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不如安太座 第八章 狠毒大薛氏

作者 : 绿光

徐鼎踏进江山楼后院的暗房,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股血锈味。

“还不招吗?”徐鼎走到桌边,看着正在作画的徐升,问着正在用刑的徐聿。

“二爷,再打下去,我怕他会撑不住。”徐聿抽回手中的蒺藜鞭,无奈地走到桌边。

“真的是硬骨头,都只剩半条命了还是不招。”

“无妨,等徐升画好他的画像,拿着到黑市去问,我就不信他孑然一身无牵挂,一旦他的软肋找出来,还问不出个底。”徐鼎口气平淡地说,看了眼早已昏厥的男子。

黑市里多的是拿钱办事的杀手,只要肯查,没道理查德不出背后的主使者。

这个男人是他回京路上遇上的杀手,领了一大票人硬是拖住了他的脚步,让他来不及赶回京。虽说是谁指使的不难猜,但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要将躲在后头的人拉到阳光底下。连他的女人都抢了,他还需要忍吗?他也想要一个了断。

“二爷,其实咱们都知道这事是谁主使的,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地查?”徐聿忍不住道出疑问。

“因为我要罪证确凿地将她送进大牢。”他可以用千百种方法将她凌迟至死,哪怕让他背负任何罪名都可以,但他之所以一再忍让,那是因为他知道依大薛氏这般高傲的人,唯有将她送进牢里才是对她最大的凌迟。

徐聿扬高了眉,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实在是被压迫了太久,而且次次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毒手,能够一再逃过除了早有防备,更是命大。

一个商户千金歹毒至此,倒也教他开了眼界。

“二爷,以画追上恐怕能找出的线索也不多。”徐升收笔,吹干画上的墨渍。

“无妨,留个画像给我个念想也成。”徐鼎接过手,俊魅的眸冷凝笑意。“毕竟是这家伙坏了我的好事,是不。”

徐升和徐聿两人对看了眼摇了摇头,两人都发现近来越发模不透徐鼎的心思,好一会徐聿才一脸为难地开口。

“二爷,卓小姐已经嫁给大爷了,这下子……”他们都清楚二爷口中的好事指的是与卓小姐的婚事,可不管怎样,他们终究迟了一步,人都进门了,也过了夜,这是覆水难收了,总得放下。

可偏偏二爷一夜未眠,不管伤势的一早又回徐宅,就为了确定卓小姐是否安好。明明缘尽了,为何却还如此费尽心思,这不是存心让自己不好过?

“那又如何?”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道,顺手将画像交给徐聿。

“咦?”

“我想要的就不会放手,无论如何。”打从他决定放下仇恨,抓住他想要的幸福后,不管有什么挡在他面前,就算迟了也无所谓,他终究会得到手,不计代价地谋夺。

“可是……”徐聿还想说什么,却被徐升一个眼神给盯得闭了嘴。

就算二爷不计较卓小姐的清白,但小叔抢了嫂子,二爷要真干了这种事,往后哪还有法子立足大凉?

徐鼎睨他一眼,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冷意,像是等着他未竟之语。

徐聿见状,只能回以傻笑。

待在二爷身边的人,都是二爷在十几年前亲自从隔房的堂兄弟里挑出来,而且带到族学栽培,这些年过去,在二爷身边的人就只剩下他和徐升了。

二爷的防心极重,只要心思有所偏差的,一律不留。

当然,要是敢跟二爷唱反调的,通常也会卷铺盖走人。

“二爷,我马上去办这事。”扬着画像,徐聿决定赶紧离开。

然而才出了暗房,迎面而来是另一名随从,后头还跟着雷持言。

“徐聿,雷爷坚持要见二爷,说是有急事。”随从满脸为难地道。

徐聿看了雷持言一眼,正要询问,雷持言已经先开口——

“告诉徐鼎,小雅被设套,现在被大薛氏的人给带走了。”

一听到事关二爷心尖上的人,徐聿二话不说地回头禀报。

不一会,徐鼎从暗房走出。“持言,发生什么事了?”

