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乱后宅 第十三章 阴毒王妃泼脏水

作者 : 简薰

立冬,照例要全家一起吃晚饭。

王府扣除进宫陪皇太后的萧太嫔和两个小的,共八个主子,刚好一桌,孙字辈就齐进、齐步,两人由女乃娘伺候,坐在侧桌。

晚饭的菜色自然十分丰富,共有片皮乳猪,佛手金卷,莲蓬豆腐,红嘴绿莺歌,八宝兔丁,油闷草菇,金腿圆鱼,水晶梅花包,烧鹧鸪,五宝鲜蔬,绣球干贝,凤尾鱼翅等,十二道菜。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除了女乃女圭女圭步哥儿有时发出的声音之外,再无人说话。

直到十二道大菜吃完,丫头撤下席面,端上信阳毛尖,四鲜果跟四蜜饯,众人才开始话家常。

敬王爷环顾四周,虽然不算儿孙满堂,但有儿有女,余哥儿生了两个儿子,乐哥儿也即将为人父亲,他很满意,拿起茶盏脸上笑容藏不住,“平时朝务繁忙,也甚少时间跟你们说些家常话,本王对这个家很满意,大房有进哥儿、步哥儿,老三媳妇,你二嫂连生两子,你啊,一定也要给我生个子,让乐哥儿有后。”

白苏芳心想,是否是儿子得看染色体哪。

但这种话她竟不敢说,只微笑,“媳妇一定会努力。”

“我们王府人口简单,余哥儿是世子,乐哥儿是郡王,富贵都已经定好了,没其他王府兄弟争爵位的糟事,你们可都得好好相处,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这道理可知道?”说到后来,语气已经有点严厉。

前阵子金氏装神弄鬼想夺爵位之事,他自然是知道了,一时之间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因为余哥儿已经惩罚过金氏,他不好再罚,便只能趁着今天大家吃饭敲打一番,如此贪梦荒谬之事,绝不可再出现第二次。

金氏闻言知道是在说自己,脸上一阵羞愧,然后又是忿忿。都是母妃,她早说了不要,是母妃跟她说没关系,一定能成,她这才配合演戏,没想到失败之后唐嬷嬷却来跟她讲,母妃要她一口认下此事,她身为媳妇,自然只能听话,要是她真咬出婆婆来,虽然自己的责任会比较小,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敬王妃见状,笑说:“对了,有件喜事一直忘了跟王爷说,老三媳妇提了一个丫头当姨娘,肯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敬王爷一喜,这老三媳妇不只好孕,心还宽,白家教女有方,“挺好,乐哥儿以后就好好听媳妇的话,知不知道?”

齐行乐“嗯”的一声,又低下头玩玩具了。

敬王爷见状,露出欣慰的笑容,以往吃饭总会闹得鸡飞狗跳,今日倒是沉稳不少,媳妇夹什么给他他都吃,没闹脾气,也没打翻菜肴,看来这媳妇是娶对了。

乐哥儿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当爹,所以没再胡闹。

想到这里,更加和颜悦色,是个庶女又怎样,重要的是乐哥儿听她的话,找对了妻子,他以后也能放心。

“对了,王爷。”敬王妃笑吟吟的,“我前几天不是回将军府看我娘了嘛。”

“嗯?岳母可好?”

“就是入秋了,有些咳,精神倒还不错,母亲倒是跟我讲起一件事情,说最近媒婆走后宅的时候——”

齐行乐打断她,“爹,乐哥儿喜欢小姊姊。”

敬王爷知道小姊姊说的便是白苏芳,于是笑说:“你的小姊姊自然是好的,等七巧节的时候,父王亲自带你们去拜红娘,感谢这个好缘分,好不好?”

“好啊。”齐行乐拍起手来,“母妃跟姨娘也去吗?”

