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东施 第六章 回村遇险

作者 : 艾佟

虽然阎子骁给她备了一车的伴手礼,秦姌月却完全笑不出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情况好像夫君陪着妻子回门?

这真的不是她想太多,湘竹园的丫鬟婆子看着她的眼神都很怪,好像不愿意接受,却又不能不接受的样子,接受什么?接受她是湘竹园的女主人——不能怪她们产生这样的联想,阎子骁的举动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好吧,套一句他的说法,他登门打扰,当然要准备礼物,而且他是成国公府的大公子,礼物当然不能太轻了,不过,这会儿又是什么情况?

“你为何不骑马?”秦姌月瞪着阎子骁。

“主子骑马,你这丫鬟坐马车,你觉得这像话吗?”阎子骁很理直气壮。

“我又不是真正的丫鬟。”

他将麻雀留在府里时她还觉得奇怪,不是要麻雀紧跟着她吗?原来,是他自个儿想坐马车,而她当然是跟在一旁伺候的丫鬟。

“在外人看来,你是,名义上你也是。”阎子骁一副很无奈的耸耸肩。

秦姌月很气很恼,但又很无奈,只能对着他咬牙切齿,“这一路上又没有人知道我们名义上是主仆的关系,何必演戏?”

“好啊,我们不当主仆,那你要当什么?”

顿了一下,秦姌月迟疑的道:“兄妹如何?”

阎子骁状似不屑的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我会有你这样的妹妹吗?”

若她不换回真面目,他们确实不像同一家出品的。秦姌月撇嘴。

“你以为我喜欢坐马车吗?”

秦姌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无论喜欢与否,你已经坐上马车了。”

“若不是坐在马车上,我还没发现一件事。”阎子骁突然凑到秦姌月面前,吓得她往后缩,他很认真的看了半晌道:“你的眉毛今日看起来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秦姌月咽了下口水。

自从有人伺候,她的行动就大大不便,好比今早起得晚,正在易容时麻雀就来了,她不理会,那丫头就一直在外面敲门,而且越敲越急,可能是怕她出了意外,她只好匆匆结束易容,结果就是眉毛忘了加粗。

“眉王变细了。”

“……你记错了,我的眉毛一直都是这样子,漂亮的柳叶眉。”

“是吗?”阎子骁状似苦恼的偏着头,这会儿是柳叶眉,但先前绝对不是。

“你嫌我生得太丑了,哪会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子?”

略微一顿,阎子骁语气是无奈的道:“就是啊,明明生得很丑,为何我还将你看得如此仔细?”

“……后来你改变心意了,觉得我很可爱。”秦姌月快要招架不住了,这个男人发什么神经,为何会留意到眉毛?

“没错,越看越可爱,尤其是眼睛——灵动明亮,好像会说话似的,真美!”阎子骁的目光转为深沉,感觉整个人都被她的眼睛吸进去了,应该撤退,但又不想。

“……谢公子夸奖。”秦姌月心急的伸手一推,阎子骁整个人往后撞到车壁,吃痛的惊叫一声,引来骑马随侍在外面的阎河注意。

“主子,还好吗?”

“没事。”阎子骁坐正身子,若无其事的对着秦姌月勾唇一笑,这教她不由得寒毛直竖,是不是被他察觉到什么了?

阎子骁确实察觉到什么,每次凑近看她,她总是很心虚,好像脸上隐藏着某个秘密……那会是什么?

终于,他们来到第一夜住宿的小镇——陈县。

阎子骁看着他们住的客栈,忍不住皱眉。

“这已经是此地最大的客栈了。”阎河实在很无奈。

主子对住宿这件事非常讲究,偶尔出远门不得不露宿荒郊野外,他也坚持睡马车,因此明明骑马,还是要带上一辆马车,而且马车是特制的,又大又漂亮,还铺上虎皮……总之,主子绝不会让自个儿落入狼狈的处境。

阎子骁唇角一抽,“最大的客栈?”

阎河很用力的点点头,“这儿是京城最边陲的小镇,一般商旅不会留宿此地,往往会继续赶往下一个城镇,此地最热闹时也不过是附近几个村落来这儿赶集,为期三日,可是村落的老百姓通常当日来回,因此客栈不多。”

“所以我不是叫公子别跟吗?”秦姌月低声道。

“皇上将你赐给我,我不盯紧你,将你弄丢了,如何向皇上交差?”

阎河忍不住轻咳一声,立即招来某人瞪视,赶紧捂着嘴巴,悄悄往后一退。主子明明是好奇姌儿姑娘自幼生长的地方,想看看姌儿姑娘的家人。

“要不,继续赶路?”其实他们不要停下来,稍稍加快速度,今日可以抵达上林村,只是阎子骁是一个很重视形象的人,凡事讲究优雅,马车要走得优雅,他在马车里面喝茶看书才能优雅,可想而知,他们的速度简直是老牛拖车。

“不行,我们累了,马儿也累了。”阎子骁最不喜欢赶路了,匆匆忙忙的,总是搞得狼狈不堪。

“那公子只好委屈在此住上一夜了。”秦姌月幸灾乐祸的道。

阎子骁无比哀怨的赏了她一眼,她怎能如此随遇而安?坐在马车上,脑袋瓜一歪就睡着,还睡到嘴巴都张开了,而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她也很可爱,还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的嘴巴,觉得那红润的小嘴真是诱人,真想靠过去……他简直无药可救了!

