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公主 第十二章 柳五陷入险境

作者 : 绿光

“华逸。”

华逸抬眼,就见柳堇冷着眼淡笑着走来,他不禁垂眼苦笑了下。

“五姑娘,这位是尹家织造场的连管事,相信他能帮上不少忙。”华逸简单介绍着,想着要怎么月兑身。

柳堇走近先朝连泰行微颔首,随即便勾勾手指,让身后的管事上前。“镇山,跟连管事好生聊聊需要多少纺车和缇花机。”

后头的管事应了声,随即迎向前来,带着连泰行进厅里详谈。

“既然连管事能帮得上忙,我也算是交了差。”瞧她那神情,彷佛早已猜到他会一起将打理尹家织造场的管事给带来……料得可真准。

“交什么差呢?”柳堇笑睇着他。

华逸瞅着她那莫名熟悉的笑,总觉得好像在谁身上见过。“五姑娘,我是奉尹二爷的命令带着连管事来的,正要回去复命。”

“覆什么命呢?我家十三说,你和尹二爷是旧识,亲如手足,哪里用得到复命这般卑微的用词。”

华逸不禁想,也许他该走一趟尹府,问问柳芫到底揭了他多少的底,要不她今儿个的眼光瞧来,怎么像是会吃人似的。

“不瞒五姑娘,在下正是在尹府当差的管事。”

“喔,妻儿呢?”

“不在京城。”

“喔?”

她的笑意教他头皮发麻,直觉得这一世的她棘手的紧。

“五姑娘。”

庄子外头传来姑娘家的唤声,华逸下意识地望去,眸色柔了起来,添了几分心疼。那瞬间的眸色变化,并未逃过柳堇的眼。

“净瑜,你爹还在忙着,不如先让昊敏送你回织造场那儿,收拾一些还能使用的器具。”

“可是……”佐净瑜有张白净小脸,脸上有着恬柔笑意,此刻不禁面露为难。

“非常时刻,暂且就先别管男女之防了,好不。”柳堇无奈叹了口气。

“嗯,就先这么着,那就麻烦时帐房了。”

“佐姑娘不用多礼。”

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柳堇才冷冷开口。“人都巳经走远了,华爷。”

“他俩并不合适。”华逸突道。

柳堇扬起秀眉。“难不成她跟你就合适?”

“五姑娘,在下已娶妻……”

不等华逸将话说完,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吻上他的唇。

华逸蓦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她竟然亲吻自己,而且——

一旁响起阵阵抽气声,他随即将她推开,余光瞥见厅里的男人们适巧走出,目睹了这一幕。

柳堇笑眯眼,大方地对着众人介绍。“他是我的男人,华逸。”

华逸抽紧下颚,难得地敛去笑意。

抬眼觑了华逸一眼,柳堇不禁垂眼低笑。

都几天了,还能臭着脸不理她。有多久没瞧见他发火了?记得唯一一次见他发火,好像是他误以为范恩吻她时,她忖着笑着,笑意却有些苦涩。

前世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导致他们始终无法相守,可是今生,为何他依旧拒她于千里之外?

如果他不爱她,不要她,她也认了,可明明不是如此,他仍像前世那般,将她推往其他男人身边。

到底为什么?

马车里,坐在柳堇对面的华逸,状似看着车窗外的景致,余光却是偷偷打量着她,瞧她笑着却又沉了眉眼,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想猜。

他只知道她搞砸了一切!

逃妾的身分就已经极难有所婚配,她竟还在众人面前做出如此荒唐举措。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为何偏偏执着于他?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何他总觉得她似乎是记得所有记忆?

想离她远,点,可偏偏正值多事之秋,他不能不管她,省得她又出了什么诡计却反倒累了自己,就好比当年……要她逃的,她偏是不走!

