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富贵命 第五章 正妻以柔克刚

作者 : 简薰

贺老太太吃早斋,所以贺家早上都不开荤,早上是四个素菜,醋溜黄瓜,糖芋,紫苏姜片,桂花香菇。”

徐静淞跟贺彬蔚吃完早粥,这便离开院子——今日新妇过门,一家人要在大厅上见见面,认亲戚。

走出垂花门,徐静淞回头看了一眼朗霞院,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贺彬蔚察觉了,“怎么?”

徐静淞一笑,“没事。”

两人并肩而行。

天空万里无云,秋风飒爽,小径旁一盆又一盆的木芙蓉,粉红色的花朵十分可爱,托这些木芙蓉的福气倒是没感觉出秋天的萧瑟,微冷的风中只有金桂飘香。

徐静淞心情还不错,虽然昨晚被闹了一会,但她对贺彬蔚的表现还算满意,没有因为姜姨娘一个肚子痛就马上飞奔出去。

他给她留了面子,她也会给他留面子的。

看,她今天打扮得多隆重,蜀锦绣花百合袄,银纹梅花娇纱裙,头面用的是红宝,大好日子,因此十二项全戴了。

贺彬蔚边走边跟她说:“我家人口简单,祖母就只有我爹一个嫡子,几个叔父已经分家,我爹因为没有兄弟分忧,又是皇商身分,忙得很,所以后宅就简单了,正房便是我母亲,生了我们三兄弟,不过我二哥福薄,走得早,我大哥因为母亲郁郁寡欢,为了让母亲高兴,主动提起要娶杨家表妹为正妻。”

这个徐静淞知道,贺有福跟贺文江这对父子娶了一对姑侄,贺有福娶了杨氏,贺文江娶的也是杨氏,外面都称为小杨氏。

其实贺家的状况她都知道,但丈夫要说,是对她的好意,她总不能扫兴,做人妻子,哪能这么白目。

“不过我嫂子运气不好,一直没能生下孩子,我大哥有四个庶子,都是姨娘肚子出来,待会你可以看到他们几个,都很可爱。最小的云哥儿才几个月,但已经会认人,我都纳闷了,小小人儿,饭都还不会吃,居然会知道谁是谁,真奇怪。”

这个徐静淞深有同感,“小孩子可厉害着呢,几天就会认女乃娘,我大堂哥膝下两个儿子,也是几个月大就知道找谁才有好果子吃,精得很。”

她没讲的是,那两孩子谁抱都好,就是大伯娘赵氏接过手会大哭,只能说小孩子真的很敏感了,能感受到大人的好意跟恶意。

“至于我房中,便是去年收房的姜姨娘了。去年祖母病了一场,她对一切放心,就是放心不下玉琢,我见祖母难受,又见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镇日惶惶不安,便主动提起收房之事……”

徐静淞一怔,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

媒婆都说贺彬蔚被姜玉琢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她昨晚已经知道,外人之言不可尽信,贺彬蔚对姜玉琢,感情是有的,这点从他把朱娘子喊进来问话就可以知道,但没有迷得死去活来,不然昨天那个朱娘子一说,他就该飞奔出去了。

居然是为了安贺老太太的心。

只能说他是一个孝顺的孙子,但不能说他渣。

毕竟这是古代,对古代男人来说三妻四妾很平常,收一个孤女表妹当妾室,是做人敦厚,而不是花心。

“我爹另外还有一个蔡姨娘,生了三个庶妹,眉仙十五,东雨十四,俪莹十三,都还在说亲,家里就这些人了。”

徐静淞心想,这蔡姨娘也是很拼,一年生一个,但生男生女真的是太运气了,贺大太太就连生三子,她的堂嫂赖氏也是连生两子。

模模肚子,心想,希望自己好运一点,现在也不求儿子了,能生得出来就好,即便京城妇科圣手不少,但不孕不好治,徐家的大伯娘赵氏不孕,贺家的大嫂小杨氏也不孕,这时代女人又不能外出上班,没小孩带,又不能有自己的事业,那到底要干么?

