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深宅 正文 190花溪苑设酒色局

作者 : 凌波小同

玉妍送文氏九姑娘出了花溪苑后,正要吩咐丫头们摆午膳呢,冷不防外头回禀说是驸马爷求见。却原来这褚三爷满月复的话要跟玉妍说,却遇见了文九姑娘在花溪苑中,无奈之下褚三爷只得先到江贵姨娘处用了些午膳,终究心心念念着长公主,有些食不知味,略进了几口就扔了碗筷话也不多说重又奔着花溪苑而来。

江贵姨娘让这样儿风风火火的表哥唬了好一跳。听见丫头们回禀说三爷往长公主院子去了。江氏的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索性饭也顾不得吃了,将立在跟前的丫头们都骂了一遍。还是觉着心中堵得慌,抱起荷姐儿就要追着三爷去花溪苑。丫头云眉跟云秀两个死命抱住了贵姨娘的腰,好说歹说将自家的主子拦了下来。

再说三爷褚慎铭一路鼓足了勇气憋着一口气就进了花溪苑,丫头鸣翠儿让唬了一跳,待瞧清楚了来人,忙福身一礼。三爷瞧着这花溪苑中的景致,一时间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对玉妍坦露心扉的决心愈加强烈起来。

玉妍听见丫头的回禀也觉出来些不对处。她沉吟了半晌,心知要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倒不如听听这褚三爷要说些什么。于是吩咐了听琴等先莫要急着上午膳,且先打发了这位褚三爷。

二人见了礼,玉妍端坐在上首并不言语。褚三爷抬起头痴痴地盯着这一张绝世的娇颜,整个人儿都似堕入了云雾里。

“长公主,我今日前来是想跟您说明白,从前是我太过愚鲁,言语间伤了您的心,还做出了那等宠妾宠过了头的混帐事儿。您大人有大量,并不曾与我计较,反倒是将荷姐收在了名下,这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上,一刻也忘不得。二哥他虽好,终究你们二人隔着名分二字。若是我从此后一心只待长公主好,不晓得您,您还肯不肯……我们白头到老,我……”

“三爷”玉妍听见褚三爷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心里头也是既惊且怒还带了些无奈。她出言打断了褚三爷的话。“三爷的心思本宫明白了。不过,三爷,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哪怕在面前一辈子,也生不出半点旖旎之思,有的人,可能仅一面,便足以缘定三生。我并非有意难为于你,实在是我的心中已没了别人的地方,三爷就是勉强将我留在身边,咱们也不过就是一对怨偶罢了。”

褚三爷痛苦地盯着玉妍,他的胸脯急速起伏,玉妍知晓,那一层皮肉底下此时已是烧沸了的岩浆,一旦喷发都能将人化成了烟尘。不过,玉妍的心却是一点点愈加冷硬起来,与其先假意给了他希望让他日后绝望,还不如此时就让他没了这一层想望。

“三爷,本宫与二爷是只一眼即相许一生的那一类。三爷您的爱慕之意本宫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些,世人都爱绝色,本宫这副相貌任是男子也要动三分情思的。不过,三爷,女子韶华太过短暂,本宫也不过就是占了年岁小些的便宜。真若是一生一世,终究有鸡皮鹤发的那一日,到得那时,便是三爷您碍着年轻时的情分还肯垂青于我,终究那一份垂青并非我要的相濡以沫之感。二者大相径庭。”

“有何不同?妍儿有何不同?便是你垂垂老矣,我肯扶着你,陪伴你,我不嫌弃你,我们一起做一对老翁妇岂不是好么?”褚三爷让玉妍都说糊涂了,他理解不了玉妍话中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若是他们能白头偕老,他定然仍是一心一意待她敬她的。

妍却摇了摇头,“三爷,人间情爱千种万种,夫妻间更是欢喜,嗔痴癫狂。我晓得三爷若是肯,定然也是一位好夫君,然而,三爷您哪点儿都好,唯有一点,你的心太软了,也太大了。”

“我的心太软?还太大?”褚三爷此时已完全迷惑了。他一副求知的模样盯着玉妍,“唉,三爷,本宫实话与三爷讲了吧。本宫心眼儿极小,容不下旁人。三爷您偏又是个心软的。旁的人且不论,江贵姨娘乃是三爷您的亲表妹,又是荷姐儿的生身之人,霍姨娘乃是长者所赐,如今又怀着三爷的子嗣,这二位姨娘三爷您定然是舍不得的。”

“可她们只是我的妾室呀?妍儿你不是极喜爱荷姐儿么?”听见三爷说出这样的话,玉妍无奈地笑了笑。“本宫以一个局外之人的眼光来瞧荷姐儿,自然怎么瞧怎么喜爱她。她生得粉雕玉砌般,又眉眼俊秀,这么一个讨喜的女乃女圭女圭,本宫如何不喜?”