叹了声气,阎子骁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客栈。

出乎意料的,客栈看起来满舒适,生意也不错,而赵成已经安排好了,掌柜亲自前来迎接大客户。

每到一个地方,阎子骁会习惯性四下看一眼,看似不经意,但每一个人都被他瞧得仔细,除非对方刻意低头不教人瞧见。

掌柜带着他们来到后面的客房,那是个独立的院子,相当宽,阎子骁见此终于松了口气,让阎河打赏掌柜,然后准备热水和饭菜,先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再享受一顿丰盛的晚膳。

用过晚膳,阎子骁命阎河在院子的石桌上煮茶,自个儿则摆上棋具下棋,当然,对手是他自己,因为某个丫鬟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

“看见了吗?”

“是,坐在窗边最角落的两个人对吗?”阎河不愧是从小苞着阎子骁,主子一个眼神,他就看明白了,唯独主子喜欢姌儿姑娘这件事,他就是看不出来,姌儿姑娘如何让主子越看越可爱?

阎子骁点了点头,“你如何看他们?”

“虽然极力隐藏,却藏不住身上的杀气。”

“他们身上背的弓箭与我在豫亲王府见到的弓箭一样。”阎子骁冷笑。

当晚在豫亲王府,突如其来的弓箭攻击虽然令他措手不及,但他从不是轻易吃亏的人,必会找出藏在暗处的对手加以回击,因此他四处梭巡时便看见对方背在身上的弓箭。

阎河对主子的本事早就习以为常,得罪他的人别妄想有好果子吃。

“主子不是说,豫亲王府的弓箭手很可能是长平军,但也有可能是仿长平军的王府侍卫队吗?”

“没错,但豫亲王府的侍卫队不敢如此嚣张行事,就怕皇上怀疑豫亲王在图谋什么,所以他们更有可能是长平军。”

“若是长平军,谨王是不是应该在这附近?”

“即使是豫亲王府的侍卫队,谨王也应该在这附近。”

略一思忖,阎河就明白了,“虽然谨王愿意帮豫亲王训陈侍卫队,但不可能将自个儿的人放在豫亲王府,毕竟他在世人眼中已是死人,而豫亲王在京里的地位却高高在上,他总要防着自个儿的人倒戈站在豫亲王那一边,所以,豫亲王只能将人送到谨王这儿训练。”

“没错,长平军几个将令私下有没有跟豫亲王往来,这非谨王能够控制,但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生出异心的机会就会大大降低。”

“主子是不是想利用那两个人找出长平军的巢穴?”

阎子骁斜睨了他一眼,“你别傻了,我们注意到他们,他们难道没有注意我们吗?”

“对哦,这会儿他们说不定已经选之夭夭了。”

“这就未必了。皇上派我寻找谨王的下落,谨王只怕早就从豫亲王那儿得知我这个敌人,若有机会拿下我的项上人头,谨王岂会错过?再说了,长平军若真的藏在这附近,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他当然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对付我。”

“我立即发出求救信号。”

“别急,谨王若是有点脑子,他不会这么做。”

“怎么说?”

“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我,长平军就藏在这附近吗?再说了,若不是要造反了,谨王不可能轻易出动长平军,将自个儿暴露出来。”

阎河有些糊涂了,“谨王想借机拿下主子的项上人头,但又不想动用长平军,那么,主子到底是有危险还是没有危险?”

阎子骁眉一挑,反过来问他,“若你是谨王,你会怎么做?”

细细琢磨一番,阎河道:“安排几个长平军假扮盗匪对付主子。”

阎子骁点了点头,“不过是几个长平军,我们应付得来。”

“万一应付不来呢?我们还有一个姌儿姑娘。”

闻言,阎子骁来了兴致,“你认为姌儿遇到这种事会如何反应?”

阎河忍不住翻白眼,这种事还用得着问吗?“遇到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哪个姑娘家不会吓坏?”

“我倒觉得她会想法子自救。”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她冷静的与他周旋,甚至还让他不自觉跟着她的思绪走。

他很好奇她的出身,一个乡下的丫头如何有这么大的胆量?而如此聪慧机智的她又是在什么的教养之下长大?他很想知道她的每一件事,即便是很细微的小事。

虽然知道主子喜欢姌儿姑娘,但没想到已经喜欢到无药可救了,竟然觉得姌儿姑娘无所不能。阎河摇头叹气,提醒道:“主子别忘了,姌儿姑娘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如,我们来打赌。”

阎河瞪直双眼,“若是姌儿姑娘知道我们拿她打赌,不知有何反应?”

阎子骁冷哼一声,“她在我面前如此嚣张,我们不能好奇她在盗匪面前会是如何吗?”

“当然可以,但还是搬救兵比较稳妥,万一盗匪来得太多了,也不至于应付不来。”

“我们有五个人,就是来了一、二十个,我们也能应付。”

“主子忘了他们的箭上有毒吗?”

“若是真正的长平军,他们不会轻易使用弓箭将身分暴露出来,再说了,我们身边不是有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吗?”

盘算了一下,阎河终于放心了,“我们应该不会有危险。”

“我倒希望他们采取行动。”

“这是为何?”

