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贾芸朝凤献玲珑
宝玉东府探贾赦,马边一人忽请安。
年约十八身材修,斯文清秀面犹善。
贾琏提醒是贾芸,“越发出挑形容变,长相倒像我儿子。”口气大概随金钱。
贾琏刮脸向宝玉:(刮脸:羞辱对方。)
“儿大父小却新鲜!”
贾芸笑说不稀罕:“摇篮爷爷孙蹒跚。
(蹒跚:步履老态。)
侄儿虽然年齿长,山高岂敢遮住天。
宝叔若不嫌侄笨,代父教儿解久旱。”
“有空尽管来找我,这一会子不得闲。”
(大概又动心了。)
扳鞍上马东府去,贾芸望眼蒙尘烟。
宝玉进府问伯病,贾赦不过感风寒。
先述贾母问侯语,然后宝玉自请安。
贾赦站起回母问,邢氏夫人将玉牵。
百般摩挲酒宴待,贾环告辞心独酸。
贾芸本是五嫂子,因父早丧家境寒。
几番求琏赐一事,饭刚到嘴盘又端。
(事见红楼梦第二十三回:凤姐以贾芹代替贾芸管理小和尚。)
“园中尚须栽花木,你婶许了由你管。”
“既是这样我就等,莫跟婶子提今天。”
回头径奔母舅去,赊些麝香和冰片。
母舅冷笑再休提:“现账难买谈赊欠?”
贾芸告辞舅留饭,舅娘推说缸无面。
灰不溜秋埋头走,不想一头碰醉汉。
醉汉倪二是近邻,打架吃酒放债银。
听说贾芸讨没趣,大骂其舅卜世仁。
(贾芸母舅名卜世仁,谐音“不是人”。)
顺手掏出银一卷,“拿去买办无须凭。”
“老二果然是好汉,结交俱是作为人。
我等猥琐难攀附,今日敢不领高情。”
拱手相辞心内罕,无赖亦有义侠心。
母舅不帮泼皮帮,世上谁人欠谁人?
次日香铺买冰麝,打听贾琏出了门。
便往后院等凤姐,攒攒簇簇一群人。
恭敬*手忙请安,凤姐昂头径直行。
“你娘怎不来逛逛?”“想看婶婶却又病。”
凤姐笑道“会撒谎!”“欺瞒长辈雷轰顶!
我娘常说婶最忙,身子单弱却精神。
不是一人会料理,上下周全哪可能?”
凤姐止步满脸笑:“为何背后嚼舌根?”
“香铺朋友赠冰麝,转卖不如孝婶婶。
宫中府中端午需,如此方称侄儿心。”
“怪道你叔常提你,原来心里有见识”
只见锦匣举过头,“芸哥儿的快接起。”
才要叫他管栽花,话到嘴边忙又止。
我若现在就告诉,当我从未见东西。
到了次日唤贾芸:“竟敢跟我弄鬼神!
有事求我就送礼,你叔昨儿说我听。”
“求叔这事婶休提,开头就该求婶子。
谁知叔叔竟不能,若求婶婶早完事。
只是尽孝非有求,不然昨日侄不提?
既然婶婶已知道,好歹疼疼你侄儿。”
“你们要拣远路走,我想帮忙也发愁。
园里种花些小事,早说早完谈何求?”
“明儿你就派我罢!”“还是明年办灯烛。”
煮熟鸭子又要飞?凤姐不过吊胃口。
“求婶都交侄儿办——”“线儿放得长又粗!
午错以后领银子,明儿进园去种树。”
玲珑贾芸喜不禁,才知巧言可逐鹿:巧言能娶颜如玉;巧言能住黄金屋;巧言能赚千盅粟;巧言能使江山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