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先宠妻 第二章 王府来说亲

作者 : 简薰

江瑾瑜回到怀王府,生母孙孺人马上就让人把他叫了过去。

东瑞国制,王爷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孺人,十姨娘,通房不限,怀王算是很有节制的,这么多年,府中只有一个许王妃,虞侧妃,温侧妃,跟孙孺人,没有姨娘,另外通房没名分,倒是不用特意算上。

江瑾瑜就是孙孺人所生。

儿子已经十七,孙孺人当然着急,但也知道儿子不成亲是孝顺—— 世子江东现在只有两个女儿,怀王膝下还没有嫡孙,如果瑾瑜成亲,又刚好先生了儿子,庶孙早于嫡孙出生,怀王妃肯定不会高兴,一个王妃要整治孺人那是太简单了。

可是孙孺人愿意啊,只要让她有孙子抱,她并不担心怀王妃要怎么出手,不过今天王爷把她还有温侧妃叫去,说了个好消息,她要赶紧让儿子知道,于是吩咐下人,平云郡王一回来,马上让他到自己这边。

母亲要见儿子,天经地义,江瑾瑜自然赶紧更衣,换掉那身粗布衣裳,丫头又重新给他梳过头,把自己整理好,这才去孙孺人的盼乐阁。

盼乐阁位在王府西侧,一进两间大屋,孙孺人自己一个人住是很够了,前庭大概有半箭之遥的距离,孙孺人最爱雪蓝花,花匠自然早早把盛开的花盆搬了进来,蓝的,白的互相交错放置,加上凉亭上的橘色凌霄花盛开,更显夏日氛围。

“母亲,儿子过来了。”江瑾瑜大步走入,此刻一身丰神俊朗,就算没有郡王的身分,肯定也会引得姑娘们侧目。

看到儿子,孙孺人十分喜悦,“你我母子,不用多礼。”

“正因为母亲养育儿子辛苦,更不能废礼。”

孙孺人听了心中安慰,笑吟吟的受了礼,便拉了儿子在八锦桌边坐下,“今日你父王把母亲跟温侧妃叫了过去,当着王妃的面,让我们快点给你们张罗婚事—— 世子爷的赵良人今天下午生了,又是个女儿,王爷说若一直顾忌这个,你二哥跟你都不用成婚了。”

江瑾瑜心想,这样大哥都三个女儿了。

大嫂怀第一胎时,都说肚子尖尖,肯定是男的,结果是个女孩,第二胎时,肚子又是尖尖,仍说是男的,但还是女娃,赵良人据说肚子圆,因为跟世子妃的胎状不同,都说那一定会生男的,没想到还是女孩……

孙孺人继续说:“王爷知道你们是孝顺,不过生儿生女,也没道理可言,万一世子妃跟赵良人肚皮都不争气,难道要累得两个弟弟过二十还不成亲吗?所以王爷今日亲口说了,你二哥的亲事由温侧妃打理,你的亲事就交给母亲。”

孙孺人喜孜孜的,王爷日理万机,她不过一个小小孺人,绝对不敢拿这种事情去烦他,所幸王爷自己想起来了,真是老天保佑,“今日六月节,你跟朱豪他们上船玩,可有送花签出去?”

江瑾瑜不想隐瞒母亲,于是点头。

孙孺人喜道:“那对方可有回信?唉,瞧母亲说这傻话,你是圣上亲封的平云郡王,怎么可能收不到。”

这时,打小伺候江瑾瑜的大丫头初一突然咬住下唇,似乎在忍耐着不要笑出来。

孙孺人见状,就知道有戏,“有什么好事情?快说。”

初一忍得两颊通红,“奴婢不敢多嘴。”

孙孺人笑斥,“再不说,小心憋死妳,本孺人命令妳快说。”

初一巴不得有这句话,“是,孺人娘娘命令,奴婢不敢不从,郡王回头可别怪奴婢—— 孺人娘娘,郡王听一个姑娘弹琴好听,送了花签过去,不过没署名,只是赞美一下那姑娘,没想到对方却回信了呢。”

孙孺人大喜,没署名,对方却回信,可见是看上儿子的写诗才华,这可比看上家世要好上百倍,笑容再也藏不住,问儿子,“是哪家小姐?”

