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很想你，小霏。
少崴哥竟然说想她？
古樱霏在夜里翻来覆去，脑海里不停重复着褚少崴的这句话。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感动不已，但是现在呢？
古樱霏起身，茫然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客栈外风声呼呼，她的心里浮起不确定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心酸、是心痛，还是欢喜、是愤怒呢？
各种复杂情绪在心里交织，她是该高兴小雪离开少崴哥身边，还是该愤怒为何小雪离开了，少崴哥还是不回来？
十年了！这一点都不算短的日子，他流连在外，却又说想她，她该相信吗？
古樱霏头轻轻靠在床柱上，眼儿漾着一层雾气。
最后她忆起女乃女乃的叮嘱，她想了一下，然后走出房间，来到褚少崴的房门前，小手举在半空中敲不下去。
她舌忝着干涩的唇瓣，感到异常的紧张。
正当她犹豫是否该转身走离时，门突然敞开。
“进来吧！”门口出现褚少崴的身影。
古樱霏站在门外，身体微僵，“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她还以为他已经睡了。
“我还没睡。”他淡淡的道。
事实上他睡着了，但是当古樱霏一靠近房间时，他就清醒了过来。
他听出是她的脚步声，所以一直等她敲门，没想到她在门口犹豫好久，到最后又打退堂鼓，让他不得不开门请她进来。
古樱霏站在门外，思考着是不是该踏进去？
望着他的身影，她的心跳得好快。
“你不进来吗？”他点起烛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看着他的俊颜，她的脸颊一阵发烫。
她没有说话的走进房间，然后把房门带上。
微弱的烛光照在两人身上，四周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气氛。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轻扬起眉，不懂她为何在三更半夜来找他？
“我要找你圆房。”她像是不想让自己后悔般，快速的把话月兑口而出，脸颊一下子变得嫣红无比。
“你说什么？”刹那间，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幽黯。
该死的她不知道这句话对男人而言是项诱惑、挑战吗？
她深吸一口气，发现把话说出口之后，要说第二次并非想象中那么困难。
“女乃女乃急着抱曾孙，所以我想要有个孩子让她高兴一下。”
“只是因为这样？”褚少崴眼中有着懊恼之色。
古樱霏仰起头看着他，不懂他为何恼怒？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和我有肌肤之亲，只是单纯想要让女乃女乃高兴而已？”她把他当成种马了吗？
他的脸色变得好恐怖，古樱霏吓得倒退一步。
褚少崴的表情莫测高深，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惊呼一声，因为他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直接走向床。
“你……你要做什么？”古樱霏慌了手脚。
他将她放在床上，眼眸微眯道：“你不是找我行夫妻之礼吗？我只不过是如你所愿而已。”
……
第六章
到了隔天晚上，在住宿另一家客栈时，古樱霏仍是不敢面对褚少崴。
今天一整天，她都躲得远远的。
她站在客栈的庭院里，抬头仰望着天上明月，想到昨晚荒唐的一夜。
昨晚不只欢爱一次。
现在只要一想起，古樱霏仍是觉得害羞极了。
那种四肢交缠的满足感，被所爱的少崴哥用力抱着，融入他的身体里……再也没有比这还要幸福的事，但同时也令她感到痛苦。
少崴哥根本不爱自己！
如果他对她有所依恋，他根本不会在小雪离开之后，还是不回来。
是因为她吧？
古樱霏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眼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他根本不爱她，所以他不愿意回来，面对她这名妻子。
少崴哥虽说想她，但她知道这只是他安慰她的借口。
如果他想她，他早在小雪离开他时的九年前就应该回来了，又为何挑她找上门之后，才肯乖乖死心跟着她回来？
“你在想什么？”
褚少崴走到她身边，凝视着她怅然若失的小脸蛋和迷离苦涩的笑容。
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开，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
“我没在想什么。”
“你在躲着我？”他微眯起眼，感到相当不舒服。这是为什么？