“路上再说。”一见徐鼎人果然在江山楼,雷持言安心不少。

虽说他恼怒徐鼎不肯求亲而离开大凉,甚至还在小雅成亲隔日才回到京城,他心里有诸多疑问想质问他,但首要之务是得先确保小雅的安危。

这毕竟是他们徐家人的事,他出面处理恐怕是名不正言不顺,还会累及小雅名声。

所以,尽避他现在对徐鼎十分不满,也只能请托他。

徐鼎一路大步流星,正要踏进柳北苑时和徐爵碰了头。

“二弟,你怎会跑到这儿?”徐爵难掩惊诧地问。

“你说呢,大哥。”徐鼎皮笑肉不笑地道。

徐爵扬高了浓眉,被他这句大哥给吓得心都凉了。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叫他一声大哥了,眼前看来恐怕是新仇旧恨掺和在一块。

虽说母亲是正妻,但这二弟从未也不必要对母亲晨昏定省,就连自己及长后也少来这柳北苑,天敬茶时会见到二弟,该是他想确定小雅安好,至于现在……

“你也听说小雅在柳北苑?”

“让你母亲设陷架走小雅,就是你说要代我保护小雅的做法?”徐鼎笑着,眸色冷到极点。

徐爵无奈地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解释再多都嫌多余,但是——“是我小觑了二弟在小雅心里的重量。”当他回房发现她不在时,就猜到她是沉不住气去寻二弟把话说清楚,然而要出门怎可能不告知母亲一声?话说回来,成亲第一日就要外出,母亲是绝不会允许的,换言之,小雅肯定是偷溜出门。

但是,没能确定二弟在哪,小雅又去哪找人?肯定是有所约定,可依二弟的性子不可能在这当头与她碰头,所以这事很明显有人设套,可偏偏小雅一面对二弟的事就没了理智,要陷害她实在太容易。

他明明跟小雅承诺会让他俩见面……唉,原来小雅压根不信他呀,亏他还颇有自信。

“别把事都扯到我身上,你如果只有这么点能耐,要我怎么相信你?”徐鼎笑意依旧,整张脸却失了温度,黑眸闪动着狠戾的光痕。

徐爵真是无语问苍天,可事到如今只能先办妥眼前的事。“走吧,人既然是被带回柳北苑,那就先找到人再说。”

徐鼎闷不吭声地跟在徐爵身后,守在屋前的楚嬷嬷一见到徐爵便亲热地迎上前来,对徐鼎视若无睹。

“嬷嬷,我娘还在屋里休憩吗?”徐爵笑问着,一派温文儒雅。

楚嬷嬷一听,有些支支吾吾,难以启齿。

徐爵微扬眉头,笑意更浓。“发生什么事了?”瞧楚嬷嬷欲言又止,目光又不断地朝徐鼎身上瞟,他不禁好笑道:“嬷嬷,这里没有外人,你尽避说。”

楚嬷嬷犹豫了下,满是为难地道:“大太太发生了一点事,遭老太太责罚。”

“发生了什么事,又责罚了什么?”

“这说来话长,不如大爷先去见老太太吧。”楚嫂嫂垂着脸,又拿眼角偷顾着徐鼎,像是他多不该出现在这里。

“也好,二弟,走吧。”他还能耐着性子,但二弟看起来已经没耐性再迂回下去了。楚嬷嬷闻言,赶忙挡在徐爵面前,不断地使着眼色。“大爷,这是咱们的事,让他过来这……”

“他,是谁?”徐爵敛笑问着。

“大爷,你这是……”

