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求包养 第八章 第一次动情

作者 : 阳光晴子

盛夏阳光亮灿灿的,杜月钧在替龙凤胎把好脉,让两个嬷嬷伺候他们泡药浴后就带着银心、阿紫去书房找薛飒。

听下人说他在藏书楼,她便往藏书楼去,接手过银心手上的画轴,让她跟阿紫去亭台候着,自己进楼,一路找上二楼,才看到薛飒的身影。

阳光从窗外洒入,金光映照着他俊美的侧面,一袭天青色直裰,高大挺拔,手上拿着本书,她不由得放轻了步伐。

但他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阖上书本放回书架上,看着她迎面走向自己。

几日未见,觉得她那胖乎乎的软腮似乎紧实了些,那张倾城之貌更为明艳,一身粉红练丝小祆,月白裙,头上仅有一支简单的珍珠发饰,她整个人如下凡仙子——

“哥哥,母亲将欲与我相看的对象都打探好了,还请人画了像,让我慢慢挑慢慢看。”她笑靥如花的将手上画轴放到他面前的长桌上。

哥哥?近日,只要没有外人在,她便喊得欢快,但薛飒听了就是心闷,又见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画像,他的心实在不算愉快。

“这个好像不错,那个好似也好,怎么办?哥哥,你看看,哪个好呢?”

他看着她低头,一张粉唇开开阖阖,更是烦躁,“我觉得再看看吧,都不是很好。”

“哥哥不满意?”她拾头看他,忍着心里的愉悦问。

“我的确没有一个看得上眼。”他深敛在眼底的光芒让人识不清。

这阵子,他心情的躁郁恼恨无法形容,说不出的妒嫉,他就像喝了好几缸子醋,这些人选蚌个比他年轻,没有子女,年纪上不似自己与杜月钧差距如此大,她甜美动人,医术高超,为人善良,样样都好,给他当续弦真的太可惜,续弦说白了就是填房,还得当现成娘,他怎能耽搁她?

“那这个呢?哥哥,这是郑郡王府的旁系子弟,家境殷实,虽不是什么大官,但依他的性子,能容忍我婚后还要行医的志愿。”

“我派人查过了,他私下好男风。”他一脸正经。

“哥哥,那英国公府的二少爷呢?”

“他光通房就二十几个,身子掏空得差不多了。”他口气淡漠。

“那兵部尚书府的五少爷呢?哥哥。”

“他善于钻营,为人狡滑,不是正派。”他口气嫌弃。

杜月钧眨眨眼,不由得奇怪了,虽然这几个正是说亲的年纪,但他怎会个个都记得清楚?

她一连说了几个人选都被驳回,不是家宅不宁就是私德不好,她眼睛骨碌碌的抽出重量级的一幅,画中人风流佩傥,丰神俊朗,美男子一枚。

“那赫仁堂的少东赫少爷呢?他善名在外,医术又好,日后我俩成亲还可教学相长,一起行医天下,他的家世背景都极好,他的家人也接受我这个抛头露面的坐堂大夫,这个总好了吧?哥哥。”她一派天真的问。

赫亦轩是好,但他就是觉得不配,“他志在行医,立愿走访天下万里,与飘泊何异?你乃闺中女子,怎好跟着他浪迹天涯?”

她侧着脸看他,一双明眸熠熠发亮,像是能看穿什么,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窃笑,他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好吧,谁叫我要听哥哥的意见呢,不过话说回来,谁娶了我,就是有好的造化,有福气儿!”

她一连又说了谁谁谁,但听在薛飒耳中都有问题,怎么都觉得配不上。

“娶妻娶贤,嫁丈夫嫁的是什么?何况你会放弃看病吗?女子抛头露面总是惹事,门第高的要求更多,但门第高有权势,才有足够地位能护你爱你疼你。”他自有一套说词。

杜月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认真的问:“这个人就不能是哥哥吗?”

“又说胡话,你就不能长大点?”他口气有些冲,脸色也不好看,不是想凶她,而是他在对自己生气,不该为她心动,不该为她沉沦,无法自拔,这种情非得已的爱恋,已让他无措懊恼,她再说这等诛心的话,岂不让他更难受?