敬王爷哄道:“—起去。”

虽然白苏芳已经见过好多次,但还是很佩服齐行乐装傻的功力,在牛南村那一跃而上马,张扬而去,那在是他本来的样子,可在最应该放松的家里,他却只能装傻。

每看他装一次,她的心就软上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荷尔蒙变化,她现在对齐行乐有点由怜生爱,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自己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改变,不再只当他是人生小伙伴,而是想要跟他一起并肩作战,不再只是自己一人,而是想当贴心人。

对,作战,他已经出招了——今天在鸢飞院准备的时候,齐行乐已经跟她说过,敬王妃准备今天发作。

然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不只在鸢飞院有眼线,在正雅院也有。

能知道敬王妃要发作,不是嬷嬷也是大丫头了,居然有办法收买,齐行乐不去当情搜官真是太可惜,人才啊。

他要她帮忙,若是孙玉琴讲到听说什么关于后宅的事情,他会开口打断,她就负责把话题拉开,要讲什么他也都想好了,就问问王爷跟王妃当年的事情。

白苏芳曾经提议,不如提齐进跟齐步,对祖父母来说,聊当年不如聊孙子,何况步哥儿最近在长牙,好多事情可以说。

没想到齐行乐却回不行,一定要提当年。

好呗,他这么坚持,她也只能配合了。

白苏芳见敬王爷的思绪已经被齐行乐引开,连忙接口,“父王跟母妃也是好缘分呢,朝廷十一位王爷,就只有父王跟母妃恩爱如少年夫人,好生令人羡慕,不如父王跟我们说说当年和母妃的事情,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好。”齐行乐大声说好,“乐哥儿要听。”

齐余见弟弟有兴趣,看了金氏一眼。

金氏知道丈夫的意思,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开口附和这个,于是笑说:“是啊,母妃也说说,好让媳妇学上一学。”

就见敬王妃脸上出现柔和神情,却是没说话。

敬王爷模须一笑,“我是在皇宫春宴上第一次看见你们母妃的,当时她站在桃林下,一身杏黄色的春装,风吹来,衣衫飘起,像个仙子一样,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好看,当时就想这是哪家姑娘,我要请母亲去求皇后替我说亲。”

敬王妃脸上微红,“孩子都在,你也不怕羞。”

“京城人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有什么好怕人知道。”敬王爷一脸得意,“然后我便过去问她是哪家姑娘,没想到她却是被我吓了一跳,跑了,我知道自己吓着她,也不敢再追,后来几经打听,那日有三位穿杏黄的姑娘,分别是将军府的孙小姐,赵大人家的赵小姐,岑人家的岑小姐,赵大人家的小姐个子高,岑大人家的小姐是个胖姑娘,这都不是,所以我知道,那日在桃花树下的是孙小姐。”

白苏芳心想,哇喔,这两人居然是这样认识的,敬王妃现在虽然不年轻了,但仍然倾国倾城,更不用说当年了,肯定美得让—票人一见钟情。

敬王爷这么得意也真可爱,透过言语形容,她彷佛看到当时那个皇家少年是怎么在春宴上对个陌生姑娘一见倾心,然后千方百过的打听,想娶她为妻。

“到春猎的时候,我特意去将军府的帐子,果然又看到她,这下确定了,我便再无犹豫,母亲见我想成亲,也很高兴,当下便去打听她订亲没,知道待字闺中,马上去求皇后作主了,母亲一向尊敬皇后,皇后自然会给这面子,下了旨意,却没想到大将军说,怕我只是一时冲动,让我等一年,若是一年后我还坚持要娶,将军府便欢迎我去提亲,不过区区一年,有什么问题,我便等了。”敬王爷笑着说:“从对你们母妃一见钟情到把她娶过门,总花了快两年时间。”

金氏凑趣说:“母妃真是好福气,得到父王这样倾心相爱。”

白苏芳心想,你也不差啊,王爷还有个乔姨娘,齐余可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啊。

只是要说到“爱”的话,王爷肯定还爱着王妃,从眼神就看得出来,他看王妃的时候总是在笑,齐余对金氏比较像亲人,有感情,但没爱情,该给的脸面会给,但要是不得他的心,惩罚也是会有的,就像上次的步哥儿事件,齐余让金氏在庭院跪了一晚。

不过也轮不到她替金氏惋惜,扣除那次替敬王妃顶罪,金氏过得可不差,日子清静,又有两个儿子,放在同一辈的夫人女乃女乃中,一堆人都羡慕她。

但王府要说到好命,最好命的还是敬王妃。

想到这里,白苏芳好像有点懂齐行乐要她提当年的意思了——

他要让孙玉琴想起这男人对她有多好。

多少王妃跟侧妃妾室斗得死去活来,她不用。

多少王妃现在年华老去得不到丈夫的关心,她没有。

她的儿子就是世子,庶子已经“病了”,不用担心王爷改变主意,府里只有一个乔姨娘,安安静静的,

也不做妖,她只要别跟自己过不去,她其实很幸福。

丈夫对她仁至义尽,看在丈夫的分上,她是不是应该专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不要去管这个庶子了,让庶子活着真的不妨碍她什么——齐行乐真的出事,王爷也会难过的。

