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弟弟是恶魔 第十一章

作者 : 安祖缇

第六章

这天晚上,谈沛晨就睡在客厅沙发上,她一直保持着警觉状态,预防何定玄的病情有任何状况变化,故十分浅眠,稍有动静就会让她惊醒。

何定玄吃了药效强的感冒药,加上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也被伺候了一天,到晚上时感冒已经好了大半,半夜突然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起床时不忘把口罩戴上,步来仅开着一盏小夜灯的客厅,小小的人儿蜷伏在两人座的窄小沙发上,轻蹙的眉头看得出来睡得不是很好。

他蹑手蹑脚上前,蹲在沙发前方,端凝她毫无防备的睡脸,睡着时依然紧闭的双唇是粉女敕女敕的淡红色,像早春的樱花,他心头一阵騒动,戴着口罩的唇情不自禁上前碰触。

隐约感觉到唇上有异物,浅眠的谈沛晨抬手挥向他的脸,想把唇上异样的触感扫掉,没想到掌心感受到的却是有湿度的东西,立刻把她吓醒。

眼前的放大特写让她惊喘了口气,昏暗的小夜灯光线被他的身躯所挡,俊颜此时看起来是一片黑,五官什么都看不清楚,倒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微微闪动着莹光,更增添恐怖的气氛。

“啊——”她惊恐的惨叫一声,“鬼”字正要出口,小嘴被掩住了。

“别叫。”

鬼会说话?

不!这是个人啊!

她瞠着被恐惧逼出泪泡的眼,喘了两口气后才发现原来是何定玄。

“你干嘛?”她抓下他的手问,“怎么了吗?”

“什么怎么了?”

“你突然跑出来……是、是想吃东西吗?”余悸犹存的她结巴,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她惊惶无措的样子不知怎地有点好笑,何定玄抹掉她眼角晕染的泪,随即上抬揉乱她一头长发。

“躺好久出来走走。”何定玄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因久躺造成腰际不适的懒腰。

“有好点了吗?”她关心询问。

“好多了。”

呵欠是有传染力的,谈沛晨也忍不住掩着嘴,打了一个的呵欠,揉了揉惺忪睡眼。

“你继续睡吧。”

何定玄想她照顾了他一天,应该也累了。

“那你呢?”

“我想出去散步。”拇指指向外头。

“散步?这个时候?”

谈沛晨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目前显示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她不放心让一个得了感冒的人单独出门。

“你不困吗?”

“经过刚刚一吓,我精神都来了。”她掀开被子起身,“我去洗个脸。”

漱洗过后,谈沛晨换了件外出服,与何定玄一块儿出门散步。

她没有半夜散步过,多年的上班族生活,让她的作息一向正常,早睡早起,从不超过凌晨一点睡觉。

夜晩的城市依然灯光绚烂,只是相较于白天安静多了,路上也没什么车,春夜的风依然冷,谈沛晨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连忙将外套的领子拉高些。

谈沛晨与他之间隔了约莫半个人身的距离,这样的空间让何定玄觉得不太爽。

“扶着我?”他故作虚弱的说,“我觉得人还有点虚。”

谈沛晨闻言立刻挽起他的手臂,压根儿没察觉他只是借示弱来制造两人亲密相贴的机会。

他知道他在利用她的温柔和善,但他没有半点歉意跟心虚。

“那一年,”听到他开口,谈沛晨抬头望向他。两人距离太近,加上他个子高,谈沛晨只看得到他坚毅带有个性的方正下巴。“我们家半夜逃跑之后没多久,我爸就死了。”

谈沛晨吃惊的看着他,万万没想到贺伯伯过世得这么早。

“发生什么事了吗?”

“肝硬化,酒喝太多。”何定玄面无表情道。

离开家乡之后,他跟父亲来到了南投,租了一间老旧的套房,靠做粗工维生。

但是贺父常因喝太醉旷工,没多久就被临时工派遣公司给开除了。

何定玄没去上学,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而父亲只要一有钱就去买酒,压根儿不管儿子,何定玄只好跑去陪一名拾荒老人捡回收品,赚点零钱才不至于饿死。

当贺父因为肝硬化过世时,何定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一直都是表情木然地在社工协助下完成葬礼。

他甚至觉得父亲死了是一种解月兑,不管是对他还是自己。

也因为意识到自己竟如此冷酷,因而个性更为沉郁。

“那你怎么办?”

