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药娘 第五章 他们不找人,咱们就自己回去

作者 : 简璎

“小姐,咱们现在又有银子了,你也不要再闷闷不乐了,咱们以后多挖点草药,积攒的银子会越来越多的。”小蝶见主子一直蹙着眉不苟言笑的,忍不住劝道。

蔺巧龙趴在桌上无精打釆的说道:“没事,可能是饿了,吃饱了就没事。”

小蝶瞬间又有活力了。“那奴婢马上去做饭!”

蔺巧龙点了点头,“你去吧。”

她真想象小蝶那么单纯快乐,虽然她也没仕么烦恼,可失去记忆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在意的事。

从薛大夫口中听到海家的事之后,她就一直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有把火在她胸口烧似的,她都灌了一壶凉茶了,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小蝶很快做好了饭,主仆在县城里忙了一日都累了,吃饱洗漱后各自就寝,一夜无话。

当然了,蔺巧龙在睡前照例将三七狠狠诅咒了一遍,诅咒他头长烂疮、脚长脓包、生儿子没**、永远想不起来他自个儿是谁。

这诅咒,她睡前要说一次,醒来也要说一这,就不信诅咒不到那只白眼狼。

翌日,蔺巧龙和小蝶原想上山采草药的,不想胡嬷嬷却来了。

小蝶有些意外自个竟忘了胡嬷嬷要来的重要日子,以前银子不够用,她总是数着日子,千盼万盼盼着胡嬷嬷来送月利银子,但现在有银钱了,她便也不希罕胡嬷嬷来送银子了,也因此忘了今日是胡嬷嬷固定会出现在山柳村的日子。

胡嬷嬷一来便见屋里收拾得别有一番新气象,且两人穿戴整齐,一副要岀门的样子,再跟着听到蔺巧龙开口说话,她简直惊呆了,瞬间惊疑不定。

蔺巧龙这小贱人怎地会说话了,且看起来人也不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蔺巧龙是第一次见到胡嬷嬷,之前从小蝶口里知道这胡嬷嬷是沈姨娘的心月复,这十年来没少给她们脸色看,是个奴大欺主的恶仆,没必要给她留情面。

她盘算着,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就得回到蔺家才行,再说,撇开她那无良的祖母和爹,她还有个可怜的娘亲在蔺家,她说什么也要回去见见她娘,所谓母女连心,见到她娘,兴许她能想起些什么。

“胡嬷嬷,”蔺巧龙起桌上的茶来啜了一口,缓缓地道:“回去告诉我爹,我的病都好了,请爹挑个日子派人来接我回去。”

“小姐在说什么呢?”胡嬷嬷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夫人和大爷让小姐在这里养病,可没说要让小姐回去。”

蔺巧龙眸也不抬。“是啊,养病,既是养病,如今我病已好了,还在这里养啥?胡嬷嬷你看我哪里还像个病人?要不要我起来蹦一圈给你瞧瞧?”

胡嬷嬷干笑一声。“是不像……可是,老夫人和大爷定是不乐意小姐回去的,万一回去之后,小姐的病又复发就不好了,这里好山好水的,小姐还是好待在这里吧,老奴回去和沈姨娘说说,给您加点月银就是。”

蔺巧龙重重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寒了口气,“我是叫你回去转告,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个奴才,现在是在跟本小姐没大没小吗?再说了,这里若真是好山好水,你自己住下来好了,我回去之后跟爹说说,让你在这里养老,我想爹肯定不会拒绝的。”

胡嬷嬷被噎了个不轻。

这死丫头将哑疾治好之后竟是如此牙尖嘴利,可这死丫头怎么就忽然会说话了?沈姨娘找的那大夫明明保证会让她终身开不了口,是哪里出了错?