然而,杜月钧又不是他肚里蛔虫,以为他是厌恶她,烦她了,指她幼稚长不大,不如找个门第高的嫁了,别老对他纠缠不休。

“嫁给门第高的就会幸福吗?”她脑袋有点紊乱,看着他,心口疼得紧,他不懂,权势于她是最不看重的,门第愈高她被困在后宅的机会愈高,经过前世,困在皇宫成笼中鸟,她这一世只想活得平凡,随心而行,而他显然不够了解她,更甭提喜欢了,偏偏,她又太爱他。

这是自虐吧,她眼里泛酸,开口的话却有些哑,“人的确该有舍有得,要想过心里想要的生活,就不能再贪求另外一种幸福吧。”

她决定不强求了。

他蹙眉看着她,发觉她眼眶微红,“小五?”

她很快的收拾那些画轴,用力吸一口气,强颜欢笑,“这些哥哥都不喜欢,我都先收起来,不吵哥哥了。”

她抱起那些画轴,很快的背过身下楼,眼泪在眼中盈聚,让她几乎看不清楚阶梯,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千万不能哭,要释然,她不想让他更讨厌自己,她已经努力过了,没关系,天下何处无芳草,不是?

她好不容易将眼泪压回眼眶,走出藏书楼,两个丫头就迎上来,发觉主子神情怪怪的,眼中更有盈盈泪光:“姑娘?”

“我没事,眼睛有沙子跑进去而已。”她将画轴交给她们,一行三人往正屋去。

杜月钧让两人将画轴放在桌上,便让她们退出屋外,与张岚促膝长谈。

“一再纠缠,相爷厌烦了……我觉得我跟他之间,不仅仅是年纪的距离而已,”她深吸口气,苦笑一声,“更大的距离是他心中那座跨不过去的厚重心墙,师父,强摘的瓜不甜,若是最终我成全了自己,却委屈了相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小五?”她急了,这是儿子怎样都不肯正式自己的感情,她心凉了吧,连称谓也变了。

“就这样吧,是我单方生了情愫,放手了,相爷好,我也好,不然,这样拖着的滋味很不好受,”她试着说得云淡风轻,“至于义女一事的前因后果,就请师父帮我跟师丈及相爷解释,是我太自以为是。”

“不,这是我们一起想的法子。”张岚不接受她的说法。

“无妨,就请师父代为解释就好。”她低声说着,真的没关系的,尚未刻骨铭心,好好将感情收回便是,何况,不嫁人又如何?只是,她深吸口气凝视着张岚,“我这阵子可能会忙些,来的时间就不会那么多了,我会让家里多安排些人相看,年纪大点的也许比较合我吧。”

她柳眉一皱,“小五……”

“我不是赌气,我年纪虽小,但因习医看多了病痛,心态是成熟的,所以,我是真的想找年纪大点的夫婿,成熟也比较会疼人,早早定下来,不然我爹娘要急白头了,”她再用力眨眨眼,硬是把眼里的酸涩给眨回去,“另外,崔大夫会接手子静和子昱的治疗,我会跟他说的。”

依两人交情,她有把握他不会拒绝才是。

这是要避开儿子了!张岚不舍的握着她的小手,见她低头,眼睫微垂,心里的难过与惆怅真是无处说去,那个清脆的喊着“母亲”的美人儿,她真舍不得啊。

接下来的日子张岚觉得很烦躁,看着府中管事及管事娘子,虽然还能安排府中庶务,也一样教授画画,但就是意兴阑珊,提不起劲来,就连自家丈夫久久从书院回家一次,想要好好温存一番,她还不客气的给他一个白眼。

薛沐很是委屈,拥着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是他的就是他的。”

“我就怕小五相看他人后真看出一个有意思的来,那青渊怎么办?”张岚把儿子的幸福看在第一位,其他的,她也无心去在乎。

他可答不出来,儿子内敛沉稳,又有主意,哪是他们能干涉的?