“我就站在少崴哥面前，怎么可能躲着你？”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在说他多疑了。
他的手掌倏然伸过去，她却惊惶失措的不停往后退，直到娇小的身子抵着墙壁为止。
她脸色微变，回避他的目光。
“你还说没躲着我？”他的脸往下沉。
古樱霏心里感到紧张，但仍是从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
“少崴哥，天色晚了，该入睡了，明天就快到樱花山庄了。”她睁着杏眸，手足无措的看着他的脸孔在眼前放大。
“那又怎样？”
“什么怎么样？”古樱霏的语气很心虚。
“你为什么逃避我和你之间的关系？难道你忘了昨天晚上我们是怎么交缠在一起？你还坐在我身上，不停哀求着想要更多……”
“别说了！”古樱霏脸色一片绯红，像颗成熟的桃子般。
“你怎么要我不要说呢？难道你不喜欢我昨夜的努力？”褚少崴咄咄逼人的道，微眯起狭长的眼眸。
“不是。”她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
“我想……我答应女乃女乃的事已经做到了。”古樱霏轻声低语。
“答应女乃女乃？你答应女乃女乃做什么事？是替褚家留后代？”他不敢相信她真的把他当成种马了。
古樱霏躲避他凌厉的目光。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威猛气势，让她好想逃避。
“少崴哥，我们回房睡觉吧！”
“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少崴哥，我知道你是为了女乃女乃才愿意接纳我，而我完成女乃女乃的嘱咐替褚家留下个子嗣之后，就再也不会约束你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褚少崴身子微僵。
她竟然以为他是因为女乃女乃、为了替褚家留后才抱她！他眼中充满恼怒，气得七窍生烟，不知道该掐着她的细颈还是好好再爱她一遍又一遍，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倾向后者。
“我不会勉强少崴哥抱我。”古樱霏咬着红唇道。她想起昨晚少崴哥一开始抱她时，是多么的恼怒、多么的不甘愿。
想到这，她又心疼起来。
褚少崴眼神变得深邃，“我有说勉强吗？”
“啊？”古樱霏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眼里充满，硕大身形向她逼近。
“你想做什么？”
“你不会以为只做一次就会有子嗣吧？”他轻声低语。
……
第七章
“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少爷终于回来了！”
“少夫人也一块回来了。”
当褚少崴与古樱霏站在樱花山庄的门口时，庄内上上下下一片喧哗，每个人脸上都看得出欢喜之情。
“少夫人，你终于回来了。”巧巧也跑了出来，一脸激动，突然扑到古樱霏的怀里。
“巧巧，怎么了？”古樱霏发现她的脸色不大对，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欢天喜地，浮起的是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每个人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还有，人潮呢？”古樱霏的眼睛环视着众人，突然发现樱花山庄似乎冷清了许多，不像前些年般赏樱的人潮络绎不绝。
褚少崴站在身后，眯起锐利的眼眸，他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沉重，现场气氛低落。
“巧巧，到底发生什么事？”古樱霏问着自己的贴身婢女。
巧巧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她瘪着小嘴哽咽的道：“少夫人，我对不起你！”
说完，她就哭了起来。
“别哭，先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樱花山庄的气氛全变了？以往这个时候，樱花山庄该是热闹喧嚣的，如今怎么冷冷清清的？
“巧巧对不起少夫人，我没有……”巧巧哽咽抽泣的道。
“这不能怪巧巧，要怪老夫才对。”总管也走了出来，唉声叹气道。
“总管，你们先别自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富贵米庄突然中断提供我们米粮，还乘机抬高米价，说如果不买的话，就别想在这附近买到米粮。”
“什么？”古樱霏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与对方合作了十几年吗？”
