子弟蹦跶,至少能清静几分。

向冬儿压根不觉得这事儿与自己有关,是不是意外落水,她心里清楚,既然自己好端端的,也懒得去追究这事,仍是兴高采烈地拎着鱼到厨房去了。

因为雪莲的缘故,向冬儿的膳食又少又差,但厨房的人倒不是于氏的人,一听到世子妃要下厨,便恭敬地让了出来,还替她先在灶里生了火。

要说厨艺,向冬儿真是不差,因为本身是个吃货,对食物的味道自然讲究,所以和李嬷嬷学厨艺时特别努力。

不过只要李嬷嬷在,向冬儿当然也乐得偷懒,两条肥鲤鱼就由李嬷嬷主厨,向冬儿在旁帮把手,做了个一鱼三吃。

先将一条较小的鲤鱼片成三分,鱼骨拿去熬汤,鱼肉则挑去细剌后切成两指厚的鱼块,沾粉后大火油炸,待面衣成金黄后起锅沥油。

向冬儿调制着酱汁,葱姜蒜和辣子切细末,加上酱油、糖、醋拌匀,淋在炸好的鱼块上头,再浇上一匙炸鱼的香油,洒上碎花生和葱花,李嬷嬷独门的怪味炸鱼就完成了。

而方才片下来的鱼骨正与另半只鱼在陶锅里炖着,里头加了豆腐、木耳、姜片和大葱,须得炖上一个时辰。要将鱼汤炖得乳白油滑,秘诀就在鱼必须先用猪油煎过,接着将鱼和猪油一起倒入陶锅之中,才能取得猪油的香浓。

在陶锅离火后再滴上几滴醋,闷个一刻钟,便是风味绝佳的炖鱼汤,在这凉意沁人的深秋喝,最是过瘾。

剩下的半只是鱼头,向冬儿央着李嬷嬷做一道清蒸鱼头。蒸鱼时,盘子先烧热,鱼身上抹盐后,在底下垫上葱段,上头铺姜片,用大火蒸一刻钟左右。由于鱼是新鲜的,稍加调味便滋味鲜美,在起出蒸笼后,换个盘儿铺上新鲜葱段与辣子丝,再淋上一匙热腾腾的炸鱼油,光是闻味道就令人受不了。

三道菜做好了,香味扑鼻,连厨房的厨娘都看得月复中馋虫大动。

向冬儿在李嬷嬷面前也不可能摆什么世子妃的谱,主仆两人将三道菜用食盒装回了院子,不过向冬儿怕鱼腥让房屋里味道重了,引得雍昊渊不喜,便让李嬷嬷将菜肴布在院子的石桌上,还聪明的点了红泥小火炉,让菜可以随时加热着。

深秋佳肴,美景美食,简直人生一大乐事。不过向冬儿觉得缺了一味,想到洞房那日她独自喝光的合卺酒,居然有些馋那滋味,便让李嬷嬷去王府的酒窖打了些酒来。

在王府,李嬷嬷规矩就多了,自律甚严,坚持不与向冬儿同桌,向冬儿只好独坐在石桌前,她先舀了碗热腾腾的鱼汤,喝了一口,发出了感动的赞叹。

“太好吃了,刚刚在湖边邀请世子居然不吃,太可惜了——”

“真的有那么好吃?”

突来的声音让向冬儿吓了一跳,定睛看去,竟是面色古怪的晋王雍承志,也就是她的公公,站在院门口和她说话。

向冬儿原就是个心大的,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晋王的威仪在她面前也没多大用,否则她也不敢在新人敬茶那日就在王爷面前与于氏对上。因此看到王爷,她竟是欣喜地起身,快快将他迎了进来。

“父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啊,我正愁着一个人吃无趣呢!”她待雍承志落坐,利落地替他添了一双碗筷。

“你真把府中湖里的鲤鱼给煮了……”雍承志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三道色香味倶全的佳肴。

“是啊,来来来,父王,我还去府里的酒窖提了酒佐菜,你都不知道我的嬷嬷费了多大劲,说破了嘴才只弄到了这一点。”向冬儿有些抱怨地道,一边替雍承志盛汤。“还有还有,这鱼汤好喝着,炖了个把时辰呢,父王趁热喝。”