贺彬蔚对她说:“总之,我家很简单,你不用怕。”

徐静淞温顺点头,“好。”

她不是美貌惊人,但她很会装乖。

果然,贺彬蔚露出满意的样子。

徐静淞心想,他满意?太好啦,希望他对自己一直这么满意,她才十五岁呢,就算只活到六十岁,都要跟这男人绑在一起四十五年,可以的话她希望两人相处好一点,也不求多恩爱,过得去就行。

贺家是皇商,这院子不过才十年,自然十分大,走了一会才到大厅。

守门的婆子看到,连忙笑咪咪的对里头喊,“三爷跟三女乃女乃来了。”

徐静淞跟着贺彬蔚走上阶梯,跨过红坎子,走进黑砖砌成的大厅,雕梁画栋。

凡,每根梁柱,每扇窗子都刻有花纹,一边是梅花,兰花,菊花,竹子,意欲谦和。

灵芝,仙桃,花生,绶带鸟,意欲长寿。

贺老太太居中而坐,大厅人不多,但气氛轻松,几个少女一脸好奇,徐静淞心想,这应该就是贺彬蔚的几个庶妹。

一翻圆脸嬷嬷迎了上来,笑意盎然,“老奴姓冉,在老太太身边服侍,见过三爷,三女乃女乃。”

徐静淞一笑,“初来乍到,还请冉嬷嬷多多提点。”

“老奴不敢,三爷,三女乃女乃里面快请。”

徐静淞挺着背走进去,皇商虽然是商,却是最高级的一等,介于官商之间,这要有能力的,也能把女儿嫁入官家,之所以娶她,因为她命格七两,是金兔命,据说能帮夫,贺家想让贺彬蔚走官路却没背景,只能求迷信了。

为此,徐静淞更加知道自己得好好表现,得符合贺家的期待,这才能留下一个好印象,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好的印象也是。

贺老太太前面的垫子已经放好,徐静淞跪下,接过装了茶杯的盘子,双手往前,“孙媳妇见过老太太。”

旁边一个老嬷嬷连忙递过一个匣子,程嬷嬷上前接过。

贺老太太放下茶杯,“快些起来。”

“谢老太太。”

贺老太太审视徐静淞,昨天玉琢闹那一出,她当然知道,她也很惊讶玉琢平日聪明,怎么大事这样糊涂。

听闵嬷嬷说是三女乃女乃让人把朱娘子带过来让她发落的,她一时之间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主人家大婚闹事肯定要罚,但玉琢到贺家后一直是由朱娘子照顾,两人情同母女,朱娘子更是处处给玉琢拿主意,这一罚不就罚掉玉琢一只臂膀了吗?弟弟就只剩下这个血脉了,想起两人一起长大的种种,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玉琢受苦。

这个徐静淞是金兔命,这点好,但想到她是大媳妇杨氏找来的人选,将来肯定亲近杨氏这个婆婆,疏远自己这个太婆,又觉得不太舒服。

玉琢只是出身不好,但人品相貌各种出色,配彬蔚绰绰有余,就媳妇杨氏一直说,彬蔚要走官路,可不能要个没有娘家的姑娘当正妻,将来同僚问起可不好听,然后儿子也站她那边,真是气死自己这个老太婆。

现在看看,要说貌美,玉琢绝对先她一步,要说聪明,那也未必,一个商户的女儿能聪明到哪里去,又不像玉琢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本来就该当正妻……哎,有了!

于是笑吟吟的说:“昨天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委屈你了。”

徐静淞心想,老狐狸,这种事情应该你知我知,大家装没事,现在在众目睽睽揭出来以定没好事,于是也笑着说:“姜姨娘没事就好,大夫说脉象很稳。”

她也不是糊涂到只顾自己春宵,昨晚贺彬蔚尽兴,两人一起洗完澡后,马上把闵嬷嬷叫进来,问大夫来了没,怎么说。

闵嬷嬷一脸不屑,“大夫说脉象好得很,大概是姜姨娘忧虑过甚,这才觉得不舒服,让她躺两天再吃几帖药,三女乃女乃不用担心,姜姨娘身子没事。”

庆幸自己睡前有那么一问,不然就要被问嘻住了,姨娘肚子疼,主母却没继续关心下去,那是主母失职。

果然,贺老太太见她居然答得出来,颇为意外,想想,又道:“你既然已经是朗霞院的主母,朱娘子也算你那边的人,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就交给你发落吧。”

哎唷,这老太婆还真不拍死她不甘心哪,朱娘子是她老人家赏给姜玉琢的人,她这孙媳妇怎么发落,都是打老太太的脸啊。

于是笑说:“姜姨娘既然自己住在赏星阁,那孙媳妇也只能勉强算半个主母,这朱娘子自作主张之事,交给姜姨娘发落就好了,毕竟跟朱娘子相处日久,由她说话最恰当。”

嘿,想害我,我把火球扔给你侄孙女,让姜玉琢发落,看她怎么办?