这事可大可小,得快回去禀告姨娘才行,至于这丫头说要回去的话,就不必让大爷知道了,反正没有蔺家派人来接这丫头,没足够的盘缠也到不了锦州城。

盘算好了,她这才赔笑道:“小姐的话,老奴明白了,老奴一回去便会将小姐的意思向大爷禀明。”

蔺巧龙的面色显得缓了一些。“我可没什么耐性,等不了太久,若是一个月内没人来接,那我只好自己雇车回去了。”

“是,是。”胡嬷嬷嘴上称是,却在心里嗤之以鼻。

死丫头,你有本事尽避自个儿雇车回去,看看沈姨娘会不会让你进大门!

胡嬷嬷一回到蔺家便急匆匆地去向沈姨娘禀告此行在蔺巧龙那里遭遇的轻视,将蔺巧龙说的话一字不漏,且加油添醋的禀告了主子。

沈银凤听完之后,柳眉微皱。“她当真说她要回来?”

胡嬷嬷躬身道:“老奴听得一清二楚,那丫头说要回来,态度极是坚定,还威胁老奴,若是大爷没派车去接便要自个儿回来。那语气唷,您不在那不知有多高傲呢,她真当自个儿是蔺家的大小姐了!”

沈银凤沉吟了半晌,说道:“这事先不必对大爷说,你明儿去一趟赵大夫处,问问他当初那方子是怎么开的,收了我那么多银子,如今那头却会说话了,难保哪天白咏琴那贱人也会站起来。这种事绝不能发生,你去向赵大夫要个说法,叫他再开个方子,你跑一趟山柳村,设法让蔺巧龙那贱丫头喝下去。”

胡嬷嬷两眼放光,像获得了尚方宝剑似的。“是,老奴明白!老奴一定办得妥妥贴贴!”

那死丫头,今天竟敢说她是奴才,还说要让她在那破村子里养老?真真是可恶至极!看着,她有得是手段整得她不能回来,还能让她从此没了月例银子,让她们两个小贱人饿死在那破村落里!

“姨娘,大爷回来了!”此时,沈银凤的贴身丫鬟红袖飞奔进来禀道。

沈银凤连忙起身,险险打翻了茶杯,嘴里嘀咕着,“不是后日才回来吗?怎地提前了。”

红袖却是欲言又止。

沈银凤扫了她一眼。“怎么?有什么话不能说?”

红袖小声道:“大爷带回来一个女人……”

沈银凤哼了哼。“这是什么稀奇事吗?”

蔺荣焕不到四十,有财有貌,风流成性,一年里碰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她老早将那些置之度外了,只要牢牢抓住这个家的金库就行。

如今的当家主母是她,她的儿女才是这个家的大小姐、大少爷,这样便够了,男人的忠心都是狗屁,等将来白咏琴死了,她扶正之后,那些个狐媚子,她自然会一个一个收拾掉。眼下,只要让蔺荣焕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大度、最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行了。

厅里,蔺荣焕一脸笑意正坐着喝茶,看起来心情愉悦,显然这趟生意很成功。

沈银凤连忙迎上前去盈盈一笑,福身道:“大爷辛苦了。”又看向一旁身形笔挺的俊雅年轻人,展颜一笑。“中儿也是,有你在大爷身边,我可安心多了。”

沈寂中是她的亲侄儿,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她将他安排在蔺荣焕身边当自个儿眼线,一来可以掌握蔺荣焕的一举一动,二来将来等她的儿子蔺延聪接手蔺家大业时,沈寂中便可以在她的聪儿身边辅佐,她还打算把二女儿蔺巧然许配给沈寂中,亲上加亲,这么一来,蔺家的一切都掌握在她手里了。

沈寂中噙着浅浅笑容。“姨娘过誉了,都是我分内应做之事。”

“你操持家务,也辛苦了。”蔺荣焕指着地上一个红漆箱子,“给你和嫣儿、然儿带的礼物,一些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待会儿看看喜不喜欢。”