雍承志莫名其妙地就被向冬儿哄得落了坐,眼前一碗油花花的鱼汤,上头浮着豆腐、木耳和鱼肉,香气直冲脑际。他忍不住喝了一口,入口的浓郁美味瞬间温暖了他的身体,好喝得让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接着,他看着色香味倶全的炸鱼块,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一入口竟是扎实有弹性的口感,然后饱满的鱼汁瞬间在口中溢漫,衬着酱汁咸香甘酸甜各种滋味,令他夹了一块又一块。

那蒸鱼就更不用说了,鲜香味甜,要不是亲眼看到她拎着鱼,他都不相信这是他府里捞出来的鲤鱼做的。

思绪至此,雍承志终于想起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酒杯啜了一口。

“那个……冬儿,今天你落水的事,原因为何,我想你也心知肚明,本王就不赘言。不过本王向你保证,今儿个这事绝对不会再发生。昊平弄了个半死不活,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而暻云我会让她到佛堂里抄个几天经书,再到白云庵去住上一个月,洗涤一下戾气。小女孩家家的,怎么就那么多心眼,一肚子坏主意,唉……”雍承志说着说着,不由感叹起来。

向冬儿一听,知道雍承志并不打算追究这事,到她这里模头来了。毕竟她是受害者,不计较就没事,看那些惩罚,比起害她一条命,实在是轻了,传言晋王宠子女果然不错。

在她落水之前,早就从水面上的倒影看清了是谁害她,不过既然自己没事,她也不是爱计较的性子,还是吃东西比较实在。

向冬儿朝着雍承志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父王你不知道,其实我站在岸边,就是一直在思考着怎么把湖里的鱼捞起来吃。结果被人顺手这么一推,抓起这两条大鲤鱼,也算得偿所愿了。我曾在话本里看到,聪明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这是不是也算聪明了一回?”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句话,是这样解释的吗?雍承志傻了一下,心里却浮现了荒谬的笑意,堂堂威猛的天朝王爷出现这种表情很不搭轧,但在这个逗趣的儿媳妇面前,他实在板不起面孔。

要说她聪明,她还真傻,可是要说她傻,她的应对进退又显得无比聪明。

“进府这段日子,你和世子处得如何?”他岔开了话题,恰好雍昊渊不在场,他也才问得出口。

“很好啊!”向冬儿真的是这么想的,笑嘻嘻地说:“父王看我还能坐在这里吃鱼就知道了。”

也是,没少胳膊断腿的。雍承志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长子,他十分感慨。因为他的正室夫人原就体弱,某种程度来说,是受不了于氏的跋扈与剌激,心中想不开郁结而死,偏偏于氏又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即使对妻子心中有愧,却始终没有动于氏。

因此雍昊渊对他十分不谅解,自个儿跑去关外从军,父子分离了好几年,雍昊渊居然也闯出了成绩,功勋赫赫的回来。只是那时他伤了双腿,疏离的父子关系也再难以弥补了。

回忆至此,雍承志目光复杂地看着向冬儿。“我看得出来,世子似乎对你颇为不同,你不要怕他,他外头那些名声是以讹传讹,如果不是做错事,他不会滥杀无辜的。他性子冷淡,也是这几年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或许不能像那些书生风花雪月,讨女子欢心,你就多担待担待……”

“父王,世子是我夫婿,我当然会对他好啊。”向冬儿说得理所当然,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世子脚不方便,脾气大一点又怎么了?以前我住在侯府时,我外祖母拿碗摔在我身上,婶娘还拿热水烫我的手呢!比起来世子对我实在太好了,只要有他在我都能吃饱,所以父王你放心,我只会加倍对他好!”

雍承志听得皱眉,这归远侯府都在搞什么玩意儿,如此苛待大房孤女?幸好这傻丫头嫁到王府来,否则还不知道这苦难何时是个尽头。

向冬儿自是不知道晋王在想什么,反正过往云烟她也不想计较,只是顺口说罢了,她的注意力还是在眼下王府的生活之中,顺势压低了声音问:“父王,世子的腿,真的好不了了吗?”