“我们在这儿遇见他们,于是猜测他们藏身在这附近,但这终究是猜测,若他们没有行动,很可能不是藏在这儿,也不用担心我们将这儿掀了。”

“如此说来,我们有危险反而是好事。”

阎子骁笑着点头道:“敌人不动,我们连上哪儿抓人都不知道,敌人动了,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好吧,但愿我们明日一路不得安宁,顺道瞧瞧姌儿姑娘是否会惊慌失措。”阎河如今站在主子这边,确定长平军下落比起姌儿姑娘会不会吓得花容失色更重要……何况姌儿姑娘生成那副德性,没有花容失色也够可怕了,相信她不会太计较。

在陈县待了一夜之后,再走上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上林村,可是过了半日,何时能到家还是遥遥无期,秦姌月就是个笨蛋也知道不对劲,而且根据这种情况来推测,只有一种可能——

“我们被盯上了吗?”她不是故意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从她意外救了他,他在她眼中就是危险人物,试问,安分过日子的人有可能遭到毒箭射伤吗?

阎子骁笑盈盈的对她扬起眉,“怕了吗?”

为何她觉得他看起来幸灾乐祸?秦姌月不的瞪了他一眼,“若你不跟来,这个问题就不存在。”

阎子骁深感无奈,“我已经跟来了,问题也出现了。”

这一次秦姌月赏他一个白眼,“怕了又如何?我来得及逃吗?”

“确实来不及逃了,如今你已经上了我的船。”阎子骁无法掩饰满心欢喜——他们一起共进退,一起……终于有种她属于他的感觉。

秦姌月真不知他开心个什么劲,这会儿她只有一个问题,“我会不会死在这儿?”

阎子骁忍不住抱怨,“我看上去是那种连保护你的本事都没有的人吗?”

“即使是夫妻,大难临头还是会各自飞,何况我只是一个丫鬟。”

阎子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对我而言,你的性命如同我的性命一样重要。”

秦姌月感觉自个儿被电到了,为何有一独被表白的感觉?

“你不相信我?”

“公子真爱开玩笑,公子的性命当然比我这个丫鬟重要。”秦姌月努力漠视那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感觉。

这个男人脑子进水了吗?危险当前,他竟然暧昧传情……好吧,也许他没有这个意思,是她想太多了。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没有战斗力,但是我有脑子。”

阎子骁微微挑起眉,等着她继续说。

秦姌月取出随身的包袱,再从中取出个匣子打开,里面放着好几个葫芦瓶,还有几个扁圆瓶,她先指着葫芦瓶,再指着扁圆瓶,“这是痒痒水,这是救肤膏,顾名思义,一个是毒药,一个是解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但他还是吓了一跳,“你去哪儿弄来这些玩意儿。”

“这是我提炼的,对付**最有用了。”

阎子骁看着她的容貌,虽然他怎么看都可爱,但是绝对招不来**。

秦姌月对他冷哼一声,“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没有瞧不起你,能够提炼出这样的毒药,你实在太了不起了。”

秦姌月得意的扬起下巴,“我当然了不起。”

若不是危险已经来到眼前,阎子骁肯定大笑出声,早知道她会想法子自救,但是见到她此时依然不慌不乱,他真的很欢喜,他喜欢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这时马车停下来,阎河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主子,不太妙,我们被人包围了。”

“被包围了?”阎子骁微蹙着眉,将窗拉开,试着往外一看,不过显然和敌人还有一点距离,无法看清楚。

“对方很多人,比我们预期的还多。”阎河不由得苦笑,眼前的情况变得有点棘手,他们要突围不难,但是很有可能保不住姌儿姑娘。

阎子骁的目光一沉,“他们身上全背了弓箭?”

“没有,全部佩剑。”

松了一口气,阎子骁拿起秦姌月还拿在手上的匣子,盖上盖子给阎河,“这里面有姌儿配制的毒药和解药,葫芦瓶是毒水,一旦皮肤到此毒便奇痒无比,只有涂上扁圆瓶里的药膏方能解痒。我带着姌儿冲出去,这儿交给你们断后,月兑身之后,先将消息送进宫,你们绕到其它地方躲上几日,不用急,先四处查看一下,再去上林村跟我们会合。”

“是,主子。”

阎河赶紧将匣子里面的东西分给其它人,而阎子骁已经出了马车坐在驾驶座上,原驾驶座上的赵成则去了后面那一辆载了礼物的马车,他与驾驶此马车的凌安立即挥剑砍断绳索,两人各骑上一匹马,连同原先骑马的阎河和孟闵,一左一右,两人两骑的护着阎子骁所坐的马车。

“主子,敌人太多,我们怕是挡不了太久。”阎河提醒道。

“你们只要挡住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各自逃命,我会想法子月兑身。”阎子骁随即转头对着车内的秦姌月道:“姌儿,你要抓紧。”

“我知道了,你不必管我。”

“杀!”

阎子骁一声令下马车往前冲,四名侍卫护在马车左右杀了出去,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会突围,一时乱成一团,阎子骁所驾的马车也就趁乱穿过敌人的包围。

不过,如同阎河所言,敌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追过来,阎子骁一路将马车驶向山崖边,然后停下马车,将马车里面晃得头昏眼花的秦姌月拉出来。

“怎么了?我们逃不了了吗?”