屋外,突然传来嬷嬷的禀报声,“启禀老爷跟大人,莫姑娘又来了。”

闻言,似张岚这般优雅有气质的人也都想开口骂人了。

这段日子,莫芯彤可谓百折不挠,她知道杜月钧不来了,郁兰郡主却接力的过来,在情敌减一人又增一人的情况下,她天天寻由头过来,缠得她烦不胜烦,身子都有些不好了。

但人来了,她也不能不理,勉强应付后,便要她自行到书房去画画,图个平静。

第二日,张岚索性停了书画课,留在屋里休息,也拒绝见客,反正隔日崔和健才会进府替孙儿调养身体,至于小五短期内是不会来了。

午后,薛飒听说母亲身体不适,便带着孩子过来探视,嬷嬷打了帘子让他进了内室,果真见母亲躺卧在床上,精神欠佳。

张岚见到两个孩子,脸色好了些,但看着自己儿子,那就不好看了。

“大夫来看过没?”他坐在床缘,关心的问。

一旁伺候嬷嬷正要回答——

“不用,我只是心情不好,小五一定在相看人吧,那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不想找年纪相近的,却要大好几岁的,说成熟点会更疼人。”张岚语气里有怨啊,好好一个贴心媳妇儿,眼看着就要花落别家,自己的儿子还不行动?

见母亲背对着自己,他抿抿唇,开口要母亲好好休息,便带着龙凤胎出去。

一出堂屋,他的右手被扯了扯,他低头看着越发可爱的女儿,见她仰着头,女乃声女乃气的问:“爹爹,小大夫要嫁人吗?”

“小大夫嫁了人,就不能随便去别人家,我们不能再见到她了吗?我好喜欢她的。”薛子昱也语带落寞。

“我也很喜欢她,祖母先前跟我说过,小大夫嫁给父亲就是我的母亲,就可以一家人守在一起,天天见面的。”薛子静说着扁扁嘴,眠泪都滴下来。

薛飒沉默了,他每天将自己忙得像个陀螺,没时间多想,却听取暗卫报告,杜府的确要从簪缨之家中寻一名最适合她的夫婿,会疼她爱她胜于生命,但目前尚未找到合适的人选。

此时穆总管过来,拱手道:“相爷,郁兰郡主到访。”

两个小孩马上抽回握着父亲的手,异口同声道:“爹爹,我们回屋里习字了。”

那个女人美归美,但他们不喜欢。

穆总管都想笑了,两个孩子倒精,不过相爷可惨了,不,是郁兰郡主惨了。

“郡主当薛府是什么地方?这里也是堂堂相府,皇上交付的国事多如牛毛,这来来回回当自己家走动,是想让外头的人以为本相爷国事不做,只应付郡主吗?”薛飒心情大坏中,她却撞上来,因而他人冷,声音更冷。

“当然不是,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她也不介意的坦承心意,她装那么久早累了,她非君不嫁。

薛飒突然笑了,她却觉得那笑容令她心里发怵,头皮发麻。

“郡主回宫吧,皇上应该已经拟了赐婚圣旨。”他眼神微闪,语气平静。

她眼睛一亮,“是大人?”见他颔首,她笑开了嘴,回头跟随侍宫人说,“快、快,快回宫接旨。”

穆总管都傻眼了,不会吧?赐婚?他们府里的下人可一点都不想要郁兰郡主这么一个跋扈虚伪的少夫人啊。

天朗气清,杜月钧乘了马车来到长药铺。

药铺早已今非昔比,众人周知,药铺背后有薛飒这鼎鼎大名的相爷罩着,有什么风吹草动薛飒都会岀现,因此杜月钧如今坐堂再也无人闹场,找她治病的病患也多了,让她的医术更是见了光。

当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百姓们私底下也隐隐听到皇上似乎要选秀的消息,按往例,除了要进宫的女眷外,其他的闺女多会在选秀前择定夫家以避开选秀。

