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梨压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两百八十一节 仍未知道

作者 : 东方梨

“停下。”在马儿的嘶鸣声中,那格外清冷的声音里含着惊讶,刚刚起步的马车又瞬间停了下来。

“小梨?”有些犹疑的声音,那个身形消瘦的白裳男子,从马车上走下。红白相间的狐狸面具似笑非笑,看不到他的真实神情。

这才多久不见,李墨白居然消瘦成这般模样,仿若风一吹便会随风而去。

心如被锤子用力的敲击,痛彻心扉。

我用力的撑了撑地面想要站起来,手却酸软不已,使不上劲。

“小梨,你在哪?”李墨白的狐狸面具完全的覆盖了他的脸,自然也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如盲人一般在空中挥舞着双手,试图模到我的所在。

盲人?我死死地盯着那狐狸面具的眼睛位置,李墨白为什么要带这种将整张脸都覆盖住的面具?

“师父,我在这儿。”狠了狠心,不顾脚上传来的刺痛感,我拼命的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十分不稳。看着疾步向我走过来的李墨白,我亦是想要上前,哪知才走一步脚下一崴,身体就向前面扑去。

“小心。”李墨白伸手牢牢的将我接住。“哪儿受了伤?”

“脚好像扭到了。”接着李墨白的搀扶,我勉强稳住身形。抬头却触及李墨白的狐狸面具,顿时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到李墨白的身上,抬手就想要去揭他的面具。

“不可以。”李墨白偏头躲过,声音有些晦涩。

“师父,你的脸……”

我问的小心翼翼,不敢太触及这个伤疤。

在烈城时,纵横在李墨白脸上的那如蛛网般的伤口,如今依然清晰的记在脑海里。难道说,那些伤痕没有好,李墨白的脸被毁了吗?

李墨白的身体僵了僵,声音飘渺如风,“小梨不要看。”

“不,我非看不可。”边说,边抬手继续向那似笑非笑的狐狸面具抓去。

我并不介意李墨白的脸有多么的丑陋,也不在乎他是否有着惊人的相貌,却十分介意李墨白在我面前有所遮掩。这一层薄薄的面具,并不是挡住了李墨白的容貌,而是成为了我走向李墨白心里的距离。

这个距离若不揭掉,我永远都无法走进李墨白的心里。

所以,我卯足了劲,全身的力量都倚靠在李墨白的身上,抬手抓向面具的边缘。这么近的距离,李墨白根本避无所避。

眼看就要得手,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面具的边缘,李墨白突然撤身向后一转。我的身体顿时悬空,双手仍旧不甘心的挥舞两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栽倒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只觉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

这条土路上布满碎石块,凹凸不平,这一下,比方才跌得还要重,七荤八素的感觉让我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各处都刺痛不已,显然有多处蹭破了皮。尤其是为了护着脸,我用双手手掌格挡了一下地面,此刻双手如同断了一般,麻木的没有任何的感觉。

被身体激起的灰尘呛入喉咙之中,我顿时难受得咳嗽起来,眼泪水都在‘扑簌簌’的往下落。

幸而这里地处偏僻,除了那边的那个马夫,没有其他的人往来,不然我真的只能去钻地缝。

“小梨,你怎么样?”李墨白焦急的蹲,想要扶我起来。

“痛、痛、痛……”

李墨白正好搀扶到我手上的伤口,我痛得眉头打结。

“对不起。”李墨白当即低声道歉。

“师父,我没事。”见李墨白坦率的道歉,我反而不习惯的愣了愣,“我这一摔还算好,还有半条命剩下。”

“你伤在哪儿了?”李墨白不敢再碰我,只是轻声问道。

“师父,你带着面具怎么看得到,把面具取下来,才能知道我伤在哪儿呀?而且,你总不能让我趴在这里,快将我抱起来。”见强来不行,只能智取。无论如何,李墨白的这个面具,非得摘下来不可。

“师父?”李墨白却没有应答,我开始隐隐觉得奇怪。一般人,如果能看到的话,除了玩躲猫猫的游戏外,会将眼睛给遮起来吗?

“师父,难道你看不见了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这话一出,我清晰的感觉到李墨白身上的气息一冷,心顿时沉了下去。真的,看不见了吗?如同数片刀子割在身上,彻骨的寒冷。

鼻子酸楚,喉咙沉痛,我咬了咬牙,对着李墨白伸出手去,“师父,是谁干得?”