总管叹口气，“少夫人，他们之前年年抬高米价，又刚好值樱花季，所以我们都咬牙承受，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硬是涨了将近四倍。”
“少夫人，我们庄内没有米，没办法提供食膳给赏樱的客人，自然人少了许多，就连我们自己吃饭都有问题了。”巧巧哭着道。
“没关系，我去询问其他人。”
“少夫人，没有用的，老夫也曾经跟别的地方买米粮，但他们似乎跟富贵米庄连成一气。”
古樱霏脸色惨白，贝齿咬着朱唇。
褚少崴站在身后，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来帮你的忙——”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不用，你先去看女乃女乃吧！”古樱霏拒绝道，语气中透露出冷漠。
褚少崴眼眸一黯，看她忙碌的指挥下人们的身影，顿时感到这里似乎没有他存在的余地，有没有他都不重要。这种感觉让人十分的郁闷。
褚少崴沉着脸，最后叹了口气。
他一转头，就看到刚才还在古樱霏怀中哭泣的婢女就站在自己身边，他挑起眉峰。
“有什么事吗？”
“少爷，少夫人叫我带你去老夫人的房间，要是老夫人看到少爷回来了，一定很开心。”巧巧一脸认真的道。
看着巧巧灵活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褚少崴露出笑容。
原来古樱霏还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些。
“那请你带路吧！”
“你终于知道要回来了吗？”老妇人躺在床上，看着她想念已久的孙子，脸上有着欣慰及激动。
“是的，女乃女乃，我回来了。”褚少崴低语。
他没想到女乃女乃竟变了这么多，记忆中总是充满活力、威严的女乃女乃已经病入膏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她看起来就快不行了。
褚少崴感到心痛，这时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
“你……你才知道要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和小霏等你等了多久吗？”老妇人气若游丝的道。
“孙儿不孝。”
“你岂只是不孝，你还不忠、不义，背叛了自己的发妻，难道小霏有什么不好吗？”说到这，老妇人激动的颤抖着身子。
“老夫人，您别生气，少夫人交代我说绝对不能让您太激动，要不然对身体不好。”巧巧连忙上前安抚的道。
“巧巧，少夫人呢？”老妇人疲惫万分的道。
“最近庄里出了点问题，少夫人正在处理，所以没有马上过来向老夫人请安。”巧巧从善如流的道：“少夫人要我和老夫人说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老妇人把头抬起来，目光狠狠的瞪了孙子一眼。
“这些原本应该是你的责任，你看，你把庄内大小事全抛给我和小霏两个老弱妇孺，现在我不行了，就全落在小霏肩头上，你可知道小霏吃了多少的苦？”老妇人怒斥着。
“老夫人，别生气，要是少夫人知道您动怒，一定会怪巧巧。”
“你放心，小霏那孩子心肠软，不会怪任何人。”老妇人轻咳道，然后望着自己又爱又恨的孙子。
只见褚少崴站在床前，一脸莫测高深，“女乃女乃，我想问您，小霏的性子是因为我而改变的吗？”
“原来你也察觉到了呀！”老妇人感到欣慰。幸好他不是笨木头，小霏的心多少有了些回报。
“女乃女乃。”褚少崴眉头皱在一块。
“怎么？说你几句就不高兴了吗？”
“女乃女乃，我哪里敢，您教训得很对，是孙儿的错。”褚少崴叹口气，不打算与老人家反驳，只怕气到她。
老妇人冷冷哼了一声，脸色也在这时变得缓和许多。
“巧巧，你先出去吧！”
“可是……”巧巧犹豫着。
“你放心，我只是要跟孙子说些事情，你叫小霏别担心。”
“但老夫人，我怕您又生气……”
“我答应你不生气就是了。”老妇人烦心的挥挥手，“快点出去吧！”
在催促声中，巧巧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去。
一等到巧巧离开之后，褚少崴才开口询问，“女乃女乃，您有事和我说？”
“你不是问我，小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褚少崴眼神微黯，过了一会，才困难的开口问道：“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好？你觉得她会好吗？”老妇人不怒反笑，眼神看向他，表情相当认真。
褚少崴沉默了，似乎知道她不可能过得好。
老妇人几乎是喃喃自语的道：“当你离开的前几年，小霏总是不停问我，她是否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不愿意留下来？你知道吗？她每天站在门口等待你的背影是多么的凄凉可怜，我那时因为忙于庄里的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直到我发觉她不吃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之后，已经快要认不出人来了。她责怪自己，是她害你离去，是你不要她，是你在责怪她！她不停的向我道歉，说是她不好，是她害你有家不能归，是她害你抛下我这个老人家。”