“他是谁!”徐爵声色俱厉地重复一次。

楚嬷嬷呐呐地说不出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从小拉拔长大的小主子。

“我是谁不重要,先处理事情吧。”徐鼎神色不耐地道。

横竖他从小就不被当个主子,他也腻了跟个恶奴论较是非,眼前他只想知道小雅是否安好。

“嬷嬷,下回对个主子说话用他这个字,那张嘴也不用再说话了。”徐爵冷睨了楚嬷嬷一眼,从她身旁绕过。

楚嬷嬷傻愣地看着两人走过,直觉得这徐府的天要变了。

徐爵大步踏进屋子,就见母亲坐在炕床上,没等他开口,她便先出口。

“你在发什么脾气?大声嚷嚷的,吵得我头都疼了。”

“没什么,只是教个恶奴规矩罢了。”徐爵笑意浅浅。

“我院子里哪来的恶奴?眼前倒是多了个孽障。”大薛氏眼波一转,哼笑了声。

徐鼎扬了扬眉,她今日骂得不算难听,心情挺不错的。

徐爵闭了闭眼,耐着性子道:“娘,小雅在哪里?”

大薛氏懒懒瞅着他,轻抿笑意地道:“你这消息来得可真快,这般看来,我倒没看走眼,你确实是对她挺上心的,替你娶了这媳妇你该是极满意。”

徐爵嘴角的笑意瞬间冻结,又一次对母亲生出了难以忍遏的愤怒。

他没有勇气回头看徐鼎的脸,只能使劲的按捺怒火。

母亲从不肯让徐鼎与他亲近,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她就是能找到方法从中破坏,将他好不容易累积的手足情破坏殆尽!

他曾试着去了解为何母亲那般痛恨二娘和徐鼎,在他听了许多,也自舅家得到验证后,得知当年分明是娘看上了爹,而爹早已和二娘互有情意,娘硬是插了一脚,甚至设计失了消白抢先嫁进徐家,是娘错在先,抢了堂妹的丈夫。

但不管怎样,为何他们之间的事要牵连他和徐鼎?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而已,无法亲近就算了,他还得要千方百计搭救自己的弟弟,这到底是什么事儿?

如今还是一再挑拨他和徐鼎,简直是忍无可忍!

“母亲,小雅在哪?”吸了口气,他沉着声问。

大薛氏无视他的怒意,瞧了瞧染了登蔻色的指甲,淡声道:“嗯,她刚刚就走了,没回主屋吗?”

“母亲,我刚从主屋过来。”从主屋到柳北苑就一条小径,刚才来时他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是吗?”大薛氏一双柳眉皱了皱,像是在深思什么,好半晌才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不过是念了她几句就让她走了,虽然她犯的是不可饶恕的罪,可念在她是初犯,尤其才进门不懂规矩的分上,我让她回房禁足一天,不为过吧。”

“母亲,我说了,小雅没有回主屋,能否请母亲告诉我是哪位嬷嬷送小雅回主屋的?”徐爵压根不信她的说法。

“我这儿她又不是没来过,让她自个儿回去总不可能找不到路,哪里还需要一个嬷嬷送她回去?”

“母亲既然要禁她的足,必定会差个嬷嬷亲自押她回去。”没有人看守,又哪来禁足的说法?重要的是,通报的人只说小雅进了柳北苑,压根没见她踏出院门。

大薛氏被堵得神色益发难看。“我说禁足,难不成还真禁她足了?一个新妇才刚过门,我这个婆母就算想立规矩也得据掂她的娘家。”

“所以,小雅在哪里?”

“不知道!”大薛氏恼火地低啦着。“你爱信不信由着你,横竖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给我带着那个孽障离开这里!”

徐爵下颚抽得死紧,正打算再说什么时,徐鼎低声道——

“人一定在柳北苑里,掘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到人。”柳北苑在徐府里是固若金汤,根本买通不了人,安插不了眼线,但光看大薛氏的好心情便能确认小雅必定还留在柳北苑,而且是拘禁在某个光是让她待着就能使大薛氏心情好的地方。

“二弟,带人搜,不管是水井还是地窖都别放过。”徐爵沉声道。

能藏人又能不让小雅好过,这两个地方绝对是上上之选。

徐鼎闻言,脸色一凛,转身举步离开。

待徐鼎一离开,大薛氏恼得起身。“徐爵,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只要一个不经意,这当家的位置就会落在那贱种的手上,你以为你没了当家之位,他还会善待你?”