明明老太太一个罚月银或者罚禁足就可以的事情,非得闹,看来这贺老太太跟及。k琢灾然是姑祖母跟侄孙女,一样喜欢没事找事。

一个老姜氏,一个小姜氏,都是麻烦人。

不过才嫁进来贺家一天,徐静淞已经无比佩服自己的母亲,她出生十五年就没看五房院子着火过。

贺老太太两次想刁难徐静淞都被挡回来,有点不高兴,但又找不到理由继续发作,只好说:“行了,去跟你公公婆婆敬茶吧。”

呵呵呵,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小姜氏麻烦,老姜氏也不安生,她现在万分企盼贺彬蔚不要太糊涂,前生命短,她这辈子想好好过。

徐静淞在贺有福,杨氏前面跪下,“媳妇见过公公,见过婆婆。”

贺有福倒是很满意,金兔命呢,公主都没七两重,有这金兔妻在旁边,彬蔚将来的官路肯定走得开阔。

杨氏也很满意,自从去年老太太装病逼得蔚哥儿收了姜玉琢,她就觉得自己被将了一军——原本她也是想装病让蔚哥儿收了侄女杨柳梢,没想到老太太先倒了,老太太都病了,她总不能装,就这么躺了几天,蔚哥儿就退让了,早知道她就先病,老太太总不能在她倒下后接着装。

这徐家四姑娘真的挺好,落落大方,而且是她亲自说来的,将来肯定亲近她这婆婆,哪像姜玉琢,仗着老太太都不把她这大太太放在眼底,蔚哥儿收了房,也不过来雨恩院讨好问候,净往老太太住的满福院那边去,真气死她了。

现在看老太太两次出招都被徐静淞挡回去,内心只觉得十分痛快,笑容也由衷许多,“好孩子,快些起来。”

贺有福给了一个大红封,杨氏给一个匣子,都由程嬷嬷代为收下了。

也不是徐静淞爱财,但后宅女子有钱银真的很重要,看到公公给了个红封,真忍不住的内心喔呼一声,匣子是头面珠宝,很正常的新妇见面礼,红封装的就是银票或者地契,总之都不会少。

贺彬蔚见她起来,笑着帮她介绍,“这是我大哥,大嫂。”

徐静淞行了一个屈膝礼,“静淞见过大哥,大嫂。”

贺文江二十出头,跟贺彬蔚七分像,不过长年在外面奔波,肤色微黑,身体倒是壮硕许多,有点小肚子但不是太严重,大概也是应酬不少,毕竟皇商嘛。说来,她公公贺有福也有小肚子呢,贺彬蔚却是没有。

大嫂小杨氏眉眼之间跟婆婆杨氏长得颇像,大概是没生孩子的关系,相貌有点忧愁,闷闷不乐的,徐静淞跟她见礼,也只勉强一笑。

然后是贺有福的姨娘,蔡姨娘,以及蔡姨娘所出的三个女儿,贺眉仙,贺东雨,贺俪莹。

三个小泵娘都不怕生,一下围了上来。

贺眉仙比画着两人的身高,“三嫂真属小,比我还小上一些。”

“三嫂长得真可爱,跟大姊姊一样十五岁,不过大姊姊是普通兔子,三嫂可是金兔,肯定有福气。”讲话的是贺东雨。

徐静淞连忙说:“命格之说做不得准的,听说眉姐儿是庄五爷一见钟情,非得说下不可,我们女子能倚靠的只有丈夫,有夫君缘,这才是好福气呢。”

贺眉仙一听就笑了,“三嫂真好。”

两家都有女儿属兔,一个普通兔子,一个金兔子,难免被拿来比较,她知道不是三嫂的错,但听多了总是不快,今天三嫂提起,正在说亲的庄五爷对贺眉仙一见钟情一事,一时什么气也没了,三嫂说得对,女子有丈夫缘可比什么都重要。

贺俪莹拉住徐静淞的手,双眼亮晶晶,“三嫂的指甲染得真好看,回头教教我吧。”