江瑾瑜见母亲问,不好不答,于是说:“太史局丞,夏家的大小姐。”

太史局丞啊,孙孺人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王爷是一品,郡王是从一品,太史局丞是从七品,门户差异是有点大,不过人家小姐回信时可不知道那是郡王写过去的啊,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人高看那小姐一眼。

于是笑咪咪的问:“那你可有稍微打听那小姐的人品?”

“没有。”

孙孺人略显失望。

江瑾瑜见状,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不过那回信一来,朱豪、张经几个凑过来看,朱豪身边的小丫头倒是知道的清楚,这夏大小姐的父亲本是庶出,后来记在嫡母名下,有举子的功名,现在是御史台书令史,祖父就是太史局丞了,夏家虽然门户不高,但门风还算严谨。”

孙孺人一听,就知道儿子是满意的。

是啊,高门大户的小姐难免心性高,整治姨娘,斗婆婆的大有人在,门户低点个性自然比较温顺,还有啊,让她来说,光是夏大小姐有回信这点就不容易,可见人家也是注重才品,不重门第,这么好的女孩子哪里找。

东瑞国讲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因此通常是老父亲走了,兄弟才会分家,哪怕瑾瑜是平云郡王也一样,说句不象话的,王爷在,瑾瑜就不可能当家作主,瑾瑜的妻子上面有公公,嫡婆婆,侧妃婆婆,还有她这个亲婆婆,现在有大嫂,以后会有二嫂,还有几个大姑小泵,性子要是不够好,恐怕还端不上来。

今日王爷让她亲自操持瑾瑜婚事,她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瑾瑜在六月节还相到不错的姑娘,真是老天注定。

她这辈子也不求什么,只求儿子瑾瑜娶个好媳妇、女儿瑶柔嫁个好夫婿,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夏兰桂落水的事情自然在夏家引起风波,夏老夫人也很生气—— 倒不是担心,就是觉得丢脸,都已经派自己的心月复熊嬷嬷跟去了,竟跟到有人落水,这让她怎么对丈夫交代?

夏兰桂湿着头发回来,夏夜晚风一吹,果然倒下了。

头很疼,鼻塞,什么都吃不下。

胡氏心疼得不得了—— 她生了一女二子,儿子夏子参先发了痘子,原本已经把他搬到小院子隔离起来,没想到下人偷懒,把孩子的衣衫都混在一起洗,结果让夏兰桂跟夏子武也一起发了痘子。

夏子伍人小,没几天就去了,胡氏哭得肝肠寸断,夏子参躺了二十天,也咽了气,就只有女儿勉强活下来。

胡氏已经生过三个孩子,年龄容貌都不如以往,丈夫夏孝早对她失去兴趣,她身为一个官家女子,也做不到求丈夫进房,所以后来便没再生。

女儿成了她的眼珠子,心头肉,胡氏看不得女儿有一点委屈跟不好。

这次女儿落水,她又生气又心疼—— 夏兰桂虽然不说,但高嬷嬷会说,小姐落水就是在大理正家的少爷送信过来后。

胡氏是个火爆脾气,当下便去跟公公夏老爷子告状。

丈夫夏孝重男轻女,夏老夫人又只看重大房,这个家,还把二房的女儿当人的,只有老爷子了。

夏老爷子自然十分生气,虽然熊嬷嬷一口咬定,二小姐是脚麻,夏元琴也哭诉自己真是不小心,但夏老爷子说:“哪来这么多不小心?这次不小心推姊姊落水,下次是不是不小心一把刀子插心口?”