雍承志闻言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不知道。因为世子由战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坐着轮椅了,而他的病情,本王也是听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大夫说的。那大夫是战地的大夫,医术虽是不凡,本王还是想替世子请太医。可是当时世子拒绝了,兴许是不想再伤一次心,所以他腿到底伤得多重,本王着实不太清楚。如今都两年过去,他到现在没有站起来过,只怕……”

“既然没有确诊永远站不起来了,咱们就要抱着希望啊!”向冬儿截断了他的话,并没有因话题的沉重而灰心丧气,反而看起来更加精神奕奕。“父王,我向冬儿什么好处没有,就是运气比旁人好。只要有我陪在他身边,把我的运气过给他,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再站起来的!”

这话没有根据,却让雍承志心里好受了许多,向来锐利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也柔和了一点。

他似乎从归远侯府那滩污泥里淘到一个宝了。

“吃块鱼吧!案王平素忙于国事,脑袋用得太多了,吃东西的时候就什么都别想,让脑袋休息一下,吃就对了。”向冬儿笑吟吟地替他夹了块鱼,还替他又添上酒。“这怪味鱼块是独家口味,酱汁可是我调的,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方才有些压抑的气氛随即被冲散,向冬儿就是有这种力量,让身边的人都觉得舒服。

雍承志听她真的不介意雍了云兄妹做的错事了,正打算敞开心胸来吃,一听到别的地方吃不到这句话,他陡然想到什么,咀嚼的动作顿时停下,表情忽惊忽忧,十分精采。

“父王怎么了?”向冬儿察觉了他的不对劲。

雍承志好不容易吞下口中的食物,停顿了一下,才有些迟疑的道:“王府湖里的鲤鱼,全都是御赐的,似乎是不能吃。”

听得此言,向冬儿夹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筷子就这么悬在空中,神情古怪。“那个……说不定我捞起来这两只,恰好是外头游进来的?”

“外头的水里,不产这种鲤鱼。”

翁媳俩沉默了,若有所思盯着眼前仍冒着热气的三道菜,在红泥小火炉的加热下,依旧香气扑鼻。

好一会儿,向冬儿试探性地说道:“如果……不告诉万岁呢?”

雍承志认真地点点头。“那应该就可以。”

翁媳算是达成了协议,交换了心照不宣的一眼,抛下了心中的包袱又吃将起来,在美味的鱼鲜面前,落下的筷子可没在客气,两人竟有了种惺惺相惜的感慨。

他们或许都没想到,彼此第一次良好关系的建立,竟是落在狼狈为奸、偷吃皇帝赏赐的鲤鱼上头……

当年雍昊渊在北方打仗,五年内便由百夫长做到了正二品金吾将军,就知道他战功有多么显赫,也因为他伤了腿,万岁感念他的付出,加授龙虎将军,让他由战场上荣退。

与雍臭渊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们对他都十分不舍,其中一名副将名叫任暗,甚至抛下了功名,追随雍昊渊身边做个随身护卫,保护他的安全。

任皓生得十分俊秀,没有武人的粗犷,反而有种文人的风流。一双上挑的凤眼,看人都像随时在招蜂引蝶,很招女人喜欢,性格也风趣,和雍昊渊倒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只不过因为外表太过招摇,所以他行事低调,做的也都是暗地里雍昊渊不方便出面处理的事。

比如跟踪向冬儿,在王府里听壁脚。

“她真的这么说?”雍昊渊听完任皓说了向冬儿与父王的对谈,心情不由起伏了一下。

“不过,向冬儿让暗卫盯着就好,需要你自己出马?”

任皓不置可否,这种事当然要自己来才有趣。“反正要对付王府的人暂时不会有大动作,就当我看戏解闷好了!不过这么一路看下来,向冬儿对世子你还真是有情有义,总共也

见了你没几次,给她施点小惠,就一心一意的认为你对她好。”

他的话让雍昊渊沉默了。她觉得他对她很好?