厅上一阵和乐。

后来女乃娘说步哥儿在打呵欠,敬王妃连忙让两个女乃娘把孩子都抱去睡,对大人说时间还早,可小孩子不能熬。

众人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白苏芳就见敬王妃脸上的温柔逐渐退去,心想,她说不定还是要发作,她知道丈夫对她很好,毁了庶子也会让丈夫伤心,但她就是不能忍。

“王爷,明年我们也办春宴吧。”敬王妃提议,“明年雨姐儿也要十四岁了,正该是多跟夫人小姐来往的年纪,办个宴会也好有个由头,让各家夫人多看看她。”

“也好,那就请王妃操劳了。”

“自己的女儿,哪有什么操劳不操劳。”

乔姨娘脸上出现喜色,大小姐已经订亲,她生的若雨今年十三,这是走动的年纪了。

若雨闻言连忙说:“若雨谢谢母妃。”

“到时候春宴办起来,媒人也走动起来,不过说到媒人,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了几天都不明白。”

敬王爷不疑有他,王妃既然如此说,这便接口,“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想一想,或许就通透了。”

“是。”敬王妃脸上露出困惑的样子,“王爷也知道,我家兄弟多,侄子侄女也多,每年都在讲亲事,媒婆来往频繁,王爷也知道,这媒婆可不只讲亲,还会讲起家族之事,毕竟成亲是两姓之好,不是夫妇和睦就可,还要两家人能当亲戚,这才是完美的婚事。”

敬王爷点头,“是这样没错。”

“我前些天回家看母亲,岁好余媒婆来讨论我侄子的婚事,几人便在房中闲聊,余媒婆说,城南有个丝雷绸商,妻妾七八人,生了十八个女儿,只有一个独子,自然是爱逾性命,没想到那独子因为父母宠爱过度变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有天上街跟人起冲突,被对方狠狠揍一顿,回到家躺了几个月,请了无数大夫,好不容易才清醒,眼睛睁是睁开了,却连爹娘都不认得,原本很会看账本的人变成迷迷糊糊的,连吃饭都要人家喂,那丝绸商便想,不如给儿子娶个妻,传个后,给家里添喜,说不定这喜事一冲,人就好了呢。”

敬王妃顿了顿,“那儿子笨归笨,但家里却有钱,因此还是说上一户人家的姑娘,结果大婚之夜元帕却是拿不出来,原来那姑娘未经人事,什么都不懂,那少爷只不过是个大孩子,更加不懂,主母也没想过要让嬷嬷帮忙,两人就在床上躺了一夜,直到隔日那主母问起,那姑娘才支支吾吾将昨晚的事情说了,隔天派了嬷嬷去指导,两人这才顺和圆房。”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都是错愕万分,这么隐私之事,在房中讲讲也就算了,怎么好拿来大厅上说。

只有齐行乐跟白苏芳明白,敬王妃是不惜丢了自己的脸面,也要让他们下地狱就对了,什么城南的丝绸商,影射的不就是他们俩嘛。

白苏芳心想,若是关上门来跟王爷讲谗言,王爷爱子心切,不忍心孩子失望,说不定会抹过去,还要她不准再提,可现在一家子都知道,连伺候的小仆妇丫鬟都听到了,王爷就定要做出回应。

敬王妃假装没注意到众人脸色,继续说:“我便想起乐哥儿跟老三媳妇,那日原本要派唐嬷嬷帮忙,乐哥儿却说不用,又打又踢的把唐嬷嬷赶出来了,只不过后来有送来元帕,我心想既然顺利也就罢了,那日回去听说这事才觉得奇怪,乐哥儿没有通房姨娘,什么也不懂,老三媳妇又是个闺女,理应也不明白,那怎么会有元帕出现?”