于是下令让夏元琴禁足三个月,夏元琴都呆了,大夫人汪氏也赶忙替女儿求情,拿出库房的百年人参,只希望胡氏稍稍和缓一点。

奈何胡氏这辈子失去过两个儿子,只剩下这个宝贝女儿,别说那条人参,就算是百箱黄金放在眼前,她也不会动心,谁敢害她女儿,她就要替女儿报复回去。

夏元琴大哭不止,禁足三个月,秋天有好多宴会,赏菊宴,赏月宴,秋桂宴,这样她都不能参加了,还会被问起,万一禁足之事传到外头去,她以后要如何做人?她还没订亲呢。

夏老夫人心疼这孙女,几次开口求情,又暗示胡氏帮忙缓颊,奈何胡氏假装不懂,反正夏孝领有朝廷的俸禄,就算婆婆生气,也没办法刁难他们这一房。

夏老夫人眼见说不动丈夫,忍不住也难过起来。

程姨娘虽然早走,她少了个争宠的人,但就因为这样,程姨娘反而成了丈夫心中最好的回忆,老爷子把对程姨娘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二儿子夏孝身上,连带着对二房的孩子都好很多。

这不,元琴不过是不小心让兰桂落了水,人都没事,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

还有那胡氏,如此咄咄逼人,元琴已经道歉了,这样还不行?

夏老夫人越想越难过,忍不住道:“我知道了,我跟元琴一起禁足,我们祖孙俩谁都不见,那总可以了吧?二媳妇,妳这样可满意?”

胡氏知道夏老夫人是在逼她,要嘛一起禁足,要嘛一起没事,身为媳妇怎么可以让婆婆禁足,这是大大的不孝,可是她的兰桂绝对不能白白吃苦,于是道:“婆婆明鉴,媳妇只是晚辈,绝对不敢干涉长辈怎么做,退后一步说,长辈做的决定,哪有晚辈置喙的余地,不管婆婆怎么做,媳妇都不会说长辈不是。”

讲白了,要禁妳自己禁,我绝对不干涉,但是希望我让步?想得美。

胡氏平常是个不错的媳妇,不错的妻子,不错的主母,但是只要牵涉到她的心肝女儿,她马上会变得很暴躁,谁拉都不听。

夏老夫人想起自己的委屈,想起夏元琴的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睛,“老爷,你看看,我可是真把二房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是看看二房是怎么对我的?我话都说到这分上了,二媳妇还装不懂?”

夏老爷子没好气的说:“对,就妳聪明,几句话便要别人让步,我问问妳,小时候元琴把兰桂的衣服烧了,妳说孩子不懂事,后来元琴把我给兰桂的宣和琴给摔断了,妳说孩子不懂事,现在元琴推兰桂下水,妳还是说元琴不懂事—— 就是因为她老是这样不懂事,我才要禁她的足,让她懂事,现在我们不教训她,以后成了亲,公婆教训只怕会要了她的命。”

夏元琴没想到祖父一条一条都记得清楚,又不好否认,只能哭,“祖父,孙女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您别罚我这么重。”

夏老爷子见到孙女痛哭,也不是没感情,但是他知道,这大房嫡孙女会这样嚣张,就是因为过去自己都想着“还小,以后会改”,但他今天终于知道了,小时候坏,长大也不会好,现在趁着孙女还没出嫁,好好教导,以后才不会吃婆家亏,“妳该庆幸,兰桂让人救了上来,如果她溺水而亡,就算妳是大房嫡女,我也会把妳送到寺庙出家。”

夏老夫人惊呼,“老爷!”

“夫人。”夏老爷子语重心长,“这些年,我没收过新人,是因为不想给妳添堵,妳也看在这分上,别让我添堵了行不行?”