恼着她,却又气着疏于防备的自己。

直到马车停下,他们一前一后下了车,不用抬眼,他便感觉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几天跟着她东奔西跑,同乘一车再加上先前目击的人四处散播第一手消息,导致他们所经之处,面首、男宠等等的字眼都在那些人的眼神里交流着……真恨自己为何看得懂。

“齐大娘,今天进度如何?”柳堇收整心思,一进绣坊便问。

“昨儿个尹家连管事送来的纺车还不错,料子纺得极细密,比之前的纺车还好用。”负责打理绣坊的齐大娘带着她进里头查看进度。

华逸刻意走慢,见她进了内室,他干脆在外头绕绕,只可惜这儿的园子没修整过,毫无美感可言,乏味得他都想叹息。

避开人群,他沿着围墙绕向后院,却突地听见——

“看不出来五姑娘竟如此地浪,光天化日之下就揪个男人亲吻……早知道她如此饥渴,我就天天到她面前晃着,说不准她就将我钦点上,从此以后,只要将她服侍得妥贴,我就再也不用干什么粗活了。”

华逸负手而立,垂敛的长睫掩去眸底的隐隐杀意。

“得了,就你这德性?听人说五姑娘看上的男人可是尹家的大管事,人家长得可真所谓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你拿什么去争?”

“拿这呀。”

话落,一群男人哄堂大笑着。

华逸缓缓张眼,泛着殷红的黑眸裹着十足杀意,脚步朝声音来源走去,眼看着只要踏过转角,就能教训这些低俗粗鄙的男人。

“你们这群混蛋!”

一声暴咆之后,响起的是男人们阵阵的哀嚎声。

华逸停住了脚步,听出爆粗口的男人正是时昊敏,听着他又道——

“你们这群混蛋东西,也不想想你们能有差事求得温饱,托的是谁的福,如今不过是因为谣传就在这儿起哄,甚至败坏五姑娘的清誉!”

“时帐房,这哪是败坏来着?五姑娘可是逃妾,这事在咱们青宁县里有谁不知道,她又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了。”逃妾一事到底是谁传开的早已经不可考,横竖这是众所皆知的事,谈不上是秘密。

“逃妾又如何?因为是逃妾,所以就无清誉可言?就能任你们言语侮辱?随便养只狗,都还懂得忠心顾家,你们倒是比狗还不如!”

“喂,时帐房你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敢情是你现在不得宠了,拿咱们出气……”

话未完,响起的是杀猪般的惨叫声,一旁有人劝架,有人看热闹。

华逸冷冷瞅着,虽说身手敏捷度差了些,但性子一样如石头般硬,不容黑白混淆,果真是定在魂魄里的性格不易改。

这样的男人,配得起她的。

过了一会,时昊敏怒气冲冲地走过转角,险些撞上华逸。“华爷怎会站在这儿?”他反应飞快地停住脚步,猜想他是否听见了方才不堪入耳的话。

“五姑娘忙着,所以我到外头走走。”不等时昊敏问话,他又道:“我想时候差不多了,要不一道走。”

“也好、也好。”时昊敏比了个请的动作。

华逸微颔首,与他并行着,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时帐房有婚配否?”

瞬地,时昊敏如临大敌般地道:“华爷千万别误会,我和五姑娘之间再清白不过,我待她就像妹子,对她一点非分之想皆无。”

华逸懒懒睨他一眼。“时帐房想岔了,我和五姑娘之间并无私情。”

“可是五姑娘对华爷是一见倾心。”

华逸眉头微皴了下,没想到她连这事都跟他说……

时昊敏又接着道:“五姑娘是个好姑娘,她初到青宁县时,这儿的人见她孤身一人,对她不闻不问,胡乱揣测她的出身,冷眼看着她栽着棉田,直到有一天,她的收成好,甚至栽什么都能活时,一些人就靠过来,想从她身上学些窍门……虽然我不想这么说,可青宁县的人待她并不好,唯有利可图时才会笑脸相待。”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他是不是搞错状况了?想要当说媒人的是自己不是他,犯不着跟自己提以往。

“五姑娘是外冷内热的姑娘,不入她眼的,她是清冷不睬,入她眼的,嘴上虽不饶人,但她会一心一意地待那人好……华爷,你会看轻五姑娘逃妾的身分吗?”