阎子骁不发一语的挥剑砍断系着马匹的绳索,两匹马立即狂奔而去,接着他运气一推,车厢带着轮子骁个滚落山崖下,他随即又拉起秦姌月就近找个隐密处躲起来。

秦姌月觉得头晕想吐,可是她不敢动,阎子骁当然不会闲着无聊宿在这儿。

念头一转,她就听见追兵的声音,而且不少,因此下意识的更靠近阎子骁。

佳人主动投怀送抱,阎子骁趁机将她圈进怀里,她顿时一僵,然后缓抬起头看他,而他正好垂下头,两人四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心跳不由得同时加速。

按理说,她应该推开他,可是外面吵杂的声音说明他们此刻很危险,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动静,所以,她是不能推开他,而不是不想推开他,可为何她希望这一刻可以暂停?难道她对这个男人起了歪心思?

不可能,她最不喜欢美男子,他们通常等同花心,身边有着赶不完的蝴蝶,而她最懒得应付此类麻烦,不过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做贼的情况下,根本没机会将他列入不喜欢的人物,而他一次又一次帮她,尽避喜欢摆高姿态,但他们还是越来越亲近,他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不自觉依赖他……她想到哪儿去了,即使他在她眼中是唯一例外的美男子,她对他也绝没有那种念头,没错,当然如此!

阎子骁目光一沉,这个丫头不知道如此看着他时有多诱人吗?若他靠过去亲她一下,她会不会一拳挥过来?忍住,这个时候不适合冒险,可是,她真的教人心痒痒的……阃子骁伸手模模她的头,佯装满意的点点头,“真乖。”

秦姌月的脸绿了,双手一推,阎子骁一**跌坐在地上,痛得眉头皱成一团,她右手握拳举起来,“你这个人真的很欠揍!”

“我没有丢下你逃跑,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若非你,我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秦姌月终于注意到阎子骁此刻的惨状,下一刻她立捂住嘴巴,免得爆笑出声。

“如今我跟你一样丑,开心了吗?”

阎子骁当然知道逃命将造成不可避免的结果——灰头土脸,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可是有她作踣,他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反而觉得好笑,他们是不是很像一对贪玩的顽童?

两眼圆瞪,秦姌月抗议道:“你明明说我很可爱。”

“是啊,很丑,但也很可爱。”

“可爱就可爱,干啥刻意强调很丑?”

“这不是事实吗?”

阎子骁说是这样说,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是珍贵的宝石,让秦姌月忍不住全身酥麻发颤。

“……外头好像没声音了,我们可以走了吗?”她心慌的转头探向外面。

“他们会去下面查看马车,确定我们不在马车上后,便会去找那两匹马,那两匹马会将他们带回成国公府。”

秦姌月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现在如何到上林村?”

“如今只能用走的,大约半日就可以到了。”

她并非娇生惯养的千金之躯,在上林村的时候,跋山涉水也难不倒她,但现在这种又狼狈又疲累的状态下,这会儿叫她走一个时辰都很难坚持。

阎子骁可以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待会儿遇到庄子,我们可以买一辆马车。”

“是,但是,我将银票寄放在阎河那里,身上只有几个碎银,你呢?”秦姌月眼巴巴的看着阎子骁。

顿了一下,阎子骁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我从不带银子,阎河会付钱。”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看他,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遇到庄子,他们够买点食物充饥就偷笑了。没关系,不过是半日,她一定可以支撑得了。

豫亲王府

周晟气得青筋直跳,恨不得手上有一条鞭子可抽人,这个不长脑子的臭小子,真是气死他了!

“本王再三嘱咐你,既然长平军的毒箭无法要了阎子骁的命,遇到他还是远远的避开,免得犯在他手上,结果,你竟不不惜暴露长平军的藏身之处也要跟他过不去,你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这次孩儿并没有求嬴华帮忙,嬴华说不定还不知道孩儿带着侍卫队堵了阎子骁。”

这事说来很巧,这几日周明允正好在谨王那里,听见有人向谨王报告,说阎子骁出现在陈县,原本这是除掉阎子骁的好机会,可是谨王毫无反应,他见了不禁心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于是悄悄动员豫亲王府在谨王那儿的侍卫。

虽然他们没有毒箭,但是他们人多,他觉得阎子骁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想到阎子骁如此狡滑,竟然使用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最后他只能匆匆撤退,带着侍卫回王府找大夫解毒,也因为如此,原想隐瞒下来的行动才曝了光。

周晟狠狠一瞪,真想拿根棍子将他的脑子敲醒,“你以为长平军没有出手,阎子骁就不知道长平军藏在那儿吗?”

顿了一下,周明允怯怯的道:“孩儿不明白。”

“阎子骁在陈县遇到长平军,接下来就被豫亲王府的待卫队堵了,难道他会猜不出来两者的关连?”

“我们扮成盗匪……”

“你以为他如此好蒙骗吗?那儿是什么地方,如何会出现盗匪?”

周明允对阎子骁一向不服气,辈分明明在他之下,却当自个儿跟父王一样,就是见到父王也高高在上,怎么看怎么令人讨厌。

“我们要不要让谨王暂时将长平军移走?”