之前,在烈城之时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失明?到底是谁,居然下如此狠手来对待李墨白?

“这些,小梨不要管。”终于,李墨白开口说道,同时伸出手握住我的。熟悉的温暖,从彼此的手心传递。

“不行,我非管不可。”我咬牙切齿,无论是谁,既然敢伤害李墨白,我必然会要将李墨白所受的伤害一一奉还。“是简行吗?”。

简行被无夜楼的人救走,如同消失匿迹般,一直未在出现于江湖。可却极有可能在这定城,而李墨白也在这里,太有可能就是简行所为。

早知道,当初在烈城抓住他时,就该将他千刀万剐。

不过,今后再让我遇上他,不送他下第十八层地狱,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梨不要管这些。”李墨白的声音认真起来,狐狸面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算师父求你。”

我陡然一抖,虽然看不见李墨白的真实神情,却能听出来他语气里面的无奈。到底是谁,居然能让李墨白开口求我。

虽然无法确认是谁,却可以肯定,一定是不能得罪的人。否则,李墨白绝对不会动用求这个字。

“好,我不管。”嘴上虽然不再说,可是心里却下定决心,一定要知道害李墨白失明的人是谁,没道理让人吃哑巴亏。哪怕那个人不能得罪,也必定要向他讨回一二。再次咬了咬下唇,“师父,你难受吗?”。

容颜被毁,双目失明,会难受吗?

幸而,方才见李墨白的走路姿势与平时无异,腿伤应该已经无碍,所以我也不再提及。

“忍忍,我抱你起来。”李墨白避而不答,伸出双手将我抱起来,因为他看不到,所以也分不清哪里有无伤口,难免会弄疼我。

我疼得身体都快要痉挛,只得咬牙死撑,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申吟声。

李墨白轻柔的将我搂在怀中,极为小心,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具,双手却使不上劲。

依偎在熟悉的怀抱中,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李墨白与我之间隔阂的距离。那是十年间丧失的记忆,化作了涓涓小溪,阻隔在他的心与我的心之间。看似可以轻易跨越,那溪水却湍急,根本无从迈脚。

自打他失忆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愈远。

眼泪,瞬间在眼眶中凝聚。

千想万想,却也不曾料到我与李墨白会有今日这么一天。

若是早知今日,我便不该去那东沂城,好好的待在慕容山庄,等待着李墨白归来,该有多好?

是谁说过,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怎么哭了?”李墨白略带清冷的声音,拉回我跑远的思绪。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滑出眼眶,滴落在李墨白抱着我身体的手掌之上。

“太久没有见到师父,我太高兴了。”哽咽了几下,我含着泪笑说道。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去找你。”李墨白抱着我踏上马车,对着那马夫吩咐,“回城。”

那马夫略有犹疑,还是点头应下,为了避免马车晃荡到我的伤口,李墨白一直将我轻轻的搂在怀中。

“你会去找我吗?”。心里,如同干涸的井口突然冒出来醇美的酒浆,喜悦不已。

“自然。”李墨白回答的很肯定。

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原来,他离开时说的再见,是再次相见。

尽管身上伤口无数,我依然笑弯了眼睛,“找我干什么?”

李墨白顿了顿,再次避而不答,“我有事要出城去,杨城主他们应该跟你一起来定城了吧?我该把你交给谁?”

“带我去东城门去的君悦客栈就好。”虽然杨少临与九月去了城主府,白池与死书呆子等人是在的。

要不是身上疼的厉害,我绝对不会回去,无论李墨白要去哪儿,我都一定会跟着。

“师父,你住在萧清阳的城主府吗?”。

“嗯。”李墨白简短的回答。

“你搬来君悦客栈跟我一起住吧?”这样,我才可以随时找到你。

“收拾东西太麻烦,我还要在定城待一段时间。”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让他整天跟萧清阳相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些什么?我不在也就罢了,如今我已来这定城,岂能容忍他们在我眼皮底下互诉衷情?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装模做样的叹气,颇为遗憾的模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搬去城主府,跟你一起住好了。”

我就不信,凭杨少临的身份,想要住进这城主府会很困难。那个胆小的城主温长胥,估计也不会有胆子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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