“不会。”华逸不假思索地道。

“那么,不如就接受五姑娘吧,她呀,嘴巴硬,总说不喜旁人接近,柳庄里就她一个,连个丫鬟婆子都不要,可事实上,她很孤单。”

“既然知道她孤单,为何你——”

“就盼华爷别再让她孤单。”

华逸缓缓看向远处,不禁想,看来脑袋灵活了不少,竟当起说客来了。

他要是真能与她相守,又何苦将她推给其他男人。

前世的他,受困于身分,受困于母妃之命,如今的他……早已无法再世为人,又怎能侵占她的姻缘?

他不能牵动旁人的命运,后果不是他担得起的。

时昊敏本想再说什么,可瞧他一脸冷沉直朝繍坊前院走,只好闭上嘴跟着。

一进前院,就见本是低头绣花的绣娘一个个都抬起头,一双眼全都含羞带怯地瞅着华逸,有的压根忘了自个儿已出阁,那目光实在是露骨得吓人。

偷觑华逸一眼,他也不得不说华爷的皮相确实好,也莫怪五姑娘一见倾心。

华逸压根不觉旁人的目光,直到听见有人唤他,“华爷。”

就见佐净瑜碎步来到他面前,朝他福了福身,随即羞怯地垂着眼,道:“多谢华爷差人送来纺车和缇花机。”

“佐姑娘太客气了。”华逸轻扬笑意道。

他知道织造场是柳堇和佐净瑜的爹合作的,他帮的自然是柳堇而不会是她,但如果可以帮上她一点忙,他心里的愧疚也会少一些,谁要他曾辜负了她。

“不过……”佐净瑜有些难以启齿,不禁转向时昊敏求救。

那不需要言语的眉眼间交流,教华逸不禁轻呀了声,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竟搭上线了?这两人之间怎会有姻缘出现?

“华爷,是这样的,棉铃即将要采收了,可这纺车有点不足……”时昊敏厚着脸皮将佐净瑜的想法道出。

华逸看向他,再看向佐净瑜,不禁轻摇着头。

要是这两人真是郎有情妹有意,他自然是不能坏人姻缘,可还有谁配得起他的千华?他得要上哪挑人选?没有前世羁绊,没有累世的擦身而过是蓄不起好姻缘的福分呀。

“华爷摇头的意思是……”时昊敏不禁心往下沉。

华逸回神,正要解释,却见连泰行正巧从屋外走来。“连管事。”他抬手要时昊敏稍安勿躁,随即走向连泰行。

“华管事,小的已经跟金爷约好时间了,就在今晚。”

华逸微露喜色,道:“正好,我跟你一道回城,晚一点你差人再准备一些纺车过来这儿。”话落,他将时昊敏招来,告知纺车的事,随即便跟着连泰行走了,压根没瞧见柳堇就站在通廊瞅着。

她瞧见的是方才他对佐净瑜的笑,瞧见的是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心,隐隐痛着,他却不知道。

在绣坊忙了一个下午,搭着马车回柳庄后,她便让车夫回去歇着,独自进了不着灯的宅院。

天色渐暗,却没人替她点上灯火等待她归来。

如果她肯,请个小厮丫鬟的,难吗?可她就是不肯,不愿让不相干的人踏进她的屋子。如果没人愿意心甘情愿地进她的屋子,她宁可独自一人。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才刚踏进屋子里,敏锐地察觉屋里有异状,正要退出时却已来不及,她已被人给擒住。

“混蛋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掳人吗!”

“只要柳姨娘乖一点,咱们是不会动粗的。”说着,抓着她的男人往她嘴里塞了布,往她脖子一敲,她失去了意识,另一个人利落地捆绑着她,随即将她扛上肩,眨眼消失在即将暗下的天色里。

马车停在城南一带的销金窝前,华逸跟着连泰行进了青楼,不一会儿就让人给带上了三楼的雅房。

门板推开,俗艳的香味扑鼻而来,华逸不着温度的阵眨也不眨地盯着坐在席上的金玉律,瞧见随侍在身后的男人便是那天前去掳柳堇,教他给拦下的男人。

那男人随即向前一步,在金玉律耳边低喃了句。

金玉律从头到尾神情未变,咧开大大的笑意,起身迎接两人。

“连管事,这位就是你说的华大管事了?”金玉律朝连泰行微颔首,随即将注意力摆在华逸身上。“幸会,华大管事。”