“徐府里没有贱种!”徐爵怒不可遏地吼道:“他是我的弟弟,他母亲是我父亲明媒正娶的平妻,也是你的妹妹!他的身上一样流着薛家和徐家的血,他如果是贱种,我又是什么?”

大薛氏拿起搁在炕几上的茶盅朝他丢去。“为何你从小办臂就往外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特意要拖住徐鼎的脚步,好让人可以将那被逮住的活口救出……偏他就是要坏她计画!

徐爵闪也没闪,任由茶水泼湿他的袍摆,他朝她笑得极冷。“因为他从来没有算计我,因为他待我向来最真。”

不管是厌恶还是喜欢,徐鼎对他向来不掩饰,比起在商场上来往的商家甚或是薛家人,徐鼎再真实不过。

就算是淡漠,至少是真。

卓韵雅冷得打颤。

浑身止不住的颤意,她像是快要死了,冷得连心都快要无法跳动。

她真是不敢相信大薛氏那个老虔婆竟敢这般对她!设陷之后,还要置她于死地,她到底还是蛇蝎心肠无误。

卓韵雅心里不住地骂着,可意识却愈来愈模糊,终究不支倒地,躺在冰冷的地窖里。她心底一片哀戚,不是因为被大薛氏设计,而是她最终还是没有与徐鼎好好说说话。

对他,她心里有太多感触,怨恨、愤怒、不舍、心疼……为什么他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问着,黑暗铺天盖地袭来。

就在她感到自己再也动弹不得时,却隐约听见了他的声音。

她想张眼,可眼皮沉重得怎么也张不开,她想说话,却怎么也无法开口,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都像是被冰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突然耳边隐隐约约持续听见有人唤她,卓韵雅想仔细听清楚,却像是被什么包覆住,愈听愈是模糊。

下一刻,她似乎被人抱进怀里,是她记忆中的怀抱,带着暖意彷佛还带着几分汗湿。这多冷的天,谁会带着一身汗湿地抱着她?彷佛急于寻找她。

可是,她知道再没有人会疼惜她了,那个曾经许诺她永远的男人,终究如父亲一般地丢下她,舍弃她。

身为商家女,卓家的嫡女,她看似拥有许多,可实际上却是一无所有……

徐鼎将卓韵雅紧抱入怀,他喘着气,跑得很急,无视四周下人的目光,把徐爵狠甩在后,眼看着要转进陶竹轩的小径,还是后头的徐爵几个箭步冲向前硬是将他给拉下。

“二弟,不能将小雅带回陶竹轩。”徐爵紧扣住他的手,就怕他失去理智。

徐鼎气息还乱着,向来笑看世间的眼眸显得狠戾慑人,他调着气息,垂眼看着巳昏厥的卓韵雅,正巧瞧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接着滑入他的心里,烫得他发痛。

“徐聿,去差管大夫,快!”徐鼎静了静心下了命令,跟徐爵转往主屋。

怀里的人儿浑身冰凉,呼吸轻浅得教他心惊胆跳,他不敢想象要是雷持言晚一步告知他,或者是他再迟一点找到她会是什么结果。

他不愿想象,他可以杀千千万万人泄恨,更可以将大薛氏给千刀万剐,可不管他怎么做,要是换不回完整的小雅,那又有什么意义?

回到主屋寝房,徐鼎瞧了床一眼,想起昨晚的洞房花烛夜,有股冲动想转往客房,可一想到她的身子冰冷得吓人,便将她往床上一搁,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仔细,好一会后发觉她的手心还是透着寒气,不禁问:“没有其他床被子了?”

徐爵站在他身后,斜看了他一眼,凉声道:“想支使人也得唤出对方的称谓,要不谁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叫声大哥有那么难吗?