洞房花烛夜,他丢她一个人在房里;新人敬茶时,他不在她身边,她被于氏送来的雪莲欺负,他不闻不问,嫁入府中这么多天,他从没与她同床,甚至她被推入水中时,他更没有想方设法去救。

只是因为他没有责打过她,让她吃饱了饭,她便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好人,愿意付出心力对他好,期待他的残疾能够痊愈。

这个傻丫头真的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哄骗,愿望小到令人心酸。而那是因为,从她父母亡故后,就没人对她好。

在雍昊渊沉思的同时,任皓又说道:“而且你这小媳妇,还真如她所说的运气非凡。雍暻云将她推入水中,欲让雍昊平下水去救她,想坏她名节,想不到雍昊平在这关头居然抽筋溺水,而小媳妇的水性又好得不得了,还能抓鱼。”

任皓说到自己都笑起来。“抓鱼就算了,抓的还是御赐的鱼,弄了个一鱼三吃,这该砍头了吧?偏偏有王爷替她保驾,居然同流合污一起吃起鱼来,说要瞒着万岁。”

“你说我父王不仅去找她,还和她一起吃鱼?”雍昊渊听说她要煮鱼不假,但怎么也想不到他父亲竟也臭味相投,一起做出如此出格又滑稽之事,他一向冷漠的表情不由有了些松动。

“还真别说,小媳妇儿端出来那几道鲜鱼料理,看起来色香味倶佳,飘香十里,连我都看得馋了。”任皓摇了摇头讪笑,“御赐的鱼,我还真没吃过呢!”

“府中湖里还很多,你可以去吃吃看。”雍昊渊冷道。

任皓缩了一下脖子。“那倒不用了,我可没有王爷替我保驾啊!”

思索了一下向冬儿进府后的一切,雍昊渊眯起了眼,若有所思。“向冬儿运气很好倒是不假,听说她运气好到连住的房子塌下来,所有在屋里的人全被砸伤,就她一个人和教养嬷嬷毫发无伤,还有侯府的亲人想夺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她都能在街上碰到她的母舅,由母舅替她讨回……”

他别有深意地说道:“你不认为,她的好运气,某些方面来看,奠基在缜密的思考与安排之上吗?”

“怎么可能?”任皓直接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你暗自跟她几天你就知道,她的傻气如假包换。”

不过所谓傻气,只是一种天真单纯的表现,倒不是笨。这种性格造成了她处世上的宽容大度,随遇而安,倒是让任皓有些欣赏。

雍昊渊不置可否,淡淡地道:“至少目前看起来,向冬儿对我们是无害的,就容许她在王府里继续当她的世子妃吧,免得我父王还要处心积虑的找下一个。”

任皓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要做的那件事……”

“自然是继续进行。”雍昊渊不假思索回答。

“可是一个弄不好,向冬儿很可能就陪葬了。”任皓叹息。

“度不过,是她的命,如果度得过,那的确就是她的好运了。”雍昊渊面无表情,就像说的人与他无关一样。

任皓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雍昊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话只能又吞回了肚子里。他知道世子的性子,很少心软,对待向冬儿的态度已经是少见的宽容了。

他以为世子对她是不一样的,难道他错了?

晚膳雪莲只端来了一碗肉粥和两盘青菜就懒洋洋的离开了,向冬儿下午吃得饱,便将晚膳让给了李嬷嬷。

梳洗过后,向冬儿让李嬷嬷替自己绞干了头发,便径自来到房外的抱厦,坐在栏杆上,欣赏十五的满月。

她嫁进府里整整一个月了,没发生过什么血腥恐怖的场面,她的丈夫只是冷了点,但她却挺喜欢的。

虽说从小她就没见过几个外男,可是她的直觉很准确,她的丈夫绝对是人中之龙那类型,就算伤了双腿也不减他的气势与英伟,若不是那些可怕的谣言,只怕晋王世子妃这位置还轮不到她,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冷冰冰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却也清楚自己与雍昊渊这样从来不同床、几天才能见一次面的情况绝对不正常。

她父母死的那年她五岁,小时候见过父母之间的互动还有些印象。她隐约记得那时是有丫鬟服侍的,不过只要是父亲的事,母亲很少假手他人。

现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父亲当年是户部侍郎,二品大员,手掌社稷生计。她想父亲平时应该也是十分忙碌,能与母亲见着面的时间或许只有晚上,甚至几天才能见一次,母亲若不对父亲的事亲力亲为,两人根本没有亲近的时候。

而她与她的丈夫,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她抬起头,深吸了口气,空气冷冰冰的,让她的脑袋变得清楚,她并不为丈夫不理她而沮丧,反而更觉得既然嫁进来了,总要努力一下,让他也能喜欢她,这样才能保证她在王府不会饿肚子,天天都能吃饱啊!