“幸会。”华逸阵色深沉地道。

金玉律一副不察他散发出的敌意,迳自吹捧着。“曾经我以为这天底下是难再出现相貌在我之上的人,如今见了华大管事才知道,原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华逸轻扬笑意,没搭腔。反倒是连泰行堆起笑脸应承着。

“是啊,咱们华大管事的相貌绝对是世间少有的俊美,想我当初见到他时,还瞧得转不开眼了。”

“确实是龙章凤姿,人上之人。”

华逸充耳不闻,迳自坐下。

金玉律倒也不在意,请连泰行入坐后,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华大管事要连管事联系我,所为何事?”使了个眼色,让站墙边一列的花娘赶紧入席伺候。

华逸嫌恶地抬手示意花娘退下,随即道:“金爷,特地要连管事联系,其实是奉二爷的意思前来,这事简单,只要金爷点头,往后皇商尹家就是金家的靠山。”来的路上,连泰行已经将计划的进度一并禀报。

“究竟是什么事?”

“金爷该是知道青宁县的柳五姑娘乃是咱们家二爷的五姨子。”华逸顿了顿,看向金玉律身后的男子。“金爷的随侍在前些日子叨扰了柳五姑娘,尹二夫人知情了,吹吹枕头风,二爷便让我来处理这事。”

金玉律闻言,佯装不解地道:“二爷是不是有些误会了?柳五是在下的妾,在下思念得紧,才让人去将她给请回罢了,怎说是叨扰?”

“既是金爷的妾,为何她会独自待在青宁县?”

“这里头有诸多原因,简单来说——”

“金爷,这些说词咱们二爷不想听,今日特地见金爷一面,想问的便是……愿不愿意将卖契交出?”华逸懒声打断他的话。

金玉律微扬浓眉,笑意真诚地道:“虽说是无媒无聘,柳五进了我金家的门,与我有了夫妻之实……”

碰的一声,黑檀方形矮几从中断裂,桌上的杯盘破的破,裂的裂,汤汤水水洒了金玉律一身。

金玉律缓缓抬眼,笑意在唇角缓缓地扩散。“华大管事,这是怎么了?”原来,是他看上了柳堇,而非尹二爷之意啊。

“金爷,如果今儿个无法交出柳堇的卖契,那么,就当两家的生意从没谈过。”华逸话落,随即起身。

他这一说,别说金玉律愣住,连泰行也跟着沉不住气,就怕华逸坏了他布局已久的计划。

金玉律噙笑打圆场道:“华大管事,要是买卖作废,尹二爷得赔我不少银两的。”

“你以为尹家赔不起?”华逸瞧也不瞧他一眼,迳自往外走。“连管事,那笔生意作废,从此以后,尹家旗下的商家不与金家有任何往来。”

连泰行追上前想要劝他打消念头,可金玉律动作更快,一把拉住了华逸,岂料却被华逸随意一甩,身形不稳地连退数步,要不是他的随从机灵扶住,恐怕要跌得难看。

“华大管事,卖契可以给的,只要华大管事说一声,我可以马上就给。”就怕华逸踏出门便再无转圜余地,金玉律急得放声喊着。

华逸冷冷回头。“马上。”

“是,我马上回府去拿,还请华大管事稍候片刻。”

“多久?”

连泰行见状,忙道:“华大管事,金爷家住城南,就在隔壁街而已,很快的。”

华逸不耐地摆了摆手,连泰行便要金玉律先回府一趟,待花娘连金玉律一干人离去后,连泰行才道:“华大管事,小不忍则乱大谋,像金玉律这种人,就得要让他接受律法审判,千万别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他绝无看错,华逸眸底的冷意,像是隐忍杀气,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失手将金玉律给杀了。

“我也这么想。”所以,他一直压抑着。

他身为地府文判,深知不能也不该插手阳间生死,他不想为了那种杂碎累得自己反受审判。因为,他的千华在这里,这一次,他真的能用他的眼看着千华在这片天地里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世呢,光想着等待了近千年才与她相逢,他怎能因为那种杂碎少上一天?

