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药娘 第二十一章 和你过日子,肯定是不会闲着

作者 : 简璎

沈其名安排蔺巧龙进宫这日,谭音也跟在她身边,扮成了她的药仆,重新回到他熟悉的宫中,每一步他都走得小心翼翼。

凤仪宫,那是他自幼最常待的地方,是他母后的寝宫。他经常违反宫规,夜里溜到凤仪宫缠着他母后,要母后给他讲故事,在母后的怀里入睡。

这一别,竟长达了十多年,无预警的骨肉分离,他母后的椎心之痛该有多深,她肯定是日日夜夜责怪自己没把他看好,她肯定是焦心的不想一次想随他而去。

蔺巧龙走在他身前,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加重了,他的情绪正在剧烈起伏,谁说不是呢?他好不容易才能回来,若不是谭谱下了重手,他兴许一辈子都想不起,一辈子都以谭音的名字过,不知道自己是尊贵的皇子、皇家的血脉,不知道这江山、这天下将来是他的,就那样在锦阳?*??墓?暌簧??视谄降?Ⅻbr />

不过,她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她即将要见的可是大满朝的皇后,她的婆母,她可要表现得好一点,将来才有筹码要求谭音不得三宫六院,想来他是不敢有了皇子身分便忘了对她的誓言的,不能人道那可是很严重的,若是食言违誓,哼哼,他自个儿看着办,到时她可救不了他。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蔺娘子已到,要为娘娘诊脉。”

凤仪宫里落针可闻,宫女们走动都十分小心,只有沈其名禀告的声音。

凤帐里的皇后气息微弱,缓缓将雪白皓腕伸到了帐外的脉枕上。“听沈大人说,蔺娘子远从锦阳而来,且还怀着身子,辛苦你了。”

听到那久违的声线,谭音的呼吸沉重了起来,他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不许自己流露情感。

巧龙说,根据沈太傅的形容,他母后的身子已像是风中残烛,极度孱弱,受不得半点刺激,若他突然出现,他母后极可能会因为太过欢喜而顷刻间暴毙身亡,不可不慎,眼下最好先将他母后的病治了大半才相认最为妥当,一番话说得鞭辟入里,他也只能先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娘娘言重了。”蔺巧龙在凤床边的绣墩上坐了下来。“那么,民女先为娘娘诊脉。”

她轻轻搭着皇后的手,这毒……也太多了。

她压住心中的惊讶,凝神一会儿说道:“娘娘体内积累了数十种慢性毒,其中一些会消弱彼此的毒性,一些交错则会加快毒性,因此才会时好时坏,加上长年的心绪难以排解导致积思成疾,民女要为您施针。”

皇后轻轻一叹。“蔺娘子直言无妨,本宫想听实话,本宫还有救吗?若是无救,便不需再做无谓的尝试了。”

蔺巧龙恭敬道:“娘娘有救,民女会治好您。”

皇后十分讶异。“太医们都不敢说实话,本宫每次询问,他们总是模棱两可,只说假以时日会渐有起色,没人敢向本宫说一句本宫还有救。”

蔺巧龙动着慧黠的眼珠子一笑。“不是民女夸口,民女至今没有救不活的人。”

皇后笑了,微微掀开凤帐看了眼蔺巧龙。“蔺娘子还真是有趣,生得也是讨人喜欢,夫君肯定很疼爱你吧?”

一旁伺候的宫女白秋很是惊讶,主子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的兴致了,今日却主动和这小医娘搭话,太不可思议了。

“他被我吃得死死的。”蔺巧龙对皇后眨了眨眼。“他还答应我不会纳妾,否则就会像这宫里的太监一样,不能那啥的。”

皇后又笑了。“和你过日子,肯定是不会闲着。”

见到那面容,谭音的胸口重重一击,他记忆中的母后如今老了许多啊,想到他母后受的苦,他的心就阵阵抽疼。

蔺巧龙咳了一声。“皇后娘娘要施针的地方很多,请沈大人回避,和我的药仆先出去吧。”