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谈沛晨鼻头一阵酸楚,眼眶浮起了泪。

“送去育幼院啊,能怎么办?”他嗤笑一声。

在育幼院的日子还比在父亲身边温暖,至少三餐有饭吃,还有舒适的床铺可以睡觉。

“你没遇到你妈吗?”

“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她去哪了。”

原来她以为何定玄是因为母亲改嫁,所以才换了姓氏是猜测错误,他根本没有与母亲再相逢,而是被扔进了育幼院。

谈沛晨为他的境遇难过哀伤,眼泪滑了下来。

何定玄瞧见她颊上的两道晶莹。

“你在哭吗?”他抬手捧颊,两手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要不是感冒戴口罩的关系,他更想直接吻掉。

脸被他这样双手捧着,谈沛晨觉得怪怪的,不知是不是她意识过剩,总觉得那双凝视着她的眼闪烁着奇特的光芒,让她莫名的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只好藉由转身擦泪的姿势,避开他的碰触。

“我以为你有遇到你妈妈,跟了妈妈才改姓的。”

“我妈不姓何。”

“那董事长是你的谁?”这是她最好奇的事了。

“领养我的人。”

“养父?”

“他本来有一个儿子,因为意外身亡,那时我的养母已经进入更年期,无法怀孕,所以他们决定领养一个孩子,本来他们是想领养小朋友的,我那时读国三,也不奢望有谁肯要我,只等着成年之后找个工作图温饱。”

小孩跟宠物一样,越大越没有人要,他进育幼院没多久就清楚这一点,所以每次有领养人来参观时,他都自己找个角落窝,从不跟领养人打招呼。

“那董事长怎么会决定领养你?”

“就他们来参观育幼院那天,我待在吃饭的食堂画画。因为我想做一把可以打狗的枪,所以在画设计图。”

“打狗?”

“育幼院那边有很多野狗,都很凶,还有小朋友差点被咬伤,我不是要欺负狗的。”他声明,就怕善良的她误会。

“喔。”

“然后养父看到我的图,竟得我有天分。因为他是开机械设计公司的,但他们还是回去考虑了好几天才决定要领养我,毕竟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们怕我有很多劣根性无法改正。”

“他们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谈沛晨有些激动的道,“你一直都是很乖的好孩子。”

听到她说自己是“很乖的好孩子”,何定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怎么说?”

“虽然你爸爸那样对你,但你从没有变坏啊,没有去打架欺负其它小朋友,也没有逃学,就只是不爱念书。”

想到他惨不忍睹的考试成绩,谈沛晨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笑颜很甜很甜,甜得像蛋糕上的草莓,让人食指大动,忍不住想咬一口。

而他也顺从自己的心意,低头压在微笑的芳唇上,即便这个吻一样隔着口罩。

谈沛晨的笑容瞬时凝结,错愕的瞪着近在咫尺,眼睫微微垂落的双眸。

她记得这个感觉……

刚才睡觉时,她的唇上也有这样的触感……

她惊慌的一把将人推开,满面通红。

猝不及防的何定玄踉跄倒退数步,她怕他摔倒,连忙箭步上前拉着他。

一扶稳她立刻放手。

“你、你你……”震惊过度的她很难不结巴,“知道……知道你在干嘛吗?”

“我有戴口罩,不会传染给你。”

“对,你有戴口罩……不是!”重点才不在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刚是在亲她吧?

“因为你看起来像草莓。”

“草莓?”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因而傻愣。

“对。”他理直气壮道,“草莓不就是给吃的?”

谈沛晨怔怔看着他,突然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要有点心吃就会开心的小孩,他长大了、成熟了,经历过很多她想象不到的事情,他已经不再单纯、不解世事了。

她想是她不对,不该还把他当成个孩子看,夜晚留宿在他家,孤男寡女的,让他以为有可乘之机。

“我要回去了。”她不等他回应,转身就往来时路走。

“我还不想回去。”处于原地的他喊,“钥匙在我这。”

她回身咬着唇,眼神带着控诉。

那是在她身上鲜少见到的生气眼神。

何定玄薄唇动了动,气势顿时有些弱了下来。

“再走一会儿。”

“我回去等你。”

“你不怕我半路晕倒?”这会儿换他眼带控诉了。

谈沛晨用力抿紧了唇。

“吃”这个字带有暗示,若她再继续与他独处下去,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他已经不把她当“姊姊”,而是一名可以随便对待的女人。

心尖泛起针刺般的疼。

“真的不怕?”