而杜月钧亲切可人,又有一手好医术,有人便心思活络起来,想替她安排与自家的孩子相看,这看不看病的不是重点,言语间就探问了几句,但她只是笑笑摇头,让这些人大叹可惜。

杜月钧对此无感,她看完早上病患就带着阿紫回到宁安侯府,她习惯性的往母亲的院子去,就听到父母的说笑声,原来父亲休沐在家。

从卷起的竹帘看进屋内,母亲低头捣药,父亲坐在一旁往钵中添药,两人目光偶而对上尽是温柔,如此简单平凡的幸福,其实最难得。

她微笑的看了一会儿,没打扰父母即离开院子,银心跟阿紫互看一眼,觉得主子近来心事重重,没有过去那么快乐。

但杜月钧只是在思索,这几日看了几个病号,病人多是老百姓,他们脚踏实地的过日子,认命守分,过得不好,身子微恙,也没怨天尤人,她呢?有一身医术,有爱她的父母、祖母及姊姊,甚至是薛家两老也待她极好。

就算是薛飒对她也是很好的,不就是不爱她罢了,这也不是他的错,是他们无缘而已,她既要活得率性,就不能要一个勉强娶自己的丈夫,当然,也不能勉强自己嫁人,所以,思忖再三,她也决定了。

大庆皇朝的女子是可以考医官的,有俸禄,她可以当女医官,尤其她有医术,一旦成了医官,她会进到宫里,届时好好的帮姊姊一把,也算是偿了前世的债。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豁然开朗,虽然感情的事还无法放下,但重生一回,承担挫败的能力倒是坚强不少。

再想到有段日子没去薛府,她心里对龙凤胎是有责任感的,虽然崔大夫那里告知一切无恙,但她还是想再去看看,没再多想,她只带阿紫,让银心中芍待在家。

这个时间,薛飒应该还没下朝……

想啥?她握拳轻敲自己的额头,在不在又如何,不是不在乎了。

她乘坐马车到了薛府,张岚一见到她就开心的问东问西,就是不问有没有确定丈夫人选,杜月钧也不说,先去龙凤胎的屋里。

崔和健正准备等着拔针,两孩子还睡着。

崔和健与她聊了孩子的状况,赞美她跟赫亦轩真是太有才了,“有些药太猛老夫还不敢用,毕竟孩子还小,怕身体撑不住,你们想到蒸药方式让孩子吸入,缓和药性进入肠胃,这法子太妙了,是身虚体弱之人的福音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杜月钧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怎么没想到找赫亦轩到家里替大哥再把把脉,也许用这个方法也成的,毕竟这是赫亦轩在外行医所习得的法子,大哥如今体虚力不足,只能卧床,但至少活着,于是家人也惜福,不敢有再多奢求,然而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也许赫亦轩就是大哥的贵人呢!

这一想,她便有些待不住,即使龙凤胎隐约要醒过来了,她也没多留。

赫亦轩可说了,他不会待在京城太久,她这几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也没多问,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急事,得先走了。”她连忙跟崔和健道别,就带着阿紫去向张岚告辞。

但张岚哪肯放人啊,好不容易才盼到人来,打定主意就是拖时间也要拖到儿子下朝。

“我很久没指导你画作了,既然来了,画一幅我看看。”

杜月钧生性聪慧,哪不明白她的心思?“谢谢师父,但有些人有些事强求不来。”她是以的想放下,求而不得又如何?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无法尽如人意,还是懂得知足为好。

张岚看到她明眸中的释然,哪里舍得?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明明也动了心!“孩子,再给他一个机会,我真的很喜欢你叫我一声『母亲』啊。”

“对不起师父,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她欠身行礼,旋即快步离开。

阿紫也连忙跟着行礼告辞,“等等我啊,姑娘。”

杜月钧后悔了,在家里想得多么洒月兑豁达,到这里来时,那形容不岀的失落就咬死了一颗揪紧的心,原来,她对自己并不诚实,真要放下这段感情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她一路疾走,突然又急急停住步伐,身后追来的阿紫差点没稳住,直接撞上来。

只见抄手游廊上,薛飒正迎面而来,那俊美挺拔的身影瞬间映入眼帘。

她不想见他的,偏偏又见到了,她忍住心里浓得发苦的酸涩,勉强挤出笑脸,敛衽行礼,“相爷回来了。”