沈其名和谭音出去后,蔺巧龙请宫女褪去皇后的衣裳让皇后趴着,她快速进针,银针游走在皇后周身,不时捻转运针,每个穴道留针两刻钟。

半个时辰后,她一边收针一边说道:“民女对手相极有钻研,适才斗胆替娘娘看了手相,发现娘娘心中有个思念的人,且很快便会与那人相见。所以了,娘娘请打起精神来,民女每日都会进宫来给娘娘施针,开的药方、每日的汤药,请娘娘都要按时服用,药浴也日都不能少,这才能等到与那人相见之日。”

皇后心里猛地一跳。

连钦天监都只说太子没死,不敢保证他们还能相见,这蔺娘子却语气坚定,说得果断,难道,她有生之日真能盼到太子归来?

“承你吉言了,蔺娘子。”皇后显然是太欢喜了,声音颤抖。“本宫会照你的话做,本宫一定会照你的话做……”

蔺巧龙告退之后,皇后依然亢奋着,她望着窗子外头若有所思。

白秋护主心切,劝道:“娘娘不要太相信那位蔺娘子的话了,免得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皇后眼里一片柔和。“白秋,不知怎么回事,本宫总觉得那蔺娘子不像外人。”

“娘娘是挺喜欢她的意思吗?”白秋精神来了,“要不,奴婢跟沈大人说,让蔺娘子时常进宫来陪娘娘说话?”

主子这十多年来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如今好不容易对一个医娘有兴致,纵然只是身分卑微的医娘,但总比主子死气沉沉的好啊。

“不必了。”皇后脸上逐渐露了笑意。“她不是说每日都会进宫来给本宫施针吗?那本宫就每日都能看到她了。”

这是蔺巧龙第十五日进宫,皇后是个很配合的病人,因此病症减轻了许多,体内的毒也少了大半,再照这样施针与汤药并进,不出两个月便能痊愈。

皇上对皇后的病很看重,除了第二次施针时不在,往后蔺巧龙在为皇后施针时,皇上都到凤仪宫来关切,且他每次都看着她为皇后施针,似乎百看不厌,又对她的来历十分感兴趣,得知她因失忆,不知师承何处,也甚觉可惜,其实,今日是蔺巧龙盘算好要让皇上皇后与谭音相认的日子,因为沈其名告诉她,在他们抵达京城之时,华仲春适巧向太医院告假一个月,人不在京城,若是让他回来了,肯定会从中阻挠相认之事,为免夜长梦多,待皇后身子能承受得住时,便要赶紧让他们相认。

后头要做的事还很多。

虽然她不知道要做的事是什么,但想来太子归位是件极大的事,谭音又离开得太久,有没有人反对他是未知数,宫里诡谲多变,加上朝中风起云涌,还有华仲春、华贵妃那华氏一族的势力,在在都是要铲平的荆棘道路。

沈其名说,她来为皇后施针一事是秘密进行,每次进宫的路线都不同且十分隐密,仪宫上下也让皇后的贴身宫人,也是皇后的女乃娘韩嬷嬷打点过了,不会有人走漏风声,所以宫里没几个人知道有个民间来的医娘在为皇后施针。

他甚至还请皇上下旨,皇后需要静养,一月之内不许有人到凤仪宫探望皇后,免得打扰了皇后的清静,因此华贵妃也不知道皇后在进行针疗。

他还没有对皇上说他怀疑华仲春和华贵妃对皇后下毒手,他只说华仲春自恃医术了得,若让他知道有个医娘会他所不会的针灸之术,怕他心里不好过,因此才请皇上帮忙保密。

“这么些年来,华仲春和华贵妃的表面功夫都做足了,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信任,他们从未将太子失踪一事与华仲春,华贵妃联想在一块儿,之前我虽然怀疑却苦无证据,只能自个儿干着急,眼下太子找到了,确切的知道了太子当年失踪的源头,而谢丞相这半年来在暗中调查一个大案子,案子恐怕和华仲春月兑不了干系,直白地说,他们想谋反,已渐渐露出了马脚,而皇城里却天下太平,如今太子回来了,一定要尽快让他回到自己位置,怎么做,太子妃您得拿捏好时间……”

沈其名的叮嘱在她耳边回荡,蔺巧龙看着面色渐渐红润的皇后,忽然扬声,“小谭子,把我的药箱拿来。”

谭音也不知晓蔺巧龙为何忽然喊他过去,他提着药箱,步履如常地靠近床帷,皇后的凤眸睁大了,她指着谭音,颤声道:“你……你是珏儿?是珏儿吗?”

