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剑 第十九章

作者 : 煓梓

第十章

但愿来得及,拜托一定要赶上!老天,我求求,千万别让我心爱的女人出事!

瞿殷珀不停鞭打马匹,就怕自己来不及阻止悲剧发生,他已经失去一切,再也不能失去耿翎。

“喝!”他几乎把身下的马操死,直到它跑到精疲力尽瞿殷珀仍然嫌慢,他的心早已回到罗新镇,回到耿翎身边。

当他在打铁铺的门前停住,马儿几乎口吐白沫。

“文德!雹翎!”他一边跳下马匹,一边呼喊好友和挚爱的名字,然而却得不到响应。

一直累积在他心中的恐惧,终于开始渍堤,一块一块崩落。

他冲进打铁铺,没有看见耿翎灿烂的笑容,反而看见斑斑血迹。

“文德!”更可怕是他的好友倒在血泊之中,不晓得是否还活着。

文德挣扎着抬起头,看见是瞿殷珀,困难地牵动嘴角,气若游丝地说道。

“剑……剑和耿翎、和耿翎都被带走了……我没尽到保护的责任……我对不起……对不起你……”话毕,文德再次闭上眼昏了过去。

“文德!”瞿殷珀连忙伸手模文德的鼻息,还有呼吸,但身受重伤,非赶快医治不可。

瞿殷珀将文德背上马背,小心翼翼地把文德送到回春堂。

“我的朋友就麻烦你了,我还有急事必须先离开,请你务必要把他医好。”他将文德交给小七子以后,便又急着上马赶回京城。

小七子连忙叫住瞿殷珀,沉稳地说道:“骑我的马去,你的马累了,赶不了路。”

他年纪轻轻就观察细腻,难怪被广为看好。

“谢谢。”瞿殷珀也不逞强,现在凡是可以帮助他的人或事他都不会拒绝,对耿翎的爱使他学会谦卑。

小七子闻言露出爽朗的笑容,用力朝他点点头。

瞿殷珀终于明白耿翎为什么会爱上这座小镇,是因为这儿的人们都不吝啬分享爱,他曾经对爱吝啬,但从现在开始,他会学习大方。

瞿殷珀换上小七子的马继续往前赶路,纵使身体万分疲惫,他仍不敢稍稍停下来休息,就怕自己来不及救耿翎。

他没想到新任的总舵主竟是“京梦堂”的少主——言修,京梦堂的财力除了可以和京城首富相媲美之外,几代和皇室联姻的背景更是不容小觑,他若想顺利救出耿翎,只能借助外力。

既然已经月兑离组织又与它为敌,少了组织为后盾的瞿殷珀只能求助于乌又深,他曾经救过朱玉凝,现在他只能寄望乌又深没有忘记这份恩情,否则他只能单枪匹马深入险境救人。虽然这对他并非难事,但组织起义刚刚失败,组织的成员一定会严加戒备,加上言府本来就戒备森严,如今又有组织的兄弟镇守,更是难以攻入,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救出耿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救出心爱的女人,瞿殷珀豁出去了,就算要他跪下来求乌又深,他都会照做。

他日夜兼程赶到京城,等他抵达乌府,已经疲累到几乎站不住。

他向总管递出拜帖,总管困惑地看他一眼,不记得曾经听说过“瞿殷珀”这号人物,但还是将他的拜帖拿到花厅交给乌又深,乌又深接过拜帖打开来看,露出和总管一样困惑的眼神。

“这个人已经来了吗?”乌又深扬了扬手中的拜帖。

“正在外头等候。”总管答道。

“请他进来。”

“是。”

总管退出花厅,乌又深再次看了拜帖一眼,将拜帖搁置在一旁。

瞿殷珀跟随在总管后面进入花厅,他大可像之前一样潜入,但他既然是来请求帮助,最好维持礼貌。

“老爷,人带进来了。”总管跟乌又深弯了弯腰,随即退出花厅,两个大男人隔空对看,掂对方的斤两。

“我并不认识阁下,阁下有何事找我?”乌又深总觉得来人的身影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乌将军贵人多忘事,你确实见过我。”瞿殷珀从腰带拿出一块布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乌又深愣了一下,认出他。