玉妍说着心里想起荷姐儿那讨人喜爱的小模样,忍不住就抿起嘴儿来笑了一笑,褚三爷瞧见这笑容心神都荡漾起来,“妍儿你只管放心,日后我们有了孩儿,不论男女,自然仍是她们为嫡为长,荷姐儿那儿也不过就是一副嫁妆罢了。若是霍氏生的是麟儿,我自然不能让你将孩子认到名下的。”

玉妍心知再多说也无用了,褚三爷跟她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罢了,罢了,三爷,本宫的心三爷是不懂的。情爱之事大概你们男子原本就钝些。不过,本宫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就比如说一颗苹果跟一颗梨,有的人就喜爱苹果,有的人还偏就爱梨的丰润多汁。本宫就是这么一个人,都喜欢,没有那么大的一颗心,所以也只能偏爱一种罢了。世间的人有这么多,或许当真有月老,不然为何有爱而不得,得而不爱这些人间的惨事呢?”

这一番话把褚三爷说得眼睛都直了,他默默站起身,朝着玉妍作了一个揖,木呆呆地就往外头行去。听琴等人正守在门口,见门开了,三爷一副呆样子就出了来,众人忙屈膝行礼,并不见三爷说免礼,待瞧着他的背影没在了花溪苑的门后头,众人这才急忙入内,见长公主疲惫万分地歪在椅子上以手支头像是倦极了。

“听琴,传午膳吧。本宫乏了。”听琴点点头,领着众人就要去传膳。玉妍皱了皱眉头,叫住了侍画,“你到文九姑娘的湘竹阁中走一遭,就说本宫的话,不晓得那件事儿她思量得如何了,若是她肯,不如速战速决,再如此拖延下去,恐怕到最后不过是庄周梦蝶罢了。”

玉妍用罢了午膳并未入睡,她依旧坐在椅上静静地望着门外头,侍画丫头急匆匆回了来,屈膝行了一礼,呈给玉妍一方锦帕,说是文九姑娘听了侍画传的这些话,好半晌也未曾开口,约莫有一炷香的时辰了,才吩咐了司墨丫头自里间儿给侍画取了这方锦帕,嘱咐了侍画好生呈给长公主。

锦帕之上绣着一弯新月,月下独坐一位美人儿,帕子上隐隐飘着些酒香,正是玉妍给文氏九姑娘的那琼浆的味道。这琼浆说起来实在神奇,像极了现代的酒精,挥发性能极好,玉妍与文氏约好,若是文氏同意玉妍的计策,就将这琼浆洒在这美人帕上,玉妍就明白是何意了。

玉妍又将那锦帕凑到鼻端细闻了闻,正是那琼浆的味道再也不错的。褚候自北疆一共带回来两小瓶琼浆,一瓶玉妍将它跟自己酿的桂花酿兑成了度数更高些的桂花醴酒,一瓶玉妍便给了文氏做暗号之用。

及至褚三爷回府的第三日晚间,玉妍命人将褚三爷跟江贵姨娘和两位新姨娘都请到了花溪苑的梨香阁中,说是给三爷接风洗尘的。因三日前的那一番别扭,褚三爷一直都避着玉妍,今日见她如此殷勤,心中也不禁打鼓,却在席间见她不但请了自己还将自己的姬妾都邀了来,褚三爷暗暗怪责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如此多的人在一桌饮酒,长公主又能做什么,便是要灌醉了自己骗着写了那休书,终究也要寻个只有两人在一处的机会才行。