蔺巧龙吓了一跳,嘴唇微张。

她都还没开口,皇后怎么就知道了?她原来是打算让谭音站在旁边,她再慢慢说个故事给皇后听的,故事内容是谭家如何收养了谭音,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往身世之谜上头去揭晓,哪知道,皇后一句话便终结了她的计划。

“皇后在说什么?”皇上蹙了蹙眉。“珏儿怎么会在这里?这几日不是好了许多,怎么又犯胡涂了?”

“是珏儿没错。”皇后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情急的拉住了谭音不放。她坐了起来,差点跌下床,白秋和韩嬷糖近身伺候,连忙扶住了她,而谭音此时也无法再假装镇定,他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皇后,眼里流露的情感不言而喻。

眼见场面与自个儿设想的不同,这下,蔺巧龙没辙了,连忙找救兵,“沈大人!您快进来!”

候在外头的沈其名几乎是冲进了寝殿里,看到皇后眼里含泪,拉着谭音的手不放,他直觉他们相认了。

“微臣该死!”他激动地跪了下去,拱手道:“微臣找到了殿下却没在第一时间说明,只因担心皇后娘娘的身子承受不住这喜讯,眼前这位确是太子无误,微臣已看过殿下背上的展龙胎记,殿下也因一个意外想起了自己是谁,不会有错,绝不会有错。”

皇上身形一摇,忙扶住桌子。“你真是珏儿?”

谭音千言万语凝在了喉间。“父皇……”

蔺巧龙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场比较好,他们或许还要说什么朝中秘密,她这个“医娘”在场不太妥当。

她悄然退开,出了寝殿,将场子留给那分别十多载的一家人,走到拐角长廊那儿透风。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朱红色的琉璃瓦在冬阳下发出金光,这里便是人人向往的天家富贵。

她能在这里好好生活吗?可若不能她又待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都已经嫁龙,自然要随龙了。

事到如今也没退路,不必先杞人忧天,她相信自个儿的本事,她能在这深深的宫里混得风生水起,她也相信谭音,即便现在做了太子,将来做了皇帝,他都不会变,而她也不会变,她可不会因为他是太子或皇帝就变成小媳妇儿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秋亲自出来,朝她屈膝道:“太子妃,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她适才在里面都听清楚了,失踪的太子终于回来,而眼前这位相处了半个月的蔺娘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妃哪!

蔺巧龙随白秋再度进入寝殿,立即感受到一阵热烈的视线,皇后对她笑得热切,眼底满满都是对她的喜爱。

“名字叫巧龙是吧?快来,快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皇后迫不及待的说道:“皇上和本宫都听珏儿说了,他的性命是你所救,他能恢复记忆也是你的功劳,你还保住了本宫的性命,若是没有你,我们和珏儿不可能再相见,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你功不可没!”

蔺巧龙觉得有哪儿怪怪的。

谭音能恢复记忆靠的是因祸得福,说是她的功劳就太过了,让谭谱看不顺眼,对他们下手,这也不能说是功劳吧,不过,若硬是要把功劳记在她头上,她也是不会反对啦。

“孩子几个月了?可有哪儿不适?第一胎,要顾好身子,你们眼下住在哪里?伺候的人可足够?珏儿说的事,件件听来都太碜人,实在叫本宫无法相信又心疼不已。”皇后拉着她的手殷殷垂询,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蔺巧龙知道这是做娘的人的心,她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相较于皇后关心他们的日常,皇上却是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开了口,“多年来一直对皇后用毒的人,真是华仲春?”