“原来你是那位蒙面男子!”他恍然大悟。

“没错,正是我。”瞿殷珀点点头,将布块拿下,放回腰带之中。

乌又深先前就好奇在布巾之下是如何的一张脸,没想到他是如此清秀,令人难以想象他是在黑暗中活动的人物。

“瞿兄有何事找我?”他本来可以自由来去,却递出拜帖,又以真面目示人,就表示他有要事相求。

“向乌将军讨个人情。”不到最后关头,瞿殷珀绝不轻易开口,乌又深虽然对瞿殷珀认识不深,亦看得出来他是个骄傲的男人,这点跟他很像。

“你曾经救过玉凝,是该还你人情。”因为同样骄傲,所以不需要特别说明原因,只要表明来意,他便会加倍奉还。

“多谢乌将军。”看见乌又深点头,瞿殷珀松了一口气,这表示搭救耿翎有望。

“瞿兄何不坐下来?有事再慢慢商量。”乌又深看得出来他很疲惫,应该是不眠不休赶路,仔细看,他的胸前还沾了些血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瞿殷珀依言坐下,乌又深马上击掌要下人端茶进来,他看起来很需要茶水润喉。

瞿殷珀感激不尽地将茶喝光,这是他半天来所喝的第一杯茶,为了赶路,他连水都没空喝,遑论吃饭。

乌又深虽不认识瞿殷珀,却对“瞿”这个姓很有好感,他刚到京城的时候,有位同姓的大人对他极友善,甚至主动帮他写推荐函,他才能顺利晋升军阶。

瞿殷珀喝完茶以后,感觉精神好多了,思绪也更清晰。

“瞿兄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乌又深主动提及,避免尴尬。

“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客气的说了。”瞿殷珀说道。“小弟的未婚妻被抓了,特地来请求乌将军帮忙救出小弟的未婚妻。”

“瞿兄的未婚妻被抓了?”乌又深皱眉。“依瞿兄的身手,应该不需要在下帮忙,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乌将军这话问得好,抓走小弟未婚妻的人,来头的确不小,正是『京梦堂”的少主——言修。”

“什么,是他?”乌又深的眉头攒得更紧了,京梦堂几乎等同是皇家的事业,言修代替皇上在民间置产做生意,姊姊又是皇上封的贵妃,家族势力之庞大无人能及。

“正是言修。”瞿殷珀点头。

这下事情难办了,言家不好惹,惹火了言家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用,他怎么会扯上言家?

“言修抓你的未婚妻做什么?”事态紧急,什么称谓都免了,省得麻烦。

“想要她帮他开斩情剑。”瞿殷珀刚好正有此意,他也讨厌那些繁琐的细节。

“斩情剑?”乌又深愣了一下。“那三把神剑之一?”

“威力最强的一把。”瞿殷珀点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议找神剑,陷耿翎于危险之中。

乌又深对于嗜血剑的兴趣不大,续魂剑是他无意间得到的,而且现在也不在他手里。

“这三把剑到底有什么用处,为什么人人都想抢夺?”他大约知道续魂剑的用处,其它两把则不清楚,也不感兴趣。

“因为这三把神剑聚集起来可以撼动山河,助人为王。”

也就是篡夺皇位。

“你的意思是,言修想造反?”乌又深尖鋭的问。

“他已经在造反。”既然组织对他无义,他也不再顾及情分。“京城前几天的那场纷乱,就是他主使的,他是新日会的总舵主。”

“言修是新日会的总舵主?”乌又深无法置信的眯眼,瞿殷珀苦笑。

“千真万确。”刚开始他也不相信,他一直在各处游荡,几年没回总舵,既没见过新任的总舵主,也不知道他的背景,如果不是为了寻找断梦剑和续魂剑,进而无意间听见张本生和副手的谈话,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言修的真实身分。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乌又深怀疑地看着他,瞿殷珀大方吐实。

“因为我也曾经是新日会的成员——不,应该说,我就等同新日会,当初是我一手创建新日会,谁料得到最后会被赶出组织?”