沈银凤掩嘴一笑,“大爷的品味,妾身自然是会喜欢的,嫣儿然儿也是,爹爹买给她们的东西,她们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说完,她把眼光移向站在一旁的女子身上,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皮肤白晳,腰肢不盈一握,眼睛大大的,看起来我见犹怜。

见到那女子的相貌,她在心里又是一阵狂骂。

又来了,蔺荣焕找回来的女人多半和未生病前的白咏琴有些相似,她总怀疑蔺荣焕对白咏琴余情未了,只是因为白咏琴现在性格变了、外貌也变了,变得可怖且难以亲近,他才会冷待对方。

蔺荣焕虽是生意人,却挺在意外人对他宠妾灭妻的评价,因此即便白咏琴已半死不活了许多年,他也不愿把白咏琴休了,把她扶正。

所以,她当然要让白咏琴继续病下去,让白咏琴的性格越来越古怪,面目变得越来越恐怖,这样白咏琴在这个府里就永无翻身之日。

“这是大爷新纳的妹妹吧?”她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拉住那女子的手,亲热地说道:“真是楚楚动人,大爷好眼光。”

她心里把蔺荣焕骂了一遍,但面上却是欣赏的表情,温声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那女子不敢抬眼,低声道:“秀儿。”

蔺荣焕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把落烟轩收拾岀来给秀儿住,我今夜就睡在那。”

沈银凤自然笑着称是,这时,其他人听闻一家之主回来,也都赶过来了。

“我儿回来了。”蔺老夫人一马当先,她不到六十,身体还很硬朗,重男轻女,眼里只有男孙。

沈银风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今年十六岁的蔺巧嫣、蔺巧然也来了,她们叽叽喳喳的,一进来就环佩叮当、满室生香,异口同声地福身道:“女儿拜见爹爹,爹爹路上辛苦了。”

蔺巧然的视线落在沈寂中身上,羞答答的一笑,脸颊染上一抹淡红。“表哥路上也辛苦了。”

她打小就喜欢这个温文儒雅的表哥,且她娘也说了,要把她许配给寂中表哥,将来他们成亲后,两人一样住在蔺府里,这些事都已与她舅父、舅母说好了,如今她就等着嫁人。

说起来,她舅父不过是在她爹的铺子里做事,美其名是掌柜,还不是吃他们蔺家的饭,她嫁给表哥,是沈家高攀了,有她这个媳妇儿,往后沈家吃穿不愁,想来她表哥对于这桩婚事也是极欢喜的。

“爹!”这时,蔺家的小霸王,沈银凤所生的蔺家长子蔺延聪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他今年十五岁,生得高头大马,但一来不是读书的料,二来也不是经商的料,每日斗鸡走狗、追欢买笑,结交了一帮酒肉服友,沈银凤暂时也不逼他上进,打算给他成了亲再强迫他定下来。

“爹,您可帮我买了长弓回来?楼蔺国制的长弓?”蔺延聪眼睛发亮地问道。

蔺荣焕笑着点头,“自然是买了。”

后面进门的是杜姨娘和她生的四小姐蔺巧珍,今年十五岁,以及儿子延明,今年十二岁,他们平时被沈银凤打压惯了,此时默默的进来,请了安便悄悄退到一旁,什么话也不敢说。

杜姨娘知道自己没用,虽然她初沈银凤同为姨娘,可地位却云泥之别,巧嫣、巧然、延聪的吃穿用度都像是嫡子、嫡女似的,府里上下也将他们当成嫡主子看待,沈银凤更不用说了,府里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她初入时白氏还未生病,当时白氏对她极好,后来这个家的大权渐渐落在沈银风手里,就都走样了。

为了孩子,她一直隐忍到现在,只盼守得云开见月明,心善的白氏能好起来,她能再过上好日子。

夜已深了,凤仪宫里却显得格外不平静,只有几缕黯淡的月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棂投入寝宫内,不断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寝宫外传来。