一个出身高贵的王妃在大厅上,一口一个圆房,一口一个元帕,直指孩子们的房事,实在是很诡异的场景。

只能说敬王妃对齐行乐太恨了,恨到不惜丢了自己的脸面也要搞死白苏芳,让他没了孩子。

齐余皱起眉头,“母妃,这事怎好在这里说。”

敬王妃却是不理他,“我心里怀疑,隔天便请了太医院的医女来看,那医女说帕子上的东西不是真的,是造假,青楼的女子都是这么欺骗客人的,王爷,这正常来说两人都不懂,应该没有元帕给我,但给了,就应该同房过,可既然同房,又何必给个假的,您说,这不奇怪吗?”

敬王爷脸色铁青,“这事情到我书房再说。”

“妾身偏不,这可是大事,白家女欺负我们儿子,我们何必还给她留脸面?”敬王妃装出一副爱子心切的表情,“王爷,前些日子总有个男人在王府里走来走去,妾身把他抓来一问,王爷要不要猜猜这男人是谁?”

齐行乐却在这时候喊了出来,“是谁?”

“王爷您看,连乐哥儿都想知道呢。”敬王妃一笑,“他说是白苏芳在乡下的丈夫,原来老三媳妇早在乡下成过亲了,后来知道可以入京攀富贵,便舍了丈夫孩子北上认亲,没想到那丈夫这么痴情,为寻这不守妇道的妻子上京城来了,说孩子想娘呢,王爷,那孩子快足岁,说是上京的前一个月生下的。”

敬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庶女可以,但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肯定不行,这白苏芳连自己的丈夫孩子都能抛弃,算什么好东西,将来还会好好照顾乐哥儿吗?

是不是看到哪个男人更好,马上又扑上去了?

乐哥儿就算病了,那也是堂堂郡王,配个千金小姐都绰绰有余,白苏芳都破了身子,还敢嫁进来?

“还站在那边看什么?”敬王爷怒吼,这么肮脏又贪婪的女人没资格站在王府的大厅,“把人拉下去,关到柴房去!”

眼见柴房等着自己,白苏芳连忙出声,“等等,父王单凭母妃一面之词就信了?”

敬王爷怒目相向,“我不信王妃,难道还信你?”

“媳妇要看证据,看证人,看帕子,看哪个人敢冒充我的丈夫跟孩子。”

“好。”敬王妃点点头,她就等这一句,这次非死她不可!“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成全你。唐嬷嬷、阮嬷嬷,把人带上来。”

大厅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金氏数次拉齐余的袖子,暗他回院子,他却是不为所动,这白苏芳即便成过亲,但现在有了乐哥儿的孩子,如果父王要行死她,他要开口替她求情。

不一会,唐嬷嬷带进一个男人,男人手上抱着一个小婴儿,进门便对着白苏芳说:“芳姐儿,我总算见着你了,你真舍得,壮哥儿还这么小……”神色又是激动又是高兴。

白苏芳傻眼,出来谁她都不会惊讶,出来的居然是阿风,上品客栈的店小二。

敬王妃是真的想弄死她,顺便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居然千里迢迢弄来牛南村的人扮演她丈夫。

阿风从小苞她一起长大,知道她很多事情,是扮演丈夫的好人选。

“芳姐儿,跟咱回家吧。”阿风上来一脸恳切,“咱们是乡下人,种田操劳才是咱们应该过的日子,这京城不适合你,我娘说了,只要你诚心认错,就不会计较,壮哥儿真不能没有母亲。”

敬王爷咬牙切齿,王妃脸带微笑,齐余一脸惋惜,金氏却是面带不齿。

然后阮嬷嬷也来了,带来一个医女,医女手上拿着个盒子。

敬王妃开口,“杜医女,你便跟王爷说说那盒子里是什么。”

“是,禀告王爷,盒子里虽然是元帕,但帕子上的东西却不对,是假的。”

厅上有男有女,杜医女也不方便说得太清楚,只能笼统带过,“青楼女子擅长以此等方式欺骗客人,有些大户小姐成亲前破过身子,也会在大喜之日用上这法子,若不是擅长妇科医理,是看不出来的。”

敬王爷拍桌子,一脸怒气攻心,“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你如此不知羞耻,就算怀有孩子,我也容你不得,来人,拖下去打死!”

“等等。”齐余开口,“父王,她还着乐哥儿的孩子,不如先打发到乡下吧,大人是错了,孩子总是乐哥儿的骨肉。”

“余哥儿,就你好心,这女人如此,肚子的孩子也未必是乐哥儿的,不如打死来个清静。”敬王妃一脸云淡风轻,“我们乐哥儿可是堂堂郡王,要个妻子还不容易,将来母妃再给他娶个名门淑女便是。”

“然后你再把她弄死吗?好让我永远无后,你就高兴了?”