听着女乃女乃说的话，褚少崴脸孔扭曲。
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胸口传来阵阵刺痛，脑海里浮现古樱霏为他等门的模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她一定等到心灰意冷吧？
他恨起自己，为什么他不早点回来？
只因为他没有脸去面对女乃女乃及小霏，所以才会一直拖下去，这一切全是他自己自食恶果。这时，耳边又响起老妇人严厉指责的声音。
“而你呢？你跟着那个小贱人逃家，过着卿卿我我的生活，是否想起家中有我这个老人家的存在，还有痴痴守候着你的小霏？”
“女乃女乃，小雪不是贱人。”褚少崴紧蹙着眉头。
虽然他和小雪最后没有在一块，但她还是自己曾经以为会牵手一辈子的女子，他不希望女乃女乃开口污蔑她。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只不过是名婢女，我都已经给了她一笔钱要她离开你，没想到她还是缠了上来。”
“给钱？”褚少崴身子微僵。
“你不知道吗？”老妇人叹息道：“是我叫小雪离开你，并且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没想到她拿了钱之后还找上门来，甚至在你洞房花烛夜那晚出现……你知不知道你伤小霏的心伤得有多重？”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是小霏帮着女乃女乃在欺骗我，甚至为了达到与我成亲的目的，所以她隐藏着小雪来找过我的事实。”
“你这个胡涂蛋！”老妇人忍不住痛批道：“这一切都是我在策画的，你以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做些什么？在这之前，小霏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经历这件事后，她迅速的长大。”
说到这，老妇人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这件事对小霏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之后呢？”
“你想知道吗？”
“发生什么事？”
“就正如你说的，小霏变了，她少了那份天真与活泼，眼中不再有活力，当她病恹恹的躺在我怀里时，我都以为她快香消玉殒了。”老妇人想起那时的情况，还是余悸犹存。
“香消玉殒？”褚少崴脸色一僵。
“是的，她瘦得像是好久没吃东西，骨瘦如柴，彷佛要离我而去，要不是我哭着要她别离开我，只怕她早就……我已经失去了你，再也承受不了又失去一个孩子。”老妇人声音苍老的道。
听着女乃女乃说的每句话，就像在伤口上撒着盐巴，他的心刺痛着，为自己的抉择感到后悔，
他真的没想到小霏曾经面临过死亡，也不知道她撑了过来，难怪她会转变如此的大。
“她终究还是活下来了。”褚少崴感谢老天爷让古樱霏坚强的活了下去，要不然他回来之后，面对的可能是一块墓碑！只要一想到这，他就浑身不舒服。
如果……如果她真的香消玉殒，他失去的绝对非他所能想象的。
褚少崴紧紧握着拳头，胸口传来阵阵绞痛。
“是呀！她活下来了。”老妇人苦笑，“可是小霏活得不像之前一样无忧无虑，对着人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她的眼神总是充满忧郁及恐惧，你可知道她的心受了伤？”
“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害怕黑暗及孤单。”
“害怕黑暗及孤单？”印象中他没有发现到她有任何不大对劲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她都睡在他身边，睡着时脸上总是带着幸福及安祥的神情。
“看来那孩子不是掩饰得很好，就是因为对你的依赖太重，只要有你在，她就会放松吧！”老妇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褚少崴了解女乃女乃这句话的意思，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感到安全及放松，但讽刺的是也是因为他，她才会变成这样。
“我希望你会对她好。”
“女乃女乃，您放心，我不会再辜负小霏了。”他语气沉重的道，认真的眼眸写满肯定，身上散发出不动如山的气势。
既然他回来了，就不会再让小霏吃任何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