夏元琴的生母汪氏哭着说,“老爷子,媳妇愿意跟女儿一起禁足,求老爷子把三个月减成四十五天。”

夏老爷子气极反笑,“妳们婆媳二人是连手来逼我吗?好,大媳妇,妳把账本跟钥匙交出来,反正妳们都要禁足,以后让二媳妇当家。”

汪氏一凛,让胡氏当家?万万不可。

这家权她好不容易到手,怎可就此相让……

“怎么?又不愿意了?”夏老爷子脸色不是很好看,“我,不是傻子,以后说话之前想一想,装模作样的话就别说,不然后果自负,我现在再问妳们婆媳一次,谁要跟元琴一块禁足的?”

夏老夫人不说话,汪氏也不说话了,婆媳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自己禁足,那不就等于让胡氏坐大?掌家何等爽快,等到禁足结束,胡氏怎肯把家权交回来,那自己以后不就都要让胡氏拿捏?

夏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

胡氏很高兴,夏元琴禁足三个月,到时候她就把这事情宣扬出去,不然夏元琴还真以为二房就是生来要被欺负的。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夏兰桂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但说实话,她没有想这么快醒啊。

梦中真好,梦中什么都有。

她前生十九岁死亡,这辈子才十六岁,都没谈过恋爱,梦中只见一双比星光还闪亮的眼睛。

眼睛好看,声音也好听。

那人说:“姑娘还好吗?”

姑娘挺好的,你好吗?你是谁?

醒来,她只觉得有点惆怅,人海茫茫,只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夏兰桂一方面骂自己三八,一方面又想,老天若真有灵,就让她再见一次吧,好歹跟他说声谢谢呀……

又过了几日,夏兰桂的伤风已经痊愈,其中胡氏因为心疼,什么好吃的都让厨房呈上来,结果病愈后反倒圆了一圈,夏兰桂看着镜子,一身新作的桃花锦衣,配着雪青色的百合裙,完全不像病人,气色绝佳

胡氏见女儿转好,心里高兴之余,也才有心情问起六月节的事情,“大理正家的公子,妳可有好好回签?”

“当然有,女儿都十六了。”

胡氏欣慰点点头,“那就好。”

胡氏自问并不挑剔,女儿也不是非高门不嫁的性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少了那么点缘分。

之前的春宴,秋宴,她也都带着女儿出门,明明宴席上都夸她女儿秀外慧中的,其中也几次好像快要可以说亲,但就是没下文。

兰桂这次因为大理正家的公子写信来而落水,对方要是不上门,那真要气死她了。

胡氏想想不太放心,“妳回信有好好写吧?有没有记得写夏家跟排行?”

“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不记得。”

胡氏又是担心又是喜悦,“对方要是有意,恐怕这几天就会上门。”

六月节是给未婚男女见面写信用的,不过婚姻是两姓之好,并不是年轻人看对眼就行,于是节日结束后,通常会开始打听,这门户如何,少爷小姐品行如何,合适了,还得家中长辈点头,如此过五关斩六将的,才会正式上门拜访,而这个拜访,差不多就可以定口头亲了。

夏兰桂来到东瑞国,也觉得这样的婚姻很盲目,可没办法哪,古代就是这样,有六月节已经算不错了,乡下地方还只凭着父母之命,成亲当日才见人的大有人在。

见胡氏担心,夏兰桂挽着母亲的手笑说:“母亲别担心,女儿有预感,好事快到了。”

胡氏拿她没办法,“妳去年也这么说。”

“去年不准,今年准。”

“妳怎知道今年准?”

“我昏睡的时候,老天爷跟我说的,祂说别急,好姻缘要来了。”

胡氏笑骂,“胡说八道。”

夏兰桂嘻嘻一笑,“是真的。”

就在这时候,高嬷嬷慌慌张张进来,“二夫人,大小姐,怀王府的孙孺人来了。”

母女二人对看一眼,脸上都写着:那关我们什么事情?