就在她发呆冥思的时候,一道黑影划过她眼前,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听起来挺沉重的。向冬儿回过神来,本能低头一瞧,居然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向冬儿心头一惊,却没有尖叫,只是纳闷。

她从栏杆上跳下,先四周张望了一番,仍不明白这女人从哪里被扔过来的。这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不出长什么样,不过衣服倒是挺眼熟的,向冬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忍不住倒抽口气。

“雪莲!”刚刚不是才趾高气昂地走了?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还扔进了院子?

这时候,院外的雍昊渊慢慢的推了轮椅进来。

向冬儿眨了眨眼,疑惑地问:“是你打了雪莲?”

“她还不值得我动手。”他淡淡地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惊惧。“我只是动了口。”

向冬儿歪头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是世子嘛!本来就不用自己动手,一说要教训雪莲,马上就有无数人来替他办好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呃,动口揍她?”向冬儿不明白,眼中却也没有显露任何雍昊渊想看到的害怕情绪。

他慢慢地道:“你今日落水,这丫鬟却不在身边护着,既然如此失职,就不用留了。”

不用留了!向冬儿眼睛微睁,就在雍昊渊以为她会替雪莲求情时,她却有些迟疑地道:“不用留了……是要杀了吗?”

雍昊渊俊脸微微一抽,他还真没这么想,只是想丢个人来吓吓她,不过她这么问,正中他下怀。“如果是呢?”

“那我要看!”向冬儿终于有点雍昊渊想看到的激动情绪了,那居然不是恐惧,而是惊喜。“我这辈子,还没看过杀人呢!”

“你不怕?”雍昊渊沉下声来。“传闻中,我可是杀人如麻。”

“就算你杀人也绝对有你的道理,我有什么好怕的。”向冬儿不假思索地说道,“雪莲被派来服侍我,却从来没有尽到她的责任,而且她是于姨娘派来的人,我知道于姨娘对你没安好心眼,安插这样一个人在我房里,谁知道她想做什么?杀了就杀了呗!”

雍昊渊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就是不管这雪莲如何亏待你,甚至克扣你的膳食和月例,你都逆来顺受,不做任何反应的原因?”

“是啊,我要是闹大了,和一个丫鬟计较,还不知道那于姨娘要如何编派我,怎么想都没有好处,你愿意出手就太好啦!”她笑嘻嘻的。“我说过我不傻嘛,怎么就没人信?”

至少,眼下雍昊渊是信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不理会地上的雪莲,推着轮椅进房,向冬儿急忙跟上,接下推轮椅的工作,同样不管那雪莲的死活,反正她相信明天出来,她不会再看到雪莲了。

进到了房里,向冬儿很自然地打来了水,替雍昊渊净脸擦手,助他洗漱。这种服侍人的工作她并不熟练,不过以往她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现在只是转移到他身上,很快的便抓到了诀穷。

他已经沐浴饼了,身上还带着一种青草的清新味道,向冬儿很喜欢,有些沉迷。

看他这么晚还过来,似乎有宿在这里的意思,所以向冬儿替他将轮椅推到床边,他看了她一眼,竟真的把自己挪到了床上,就这么靠坐在床沿。

向冬儿替他月兑下鞋袜后,便拉了张椅子过来,居然开始替他按摩起受伤的腿,她的动作是那么自然,彷佛这件事她天天在做似的。

雍昊渊的腿并不是没感觉的,他发现她的手法很老练,什么拨筋按穴都恰到好处,只是对于他这个武人来说,力道稍嫌轻了一点,但仍是让人感觉舒适。

“你似乎很熟练?”

向冬儿认真地替他按着腿,一边说道:“以前在侯府里,就是李嬷嬷和我相依为命,她脚不太好,一到下雨就犯疼,我不忍心她受苦,就偷偷到医馆去问,磨着一个大夫学了个把月,才学会了这一套。”

她就像和朋友谈天一般,唇角还带着笑意,面对他这个残废,完全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

雍昊渊难得与她如此接近,放肆地打量她的模样,其实她的五官精致,俏鼻樱唇,圆圆的大眼十分灵动,就是脸蛋儿肉乎乎白女敕女敕的,该是女子的娇柔到了她身上就成了可爱。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冲动,雍昊渊伸出了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手感不错,他想。

向冬儿却是狰大了眼,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一边脸被他捏着,显得有些好笑。“你捏我干什么?”

