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叙红楼 四十五 撕扇化作千金笑

作者 : 周宗成

四十五撕扇化作千金笑

闷宴一场送端阳,无绪宝玉悔青肠:俯首甘为女子牛,何故聊发少年狂?

吐地鲜血心头尖,肋上淤青印脚长。

袭人申吟挥不去,晴雯折扇火上房:“这么顾前不顾后,将来当家又何样?”

晴雯拾扇一冷笑:“二爷近来吃炮药?

没的出言带恶气,行动给人脸子瞧。

前儿袭人都能打,今儿骨头蛋中挑。

要踢要打凭爷去,不必借扇起咆哮。

若是嫌弃我们走——”宝玉已是抖潇潇:“凡事有数不用忙,说散就散在今朝。”

袭人那边忙过来:“好好儿的怎么了?

我才不来就有事——”“既然如此该来早,自古就你会伏侍,昨日已挨窝心脚。

我们明儿什么罪,看来只有天知道。”

宝玉已经气黄脸,袭人且按愧与恼:“你去逛逛好妹妹,我们不是好不好?”

晴雯听他说“我们”,一股酸意起心潮:“‘你们’是谁我不知,鬼鬼祟祟我倒晓。

到底姑娘没挣上,敢说‘我们’不害臊?”

“明儿我偏抬举他——”袭人忙将宝玉拉:“糊涂之人何分证,素日担待丢在哪?”

晴雯冷笑:我糊涂——哪里配和我说话!

委屈袭人问晴雯:“姑娘竟和谁吵架?

息事宁人为保重,夹枪带棒将我挂?”

“晴雯你也不用气,女儿大了有心事。”

宝玉扬言回太太,“回罢太太你出去。”

晴雯听言顿伤心:“想撵我走不可能!”

“我又何曾将你撵?无理取闹你存心。”

宝玉起身似要走,袭人拦住笑吟吟:“真个去回你不臊?”“她定要走闹不停。”

晴雯哭说谁闹了,生气还拿话压人。

要回你就尽管回,我就碰死不出门!

宝玉一定要去回:“不如去了倒干净!”

袭麝碧秋俱跪求,宝玉扶起叹有声:“纵使心碎无人知——”主仆顿时喉咙哽。

“大节下的哭什么?为争粽子难不成?”

口中连连喊嫂子,黛玉拍肩向袭人。

“姑娘混说羞难当,我一丫头人下人。”

“我只拿你嫂子待。”宝玉高声:“招骂名!”

袭人笑说死方休,姑娘不知我的心!

黛玉笑道我哭死,宝玉接语:“我为僧。”

“你的遭数将永记。”黛玉笑将两指伸。

(意即作了两遍和尚了。)

一时薛蟠请赴宴,踉跄回院已晚间。

乘凉枕榻有人卧,宝玉浅浅坐榻沿。

当是袭人轻轻推:“伤疼可曾稍稍减?”

却是晴雯翻身起:“何苦招我!”语带烦。

宝玉拉自身旁坐:“看你性子更娇惯。

跌扇不过嗔两句,扑头盖面得埋怨!

袭人好意相劝慰,挨踢相叽情何堪?”

语重心长肩与并,醇情蜜意息相传。

“这里不配我与坐,拉拉扯扯不好看。”

“明知故睡又为甚?”“你若在此便不堪。”

“拿了水来咱俩洗,”晴雯摇手:“我不敢,那次碧痕伺候你,三个时辰没洗完。

席上枕上水汪汪,地下床腿竟水淹。

果子湃在水晶缸——”“你把果子拿这边。”

“我连扇子都打折,不怕我再打果盘?”

“东西不过为人使,性情不同用多般。

扇子原可风爽身,兴至亦可撕着玩。

只别用其去撒气,便是爱物志不凡。”

晴雯笑说拿扇来,撕声撕容美轮奂。

宝玉听了笑递与,裂帛一声已两半。

接着又听嗤嗤嗤,麝月喝其别暴殄。

不料扇被宝玉夺,递将晴雯又撕残。

“拿我东西人开心?”“匣里有扇尽管拣。”

“匣里有扇紧她撕。”“那你就去帮忙搬。”

“我可不造这般孽,自搬自撕更好玩。”

晴雯喊道我乏了,明儿再撕才新鲜。

宝玉挥手:扇几何,一笑千金轻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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