徐鼎冷冷睨他一眼,徐爵只能乖乖地让下人去取两床被子备用。

一会,有人拿了被子进门,徐鼎一接过手,见是个男的,还长得一脸脂粉味,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朝徐爵横了一眼。

“安琉,要是徐聿把大夫带来,直接让他们进来。”徐爵摆了摆手,让自己的随从退下。

回头,徐鼎已经将被子盖到卓韵雅身上,大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沉默不语。

徐爵几次想开口,但一想到今日这事是母亲蓄意造成,他就觉得自己没脸说任何话,只能放任这抹尴尬凝滞到徐聿将大夫给找来。

管大夫诊脉的同时,书蓝和书白也进了房。

书蓝先前跟着卓韵雅被楚嬷嬷给押进柳北苑之后,就被几个粗使仆妇给丢到水井里,要不是徐鼎先一步找到她,她怕是要冻死在水井里。回到主屋这儿,换过衣裳,稍作打理之后,她没功夫管头发未干,随意扎好后便赶到卓韵雅身边。

好半晌,管大夫才松了指,抬头看着徐鼎。“二爷,姑娘身子无大碍,只是冻着了,服几服温补的药帖就成,倒是——”

“不成,小姐不能用温补的药帖。”书蓝抢白道。

徐鼎回头看了她一眼。“为何?”

“二爷,奴婢以前刚进卓府时听府里的老人说过,小姐曾中过毒,其毒极燥,当年只是压住并未袪除,所以小姐一直是以凉补调身子的。”书蓝直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再清楚不过,不想小姐误用了药,导致毒性反噬。

徐鼎听完,扬起了浓眉,还未再问,管大夫便道——

“这位姑娘说对了一半,说错了一半。”

“怎说?”

“二爷,姑娘身上确实有余毒,其毒确实极燥,但不致于非要用凉补调身,经老夫诊脉,这位姑娘身上极寒,大概是这些年凉补过头,恐怕已有宫寒之症。”

徐鼎瞪大了魅眸,耳边嗡嗡作响。

小雅确实中过毒……可是当年母亲的死却是与毒无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宫寒之症——“管大夫,这宫寒之症到底如何?”

管大夫还未开口,书蓝抢先道:“大夫,不可能的!当初那些药方听说太太尚在世时还请善药理的舅太太看过,说是无碍的,怎可能补成宫寒之症?”姑娘家向来怕凉补补身补出问题,所以药方是再三确认无误的。

“那你说说,那里头到底是哪几味药?”管大夫瞅她一眼。

书蓝快速地将药方上的几味药说出,那些药一直是她去抓的,她倒背如流。

管大夫听完,只道:“这药方确实无误,而光这药方不可能积成宫寒,怕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真要细论,这积寒症状约莫有十年的时间了。”管大夫点到为止,看了眼仍在等待求解的徐鼎。“二爷,这宫寒之症会使女子无法有孕,更甚者会让女子衰败得极快。”

“可有法子补救?”徐鼎急问道。

管大夫是极得他信任的大夫,是母亲打他小时便召进府的大夫。

“自然是有法可治,只要酌以药补与食补双管齐下,必能让姑娘不致于衰败得太快,只是这有孕一事……”他倒是不怎么有把握,毕竟已是积寒极深,如今想要挽救怕是为时已晚。

徐爵闻言,神色恼怒地别开眼,只因他心知这极可能是出自大薛氏的手笔。

“怎么可能……”书蓝泪流满面地低喃着。“小姐的身子这些年都是这样调养的……”所以大夫的意思是说,有人在熬药时偷偷在里头添了不该添的药物?

是谁,到底是谁?