雍昊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唐突,施施然地放手前再捏了第二下。“我相信看过你的人,一定有很多人都想这么做。”

向冬儿被捏了第二下,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幽怨。“你说对了。”

小时候,每个比较亲近的亲友,看到她都是先捏她的脸,等到她过了八岁,开始有了男女之防,被捏的次数才慢慢减少,就连李嬷嬷有几次都忍不住偷掐她脸一把,过过手瘾。

瞧她那哀怨的神情,雍昊渊居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女人到现在他还不太抗拒的一点,就是她总有办法瓦解他的冰冷,让他从紧绷的状态中稍加歇停。

不过向冬儿似乎太过沉浸于自己被捏脸的自怨自艾之中,手按到哪里都忘了,居然由他的大腿一路朝上,就快模到大腿根了。

雍昊渊飞快按住她的手,表情又随即沉下。她可是在挑逗他?

想不到向冬儿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一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居然兴奋地抓住他的手。“你那里……那里有反应了吗?”

雍昊渊一阵无语,这让他怎么回答?

只不过他的沉默到了向冬儿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读。她竟是拍了拍他的手,想当然耳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你不举。”

不举!雍昊渊差点没吐出一口血,这丫头是得多大的心,才能将这样的字眼像聊天一样说出口?

“我没有不举……”雍昊渊咬着牙说道。

“你不用跟我解释,真的,从你没和我圆房那夜我就知道了,我们心照不宣就好。”她居然还朝他眨眨眼,一副你我心意相通的模样。

无力地盯着她,雍昊渊已经不想解释了,反正在他的人生规划之内,她都没必要知道他究竟举不举,所以真相也就不重要了。

他只是觉得她有趣,至少相处起来不无聊,同时她占着世子妃的位置,又能堵住案王的口,不会一直忙着替他找媳妇,那就够了。

不过她那自得其乐的模样,却是令雍昊渊有些匪夷所思,指了指自己残废的脚,“你真的不介意这双腿不能走?”

“你伤的是腿,又不是脑子,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向冬儿笑吟吟地抬起头,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而且,你长得好好看,正是我最欣赏的类型,要不是你受伤了,还轮不到我替你按摩呢!”

雍昊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被这名义上的妻子看上,竟是因为他的美色。

可是很奇妙的,他却信了她的话,因为她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二个,真不介意他残废的人。

他想,或许回房间睡觉这件事,可以纳入考虑的选项了。

当第二天雍昊渊仍然在房间留宿,向冬儿简直飞上了天,那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好开心。

虽然两人只是各睡各的没有做什么,可是毕竟是朝正常的夫妻迈进了一大步。

早上他不在时,李嬷嬷还抓着向冬儿问东问西,甚至暧昧地打听着世子到底行不行,那压箱宝的彩页用了几招云云,听得向冬儿目瞪口呆,都怀疑眼前这位真的是那个教导她礼仪的嬷嬷吗?

第三天,向冬儿晚膳用毕,就将自己洗得香喷喷,浴桶里还附庸风雅的洒上了花瓣。之后她先让李嬷嬷回去睡了,自个儿坐在桌前发呆,期待着雍昊渊的出现。

他来,不过是接受她的按摩,听她说些琐事,然后就熄灯睡下,一点情趣都没有,甚至他说的话可能还不到她说的一成,表情也总是木然。偏偏这样的平淡如水,却让向冬儿回味再三,镇日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不过今晚,还没等到雍昊渊,却等到了一个想都想不到的人。

雍昊平之前溺水,又风邪入侵,卧病在床。于氏心疼不已,亲自照顾了三天,今日又请来大夫诊治,大夫保守地说以后可能留下病灶,容易体虚,于氏气炸了,把所有的原因全怪罪在向冬儿身上。

加上一向让她予取予求的晋王,这次竟没有站在她这边,反而责怪雍昊平及雍暻云咎由自取,令于氏更加不平衡。一直到雪莲被人打得半死发卖出去的消息隔了一日才传到她耳中时,她整个人都爆发了。

顾不得天色已暗,于氏直接杀到了世子的院子,自然是被世子的侍卫拦住。

但她也不怕来闹会遇到雍昊渊,因为这府里有许多她的眼线,知道雍昊渊不在府里,她就看看若是自己先下手为强,把自己儿子所受到的一切全加诸在向冬儿身上,雍昊渊会不会向她发难。

就算会,那又如何?把王爷推出去挡就好,她可是救过王爷的命,依她受宠的程度,只要不是被抓个现行,雍昊渊动不了她一根寒毛!