宫女太监噤若寒蝉,几名太医轮着给皇后把过脉,正凝重地在商讨药方。

此时,太医院的左院判华仲春来了,众太医们连忙让开,让他重新再给皇后请脉。

不多时,华贵妃也来了,显然是听闻皇后身子突然虚弱,还险险喘不上气,她连仪容都没来得及整理便急奔而来,面色还有几分苍白。

“姊姊这是怎么了?不是换过药方吗?为何会突然喘不上气?”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华仲春,也不管那人是她亲哥哥。

华仲春看了华贵妃一眼,淡定地道:“贵妃娘娘稍安勿躁,皇后娘娘是受了风寒,入侵到了肺脏,这才有了喘不上气的现象,只消改几味药方可。”

这时,一抹英挺的身影了进来,与华贵妃一样,他的衣衫有些凌乱,显见是匆忙之中穿的。

“母后!”

烛火幽幽,凤帐里的皇后动了动嘴角。“怎么惊动易儿也来了,明日还有政事,该让易儿好好睡的……”

二皇子李必易义正词严地道:“母后说的是什么话?母后病了,儿臣自当随侍在侧,幼时母后疼我护我,如今母后身体不适,儿臣侍奉汤药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即便明日有天大的事,儿臣都会放下!”

华贵妃眼眶泛泪,重重点头。“易儿说的不错,姊姊了,若是易儿不闻不问,才真正该打。”

帐里的皇后虚弱的笑了笑。“真拿你们母子没办法……”

华贵妃握住了皇后孱弱的手。“姊姊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把病养好,咱们说好了明年春天一块儿去梨山赏花,姊姊可一定要遵守和我的这个约定。”

皇后叹息道:“我也想,不过,恐怕我是无法做到了。”

华贵妃板起了脸,“姊姊再说这些丧气话,我可要生气了。”

皇后却是不理,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时日无多了,我请皇上快立储君,皇上却总是不听。”

华贵妃一阵鼻酸,哽咽道:“太子还在,皇上自然是不必立储君的,谁敢让皇上立储君,我第一个不依,姊姊也不例外!”任谁都能察觉到她声音里深深压抑的伤痛。

皇后听闻,心里一揪,她轻轻叹了口气,泪水无声的流下,她用仅有的力气紧紧反握住华贵妃的手,叹息道:“这十二年来若不是有你和易儿,代替了炫儿陪伴我,我当真活不到现在……梓莹,难为你,也辛苦你了,既要代我掌管六宫之事,又要照拂皇上龙体,我该做的,重担都落到了你身上……”

“姊姊莫要如此说,能让姊姊舒心些,我辛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华贵妃温声鼓励地劝道:“以后我和易儿还是会一直在姊姊身边,所以,姊姊要快些好起来,咱们一起等太子回来。”

皇后总算有了些许笑容。“好,一起等太子回来。”

皇后平静了许多,也乖乖喝了华贵妃亲手喂的汤药,不久便沉沉地睡去。

一个低沉叹息的声音响起。“还是你有办法。”

华贵妃转身见到是皇上,肤如凝脂的纤手放在玉唇边,做了个嘘的手热,小声地说道:“姊姊好不容易睡着,别吵醒姊姊了。”

一行人退到了偏殿,皇上负着手问华仲春道:“皇后的病,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华仲春惭愧道:“恕臣无能。”

皇上摇了摇头。“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我大满朝的医术裹足不前,才是问题所在”

华贵妃沉吟道:“哥哥已是太医院里医术超前的大夫了,却还是束手无策,皇上,咱们是否该从民间广招高手?不一定有能人异士能治姊姊的病。”

“华院判都没办法,哪里还有什么能人异士?徐院使虽有一手开膛剖月复的神技,朕却是不能让皇后冒那险。”话锋一转,皇上说道:“朕幼时和父皇在大理国见到的针灸之术,真真能起死回生,不只如此,还能活气通穴、疏通经脉、广治百病。可惜如今的针灸之术,连大理也失传了,而今天下的针灸术只沦为方药的辅助,可惜啊!如果咱们大满也能拥有针灸之术,还怕得不到中原各国的推崇吗?如今也不消为了皇后的病在此坐困愁城了。”

恭送走了皇上,华贵妃看着宫门的方向,看向远处掩映在月色下的宫殿尖角,她微敛了精致的眉眼,“哥哥也听到了吧,皇上对针灸之术有多么向往,那谜还没解出来吗?要何时能解得出来?”