沈其名一脸的公正不阿。“皇上,能够熟知各种药方,又能用药于无形,能出入凤仪宫,还能丝毫不被怀疑的人,除了华太医还能有谁?最重要的,若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害死,谁是既得利益者,谁便是凶手。”

皇上沉着脸,眼底溢满怒意。“华太医这阵子离开了京城,谢丞相私下向朕提及有人在招兵买马囤粮,走私兵器及盐铁,那人善于用财,办事更有许多官员在帮着,贩卖私盐,从中得到的巨大利益。养私兵,并且和盐商勾结,将盐卖给大金,这已形同通敌卖国。”

谭音心里一惊。

勾结盐商?大满朝的盐商还有谁?只有他谭家不是吗?

他不相信他爹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不信他爹会明知道大金是敌国,却和人连手将盐卖到大金。

“父皇!这其中一定有诡,请父皇明察!”

皇上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何出此言,难道你对此事也略知一二?”

他才回到京城不久,沈其名若与他商讨此事,那也未免太奇怪了。

谭音摇了摇头。“儿臣什么都不知道,但儿臣可以肯定的是,儿臣的养父,盐商谭敬锋,绝不是个会通敌卖国之人。”

华仲春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回来便进宫直奔谨华宫。

“怎么回事?找回太子?这是什么混话?”

华贵妃恼怒道:“这全都要怪哥哥,若不是哥哥办事不周严,会到如今的地步吗?”

华仲春拧眉。“所以,真的找到太子了?”

华贵妃更加窝火,“皇上都设过宫宴了,文武百官一同庆贺太子归位,择吉日向天下人公布这个好消息,且太子也已住到了东宫,连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孙都有了!”

华仲春听罢,眉头一皱。“是怎么找到的?”

当年,他将太子扔到了静州,当时小太子身上还有百日毒,无论如何都活不了,况且他还失了记忆,他是为了让太子痛苦的慢慢死去,才没有当即要了他的命。向来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没得吃、没得住,流落山野吃树根啃树皮,那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啊,是以他没有立刻杀了他。

退一万步想,即便太子活下来又如何,他根本不知道自个儿是谁,皇家的血脉流落民间,这又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

李氏一族自诩尊贵,他就要他们的血脉沦为街边乞儿,永远没机会回到京城找到自己的位置,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李必珏没有死,还活得好端端的,如今甚至回到了宫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找到的,现在这重要吗?”华贵妃没好气地道:“不只找到了太子,皇后也好了起来,不觉得这一切太过玄乎吗?偏生又在哥哥人不在京里的时候,本宫即便有通天本领也扭转不了局面,亏本宫十多年来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取得信任,如今成了泡影一场空。”

华仲春处变不惊,沉着地道:“你先别发火,我这就去见皇后,探探虚实,看看皇后的身子是真有起色还是故弄玄虚。”

华贵妃眸色微冷,“本宫亲眼所见,皇后绝不是做做样子,她是真的好了,能在宫宴一坐一个时辰,能饮能食,还能与皇上、太子说说笑笑,过去的皇后可能吗?”

华仲春摇头。“我不相信。”

华贵妃冷哼。“哥哥尽避不信好了,哥哥做事向来就是太过自信,以为下了百种毒,没人能识破,没人能医得好皇后,哪知道跑来一个小医娘,竟然用了一个月便让皇后痊愈了。”

华仲春愣了一下。“小医娘?”医好皇后的是个医娘?

华贵妃嘴角翘了起来。“不就是那个太子妃吗,皇后好了之后,宫里嫔妃人人称奇,都争着要请太子妃给她们诊脉针灸,那丫头不知有多吃得开!”

华仲春惊。“针灸?你说针灸?”

“是啊,针灸。”华贵妃皮笑肉不笑。“哥哥不是说,姓海的丫头死了,如今天下没有会针灸的人,可眼前就来了一个,还成了宫里的大红人,人人赞扬、人人吹捧。”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华仲春连连摇头,神情百思不解。

华贵妃冷笑。“事实摆在眼前,不是哥哥否认就会消失的事,皇上不知对那丫头的针灸术多着迷,直说要让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跟着太子妃学针灸,将针灸之术发扬光大,让大满朝的医术独步天下。”

华仲春越听越是狐疑。

是什么人进宫来招摇撞骗?他一定要拆穿她的假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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