打定主意,于氏带来的一群家丁侍卫全上前与世子的侍卫掐起架来,她自己则是带着两个最身强体壮的家丁,大摇大摆进入院落,命人直接踢开向冬儿的房门,把在里头发呆的向冬儿吓了一大跳。

“于姨娘?”向冬儿纳闷地看着来势汹汹的她。“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特地跑到我的院子,是想着人替我换门吗?”

她走了几步向前,纤手轻点了下被踢开的门扉,不知怎么地,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居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向冬儿不怒反喜,笑道:“太好了!我就觉得它快坏了,姨娘神来一笔,直接将它踢坏,省得要倒不倒的烦人呢!等会儿再麻烦姨娘请府里长工来装新门。”

新门……于氏被她绕了一下,差点就点头答应。不过她随即想起自己是来干么的,凶神恶煞地道:“我管你门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儿子还躺在床上?”

“你儿子躺在床上,这不是睡觉时间到了吗?”向冬儿想当然耳地一拍手,说道“还是他没有姨娘唱小曲睡不着?我倒是会几首,李嬷嬷教的,是小时候哄我睡觉用,我可以教给姨娘。”

“唱什么小曲?怎么又扯到小曲了!”于氏头都晕了,觉得和她说话,简直是考验人的耐性。“昊平为了救你溺水,到现在还好不了,你不认为自己该表示一下?”

“喔,他好可怜喔。”向冬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接着无语。

就这样?于氏火大极了,挥手让自己身后的家丁上前,面目狰狞地道:“我告诉你,今天昊平受的苦,我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你,只要他一天不起来,你也给我躺下吧!傍我打……”

“等一下!”要动粗了?向冬儿鼓起小脸,不太高兴地道:“姨娘这么做,父王知道吗?”

“我做这么一点小事,还不需问过他。”于氏阴着脸,彰显着自己的重要性。

不过向冬儿可不依,直率地道:“原来跑来打世子妃是一件小事啊!那父王把暻云妹妹送到白云庵去住上一个月,好像更没什么了,原来这样姨娘还嫌轻了,我会叫父王加重一点的。”

“还有,”向冬儿虽是骂不还口,却不是打不还手那种人,尤其于氏一副不取她小命不罢休的样子,她也不会客气。“虽然你儿子还躺在床上,不过他与暻云妹妹该是同罪的,这么说起来他还没受到惩罚呢,要不要我去提醒父王一下?”

“你敢!”于氏拔尖了嗓子。

“我为什么不敢?你都敢找人来打我了。”向冬儿的视线由于氏身上转到了那两个拿着长棍、凶神恶煞的家丁身上。“你们两个,居然想对世子妃下手,是不想要命了吗?父王可以饶过他的姨娘,但他可会饶你们?”

那两名家丁还真被她说动了,面上出现了犹豫。

“你们敢不听我的话?你们两个奴才的卖身契可全都在我这里!”说到卖身契,于氏想起了另一件令她愤怒的事,又质问向冬儿道:“还有雪莲,你竟敢将她发卖了?谁给你的胆子?”

“这你就误会我了。”向冬儿一脸无辜。“是世子做的。他说我落水,丫鬟竟没在身边保护,显然办事不力。本来是要杀了的呢,不过后来世子可能善心大发,只把她卖了。”

“不管是杀了还是卖了,雪莲是我的人!雍昊渊就不能动!”新仇加旧恨,于氏不想再忍了,愤怒冲散了理智,口不择言地对向冬儿说道:“你等着吧!别以为雍昊渊会当你的后盾,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等我收拾你之后,很快就轮到他,这世子之位,不是他一个残废坐得起的!”