“你以为我不急吗?”华仲春的脸色晦暗不明,“那只老狐狸,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花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若是什么也没得到,岂不可笑?”华贵妃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冷月如霜,她淡淡的说道:“总之,如今哥哥知晓皇上的心意了,便要加紧脚步坐上院使之位,将最贴近皇上和后宫嫔妃的太医院收入囊中,如此才能成为易儿的助力,若是哥哥输给了叶栋鸣,叶栋鸣是贤贵妃的人,一切就要翻转了。”

华仲春哼道:“我比你更加不想让那叶栋鸣当上太医院院使。”

华贵妃又不轻不重的说道:“徐院使再过一年便会告老还乡,他举荐的院使人选肯定是他的得意门生叶栋鸣,在那之前,哥哥非得得到皇上的认同不可,还有私盐那儿,事关银弹来源,银弹若是充足,不成事都难……”

“那里妥贴,你不必担心。”华仲春径自说了下去,“你只消将心思摆在皇后娘娘身上,皇后娘娘的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或许,咱们不必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偿所愿。”

华贵妃不动声色的说道:“哥哥才是,切记万勿掉以轻心,看着的人多着。”

蔺巧龙和小蝶又进城了,这回不是来卖草药,而是薛大夫请她们来的,他想向蔺巧龙学针灸之术,开出了一天一两银子的价码,蔺巧龙便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一日的教学过去,已是晚饭时间,主仆两人开开心的走出荣安堂,找了间门面高档的饭馆打牙祭。

坐下,蔺巧龙便豪气的点了六个招牌菜,毫不肉痛的模样令小蝶称奇。

“薛大夫虽然说要付学费,奴婢还以为小姐不会收哩,毕竟薛大夫德高望重,肯放段和小姐学针灸,怎么说也是小姐的荣幸,没想到小姐还真是眼也不眨的把银子收下来了。”

“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蔺巧龙嗤了一声。“我付出劳力讲课,还示范如何针灸,这些都是体力活,得到相对应的报酬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讲课就不能上山釆草药,若还不收讲课费,岂不亏大了?人生在世要吃要喝,光有一副热心肠那要喝西北风了。”

小蝶嘻嘻一笑。“奴婢原来不知道小姐是个这么大的财迷,如今真是见识到了,三七说的不错,让小姐见了草药不釆,如同叫小姐丢掉白花花的银子似的,小姐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要将满山的草药都采到手才能伸长手脚睡大觉,真真是比奴婢还要了解小姐呢……”小蝶猛地住了嘴。

瞧她,怎么就这么嘴笨?在说什么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姐对三七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她又多嘴提起来做什么啊?真是!

“不打紧。”蔺巧龙口是心非的说道:“现在你提到那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也不痛不痒了,反正我已经忘了那只没良心的白眼狼的存在。”

说得好听,什么亲夫?狗屁亲夫!有哪个亲夫会丢下自家媳妇儿偷了银子跑的吗?若再让她遇见,她定赏他两巴掌再打断他的腿!

“快点吃吧!”蔺巧龙看着外头忽然昏暗的天色。“雷声隆隆的,好像快要下雨了。”虽然她们现在有的是银子可以雇马车回去,可下雨总是不方便。

“娘!”一阵慌慌张张的大喊,“娘!您这是怎么了?”