被一手创建的组织背叛,这样的痛恐怕不是外人能够了解,乌又深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恕我插句话,瞿兄为什么要成立新日会,对朝廷不满吗?”乌又深知道有很多人对朝廷不满,爆发憾事也是早晚的事。

“当初我只是想为双亲报仇,并没有想到日后它会变质。”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

“瞿兄的双亲……”

“不瞒乌将军,我的父亲曾经在朝为官,受十王爷陷害,被前任皇帝下旨处死,双亲不堪这样的侮辱,在我的面前服毒自杀,父亲临死前交代我要替他洗刷冤屈,所以我才会成立新日会替双亲讨回公道。”谁知道公道没讨成,反而害了他心爱的人。

“瞿兄的父亲,可是前任的国子监丞,瞿大人?”瞿殷珀悲惨的身世,让乌又深想起另一个同样冤死的长辈,遂问。

“乌将军怎么……”

“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真是令人愉悦的缘分。“瞿大人曾经有恩于在下,我一直想还他这个人情,但他在我尚未功成名就之前便含冤而死,我一直深感遗憾,没想到你又救了我的妻子,等于是恩上加恩。”看来无论如何他都得帮这个忙不可。

瞿殷珀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就如同他和耿翎,他和乌又深之间也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维系着他们。

“那么乌将军是愿意帮小弟了?”善缘结善果,想来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不帮枉生为人。

“只是这件事情不容易,如果没有确切证据,是动不了言修的,莫忘了他是皇上的小舅子,又掌握皇上在民间的钱脉,恐怕没有这么好对付。”

“不能以谋反定他的罪吗?”像十王爷那样。

“很难。”乌又深摇头。“言修和十王爷不同,既非皇上的眼中钉,又处处巴结讨好皇上,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下,就贸然将谋反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可是会吃苦头的。”光有人证没用,还得有物证,否则以言修狡猾的程度,三两下就能月兑困。

“依乌将军所言,似乎已无对策。”瞿殷珀难掩失望,看来他只能冒险一个人潜入言府,救出耿翎。

“这倒也未必。”先别失望。“抓他没指望,但如果只是救出你的未婚妻,还是有其它办法的。”

“什么办法?”他只想救出耿翎,再也不管江山的事。

“我可以用搜查乱党的名义,带兵搜查言府,言修到时候一定会出来与我理论,言府的护院甚至是你昔日兄弟都会出来戒备,到时候你就可以趁乱潜入言府,救出你的未婚妻。”

“这是个好主意!”瞿殷珀闻言喜出望外。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搜出证物。”如果能的话当然最好。“运气不好,顶多被皇上痛骂一顿,我想言修也拿我没辙。”

由于他们两个都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现在就比较谁有利用债值,而依目前西北战事吃紧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他比较占上风。

看来瞿殷珀决定找乌又深帮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耿翎有救了。

“就拜托乌将军了。”他一生都会感激他。

“好说。”他才是受他们瞿家父子恩惠的人。

当天晚上,瞿殷珀留宿乌府和乌又深密商如何营救耿翎,他们并成为结拜兄弟,于是瞿殷珀除了文德以外,又多了一位大哥。

打从她师父拿刀划破她的手指,将她的血加入女娲娘娘所赐的玉石开始,耿翎就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她一定会面临这样的处境。

只是当事情真正发生,她还是会害怕,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大不了一死,没有什么了不起,然而每当自己这么想时,心里仍会升起一股眷恋,期待她的爱人能够前来救她。

耿翎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只知道绝不是官府。因为打伤文德并带走她的是瞿殷珀过去那帮兄弟,他们一把她押上车以后就用黑布条蒙住她的眼睛,然后一直赶路。

不过,他们虽然刻意隐瞒目的地,耿翎还是猜得出来他们将她带来京城,因为在进城的时候马车曾经停下来接受盘查,本来她想大喊救命,却遭人捂住嘴巴,最后他们拿出通关状顺利进城,然后她就被带到一个大到可以容得下几十个人的房间,直到不久前才解开布条。

她毫不意外看见新日会的成员,有些成员她看过,但有更多人是她不认识,也没接触过的。然而无论她认不认识这些成员,他们都共同围绕着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耿翎猜想那应该是他们的领袖,他的手上正拿着斩情剑,将剑举得高高地欣赏上面的剑纹,嘴巴并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就知道这把剑没有这么好搞定。”言修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不是用相爱男女的血就能开剑吗?”

他近乎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花钱请人开剑,它就是毫无动静,害我白白浪费了一大把银子?”都是起义失败惹的祸,害他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这未知的力量上,偏偏它们又这么难以使唤,真烦。

言修手拿着斩情剑,看着离他不过几步远的耿翎,他一向就不喜欢倔强的女人,总是得花好几倍的时间才能让她们说实话。

他缓缓走向耿翎,打量她的五官。

嗯,长得不是特别美,却有一股特别的味道,难怪瞿殷珀会受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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