这个家的来往应酬,还是由夏老夫人负责,因为她是太史局丞夫人,虽然胡氏也是御史台书令史夫人,但一来等级差别大,二来,夏老夫人也不想把事情交给二房,她一心希望自己的亲儿子夏忠可以考上举子,然后丈夫帮忙发派,这时候,她才会把来往应酬的权力放下,当然,是交给她的亲媳妇。

高嬷嬷哎哟一声,“说是来见大小姐的呢。”

夏兰桂莫名其妙,“我?”

“是啊。”高嬷嬷喜不自胜,“孙孺人膝下有平云郡王,尚未成亲,肯定是说亲来的。”

她莫名其妙,“可我又不认识平云郡王。”

“也许六月节那日,平云郡王见了小姐呢,就像那大理正家的少爷一样,只不过当时没写信,后来自己想想后悔了,老天爷都给了姻缘线,怎么自己没把握住,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不,马上上门。”

夏兰桂好笑,这高嬷嬷内心戏怎么这样丰富?

胡氏狐疑地说:“会不会那日写信给妳的,其实是平云郡王?”

“怎会,那渔女明明说是大理正家的,落款也是写『行三』,大理正家,只有三少爷还没成婚。”

高嬷嬷一拍手,“平云郡王也是行三!嬷嬷我看,肯定是那渔女说错了,她送了整晚的花签,脑子迷糊了。”

她怀疑,“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记错?”

“哎哟,我的小姐,绣一整晚的花,就会换错线,肯定是那渔女说错了,不然没道理大理正家没上门,反而平云郡王的亲生母亲上门了。”

胡氏一想,有道理,于是着急起来,“妙莲,妙珠,快点把妳们小姐打扮起来,都用最好的。”

夏兰桂却道:“我这样挺好,一身都是新衣服呢。”

“不行,我瞧着还是太素,妙莲,把东珠手串拿出来。”

那个东珠手串,是夏兰桂最值钱的饰物,是胡氏的嫁妆,她十二岁时,胡氏亲自给她戴上的,因为太贵重她平日也不敢多戴,只有过年或夏老夫人大寿才会拿出来。

妙莲跟妙珠虽然觉得自家小姐挺美,不过二夫人开口了,自然张罗起来,她一人敌不过四人,只好任她们打扮了。

夏家大厅。

太史局丞是从七品下,王爷孺人却是正五品,因此夏兰桂很有自觉,胡氏行完礼之后,便换自己,“小女子见过孺人娘娘。”

“好孩子,不用多礼。”孙孺人笑道:“抬起头来,我瞧瞧。”

夏兰桂微微抬起头,眼睛却看着青花砖,不敢直视孙孺人。

孙孺人满脸堆笑,这孩子清秀可人,却又不过分漂亮,身段珠圆玉润肯定好生养,是当正妻的好人选。

想到儿子瑾瑜没有写出身,眼前这女孩子家却回了信,可见是看中瑾瑜的才气,因此好感更盛。

孙孺人从手上褪下一串珍贵的冰晶镯给她戴上,“拿着玩儿。”

“谢孺人娘娘。”

又是一番客气后,胡氏这才跟女儿坐了下来。

花厅上有夏老夫人,大夫人汪氏,大少夫人苏氏,然后就是胡氏跟夏兰桂。

夏老夫人出嫁时,父亲是太学博士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要接待王府的人,却没那福气,嫁给夏老爷子后,丈夫从流外三等的城门书令史开始,流外啊,更不可能有贵人上门,因此今日孙孺人来访,夏老夫人显得十分热衷,都说见面三分情,跟皇家多一分交情,有好无坏。

孙孺人轻啜了茶,微笑道:“这茶倒是不错。”

夏老夫人陪笑说:“臣妇娘家有茶园,侄子刚好前几天把新收干的明前龙井送了一些过来,难得孺人娘娘赏脸。”

孙孺人在王府十几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此刻见太史局丞家中简单,夏兰桂性子也沉稳,没有因为她是王府孺人,就过来巴结讨好,这让她很满意,要伺候瑾瑜的人,性子可不能沉不住。