饭馆里顿时起了骚动,窃窃私语,“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夫人身子不适?”

蔺巧龙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望过去,出事的那桌围绕着丫鬟、婆子又穿戴不凡,诊金肯定不会少的。

她立即快步走过去,对那慌张的少年公子毛遂自荐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医术还不错,能让我给令堂看看吗?”

那少年公子有些犹豫,旁边的婆子进言道:“少爷,别听她的,快让人去医馆请大去过来。”

旁桌,有人诧异道:“这不是在荣安堂医好了林勇的那位小站娘吗?”

蔺巧龙自信的一笑。“就是我。”

那人道:“这小泵娘的针灸可奇了,我长眼睛没见过针灸可以起死回生的,连荣安堂的薛大夫都对这姑娘的医术啧啧称奇哩。”

“是吗?”有人接道:“薛大大可是城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若是连薛大夫都称赞,那肯定是有两下子的。”

那少年公子原是六神无主,闻言忙道:“那就劳烦姑娘给家母看看了。”

“公子的决定很明智。”蔺巧龙笑了笑,她坐了来,先给脸色煞白、满头冷汗正痛苦申吟的中年妇人把脉,这家的丫鬟、婆子不愿外人看见自家主母的病情,便围成了一圈将外人视线挡住。

“如何?”少年公子焦急地问道。

蔺巧龙神色自若地道:“夫人应是平时身体虚弱,饮食本该以清淡为主,适才可是因菜肴合夫人胃口,故此吃了过量?尤其是吃太不易消化的肉食?”

一旁服侍的贴身丫鬟忙道:“不错!我家夫人刚才是吃了不少肉,尤其那道红烧牛腩,夫人说和幼时吃过的口味很像,便吃了大半盘。”

“那就对了。”蔺巧龙胸有成竹地道:“夫人此时月复痛如绞乃因肠胃负荷不了太多肉食,肉食无法消化,只要通结催吐便可以了。”

少年公子急切地问道:“要如何通结催吐?请姑娘快开药方。”

蔺巧龙摇了摇头。“开药方太慢了,我要用针灸给夫人催吐,劳烦准备一个盆子,也需要一个隐密之处方能施针。”

少年公子连忙找来店小二要了二楼的包厢,丫鬟、婆子将面无血色的自家夫人扶上楼,在蔺巧龙的示意下,摆了几张椅子让她躺平。

少年公子急道:“家母看起来十分难受,姑娘快施针吧!”

蔺巧龙道:“我要在胸月复之间施针,公子请回避,留下两名伺候的丫鬟即可。”

那少年公子连忙退了出去。

净空包厢之后,蔺巧龙取出银针,让丫鬟帮忙解开那夫人的衣衫,取穴中脘、幽门、内关,没一会儿大人便表示想吐,丫鬟扶着她坐起,她果真吐了许多未消化的秽物出来。

丫鬟端来温水让她漱口,并为她擦了脸。

蔺巧龙等夫人稍稍缓过来才问道:“夫人可还有哪里不适?”

夫人心有余悸地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姑娘,姑娘真是妙手。”

蔺巧龙脸上略带着笑容。“夫人切记,您的肠胃虚弱,日后饮食还是当以清淡为主。”

夫人有些汗颜地道:“我原是知晓自己毛病的,都怪我一时贪食,丫鬟劝阻也不听。”

蔺巧龙笑了笑。“无事,人总有想放纵一下的时候,偶一为之还行。”

夫人一愣,这小泵娘还真是有趣,寻常大夫这时候多半是数落少有理解的。

蔺巧龙见她无事,便很有眼力的收拾好了针灸包,退了出去,好让丫鬟给她整理仪容。

蔺巧龙一出厢房,守在门外的少年公子便急急迎上来。“姑娘,家母如何了?”