“相爷?现在这样喊我?”他很想念她喊的一声“哥哥”。

“嗯,将来要嫁为人妇,有些不当礼数就得更正,过去肤浅冒犯了,还请相爷见谅。”她言行万分疏离。

他黑眸微眯,“确定人选了?”他才以离开朝堂逼得皇帝将郁兰郡主指去和亲,远离京城,就连莫芯彤那里他也下了重话,让她注意男女有别,就是要习画也别在他待在府中的时候进出薛府,于她闺誉有损。

而他最在乎的女人,在他终于调整好心态要把她好好拥在怀里时,她却要嫁人了?

哪有什么人选,还有他那么凶是怎样?难不成他不要她,也不许别人要她了?杜月钧也大为光火,“是,决定了,所以还有许多琐事要办,恕民女先行一步。”

她绷着脸要越过他往前走,他却不着痕迹的挡住她的去路。

她抬头看他,“相爷有事?”

“是谁?”他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问。

到底干你屁事?她正想这么回答,却发现张岚带着龙凤胎往他们走过来,“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说是谁,我就嫁谁,我不挑的。”

反正他就是看不上她,她不够好看,不够娴淑贞静,也许要找个钟鸣鼎食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他,但那也不干她的事了,她绷着一张俏脸,“相爷,我真的还有事要先走——”

“什么事?急着去见赫少爷?”薛飒下意识的认为她的丈夫人选便是赫亦轩。

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让她离开?她按捺心中不悦,“对,就是他,我现在就要去找他,要他跟我回家一趟,跟我父母商议婚事,可以吗?”

薛飒黑眸微眯,也是,那些人中,也只有他匹配得上她,但就算是他也不行!

张岚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见薛飒堵住杜月钧的去路,再看他肃穆神态中闪动着戾光,不由得松了口气,低头看着两个要跑过去的孙儿,“等等,别打扰爹爹跟小大夫,女乃女乃带你们去玩。”她已然看出儿子眼中势在必得的眸光。

“小大夫,我跟爹爹求了,要让你当我的娘亲!”

“我也是,我也是,我只要你当我娘亲!”

薛子静、薛子昱急忙朝杜月钧喊道,他们好久没见到她了,很想她。

“好了,我们走吧。”张岚笑开嘴,忙着替儿子扫除障碍,催促一通,一下子走得干净,连阿紫都被另一个嬷嬷拖走了。

薛飒看着杜月钧还在跟自己大眼瞪小眼,口气顿时和缓下来,“跟我去书房。”

“没空。”她点都不想去。

他神情一凛,“我不介意动手。”

她深吸口气,瞪着他那魅惑众生的俊颜,气呼呼的甩袖越过他走了。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杜月钧只觉得浑身发热,她一路熟门熟路的左弯右拐走到书房前,陡地站定,她后悔了,干么这么听话?他是她的谁啊?

心火流窜,她猝然转身,看着缓步而来的薛飒,那一身蓝色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那张俊美五官还带着冷意,他凭什么给她这种脸色看?

“进去”他微恼的说。

“不要。”她也怒了。

“进、去。”他,一字一字咬牙说。

“不要。”她赌气道。

他半眯起黑眸,索性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屋内,顺手将门给带上。

门一关,她顿时觉得呼吸都不顺了,她咬着下唇瞪着他,“相爷此举不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可不好。”她心里难受,喉头胸臆都闷得慌。

“你是大夫,我近日身子极为不适,替我把脉吧。”他径自坐下,将手臂放在书桌上。

她撇撇粉唇,“府里又不是没有大夫,大人贵为相爷,甚至请得动太医,我一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哪有资格——”

薛飒俊颜铁青,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双黑眸冷冷的瞪着她,让她吞了口口水,愈说愈小声,咬咬牙,好吧,首辅大人的气场比她强大,她小女子气弱,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他面前坐下,伸出手将食指及中指搭在他腕上把脉,屏气神一会儿,哼,不就火气旺,身体好得跟头牛没两样。