厅上众人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因为这是齐行乐的声音,但他怎么懂大人在说什么,太医说过,他的智力永远只会是四五岁的孩子。

人人错愣,尤其是敬王爷。

这小儿子跟平常不太一样,那句话也很有条理,实在不像高烧变傻之人说得出来的,还有他讲话的样子怎么说,就是不同。

敬王爷忍着喜意,走到他身边问:“乐哥儿,你刚刚说什么,再讲一次?”

“儿子说,然后你再把她弄死吗?好让我永远无后?你就高兴了?”

敬王爷松开握紧的拳头,也不管这话是在针对王妃,他现在最在意的是:小儿子好像恢复正常了!

那几句话太有条理了,太医当年也没把话说死,说不定儿子就是好了呢?

震怒的表情转为喜色,“乐哥儿,你怎么说话如此流畅了?是不是开始转好了?来人,去请太医,快!”

“父王不用太医,儿子很好。”齐行乐顿了顿,“儿子没病。”

敬王爷先是大喜,然后眉头很快皱在一起,儿子没病?

乐哥儿今天看来跟平常不同,以前总是吵吵闹闹没半点安静,一顿饭能吃得鸡飞狗跳,满桌子汤汤水水,今日却是能好好的说话,虽然只是几眼,但他很清楚,乐哥儿跟之前的确不一样。

他看着这儿子这么年,不会错的,现在乐哥儿的神情,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是一种游刃有余。

可问题来了,儿子没病,那就是装的,为什么要装?

敬王爷这时候才细细品起齐行乐那几句话,“然后你再把她弄死吗?好让我永远无后?你就高兴了”,他怎么这样说王妃?

厅上人人眼光诧异,尤其是敬王妃,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嘴巴永远闭不起来,时不时会流口水的呆子,这时候居然对她笑了,不是蠢笑,而是胸有成竹的那种,好像他小时候她最讨厌的那个样子,他怎么不去死!

齐余一下替弟弟高兴,但想到弟弟那几句话,又觉得有点不安。

金氏是最惊讶的,因为她没看过齐行乐聪明的样子,虽然是一样的脸,但表情完全不同,杀气腾腾的,有点吓人。

齐行乐走到阿风面前,冷笑,“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冒充郡王妃的昔日丈夫?”

阿风往后退了几步,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只知道把戏演完,他就能有五十两,到时候能把茅草底改成砖房,能买几个漂亮的丫头生小娃,玉娘那个生了娃就跟人跑的贱货,肯定有老天收拾她。

想到美好的将来,他不能怕,于是了吞口水给自己壮胆,然后大声说:“咱不是冒充的,咱就是,这女圭女圭就是证据,去年八月才生下来的。”

齐行乐一步步逼近,眼神锐利的像要看透他,“我记得你,你是上品客栈店小二,不过你大概不记得我,去年夏天有间上房要大夫,让你去请,你说欧阳大夫跌倒了,于是只拿着药箱回来。”

阿风听了,不禁瞪大了眼。

“看你的样子想起来了吧,那个人就是我,你当时说了什么?“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伤药能吃,晚点我再让我婆娘去看看,然后白苏芳是怎么讲的,她如果是你的妻子,她应该说是,不过她讲的是“不如就先吃点伤药吧,晚点让阿风的娘子去瞧瞧”,你是有娘子,不过另有其人。”

阿风吓了一跳,欧阳大夫跌倒之事他记得,但那个客人居然是眼前这个贵人?不会吧,怎么会这凑巧,“咱、唯不知道你在说啥,咱只知道芳姐儿是咱的妻子,咱要她一起回牛南村。”

齐行乐不想跟他继续纠缠,这乡下人嘴硬没关系,父王听得懂就好。

于是转向敬王妃,“母妃刚才斩钉截铁的说这孩子是苏芳上京前一个才月生下的,那就是八月,不过儿子六月才去过牛南村,在客栈见过苏芳,当时她的肚子可是一点怀孕的迹象都没有,照母妃的说法,那时应该七八个月大了吧,又是夏天,怎么藏都不可能藏得住,儿子虽然是个男人,但女子有孕没孕是看得出来的。”

厅上的气氛很诡异,对王府的人来说,齐行乐“病愈”虽然是喜事,但想想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装病。

理由就很值得推敲了,肯定不会是一时好玩。

敬王爷欣喜,但隐隐又有点不安,乐哥说话有条有理有凭有据,儿子跟这个乡下人,他当然相信儿子,可一旦相信儿子,那就代表一件事情:王妃蓄意诬陷老三媳妇。

为什么?