蔺巧龙神清气爽的笑了笑。“已经无事了,府上丫鬟正在给令堂梳洗,公子还是先下楼等吧。”

那少年公子朝她郑重作揖。“在下段雨青,代家母谢过姑娘。”

蔺巧龙甜甜一笑。“手之劳罢了,况且适才在里面时令堂已谢过啦,公子就不需要再言谢了。”

两人下了楼,望眼欲穿的小蝶立即迎了上来。“小姐,无事吧?”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主子出手救人,她还是会有些担心,毕竟主子会医术是件很奇怪的事,她至今没有真实感,总怕主子医出了乱子。

蔺巧龙泰然自若地笑道:“自然是无事了,会有什么事呢?”

她自然是明白小蝶心里的不安,可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可不能让人察觉到她是不正统的大夫。

蔺巧龙打算坐下来继续吃,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外头下起了滂沱大雨,雨势十分惊人。

小蝶凑过来说道:“奉大叔说这几日会下大雨,果然下大雨了。”

蔺巧龙见天际黑了半边,雨水像用倒的,饭馆里的客人都被大雨困住走不了,这时候回去不啻是自讨苦吃,看这雨势,回去的路肯定会淹水,马车也不知到不到得了?

“你去问回小二哥,有没有马车回村里?”

小蝶连忙去向小二打听马车,小二却道这种雨势,没有马车愿意去山柳村,两人顿时担忧起来,不能回去,那她们怎么办?

段雨青听见了,过来说道:“两位姑娘,在下和家母就投宿在隔壁的客栈,既然两位姑娘一时无法回家,那么容在下为两位姑娘订间房可好?费用由在下担负,如此若是家母夜里有什么不适,也可以请姑娘就近察看。”

蔺巧龙想了想。“那好,有劳公子了。”

反正有人出钱,而且她也不是白住的,她负责在段夫人身子不适的时候察看,算是段公子给他母亲买的安心。

段雨青见她那么爽快,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连忙吩咐小厮去办,段家家丁众多,打伞的人也多,没一会儿便全移到了隔壁的悦来客栈。

段雨青亲自送她们到厢房门口,还送上个沉甸甸的荷包。“在下和家母的房间就在隔壁,若家母有不适之处,在下会来敲姑娘的门,若姑娘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在下,这些诊金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

蔺巧龙等的就是这个,她落落大方的收下了,面上浅浅微笑,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公子太客气了。”

段雨青对这样直爽的她很有好感,也微笑了下,彬彬有礼地道:“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关上房门之后,蔺巧龙忙不迭地打开荷包,小蝶也连忙凑过去,数了数,竟然有五十两之多,两人开心的抱在一起转了好几圈。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小蝶自问以前不是这么财迷的,这都是近墨者黑,被小姐给带坏了。

唉,主子原是锦州城首富的嫡女,幼时也是锦衣玉食,现在却变得如此贪财,都是被环境所逼才会这般,她想到这里便眼眶一红,鼻子酸楚。

蔺巧龙看了自动解读为喜极而泣,小蝶肯定是看到这么多银子开心得说不出话来,这都哭了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没有停歇的迹象,蔺巧龙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决定,不然她们现在保不定还困在回山柳村的路上哩。

“小姐,这床真好。”小蝶模了模床,叹息地说道。

她是有些感伤的,小姐很久没睡到这么好的床了,小姐幼时睡的床比这个更好,她还记得是一张宽敞的黑漆螺钿八步床,房里有雕漆镜台,用的面膏都是夫人特别在水粉铺子买的玫瑰面膏。

“一张床罢了,掉什么泪?”蔺巧龙大器地道:“咱们现在有五十两银子了,回头买两张一样的回去,你一张,我一张。”

见主子如此乐天,似乎忘了她们十年来过的苦日子,小蝶也破涕为笑。“好。”

不只床好,还有松软的被褥,小二还打了温水来给她们沐浴洗漱,又殷勤地送上点心茶水,笑嘻嘻地说这些都是段公子吩咐的。

小蝶猛地想起来,“小姐,奴婢记得小时候听夫人说过,您有个女圭女圭亲也是姓段,这个姓不多见吧?”