她话一说完,立刻让家丁动手。

家丁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心一横举起长棍就要往向冬儿身上打。

看着向冬儿一步步后退,那副倔强不肯低头的样子,于氏越发狠毒地狞笑道:“向冬儿,你敢和我对上,没先打探我的来历?我爹可是当朝刑部尚书,这两名家丁就是他派给我的,精通各种刑求的技巧,我保证他们能打得你五脏六腑全都移位,外表还看不出一丝伤痕,到时候你一个不小心死了,想赖在我身上都没办法啊,哈哈哈……”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不知哪里飞来两颗石头,准确地打中了家丁的手,长棍随即落下,之后又是几颗石头飞来,击中的都是关节穴道之处,痛得他们哇哇乱叫,最后两颗石头直接击中他们的后脑,将他们打得头昏眼花,砰地一声倒地不起。

“是谁!”于氏惊慌地退了两步,转头往门口看去。

黑暗的院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雍昊渊推着轮椅缓缓出现,那漠然的神情,无情的眼神,让于氏当下觉得自己像被塞入了冰窖,通体生寒。

“你……你……你怎么会来……”于氏连话都说不好了。

“这是我的房间。”

雍昊渊入了门,弯捡起了一支长棍,借力手轻轻地一挑,一个家丁由地板直直朝上

被挑飞起来,然后他长棍一挥,那家丁便被他由洞开的门口打飞出去,也不知道怎么飞的,向冬儿居然听到了水声。

这是掉到了大湖里?虽说院子矮墙外头就是大湖,但也是有点距离的,向冬儿在心中赞叹,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直到另一个家丁也飞出去落入水中,雍昊渊将轮椅慢慢的推向于氏,而他手上的长棍还没放下。

于氏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刚刚来喊打喊杀的胆子全都没了。

她不怕雍昊渊的前提是不和他正面对上,不过现在他就在她眼前,阴恻恻地看着她,一副随时要将她打飞到湖里的样子,而那个总被她推出去挡的晋王,人还不知道在哪里。

于氏真的怕了,雍承志不在身边,她相信雍昊渊真的敢杀了她,于是她吓得连滚带爬地想跑,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慢着。”雍昊渊一棍子挡住她。“修门。”

“我……我马上叫人来修!”说完,她跑得比飞得还快,至于那两个掉到湖里的家丁是生是死,她才没空管那么多。

直到于氏走得不见人影,雍昊渊才冷哼一声。

他今日算是客气了没有见血,只是将人扔出去,是考虑到屋里还有向冬儿的存在,他发现自己竟不想让她见到那些血腥污秽的画面。

“你今晚的镇定倒是出乎我意料。”雍昊渊说道。

“因为我早就看到你的影子在外面了,否则我哪来的胆啊!”向冬儿看着他,满眼放光,一副崇拜的样子。“世子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那一手把人挑飞简直太有男子气概了,我就知道我嫁对人了!”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可是基于对他的信心,她忍住不叫不抵抗,果然他就像个英勇的战士出现,救她于生死危难之中。

即使他是坐着轮椅进来的,但那一瞬间他的影子却显得那么高大,令向冬儿的心评评跳着,到现在仍未能平复。

这是她的夫君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向冬儿益发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夫君,以后谁敢说你一句不好,我一定和他拼命!”她看着他都看呆了,突然傻傻地说道,小手还紧紧握成了拳。

一声软绵绵的夫君,竟让雍昊渊的铁石心肠狠狠震动了一下。

她能保护他?别傻了,就凭她那小小的拳头,他一根手指就能撂倒。不过她眼中的真诚与坚持告诉他,她是说真的。

以往也不是没有小兵说要为将军粉身碎骨,不过他那些小兵拍马屁是对他有所求,可是她从嫁进门到现在,没有求过他一件事,她的欣喜,纯粹都是因为看到他而欣喜,她的勇气,也是为了他而产生的勇气。

他原本不在乎她的生死,但他现在不希望她死了。

今夜看到于氏竟如入无人之境的带人闯进来,还砸了他的门,显然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或许他也该开始注意向冬儿的安危了。

“过两天,我会派两个丫鬟给你。”说完,他闭目不语,沉淀一下自己的心情。

向冬儿惊喜之余,也马上意会了他的意思,将他的轮椅推到床边,开始新一轮的按摩。虽然她的小手有点上下其手的嫌疑,但还在雍昊渊的忍受范围内,他自己都没发现对她的容忍一点一点的扩大,就像以往睡觉时,他身边不喜欢有人,但前两日起身,这睡相不好的丫头却是一只脚都跨在他身上,以前他不可能忍受,但如果是她,似乎也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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