闻言,周晟更火大了,“你傻了吗?他肯定已经将此事传回宫里给皇上知道了,皇上必然暗中派人盯着那带,就等着长平军有所行动,以便一网打尽。”

这会儿周明允终于知道严重性,“长平军不能移动,但是阎子骁也不能留,这个人太狡猾了!”这个阎子骁绝对是他的克星,一次又一次害他在父王面前丢脸,不弄死那个家伙,他实在不甘心。

周晟嘲弄的一勾唇角,“今日你以多击少,他还能逃出去,你认为自个儿对付得了他吗?”

“孩儿对付不了他,但父王一定有法子。”

“阎子骁再厉害,也不过是禁卫军副指挥使,他并没有左右权贵的力量,实在没必要花心思与他正面冲突。”

“我以为父王恨不得除掉阎子骁,要不,三年前何必绞尽脑汁,捧出一个美貌才情天下第一的美人给他当妻子?”

提起此事,豫亲王就一肚子火,本以为阎子骁长久安居江南什么也不懂,能娶个天下第一美人肯定很得意,没想到这小子眼睛可利了,不愧是明华大长公主一手带大的。

“本王真正防备的人是明华大长公主,别看她久居江南,好像不问世事,她手上可用之人只怕远远在我这亲王之上,而且很可能全转给了阎子骁,再说了,老是被阎子骁盯着,若能除掉他当然最好,但是不值得在此事上头浪费心力。”

“若是阎子骁真的接下大长公主手上的势力,留着他绝对会成为谨王的绊脚石。父王再想想看,阎子骁不可能一直留在禁卫军副指挥使的位置上,接下来他很可能掌握整个禁卫军,或者是西山大营。”

周晟沉默了,无论阎子骁如今有多少实力,他现在掌握的权势确实不值得太在意,但是深得皇上看重、信赖,皇上必会不断提拔他,他又是成国公府的继承人,权势滔天指日可待,若能早早除掉他,将来自己偕同谨王造反也能少一点麻烦。

“父王,阎子骁摆明跟我们豫亲王府过不去,我们迟早要对付他,还不如早早解决,省得他老是碍我们的眼。”

“你几次跟他交手,还看不出来他很难应付吗?”

“他确实不好应付,所以,我们最好趁着他在外面的这段日子对付他。”

“你可知他去了哪儿?”

周明允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今日他一直带着我们绕路,看不出来他要去哪儿。”

“不知他去哪儿,如何对付他?”

“虽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但他总要回来,我们可以守在回京的路上等着。”

周晟思索的抚着下巴,“他如今必有防备,只怕就算能请动长平军相助,我们也不见得可以拿下他。”

周明允苦思着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终于有想法了,“我们可以分批攻击,逃过第一批,以为没事了,很自然就松懈下来,再来第二批,难免有些措手不及,若是顺利逃过一劫,再来第三批,他只怕也没力气了。”

仔细琢磨后,周晟同意的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分批行动,看起来也不会太过醒目,若是经过伪装,他更是难以防备。”

“是啊,若能得到长平军相助,阎子骁更是插翅难飞。”

“时机未到,谨王不会出手。”

“若是父王可以让谨王知道,阎子骁终将变成大患,谨王多少会给点帮助。”

“好吧,本王去求谨王帮忙。”

周明允忍不住唇角上扬,有长平军相助,他就不相信阎子骁这一次还能逃得了。

走了将近一日,秦姌月终于回到家了,当然,狼狈的模样如同流民似的,还好已经是深夜时分,除了守门的林叔,她只惊动了娘亲。

秦芊芊显然吓到了,但也知道此时不便多问,请林叔给阎子骁安排客房后,便带着林婶张罗热水和吃食,而秦姌月回了自个儿房间,在丫鬟林燕儿伺候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清洗一遍,再泡了一个药澡,饭也没吃便急忙爬上床,可是还来不及呼呼大睡,就教秦芊芊拽上床,推到炕上坐下。

“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娘正好有话问你。”

秦姌月可悛兮兮的打了一个哈欠,“娘亲没看到我上下眼皮子在打架吗?等我睡饱了,我会仔细回答娘亲的问题。”

“你乖乖将这碗清汤面吃了。”秦芊芊将筷子塞进秦姌月的手里。

深吸了口清汤面的香气,秦姌月的胃口开了,虽然路上用碎银换了一点吃的,但也只是干粮,并非热腾腾的食物,她很快就解决掉一碗清汤面,再喝上一盏茶,精神反而回来了。

“娘亲有没有请林叔给大公子送一碗清汤面?”

“有,一大碗,两人份的,娘不会怠慢客人,不过,你们路上究竟发生什么事?还有,你为何变成成国公府大公子的丫鬟?”没有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秦芊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路上的事我也说不清楚,应该是阎大公子惹到什么人,娘亲还是别知道详情比较好。至于我为何成了阎大公子的丫鬟,我不是请章三姑娘给娘亲送了一封信回来吗?”

秦芊芊抱怨的嗔了她一眼,“信上就那么几句话——你因缘际会救了成国公府的大公子,大公子看上你的医术,你因此成了大公子的丫鬟,如今你过得很好。瞧,娘都可倒如流了。”

秦姌月嘿嘿一笑,“我的家书未免太短了吧。”

“我问了送信的齐管事,皆说不知,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知道真相吗?”