徐静淞笑,“我在院子也没事,妹妹有空就过来玩。”

几乎是瞬间,徐静淞就觉得自己会喜欢贺大太太杨氏了,一个宽厚的主母才能养出这样活泼的庶女。

蔡姨娘身材胖胖的,大概也没吃什么苦,跟—的秦姨娘,梅姨娘一,心宽体胖,哪像徐大进那几个姨娘,每个都是纸片人,丁姨娘当初因为烦恼大堂姊徐临月的婚事一下子瘦了很多,然后就再也胖不回来了。

然后便是大伯贺文江膝下四个孩子,庄姨娘所出三岁的希哥儿,四个月大的云哥儿,白姨娘所出两岁的风哥儿,萧姨娘所出一岁的齐哥儿。

她给几个哥儿都准备了见面礼,虎头帽一顶,虎头鞋一双,另外还有个小荷包,上面绣着哥们的生肖,针线极佳,微妙微俏,当然,议不是—的,全是她娘李氏跟梅姨娘,秦姨娘绣出来的。

见礼完,在下首坐下,一家人说说事情。

看得出来贺家很重孝道,老太太只要说什么,一对人都是点头如扬蒜,杨氏虽然已经掌了中馈,大事还是会请问婆婆的意见。

贺文江明天就要出门去江南,冬天下雪,万物不生,他得去收最后一批布。

徐静淞心想,身为皇商也不容易,明明京城附近也有,但江南也许天气好,丝绸特润滑,那个滑度真的跟京城近郊产的不一样,为了这块招牌,南北奔波,什么都要最好的。

当然,贺家除了贡布,自己也有布庄,从补棺桑棉,染布,卖布,一条龙作业,才能提供富裕的生活,贡布只是名声好听,要靠那吃饭,连下人都请不起。

这一说,便是一个多时辰。

贺老太太刚开始没有很高兴,但也许后来是看到儿孙满堂,脸上还是露出笑意,徐静淞心想,总算还有点正常,厅上四个娃儿这么热闹,气氛和乐融融,希哥儿三岁,似懂非懂的年纪,对什么都有意见,说没几句口水就滴下来,好笑得不行,齐哥儿才一岁,还不太会走,整个人摇摇摆摆在厅上走来走去,一下敲敲桌脚,一下又跑去抱贺老太太的腿,那样子真可爱得不得了。

徐静淞看得心都软了。

贺老太太年纪大,很快乏了,进了内堂,大厅众人便慢慢散去。

徐静淞出了大厅,心想,第一关总算过了。

回朗霞院的路上,贺彬蔚对她笑,“表现得不错。”

“还说,祖母丢问题给我,你也不出声。”

“我若出声,是解了当下的难,只不过祖母会心怀芥蒂,以后更不好相处,便是为了你好,这才不讲话。”

徐静淞心想,是吗?

仔细想想,好像是——如果自己将来刁难孙媳,孙子跳出来护媳妇,自己肯定会很生气。

好呗,这回算他有理。

回到朗霞院,便是第二出重头戏,朗霞院的下人要来拜见她,她带来的下人也要拜见贺彬蔚。

让下人磕头,当然就不用穿得这么隆重,于是换了一套五彩琵琶衿上衣,凤牙百褶裙,红宝头面十二项也拿了八项起来,只留下玫瑰盛开钗,玫瑰含苞钗,耳环,手串,鞋子也换过,衣裳是五彩的,鞋子便是素净的月白色,上面绣着几朵铃兰。

两边下人早在厅上等着,徐静舱跟贺彬蔚从内廊出来,便一齐下跪,“奴才见过三女乃女乃。”

贺彬蔚出声,“都起来吧,抬起头来,让三女乃女乃认认。”

下人抬起头,眼睛却是不敢直视,只看着地板。

贺彬蔚是爷们,威名很重要,自然不可能亲自给她做介绍说这是某某某,那是谁谁谁,传出去不好听。

闵嬷嬷早先一步笑说:“老奴姓闵,是三爷的女乃娘,仗着自己年纪大些,主动给女乃女乃说说这些下人。”

“有劳闵嬷嬷。”

“不敢。”

“这两个叫招财,进宝,是三爷的小厮,这四个丫头叫做快笔,香墨,平纸,鸣砚,是三爷的大丫头,身边后面这八个是二等丫头,不过普通粗人,就不介绍污了三女乃女乃的耳朵,另外这个是叶嬷嬷,两丫头是常康,有安,还有后头三个粗使婆子,六人是服侍姜姨娘的。”