她没好气的收回手,“相爷没病。”

“不可能。”他说。

她直接翻白眼,“相爷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反正我看是没病,相爷若不信我,再找崔大夫或其他大夫看去。”她起身就要走,但他不让,扣住她的手硬是要她再给他把把脉。

“我把不出来,相爷自己说自己有什么毛病吧?”她怒目切齿的道。

“我想要女人了,你是大夫,开帖药方吧。”他话说得淡然,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倏地瞪大了眼,他、他、他想要女人,也是,他不是柳下惠,身强体健,怎么会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但故意找她拿药方是怎样?嫌弃她还不够,到底有多讨厌她,这么理直气壮的对着她说他要女人?

“好,药方我口述即可,相爷长年禁欲,于体有碍,现在年纪到了,几度旺欲又压抑不发,血气略瘀,长此以往,的确会耗损身体,”她的声音清亮但眼神极冷,“既然相爷无娶妻纳妾之心,自可寻个日子到偏远不识相爷的地方,找个花街柳巷的姑娘们来个三天三夜好好发泄疏通便行。”

听她说得咬牙切齿,他眸中浮现笑意,“当真?”

她没好气的起身道:“比金子还真,看完了,诊金就免了,反正也没花太多力气。”她边说边走,也不看他,待发现时他已离她极近,近到几乎都要贴到她身上了,她连忙后退一步,“相爷干什么?”

“我眼前就是药方,既然长年禁欲有碍,你不是要以身相许?我许你为妻。”

“哈,不用了,我不愿了,再者这京城里想当相爷妻子的多的是,相爷的病,解药到处都有。”

她说完就要走出去,但他硬拉着她的手腕,“我只要你这帖药方。”

她硬是抽回手,“相爷没听清楚吗?我不愿意了,天涯何处无芳草。”笑话,把她憋得够呛,现在怎样,突然又要了?她是谁?半点骨气都没有吗?

“小五!”

她恼怒的眼眶微红,“哦,我知道了,子昱跟子静都想我当他们的娘,你这个父爱满溢的男人不得不为他们低头了,所以呢?我就要成全你的父爱?不需要,就算我不当他们的娘,我一样会疼爱他们,相爷忘了年长我十岁这件最介怀的事了?这样吧,我就当他们的姊姊好了,依辈分,我也能喊你一声『爹』,这样可好?他们也不会缠着我硬要当他们的娘,你也不必为难了。”

薛飒黑眸闪烁着危险的冷芒。

她怕吗?哼,不会,她又不是没见过,谁怕谁?她转身要走。

他再度扣住她的手腕,“明明跟他们无关,你如此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要走了,可以吗?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我要找人娶我啊,怎么?相爷不愿意要,又觉得弃之可惜了。”她盈眶的泪水滚落,眸中还藏着痛。

他原是一肚子火的,但见她落泪,心莫名的软了,“你怎么胡搅蛮缠起来了?”

“对,我就是不好,还是莫姑娘好吧?还是郁兰郡主也很聪明,对了,还有很多名门闺秀,光京城就很多心仪相爷的姑娘,反正,堂堂一个相爷找不到聪慧漂亮的美人吗,为什么揪着我不放?”她真的累了,哽咽岀声,气得以手抹泪,“何必勉强呢,既然各有心思,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话还未说完,身子突然被人用力一扯,她被拉到旁边的榻上,一个极沉的身子立即压了下来,她双手抵着薛飒的胸膛,气恼怒问,“你干什么?走开!”

他眼对眼,锁着她的不放,略带威胁的反问,“你真要嫁他?”