“我不是有意隐瞒真相,实在是难以说清楚,索性不说。”

“如今你回来了,可以说清楚了,你就慢慢说吧。”

秦姌月确实无意隐瞒母亲,只是怕母亲担心,胡思乱想,如今既然能当面说清楚,当然不介意细说从头,说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章三太太怀孕了,章三姑娘的差事解决了,而她如今以御赐丫鬟的身分去了成国公府,地位在一般的丫鬟之上,日子过得还不错。

“我觉得这样也好,当阎大公子的丫鬟比章三姑娘的更能接触外界,更有机会查探威武侯府的情况,确定爹是否回到威武侯府。还有,阎大公子藏在百草堂是秘密,我救了他也是秘密,除了他身边伺候的人,无人知道此事。”

“娘不会说出去。”

“阎大公子这个人很讲究,若是可以,娘亲记得将客房的东西全换上新的。”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阎公子又为何跟你一起回来?”

“阎大公子突然善心大发,见我想家,就准我回来一趟,不过,他怕我跑了,说我是御赐的丫鬟,不见了他无法向皇上交差,索性跟着我回来。”

秦芊芊伸手刮了刮她的身子,“平日说聪明,这会儿怎么犯糊涂了呢?若是怕你跑了,应该不准你离开成国公府,怎么会让你回来看我们?”

顿了一下,秦姌月显得很困惑,“那他干啥跟我回来?”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秦姌月夸张的放声大笑,可是一碰到母亲直幻勾的目光,笑声自动消失。

“娘亲不要胡思乱想,人家是什么身分,父亲是成国公世子,母亲是郡主,外祖母是大长公主,他甚至可以唤皇上一声表舅,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丑丫头?”

秦姌月说完,突然想到阎子骁说她“可爱”,这有特别含意吗?最近他看她的眼神很暧昧,难道真如娘亲所言,他看上了她?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们两个差太远了!

“他不知道你易容?”

“当然不知道。”

“若他道你的真面目……”

“娘亲别想太多了,他院子的丫鬟各个貌美如花,也没见他多瞧一眼。”

根据麻雀透露的情报,夫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往湘竹园送美丽的丫鬟,当然,这些丫鬟皆怀着给主子暖床的心思,也有人付诸行动,举个例,披风底下只着肚兜,借口给主子送夜农顺道送上自己,结果这位主子真狠,直接让阎河剥了人家的披风扔到院子供众人观赏,再请人牙子卖到青楼……当然,这种事发生一次无法教人记住,所以一个接一个自以为美若天仙的丫鬟扑上去,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被送到青楼,至于有没有人暗中偷偷救出来,不得而知。

短短数月,整个京城皆知阎太公子不爱美人,随之就有了断袖之癖的传言,不过也有人为他说话,人家不是不爱美人,是找不到比他更美的,还有一说,人家不忍貌美丫鬟为其丧命,只因他命太硬了,有过克妻的纪录,寻常姑娘压不住他。总之,美人在他眼中真的没什么可看性。

“是吗?”

“娘亲不是老说高门大户很可怕吗?”

“你外祖父常有机会为达官显贵看病,高门大户的内宅藏污纳垢,尽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娘亲也不愿意你嫁进成国公府这样的人家。”

“我明白,我是丫鬟,寺公子即便看上我也不可能娶我,所以啊,我甚至不会浪费心思胡思乱想,娘也是,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她娇养的女儿竟成了丫鬟,秦芊芊真是心疼,“姌儿,娘让你去当丫鬟探消息,可是万一,你爹还活着不过是娘的痴心妄想呢?”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痴心妄想又如何?我们妄想爹还活在世上,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可是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无论章三姑娘,还是阎大公子,他们待女儿都是极好,毕竟女儿并不是真的丫鬟,而是大夫。”秦姌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他们大概怕我下毒吧。”

“我们庄子未曾款待这样的贵客,阎大公子会不会觉得我们招待不周?”

“他自个儿要跟来的,若不满意我们的招待,他也只能认了。”

秦芊芊许久不曾见过女儿对外人如此随意。自从鬼门送前走了一回,女儿对人就多了一份防备心,后来渐渐好转,但也仅限自家人,在外人面前,她习惯小心翼翼的观察、竖着耳朵倾听,笑声少了,警觉性高了。

“你对阎大公子……”秦芊芊及时打住,即使有那份心思,这头也不会承认,何必多此一问?

“娘亲要说什么?”

“没事,你累了,赶紧歇下吧。”秦芊芊收拾汤碗起身离开房间。

秦姌月真的累了,进了套间,简单漱口刷牙洗脸,便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是心满意足的一夜,秦姌月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懒腰,自个儿的床就是特别温暖,一觉到天亮,连翻个身都没有,可想而知,醒来精神饱满,还会唱歌。

梳洗更衣,给自个儿变了一张脸,秦姌月神清气爽的准备前往母亲的院子问安,可是刚刚岀了房门,就见到院子里梧桐树下的两位俊美男子——一大一小,可惜情势剑拔驽张,要不,这真的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她是不是应该过去阻止冲突发生?

略一思忖,秦姌月摇头否绝了,平日她老是教导弟弟遇事要想法子解决问题,绝不能想着回头找娘亲找姊姊,这会儿怎么可以自打嘴巴呢?