闵嬷嬷每说一句,程嬷嬷便给一个荷包,有名字的荷包自然大点,里面装两个金锭子,四个贴身丫头的还有一个金镯,其他人就是装一个金锭子。

徐静淞一个一个看过去,招财跟进宝应该是兄弟,眉眼之间七分相似,快笔,香墨,平纸,鸣砚取的名字意思应该是求个好兆头,丫头们长相都是清秀可人,干干净净的模样,一看就舒服。

叶嬷嬷,常康,有安,后面三个粗使婆子是服侍姜姨娘的,加上昨天的朱娘子,啧啧,一个姨娘居然有七个人服侍,难怪昨晚那种日子都敢闹。

叶嬷嬷带头行礼,“禀三女乃女乃,姜姨娘昨晚肚子不舒服,今日起不来,不是故意不来见三女乃女乃,还请您不要介意。”

徐静淞心想,大夫都说脉象很好了还演啊?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特别想看她,于是点头微笑,表示知道了。

贺家的下人认完了,换徐家这边。

徐静淞带过来的人不多,就程嬷嬷,春分,小雪,白露,小满,李氏原本要再给她一房人,被她推了,人多麻烦,她还得多支出,反正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下人再多,她也没地方炫耀啊。

然后就是随嫁徐谨月,虽然是大堂姊,但随着花轿过了门便就是姨娘命,现在还没开脸,连姨娘都算不上,就是个身分尴尬的随嫁,身边只有一个女乃娘嬷嬷。

贺彬蔚自然也准备了荷包,程嬷嬷每介绍一个,闵嬷嬷就给一个荷包,给徐谨月的有稍微大一点。

最后就是两边的人互相认认,以后就是一样的主子了,可别交代事情却找不到人。

贺彬蔚喝了口茶,“以后这朗霞院不只我,还有三女乃女乃也是主人,你们可别看……女乃女乃从小就欺负她,打她的脸就是打我的脸,我可没这么好说话,让我知道,全家都打发到场上去务农。”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十分严厉。

厅上众人一听,哗啦拉跪了一地,“奴才们不敢。”

徐静瓶心想,可以,这个要加分。

初来乍到,眼前所见都是贺家人,她也不是不怕不担心,大户人家,奴大欺主比比皆是,像大堂姊嫁给一个孔姓商人当续弦,嫁过去,奴婢一问三不知,只会告诉她“奴婢不清楚”,“太太,不行啊,我们孔家没这规矩”,“容奴婢先去问过老太太”,一个堂堂孔太太却被一些老嬷嬷制得死死的,大堂姊夫当然不把她当一回事,他就是个妈宝,三句不离“我娘说”,一点用都没有,初二回门一起吃饭,真听得她超想打人。

说起徐静淞对贺彬蔚的第一印象,就是有点,很执着于问三堂姊随嫁的问题,其他都还好,而且因为他长得气宇轩昂,很有武人气息,所以直觉他应该有点担当,现在想来不是一点,是很多啊,他肩膀超宽的,担很多。

然后又忍不住称赞自己,徐静淞,干得好!

一定是自己昨天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乖巧的时候乖巧,让他很满意,她今天才有这待遇,如果昨天朱娘子冲进来时她大发疯,他一定不会这样对她了。

于是笑说:“我也不难相处,以后同心为了贺家,也就是了。”

众人又连忙点头,直到她再三让大家起来,这才由闵嬷嬷带头纷纷站起,神色显然恭敬许多。

贺彬蔚放下青瓷盏,“叶嬷嬷,姜姨娘早上起来还不好?”

叶嬷嬷躬起身子,“说是肚子有些怪怪的,不敢下床。”

“哪里怪?去请大夫了吗?”