“今日上门,是有件事情要跟太史局丞夫人商量。”

夏老夫人心中一喜,肯定是六月节的关系了。

熊嬷嬷已经跟她说,夏元琴一首曲子都还没弹完,花签就好几张,只是元琴回来就被禁足,没时间好好问她,这丫头也真是的,有平云郡王的花签,怎不早早说出来,老爷子要是知道孙孺人今日会上门,肯定不会禁她足了。

看了大媳妇汪氏一眼,汪氏也是一般心思,显得又惊又喜。

于是夏老夫人笑咪咪的说:“孺人娘娘客气了,还请问娘娘是什么事情?”

“我儿瑾瑜今年十七尚未成婚,这次六月节难得有了缘分,我这做母亲的,就想来了结孩子的心思。”

夏老夫人笑逐颜开,“这是自然,为人母亲哪有不替孩子打算的,平云郡王年轻,自然要孺人娘娘多费心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瑾瑜爱琴,贵府小姐又是一手好琴艺,将来夫唱妇随,岂不完美?”

汪氏笑得由衷,“孺人娘娘说得太是了。”

没错,刚开始她还在想,孙孺人上门是为了元琴,还是兰桂?毕竟缘分难说,也许平云郡王就偏偏喜欢兰桂呢?

可此刻一听,郡王爱琴,那绝对是她的元琴了。

天哪,她的元琴要成为郡王妃了,郡王妃哪,可以有宫服,名字还能上玉牒,她汪彩娟这辈子什么都值了。

婆媳都在高兴,两人都忘了一件事情—— 方才一开始孙孺人有说,是来见夏家大小姐的。

夏兰桂自然记得,看到老太太跟大伯娘的表情,知道她们已经想偏,但这大厅又没她说话的余地,算了,只能等她们自己发现了。

孙孺人笑说:“我儿年纪已经不小,可以的话,希望婚事能快一点,当然,绝对不会委屈姑娘家,郡王成亲是八十抬,我保证,一抬都不会少。”

怀王既然发话让孙孺人自己操持儿子婚事,她自然急着抱孙,让她说,最好月底新娘就过门,只不过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没办法急嫁,想想还是得等。

夏老夫人跟汪氏很满意,聘礼,是新娘家的面子,聘礼越重,代表夫家越看重新娘,元琴过去肯定有好日子过的。

夏老夫人笑意盈盈,“我们做长辈的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孩子好就行。”

“我也是这般觉得。”孙孺人微笑说:“我见兰桂眉清目秀,气质温婉,一眼就知道为什么自己儿子倾心兰桂了。”

夏老夫人跟汪氏张大嘴巴,兰桂、夏兰桂?

然后两人同时想起来了,孙孺人上门时就说了,要见夏家大小姐。

奇怪,郡王爱琴?可夏兰桂那丫头懒,根本不会,这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此刻,又怎么敢说那丫头不会弹琴?万一搞砸了,夏老爷子知道不罚死她们婆媳俩?

胡氏听到这边,又喜悦,又状况外,想的也是同一件事情:女儿不会弹琴啊。

夏兰桂心想:搞错了。

不管是平云郡王搞错,还是孙孺人搞错,中间一定有地方出问题。

她自然可以装死过去,但万一婚后平云郡王让她弹琴助兴,自己却连宫商角征羽都不会,难不成丈夫会说“没关系”,当然不会,谁想娶个骗子。

“孺人娘娘。”夏兰桂站起来行了礼,“这事情是小女子大大的高攀,可是小女子……不会弹琴,怕是平云郡王弄错了。”

胡氏怕这姻缘错过,连忙补上,“弹琴也不难,可以学的。”

夏老夫人一听,原本灰败的神色又恢复,“对的,郡王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家里,擅长弹琴的是第二个丫头元琴,大丫头什么都不会,元琴的琴艺可好了,平云郡王若是钟琴,一定是她。”