“我第一次见到比姊姊还漂亮的人。”这是秦明阳打量阎子骁许久之后得到的结论,不过,他显然很不以为然,“你真的是男子吗?”

“你要跟我打一架吗?”阎子骁知道男人都是靠拳头说话,虽然他从不喜欢这种粗鲁的方式。对他而言,武力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落在别人手上,任人宰割。

秦明阳嗤之以鼻的拍起下巴,“野蛮人!”

阎子骁深表同意的点点头,“打架确实是野蛮人的行径,可是若你的拳头不硬,你就只有挨打的分。”

“我知道,尚爷爷老是要我练拳头。”秦明阳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秦明阳在某方面与阎子骁极为相似,喜欢用脑子解决问题,不过,两人的出发点不同,秦明阳认为打架是错误的行为,这当然源自于秦姌月的教导。

而阎子骁认为打架容易坏了形象,全身弄得脏兮兮实在是情非得已。

“尚爷爷?”

“尚爷爷可厉害了,陈县最大的镖局还求尚爷爷指导武术。”

“这么厉害?”

“看你弱不禁风,你肯定不是尚爷爷的对手。”

“我弱不禁风?”

秦明阳看了一下阎子骁,再看着自己,“尚爷爷说我弱不禁风,你跟我一样,不像尚爷爷,孔武有力,生得很高大,将来我也要像尚爷爷一样。”秦明阳对自己的身材非常不满意,可是姊姊说他年纪还小,将来还会长高长壮。

“我们两个差多了。”阎子骁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高度。

秦明阳忍不住嘲笑他,“我不过十岁,你好意思跟我比身高吗?”

阎子骁唇角一抽,这个小子真的只有十岁吗?

秦明阳对着他摇摇头,“我姊不会喜欢你这种弱不禁风的书生。”

“我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我可是武状元。”阎子骁突然觉得自个儿很没出息,竟然论落到对一个孩子炫耀的处境。

秦明阳半信半疑的挑起眉,“你是武状元?”

阎子骁骄傲的抬起下巴,“你知道什么是武状元吗?”

秦明阳赏了他一个白眼,“如今我读书就是为了考状元,可是我要当文状元。”

“你这小子口气真大!”这一点倒是很像姌儿。

“姊姊是最厉害的大夫,我要当最厉害的状元。

“你怎么知道你姊姊是最厉害的大夫?”

“姊姊是唯一不怕去停尸馆验尸的大夫,连外祖父都自叹不如,可惜姊姊是姑娘,医术再好,找她看病的人还是少。”

“停尸馆验尸?”他知道她胆子很肥,但肥成这副德性还真是少见,可是,他竟然深感骄傲。是啊,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如此与众不同,他越来越喜欢她了!

这一路走来,她累坏了,但一声也不吭,偶尔会拿自个儿说笑,说她闻起来肯定是酸菜的味道,酸菜其实挺下饭……他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看她,只觉得太可爱了,真想靠过去亲一下。

“你吓到了吧!”秦明阳得意洋洋。

看着秦明阳唇边的笑窝,阎子骁突然发现一件事,他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努力搜寻可以想到的人物,“小子,我见过你吗?”

怔愣了下,秦明反过来问:“你来过上林村吗?”

“没有,我第一次来上林村。”

“你去过陈县吗?”

“这两日我第一次路过陈县。”

“除了上林村,我只跟外祖父和姊姊去过陈县,所以,你从来没见过我。”

“我也觉得应该没见过你。”没见过,只是曾相识,不过,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也许,这个小子正好与他认识的某人长相相似。

“你们两个说完了吗?”秦姌月觉得再不出声,他们可能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这倒无所谓,但阳哥儿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她的麻烦就大了,所以,她还是赶紧跳入战场。

“姊姊……”秦明阳转身扑向秦姌月,可是走到一半便打住,然后一脸惊恐的瞪大眼睛,“姊姊怎么变成了丑八怪?”

闻言一惊,秦姌月连忙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你别胡说,姊姊是变漂亮了。”

姊姊明明变成丑八怪,怎能说谎话呢?秦明阳贪泪向秦姌月无声控诉。

“大公子在这儿稍待片刻,我们姊弟要说几句悄悄话。”秦姌月赶紧将秦明阳拖回房间。

阎子骁微微蹙起眉,仔细想想,那丫头的容貌确实不对劲,原本看她生得比一般姑娘还黑,以为是乡下姑娘成日在田里干活的关系,可是今日看见这秦家公子,明明就是一个白里透红的小子,说他们是姊弟,着实教人难以相信。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事,他见过的权贵之家不乏哥哥生得俊俏,妹妹相貌平凡,但不至于南辕北辙,多少可以寻到一家人的影子。

秦家公子还小,说话实诚,绝对不会说谎,也就是说,姌儿确变丑了,可是他见到姌儿的第一眼就是这副模样,怎么会变丑了?这显然只有一种可能,她刻意将自个儿变丑……易容?他听过易容之术,但并未见过,有可能吗?不急,他总会挖出真相。

这一趟回来,秦姌月觉得能住上三、四日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过了半个月,阎子骁还没有提及要回去的事,有可能是因为阎河他们还没寻来,他无法离开。