众人都入了坐,外头说是文九姑娘来给长公主送些桂花醴酒,玉妍闻言大喜,一叠声儿地唤了人请文九姑娘入席。不多时文氏九湘就入了内,瞧见这么一屋子的人,忙说今日只是送些醴酒来给长公主尝尝,是家中才送进来的,自己病了这许多时日,多亏了长公主照料。

玉妍忙说文九姑娘太过客气了。又命人将那醴酒斟了来,酒一端入梨香阁,立时就散发出一股诱人的芳香。江贵姨娘因心里头不忿这长公主有些日子了,闻见这么香的酒,直喊着就要喝这个酒助兴。

褚三爷瞥见文氏九姑娘面上十分为难,眼中不屑的情绪甚浓,心中有些不自在,忙呵斥了江贵姨娘一句。一旁的长公主周氏见一场好好儿的宴饮因着一个酒生出些不愉快来,忙就吩咐了丫头将那酒给在座的各位都斟满,又盛情邀请文九姑娘入座。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霍姨娘因身怀六甲,不便多坐,只饮了些果子露,便起身告退。玉妍遣了听琴观棋跟品书送霍姨娘回青藤斋。众人接着宴饮。其间文氏九姑娘说了一句这醴酒后劲儿十足,能致人神智混乱,还是少饮为妙,却不想被江贵姨娘好一顿奚落,说是给长公主就千舍得万舍得,给自己等人就百般舍不得。说得文氏也闭口不言。

酒酣耳热之际,长公主周氏突然就做起呕来,文氏九姑娘忙说定然是醴酒上了头,忙就喊了侍画入内服侍了长公主去歇息片刻,文氏九姑娘也跟着一同前往寝阁。

只余三爷并两位姨娘,江贵姨娘见那长公主就是个纸糊的一般,心中越发得意,非要斟了酒敬褚三爷。褚三爷一心都在玉妍身上,哪里有心思饮酒,被这江氏实在撒娇耍赖得受不住,就着她的手饮了一杯。却不想不过片刻,三人都觉头晕,还未弄清楚是何因由便都懒懒地趴在了桌子上。

玉妍跟文氏九姑娘在窗户外头瞧得真儿,那负责向里头吹迷香的司墨收了手上的物事,“姑娘,惧已妥当了。那东西散的快,不过半个时辰,就什么都闻不见了。”

文氏九湘点了点头,她的手心儿都沁出汗来。她担忧地瞧了瞧立在身边儿的敬敏柔长公主。“长公主,我,我,我有些怕。”

天已黑透了,月亮升起来,明晃晃地照耀着花溪苑。玉妍盯着院子里头的那些树微微叹了一口气,“文九姑娘,凡事儿您此刻都要想得清楚明白。此时若是反悔,还都来得及。若是咱们做了,那一会儿嚷出来,本宫这儿自然替你周旋,婆母她也非绝情之人,二哥么,唉这事儿我也不好先跟他说明了,若是他知晓咱们要行这个事儿,怕是要拦着咱们的。”

“嗯,您的难处,九湘都是知晓的。”文氏九湘紧攥着拳头,她踮起脚尖儿向里头望了望,又转回头盯着玉妍像是在她的脸面上要寻个什么由头出来。玉妍也静静地瞧着文氏,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若是此时此刻,她们二人易位而处,她自己又能不能有这份胆量和不顾一切的孤勇呢?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外头有丫头禀报说是二爷院子里的四喜丫头来了,二爷给姑娘送了些江南的丝绢来。文氏显然被这丫头唬了一跳,她低低地啊了一声儿,忙又用手握住了嘴,眼睛慌乱地盯着玉妍。

“侍画,你去告诉四喜,本宫同三爷宴饮,都喝得有些醉了。叫她将东西放下了就回去复命吧。”玉妍此时倒是出奇地冷静。待侍画领着那小丫头退下了,玉妍压低了声音跟文氏说了一句话,“他若是心中有我,一会儿定然还会寻了由头遣人来问,文姑娘若是想将这事儿做得真,倒不如就让他的人撞见了,嚷出去他也要给姑娘做个证的。”

文氏九湘听见这话,心里头猛然大定。她紧咬了牙关,悲哀地盯着司墨,“若是此番,我因此丢了性命,你,你就跟娘亲说,将我随便扔了就罢了。莫要带回江北丢人现眼。”说罢了这话,她毅然决然冲进了梨香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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