胡氏还想说什么,夏兰桂却拉住她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嫁高门,但是冒名顶替,她真的不敢。

皇上把平云郡王安排在司农卿之下,说白了,就是让他监视司农卿,可见对他有多大的期许跟信任,将来若是律法改变,亲王郡王可任官职,说不定就直接让他掌管这天下第一大部了。

骗这种人?几个头都不够。

孙孺人愣了一下后,心思却是另外转了起来,不管问题出在哪,这夏大小姐的确不是儿子想要的,初一说得很清楚—— “郡王听那姑娘琴艺绝佳,便忍不住写了诗过去”,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回信上称自己是太史局丞家的大小姐,但目前看来,夏兰桂的的确确不会琴艺。

唉,自己是白高兴了……可是啊,这夏大小姐真合她的眼缘。

伶俐又不强出头,品行也端方—— 一般人若是能嫁入王府,恐怕都是先嫁入再说,她倒好,还诚实禀告是误会一场。

会不会这也是缘分呢?

不然这京城多少贵户,怎么偏偏自己就误打误撞上门拜访了?

瑾瑜钟情的那位擅琴的姑娘,谎称是太史局丞家的,恐怕就是不方便透露自己的出身门户,既然如此,要找也是找不着,不如就顺着老天爷的意。

是啊,不挑了,不挑了,就当这是老天给的暗示,夏大小姐她越看越好,琴艺有什么要紧的,喜欢听,养几个琴娘就是了,但女子的品行却十分重要,所谓妻贤夫祸少,娶个好女子,可比弹得一首好琴重要多了。

古书有云,瑾瑜为无瑕美玉,兰桂为高洁花朵,两个孩子的名字也合适。

于是孙孺人笑道:“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夏大小姐当我的媳妇,不知道太史局丞夫人意下如何?”

夏老夫人虽然不甘愿,但也不敢破坏这等好婚事,不然回头丈夫可饶不了她,想到嫡亲孙女还在禁足,只能心痛的陪笑,“那是夏家的荣幸。”

胡氏喜不自胜,平云郡王哪,她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虽然想她出嫁,又怕她过得不好,平云郡王年少有名,眼前的孙孺人又是温柔良善,兰桂嫁过去,肯定不会吃苦。

夏兰桂惊呆,这样也行?

孙孺人拉着她的手,十分亲热,“不会琴艺,也没什么大不了,女子最重要的是侍奉丈夫,传宗接代,夏大小姐品行如其名,能为我儿良配。”

胡氏脸上笑出一朵花。

汪氏嫉妒得手巾都绞皱了,凭什么,这么好的亲事应该是给元琴,而不是给二房的,二房不过是个庶子,没资格得到这么好的亲事。

那八十抬的聘礼,郡王妃的荣耀,应该是她女儿夏元琴的。

汪氏气恼至极,但丈夫夏忠至今连个功名都没有,她能被称为“夏大夫人”,托的其实是夏老爷子的福,夏老爷子一向看重二房,她可也没胆子捣蛋,只能默默生气,诅咒夏兰桂婚后不得平云郡王的青睐。

“那就这么定了。”孙孺人语气温和,“夏大小姐的八字这便给了我吧,我好去算日子,也不怕大家笑话,我可是一刻都等不及。”

高嬷嬷飞也似的去拿八字了。

晚上消息传开,夏兰桂即将为平云郡王的郡王妃。

夏老爷子很高兴,夏孝这个重男轻女的父亲甚至马上飞奔到女儿院子跟她表示自己这亲爹对她的关心,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将来生下儿子后,跟郡王提一提,拉拔拉拔岳家。

孙孺人动作很快,不过四天就又上门了,钦天监已经算好日子,九月十五下聘,明年五月十五过门。

胡氏一惊,这么快,这样还不到一年可以备嫁呢。

孙孺人笑意盈盈,是挺快,但本孺人想抱孙,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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