徐鼎暂时不想理踩这事,横竖只要小雅好好的,能不能有孕,他根本不在乎。他随即吩咐了管大夫写了方子,好让徐聿立刻去煎药。

待人都走了,看着依旧昏迷的卓韵雅一会,他才回头,看向她身边最倚重的两个大丫鬟。

“在卓家给小雅熬药的是谁?”他沉着嗓音,俊尔的面容冷寒得慑人。

书蓝面如死灰地低声道:“不一定,有时是奴婢,有时是书白,有的时候是小姐院落里的二等丫鬟或嬷嬷。”所以她也想不出会是谁下的手。

徐鼎听完,彷佛是意料中的事,没有再多说。

“你们两个都先下去。”他沉声道。

照理,他并不是两人的主子,更不是姑爷,两人压根不需听令行事,可他阴冷的神情教两人心生骇惧地退下。

屋里,一片静寂无声。

好半晌,徐爵才道:“小雅的身子总会找到药方调养好,不管是要什么药材,咱们都能为她求来。”

“能让小雅伤着的底子都养好?”徐鼎话薄如刃,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至少能补救。”

“是啊!我也可以捅你母亲一刀,再差最好的大夫给她养好,你意下如何?”他压低着嗓音,字句彷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徐爵张了张口,终究没能再说出半句话。

徐鼎也没再开口,他恼他怒,但大部分的愤恨是针对自己。他以为已经顾她周全,岂料却是漏洞百出,是他思虑不够周全才让大娘有机会将手伸到卓府。

他无法阻止她的婚礼,就连她的身子……

“二弟,这事虽然极有可能是母亲所为,但你不认为卓家的父兄有点问题?”半晌,徐爵打破沉默,从另一个角度探入问题。“照大夫所说,小雅积寒近十年,如此算来恐是在雷氏去世之后,我记得那时世伯似乎还换了小雅身边所有的下人,难道他在新人进门之前都没有调查其身世背景?”

徐鼎垂着眼不语。

这事他很清楚,打从他求亲被拒,他便着手追查卓家,也刻意放弃了再次求亲,只为了证实他心中的怀疑。

可他作梦也想不到卓家父子竟然如此待她,他以为卓家父子是真疼宠她的,如果连她都没被搁在心上,会任人在她的药方里添药似乎也不令人意外,那么他所知道或猜测的一些事反倒是合理了。

“尤其……”徐爵沉吟了下,犹豫着要不要挑这当头开口。

“还有什么事?”

“其实母亲作主,要将奇珍堂的商品经由咱们的马队卖进古敦,而且已经打了三年的契。”

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卓家和徐家是世交,再加上古敦人极喜爱大凉特有的紫玉,所以徐家替卓家买卖商品哪里有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出在两家已经超过十年没有生意往来。

简单来说,就是在小薛氏死后没多久。

徐鼎愣了下,脑袋中闪过的一些猜测形成了可怕的假设,教他一时怔愕得说不出口。他已经放弃去寻找母亲真正的死因,可偏偏母亲的死又牵扯出许多事,甚至是雷氏的死。

“虽说我不清楚当初父亲怎会与卓家断了生意往来,但我总觉得父亲不怎么愿意在商场上跟卓家打交道,可母亲违背了父亲的决定,无端端地与卓家交好,这事反教我想不透。”

而他没说出口的是,卓家父子会不知道母亲对小雅是怎生的心态吗?可是卓父还是答应了让小雅出阁,他怀疑他是为了和徐家合作生意才推小雅当祭品。

没说出口的这些话,他想,二弟应该也懂。

徐鼎确实懂,甚至他手上有更多的情报,没说出口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徐爵,而是这徐家里头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想多说。

“大哥。”他突道。

徐爵猛地抬眼,有些怀疑自己听见什么。

“我想守在这里等小雅醒,可方便?”

“当然方便。”

“可外头……”他看了看外头,那位脂粉味极重的男人还在。

“这事好处理,你就尽避待下。”徐爵松了口气,开心没因一桩桩的事让两人问的嫌隙愈来愈深。

“还有,小雅颈上的红痕这笔帐,改天再跟你算。”

徐爵顿了下,笑道:“这有什么问题?”

他还怕他不肯提,只要一肯说,这事就有解。

“对了,还有一件事。”

“尽避说,你说得出,大哥就做得到。”徐爵开心得心花怒放了,愿意任他宰割。

“很简单,你一定做得到。”徐鼎回过头,似笑非笑地道:“写份和离书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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