这是情绪勒索。她清楚。

可她还真无法放着不管,毕竟他是真的感冒,不是装病。

“你走前面,我走后面,你晕倒我会帮你叫救护车。”

她摆明要跟他划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何定玄眼角抽了抽,轻哼一声,转身横越大马路。

谈沛晨见他看也不看左右来车状况,怕他出意外,连忙跟了上去。

何定玄个高腿长,走得快,谈沛晨跟得有点辛苦,甚至适得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不是个生病的人吗?

还能走得这么快,是已经康复了吧?

她在心里嘀咕的时候,突然就见何定玄身形一晃,在中央分隔岛上软了身子。

谈沛晨大吃一惊,连忙冲上前扶住他。

“你还好吧?”她焦灼的问。

“头晕。”他装作无力的靠在她肩头上。

“那你休息一下。”

他的身子太沉重,光靠谈沛晨一人的力量无法将他扶过马路,见两边来车甚少,索性就扶着他在分隔岛上坐下。

他靠在纤细的肩头上,一只手臂跟她缠得像麻花似的,想到他刚才那么轻率的吻她,理由还是那么荒诞无稽,谈沛晨想把手抽开,可他人不舒服,她又不好叫他离远一点。

她觉得应该跟他说清楚,她会留下来照顾他是基于过去的情谊,不是想跟他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是弟弟。

她在心里大声的喊着。

“我……我那个……”这开场白好难想。“我们从小就认识,我等于看着你长大,对我来说你是弟弟,我是姊姊,所以我照顾你是因为你生病了,你懂吗,没有……我没有想说要跟你怎么样。”

闭眼假寐的何定玄闻言眉头一蹙,但不动声色。

他很想反较她:我家户口簿上没有你这个姊姊。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装睡,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省得还要跟她争辩。

对此时的谈沛晨来说,安静的气氛是很尴尬的。

“你有听见吗?”

旁边的人没反应。

该不会睡着了吧?

谈沛晨低头,果然看到他双眼轻闭,眉目祥和。

还真的睡着了。

谈沛晨轻叹了口气,视线转望到缠绕着她的手臂。

他的手变好大了,是属于男人的手。

她轻轻拉起,纤手与他的相贴。

他光是手指就长了她一个指节,更别说掌心还比她宽厚许多,更显得她的手纤小。

她小时候还常牵过他过马路呢,那时的手小小一个,几个年不见,什么都变了。

相贴的五指突然一个颤动,往内勾,插入她的指间,变成十指相扣。

她吓了一跳,连忙想抽回手,但长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让她没办法动作。

他装睡!

“何定玄!”

口罩内发出“噗哧”笑声。

“放开我的手。”

“你握着我的。”

“哪有。”心虚的她脸红红。

“不就是你拉我的手去握你的?”

“我是……我是想说比看大小而已。”她不知所措的低嚷。“你小时候……国中的时候个子还比我矮,手也……手也差不多……我是看现在差多少……而已……”她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差多少?”他问。

“就……就手变大了。”

“我的个子也比你高了。”

“我知道啦,你放开我。”她紧张得手心要冒汗了。

“不放会怎样?”

“不放会……我会生气。”她摆出生气的臭脸。

“你生气会怎样?”

“生气我你了。”

他突然把手放开,叫她又是好一会儿错愕。

“是不是要我缩短你的交件时间?”

“不。”她不想再被进度追着跑了。

“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是。”谈沛晨赶忙拿起数码笔,专心画图。

接着何定玄又转往甘宜睿,“你可以打卡下班了。”

“啊?”

“不是离职了?可以走了。”

甘宜睿面颊难堪的抽了抽。

“好,走就走。”说罢,甘宜睿开始整理东西。

而何定玄一直环胸站在他背后盯着他。

感觉到何定玄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甘宜睿背后发麻,才整理完一个抽屉的东西,就忍不住抬头问,“干嘛站在这里?”

“收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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