真的是“然后你再把她弄死吗?好让我永远无后?你就高兴了”这样吗?

敬王妃敛去笑容,但却还是十分镇定,“乐哥儿好了?母妃真高兴,母妃知道你对白苏芳钟情,不过二度嫁人生子乃是失德,怎么好连这等大事都替她瞒?去年夏天哪,让母妃想想,你不是嫌热跑去北边了吗?而目母妃亲自盘问过这人,他可是知道苏芳的大小事情,不是丈夫,哪会如此清楚。”

阿风见状,想着那五十两,连忙说:“咱知道的,芳姐儿,最爱吃肉,不喜欢吃青菜,不会刺绣,但生水煮饭却很快。”

齐行乐懒得理他,要人把他带下去,直接看着敬王妃,“儿子确实经过牛南村,而且时间也的确是去年夏天,儿子有个证人可以证明。”

“哦?是谁?”

“是皇上。”

敬王妃笑了出来,“皇上?”

以为抬出皇上她就会怕了,她才不信,就算这贼贱的真跑去牛南村那个乡下地方,皇上也不可能替他作证。

“是,父王,儿子从十二岁开始便替皇伯父担任钦差走天下,去哪里,是皇伯父指派的,回来也得向皇伯父报告,儿子去年六月是否经过牛南村,皇伯父可以替我证明,至于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想父王跟母妃应该都是清楚的。”

齐行乐说到这边,没在这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想,父王应该很明白,皇上不可能替他作假,而自己也的确能多过目不忘。

“至于这帕子,母妃虽然让唐嬷嬷铺了贾皇后赐下的宫中织物,但儿子熟悉母妃做事方式,自己又换过了,我换的是江南锦织白绫,儿子想请父王把这盒子即刻送入宫中,请贾皇后下旨让尚服局打开相验,看这帕子到底是儿子房中上去的江南锦织白绫,还是其他的东西。”

敬王妃拳头握得死紧,这贼贱的居然换过帕子?

她拿给唐嬷嬷造假的帕子是宫中织物,怎么办,尚服局的人一看材质便会知道不对,王爷要是知道她故意换了元帕好陷害白苏芳,就算两人二十余年一直恩爱,一定也会生气的。

敬王爷却是没管其他,对他来说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儿子好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

“乐哥儿,今日虽然有槽心事,但什么都比不上你好了,父王为了你担心了十几年,作梦都梦到你病好,今天真像梦,真像梦。”

齐行乐看到父亲眼中隐含泪水,忍不住眼眶也红了,“是儿子不孝。”

“你不是好了,你是不装了,皇上派你当钦差,皇上都知道你没病,我却不知道,小子,你要给我一个好理由。”

于是齐行乐便开始说起,自已怎么到齐若雨的房中玩,怎么听到敬王妃的狠心跟咒骂,如何从弦断落马后知道孙玉琴想取他性命,为了保护母亲跟妹妹,他又怎么样的跟皇上商量,皇上如何给八岁的他出装病的主意。

乔姨娘知道儿子是为了保住自己跟女儿这才装病装傻,当场掩面痛哭,都是她太没用了,保护不了儿子,还拖累了他的人生,他小时候明明很聪明的,还曾跟她说过,皇上很喜欢乐哥儿,为了王府好,他想把世子之位传给他。

齐若雨从没看过自己的三哥如此正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敬王妃几次想打断,都被敬王爷阻止了。

朝堂关系他当然清楚,王妃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几个兄弟叔伯都是武将,东瑞国边境不安,皇上当然只能委屈侄子,而不是去惩罚这个王妃,打孙家的脸。

如果自己当时就知道指使断弦之人就是王妃,会休了她吗?

不会,因为乐哥儿只是受到惊吓,没有受伤,家和万事兴,最多也就是骂骂她,再让她抄几卷经书。

逼得乐哥儿八岁开始装傻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这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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