“不然呢?大人以为我只能非你不嫁?”她硬着脾气回答,不争气的泪水却一颗颗落下,她其实真的是那么想的,但是人家不要她啊。

“是我,是我非你不可,我只愿意娶你……”

她泪眼模糊的摇头,哽声道:“骗人。”

他慢慢低头,吻上她沾了泪水如樱的唇,愈吻愈狂,她想挣扎的,但他的吻太激烈太勾人,他灼灼黑眸诱惑着她,让她越发无力,他被她的甜美搅乱了理性,她被吻得情动,完全无法挣扎。

两人抵死缠绵,在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只差最后一步就被他吃干抹净,而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还是衣着完整的,她一张粉脸红得快要滴血了,急急的抓了被褪的衣裙遮身。

他呼吸略微急促,压抑着自己,“我碰了你的身子,你非嫁我不可了。”

她睁眼瞪他,泪水迅速盈聚。

他心疼的拭去她落下眼眶的泪水,“我只是怕委屈了你,结果还是委屈了你。”

“呜呜呜……”她愈哭愈伤心。

“小五,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好不好?嫁给我?我不想放开你,晚上想你想得心都疼了。”他说得心痛。

他惯于冷静,端庄肃穆,行为举止全无行差踏错,心跳鲜少加速,直到遇到她,一颗心上上下下,明明沉沦得彻底,却一直跟自己的心过不去。

“我想让你依靠,想守着你,一生一世。”他深情承诺,将半luo的泪人儿拥在怀里,轻轻的呢喃着更多的甜言蜜语。

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动情。

天空湛蓝,夏风怡人,张岚笑容满面的带着一对龙凤胎及媒人上了宁安侯府提亲。张岚亲自前来谈婚事,就是展现最大诚意,毕竟儿子年纪已不小,早望着他能再结良缘,龙凤胎知道与自己相处极好的小大夫要成为自己的娘亲,更是开心不已,也想过来让小大夫的家人知道他们有多么喜欢她。

两家都是和善之家,谈起婚事都是由着对方要求,脸上满是笑意。

盛情难却下,张岚等人还用完午膳才回府。

“爹爹,小大夫答应当我们的娘亲了。”薛子静一见到父亲就乐不可支的抱了上去。

薛子昱也是抱着父亲开心的说着今儿的事。

“他们这两个皮猴,弄得小五脸都红了,差点连饭都吃不下去呢。”张岚笑说,也是眉飞色舞。

薛飒可以想象杜月钧娇羞的神态,不由得笑了。

张岚也是一脸的笑,却发现丈夫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她问。

“郁兰郡主来闹过。”薛沐一想到郁兰郡主的撒泼耍赖,摔东摔西的,将厅堂里弄得一片狼藉,就忍不住摇头。

张岚直接看向儿子。

“没事,估计现在头疼的是圣上。”薛飒一脸平静,但眼中的笑意可是藏不住。

与此同时,金碧辉煌的皇宫内,湛楠辰头疼的看着哭得呜呜咽咽的郁兰郡主,赐婚圣旨就静静的放在几案上。

太后将她养在身边,千宠万宠也将她养得骄纵刁蛮,他一直当她是妹妹,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薛飒是朝中最重要的首辅,让她魂牵梦萦飞蛾扑火也要嫁,闹出的事不少,偏偏人家不心动,最终更迫得薛飒以辞官威胁,将纠缠不清的她直接丢给想与大庆皇朝和亲的番邦,孰轻孰重?他是皇帝,还分得清。

“呜呜呜……明明知道我心仪的是相爷,为什么把我送去和亲?”郁兰郡主又委屈又伤心,王公勋贵的闺秀千金也不少,为什么是她?她哭哭啼啼闹得没完没了的,让人闻之头疼。

湛楠辰冷眼看她,一身红银绸缎与昂贵珠宝首饰,相貌艳丽,但哭得妆容都花了,也难怪薛飒不爱,他想到自己最宠爱的云贵妃,十年如一日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对眼前的郁兰郡主就更不喜了。

“怎么?朕金口玉言赐的婚事,你也敢不悦,嗯?”湛楠辰半眯着黑眸,嗓音又冷又重。

她身子陡地一颤,跪倒在地,“郁兰不敢。”

“不敢,一个郡主的骄傲及矜持也该有,你如此撒泼刁钻,向太后一哭二闹不够,如今还到朕跟前放肆,你这与市井泼妇有何差别?”