不过最不可思议的是,阎子骁跟秦明阳竟成为好友,两人随着尚爷爷跑遍附近的山林,猎了无数的动物,多到今年冬天大伙儿都可以得到一块毛皮做披风,还有,他跟外祖父成为棋友,两人每日至少要对上三局,她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享受在这里的每一日,仿佛这就是他向往的生活。

秦姌月有些失神的看着正与外祖父对奕的阎子骁。一直以来,他在她眼中是个骄傲、别扭,嘴巴有点恶毒的男人,但是她并不讨厌,倒不是因为他是个美男子,而是因为他言行一致,并非伪君子,因此她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心,直至此时她才发现,他竟然可以像个淘气的孩子,而这样的他很可爱。

她突然想到他的安慰,他说她很可爱,是不是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因为喜欢,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怎么喜欢?!

秦姌月忍不住抖了一下,这怎么可能?这一路落难,他为了迁就她,不但放慢速度,还不时拉着她坐下来休息,半日的路程走了快一日,因为怕她饿,怕她渴,干粮和饮水大部分都进了她的口,说她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回想相遇至今,他为她做的事可真多,虽然他喜欢摆姿态,还给她虚设了一个帐簿,可是哪个主子会对丫鬟如此好,更别说那时她还称不上他的丫鬟。

但,她真的喜欢他吗?

秦芊芊在秦姌月身边站定,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阎子骁身上,“看着大公子,我就想到你爹。”

秦姌月怔愣了下,“大公子跟爹差太多了吧。”虽然她至今未曾接触父亲,但是听了太多娘亲对父亲的思念,还有留在原主记忆中的影像,爹在她脑海中非常鲜活。

“你爹跟你外祖父下棋也是这样,假装下错棋,然后嚷着毁棋,所以最后赢了也不是多光彩,你外祖父也不会太丢脸。”说起夫君,秦芊芊满脸的甜蜜。

“为何不索性输给外祖父呢?”

“这是对你外祖父的羞辱。”

没错,明明可以赢,却假装技不如人,其实是对对手的一种羞蜃,相对之下,眼前这种用耍赖的行径取得胜利,看起来就可爱多了。

“真是可爱!”秦芊芊对阎子骁显然很满意。

可爱……完了,连娘亲也觉得他可爱。秦姌月嘿嘿一笑,赶紧将焦点转到自家父亲身上,“我实在无法想象,爹不是沉慰寡言吗?”

“你爹真心将我爹当成自个儿的爹。”

娘亲是在告诉她,阎子骁将她的外祖父当成自个儿的外祖父吗?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真是个好人。”秦姌月不知道自个儿说了什么,但不能不说。

“好人吗?”秦芊芊戏谑的侧头看了女儿一眼。

“……大公子帮了我很多忙,是好人。”

“大公子未必是好人,但他对你确实很好。”

秦姌月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娘亲为何说这些话乱人心思?明明也说了不愿意她嫁到成国公府,这会儿干么说得好像阎子骁很值得托付终身的样子?

秦芊芊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道:“因为你爹,娘觉得大公子也许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这段时日她一直在观察,越看越满意,而父亲也是一样,若是阎大公子想求娶姌儿,他们都会点头同意。

秦姌月觉得很心疼,“娘亲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爹。”

“你爹很可能已经死了。”

“娘亲不要轻易放弃,若爹真的遇到什么难处,无法回来,怎么办?”

顿了一下,秦芊芊轻咬着下唇,“我很害怕这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我说了,痴心妄想也无所谓,若是连试都不试,我们如何安心?”

秦芊芊想想也是,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女儿用力点头回应。

“姌丫头,过来。”秦老爷子宏亮的声音传过来。

秦芊芊轻推了一下女儿,“你外祖父肯定要你狠狠修理大公子。”

“不行,我跟这玩意儿从来没当过朋友。”说归说,秦姌月还是乖乖走过去。

“姌丫头,换你来修理他,记住,狠狠修理。”秦老爷子起身让位,秦姌月坐上位子,可是她很有意见,不过还没开口,秦老爷子已经抢先道:“别担心,外祖父是你最大的靠山。”

这会儿秦姌月听明白了,真正下棋的还是外祖父,而她是用来扰乱对手的……她不由得脸红了,外祖父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她哪有本事扰乱对手?

“没关系,姌儿尽避放胆修理我。”阎子骁一语双关的道。

秦老爷子拍手叫好,“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如此!”

秦姌月唇角一抽,为何有一种自家人联合外人算计她的感觉?

过不久她就发现,真的不是她想太多,阎子骁如何向处祖父耍赖,外祖父就让她如何向阎子骁耍赖,而且变本加厉,最后,她赢了,但是基本上,阎子骁有故意输给她的嫌疑,若是依照娘亲的说法,这是在羞辱她。

不过发生在她身上,娘亲却有不同的解读——为了向外祖父证明,他就是输给她也甘心,外祖父便可以相信他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秦姌月真是傻了,这样的解读未免差太大了,不过她确感觉得岀来,阎子骁是借此告近她,他眼中心里全是她,没有棋局,输了是天经地义。

她肯定太臭美了,天仙美女也不见得可以进入阎子骁眼中,何况是个丑八怪。

如此一想,她的心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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