朱娘子昨天的遭遇叶嬷嬷她们也有耳闻,于是赶紧回答,“已经去请了,大夫说姨娘是忧虑过甚,让姨娘静养几天。”

言下之意还是想诉说姜姨娘的委屈,三爷您要娶三女乃女乃,姜姨娘可是伤心得都病了啊。

贺彬蔚也有点无奈,他希望后院和睦,没想到第一天就着火,大夫说了玉琢无恙,她偏

偏又讲自己不舒服,他不去看她,是没有情义,他去看她,那就是打徐静淞的脸,今天才是过门的第一天,哪个新媳妇能容忍丈夫这样去看姨娘。

贺家的晚饭十分丰盛,朗霞院是八个菜,两个汤,分别是四荤,溜大虾,酥麻油卷,宫保鹿肉,鱼丝豆苗,素的是玉兰片,大蒜白菜,枸杞青蔬,五香韭菜,咸汤是人参鸡肉,甜汤是银耳汤圆。

徐静淞看着满桌菜肴,大虾,大蒜,韭菜,人参,枸杞……一排壮阳食物,看得出来打家是真的很想再添小娃了。

贺彬蔚挥挥手,让嬷嬷跟丫头都下去,徐静淞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是读书人,自然食不言,寝不语,她却觉得这样无趣,替他剥了个大虾,又在汤碗盛了人参鸡肉放到他面前,很自然的开口,“等会吃完饭,我们俩一起去看看姜姨娘吧。”贺彬蔚一怔,姜姨娘闹了两日,他一方面觉得有些头痛,但一方面也觉得她可怜,毕竟一起长大,感情总是有的,去年祖母生病,玉琢一直害怕——父亲失踪,母亲亡故,姜家不认,一旦在贺家失去立场,她会无处可去。

她能抓紧的只有贺老太太这个姑祖母,可是姑祖母老了,又怎么能护她一辈子,他既是表哥,又是丈夫,也应该让她心安点。

只是静淞是新妇过门,这桩亲事是贺家求娶,她可什么错都没有,她才过门他就往妾室院子去,他怎能这样打她脸。

退后一步说,姨娘不住在朗霞院,而是另外住在赏星阁,这已经很伤害一个主母的尊严

还是一样,如果眉仙,东雨,俪莹的夫家有个姨娘这样自己一个院子,他会上门去要倘月兑法。

徐静淞没闹,也没追问,只说自己知道了,他很喜欢她这样大器,觉得嫡女出身果然个好,徐五太太把女儿教得很好,正因为她都没发脾气,他也不想让她难受,既然大夫说自己的肚子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过两天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可是没想到她会自己提出来要去看玉琢,老实说,他很高兴,也觉得松了一口气,“甚好。”

徐静淞心想,就知道他内心还是想去看姜姨娘的。

真不知道该说他这样是渣,还是不渣,不过不讨人厌就是了,姜玉琢也是他的女人,若是他太干脆,她反而会觉得他太狠了。

徐静淞笑问:“姜姨娘喜欢吃些什么点心?”

“你问这做什么?”

“让厨房做一些,我们带过去,就说是你吩咐的,知道夫君有把自己放心上,想必姜姨娘忧虑会散去些,对月复中孩子也会比较好。”

贺彬蔚高兴了起来,“还是你想得仔细,闵嬷嬷。”

闵嬷嬷本就等在格扇外,听他一唤,自然马上进来。

“姜姨娘平素喜欢吃些什么点心?”

“花生汤圆,桂花仁糕,豌豆黄,鲜花玫瑰饼……老奴现在只想得起来这几种。”

“让厨房各做一个碟子过来。”

闵嬷嫂觉得奇怪,三爷今天才吩咐大家不准跟三女乃女乃拿翘,现在是自己要去看姜姨娘吗?但见三女乃女乃神色平和,又不像那一回事,也猜不出,便退下吩咐去了。

贺彬蔚给她夹了一个玉兰片,眉头都开了,“这是爹前几日从江南回来捎上的,这倘下江南还勉强能产,京城这里可是都没了。”

徐静淞笑着吃下,内心忍不住傍自己按个赞,乖得好,乖得妙,乖得呱呱叫,看,贺彬蔚一个大爷还给她夹菜呢,可见她刚刚那主意完全解了他的难处。

正妻不用貌美如花,正妻需要的是智慧,譬如她,智慧过人。

以色侍人那是姨娘的手段,以柔克刚才是正妻的道理。

男人有个姨娘很正常,跟他闹是没用的,姨娘比她早入门,又有贺老太太这个姑祖母,吵啥呢,吵赢也得不到好果子吃啊,这时候就要跟男人当知己,你姨娘就是我姨娘,本姑娘一定好好对待她。

这时候的玉兰片没有太好吃,不过她还是觉得很甜,她也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大家能安生的过日子就好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看来她将来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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