龙颜震怒,郁兰郡主哪敢再哭闹?她浑身瑟瑟发抖的退下,却打定主意再去求求云贵妃。

这一晚,湛楠辰便歇在莫云姝的寝殿。

“郡主今天来找臣妾提了和亲之事,她……有一点可怜。”莫云姝已经褪去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一身月白贴身绸衣再衬着万年不变的天真神态,让原本忧心国事的湛楠辰觉得轻松不少。

“此事不用再说。”

“嗯,臣妾也是这样说的,皇上这么做,定有皇上的理由。”她笑得无邪,肌肤胜雪。然而,看着这动人笑颜,湛楠辰却有点心虚,有一半多的理由是因为薛飒,他不愿多想,拥着她上床,本想颠鸾倒凤,但——

“臣妾今日身子不方便。”她眼眶微红,“皇上不会生气吧?臣妾明明不能伺侯,却不让其他姊妹伺候皇上,可是臣妾舍不得皇上,臣妾就是嫉妒——”

“傻瓜,你这样才好,那些虚伪如笑面虎,尔虞我诈的,都不如你的真性情,朕一直想立你为后,然而……罢了,不提,睡吧。”他修长的手轻轻抚着她不曾改变的容颜,堂堂天子,对她许诺已久,却无法让最宠爱的女子登上后位,他心绪沉重的拥着她入眠……

久久,他才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怀里的女子凝睇着他那张俊逸的容颜,嘴角露出丝几难察觉的冷笑。

翌日,莫云姝温柔的伺候皇上用完早膳,再送他出宫去上朝。

金銮殿上,湛楠辰一如以往的听取薛飒等一干文武大臣亶报一些繁琐事务后才退朝。

薛飒正要踏出殿外,总管太监已快步过来,拱手道:“皇上让相爷到御书房议事。”

薛飒点点头,随即前往御书房。

书房内,湛楠辰端坐几案后方,看着迈着长腿进来的薛飒,他一身一品大员的官服,看来贵气又气势不凡,莫怪乎如郁兰郡主、云贵妃的妹妹等多少女子皆心仪于他,巴不得能成为他的继室。

薛飒上前行礼,他以眼示意,薛飒就在一旁坐下。

湛楠辰以食指一下又一下的轻敲桌面,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自登基以来,你我君臣致力于朝政,关注民生,国力昌荣,一片繁荣景象,然而四方各有异族盘踞,虽对我朝进贡,就怕哪日野心再起……”

“适时的展现兵力压制是必须的,然而以和亲方式较为温和,不扰民伤财,战争毕竟残酷,君王仁厚才是天下之福。”薛飒说得直接。

后宫中,湛楠辰最疼宠云贵妃,与莫云姝交好的女眷他也比较上心,听到她提了郁兰郡主可怜,虽然终究没开口向他求什么,但他知道她是在意的皇后之位,他给不起,又将与她谈得来的人送往番邦和亲,路途千里,这一世可能都不会再见,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看着好友,“朕是在想和亲对郁兰不是太残忍了?但朕旨意已下,除非有位高权重的臣子求娶,我朝还可向番邦解释,是朕不懂臣子之心,棒拓鸳鸯毁蠹,另外再在宗亲或勋贵中找个国色天香的大家闺香去和亲。”

“臣的亲事已在商谈。”薛飒光看皇上那闪烁眼色,就知他在打啥算盘。

湛楠辰一噎,心头也微微恼怒,外面说他们君臣不和也算是真的,他这不是被他给气得,“恭喜了,咳,届时大婚,朕肯定备份厚重贺礼,话说回来,朕皇后之位空虚已久,不少大——”他刻意停住不说,聪明如薛飒一定知道他的想法,只要他肯开口,其他文武朝臣,甚至一直不肯点头同意的太后也会斟酌的,届时他再加点力气,或许就能让太后同意让云贵妃封后。

“这是后宫之事,臣不想也不该过问。”意思是皇上的家事,干卿底事?

湛楠辰硬是又被噎了一回,瞪着好友那张面无表情的俊颜,伸手揉着发疼的额际,咬咬牙,气呼呼的摆摆手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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