蔺巧龙吓了一太跳。“什么?!”

她有女圭女圭亲?那她还和三七成亲了……

想到三七,她便一阵咬牙切齿。

他都跑了,他们的婚事自然也算不得。

她一哼。“管他姓什么,总之如今是与我毫不相关的人,蔺家那些人也不会将我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我被扔到庄子上,对方肯定也不会想认我这门亲。”

她说的都是事实,小蝶无语,没话可以反驳。

夜里,许是陌生,小蝶辗转反侧。“小姐,咱们屋子该淹水了吧?”

蔺巧龙有些睡意了,她模糊地道:“那破屋子,给它淹水吧,反正咱们现在人又不在那里,管它淹多高。”

翌日,天放晴了,蔺巧龙和小蝶晚睡,因此两人都睡到太阳快晒**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两人洗漱过后,用过了早饭,跟掌柜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蔺巧龙分析段夫人一夜无事应是完全好了,因此她走了也没关系。

两人出了客栈,经过点心铺子,闻到出炉的肉包子香味人,便买了十个肉包要带回去,又雇了辆马车要回山柳村,车夫一听却是皱眉。

“两个小泵娘还不知道吗?山柳村水患惨重,几乎是灭村啦,现在可去不得。”

两人一听,一头雾水。“灭村?!”

“是啊!”那车夫煞有介事地道:“一夜暴雨,造成山洪爆发、溪水暴涨,死了几百个人,县太爷派了好多人去,可救出来的只有几个人,几乎是全村都死光了。”

两人顿时失神,喃喃地道:“只有几个……”那就是,她们认识的那些人,都死了?可是,光凭车夫说,她们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

蔺巧龙失忆了,对那屋子毫无感情。

小蝶就不同了,对她而言,那是蔺家给她们主仆安排的住处,也是她们和蔺家唯一的连系,村子灭了,那她们怎么办?将来蔺家要如何找到她们?

她颤抖着唇。“小姐,咱们回去看看,一定要回去看看。”

蔺巧龙也明白小蝶这个小忠仆对蔺家还是有着期盼的,她对车夫道:“我给你两倍车资,你送我们到山柳村,若是路上真不能行,咱们再调头回来,车资照付,行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夫自然点头。

一路上,两人心情沉重皆沉默不语,都没胃口吃早上买的肉包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越来越不平坦,原本回村的道路如今成了颠簸的山路,两人掀开车帘,入眼所及皆是黄浊泥流,她们平日去釆草药的山不堪豪大雨,已经走山了,想象得出来是迅猛又一路冲刷的土石流压上了民宅,让村民被埋在底下,屋子被土石掩埋只剩屋顶,根本没机会逃生。

眼前只剩一片土海,树都消失了,可以说是一片荒芜,她们明白,没必要再前进了,也前进不了了。

车夫叫道:“哎哟,两位姑娘,这下可真没法再走了。”

她们只好又原车回到城里,车里小蝶垂着头,泪水不自觉的一滴滴落下。

蔺巧龙见状叹了口气。

虽然她对那屋子没感情,可对秦大叔、秦大娘这些街坊邻居还是有感情的,想到他们就这么过世了,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县城到了,蔺巧龙付了车资,主仆两人跳下马车,一时有些不适应正午的炙阳,在亮灼灼的大太阳底下,县城的繁华极不真实。

小蝶心里发沉,十分傍徨,眉头微微皱起来。“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要是大爷派人来接小姐,找不到咱们可怎么办才好?又或者……”小蝶嗫嚅地说道:“不派人来找咱们……”

蔺巧龙全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还不简单,他们不找人,咱们就自己回去。”

小蝶有些懵。“回去哪里?”

蔺巧龙霸气地道:“锦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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