金玉律气急败坏地回到金宅,直接进了主屋寝房。

房里点着烛火,而他的床上正躺着柳堇。他笑睇着柳堇,大手抚上她露在裙外的脚,那凝脂般的肌肤,他怎舍得放她走。

要卖契?可以,但得等他尝过她的味道!

占了她的清白,她就是他金家的人,看谁还敢要她!那个叫华逸的分明是瞧上她了,可他偏是不给!柳堇是尹二爷的姨姊,有了柳堇,他往后自能得到尹二爷的相助,这绝佳的机会他怎可能放过?

华逸想跟他斗?门儿都没有!

不过是尹二爷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以为得到尹二爷信任,身分就高人一等?

大手缓缓地滑入柳堇的裙底,她幽然转醒,初醒时还有些疑惑,一感到有人抚模着她,随即瞪大眼,想要张口咒骂,却发现嘴里竟被塞了布,双手被捆绑着。

“醒了?也好,多点兴味。”金玉律说着,已经动手褪去自己的裤子。

柳堇见状,死命缩起腿坐起身,然而他却轻而易举地拉过她的脚,翻起她的裙,置身在她腿间。

她瞠圆了水眸,双脚不断地踢蹬着他,将他逼开了一点距离,她抬手拉掉塞在嘴里的布,怒声吼道:“金玉律,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要你金家陪葬!”

“好啊,等我得到你之后,我再来看看你要怎么让我金家陪葬!”金玉律耍起凶狠,将她拖到面前,硬是将她压在身下。

“不要!救命、救命啊!”

“叫啊,你愈是叫,我就愈带劲!”

柳堇倔强地不让恐惧的泪水滑落,她咬了咬牙,与其让这禽兽得到她,她宁可死!

可是,华逸……她想再见他一面……华逸……

华逸猛地抬眼,环顾四周。

“怎么了?”连泰行见他眸色戒备,像是要出什么大事,不禁看向窗外。

华逸疑惑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低问着:“金宅在哪?”她远在青宁县,他不可能听见她的声音,可偏偏她的声音是恁地清楚,彷佛就在耳边低泣着,不安在他的胸口爆开,一如当年他离开京城时的恐慌。

“就在那儿,就在隔壁条街而已。”连泰行指着隔壁条街。

华逸望去,却瞧见鬼差蓦地出现在金宅上方。

他的指一弹,一把燃着火焰般的笔浮在半空中,然而却没有浮现任何时辰和姓名。身为地府文判,文判笔会告知他逃魂姓名和三日内的死亡名单,要是文判笔无动静,为何会有鬼差出现在金宅?

思索了下,他决定走一趟金宅。“连管事,我先走一步。”话落,他转身出房,才走两步,身形如烟地消失。

“华大管事,你不等了吗?”连泰行追出房门,已不见他的踪影,不禁左看右探了下。“动作这么快?”

华逸瞬地出现在鬼差面前,鬼差一见他便伏。“见过文判。”

“今晚无人亡故,你为何出现在此?”

鬼差抬起灰蒙难辨五官的脸,道:“这是命定外的亡故名单。”

“喔?”命定外的亡故名单和命定外的复生名单,百年内总是会出现个一两回,确实是不需要太过大惊小敝。

既是如此,他打算直接去跟金玉律拿卖契,正瞅着主屋在哪,却见鬼差快他一步朝主屋方向而去。

“亡故之人姓氏?”他随口问着,真希望听见的是金玉律的名字。

“柳氏,堇。”

华逸顿住脚步,瞅他一眼,随即怒声道:“给我退下!”他飞速向前,身形如烟般消失的瞬间,身影已经出现在主屋寝房里,眼见金玉律置身在她腿间,而床上的她彷佛……彷佛……

“不!”华逸怒吼了声,床上的金玉律像被一道无形的气劲给拽到床下,痛得他哀嚎不已。

华逸向前拉过被子裹住柳堇的身子,就见她泪流满面,脸色苍白,杏眼圆瞠着,彷佛没了呼吸,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瞧见当年遭他斩首后的华千华……怎么可能,毫无预警的,她怎会成了命定之外的亡故名单?

“千华……”他哑声唤着,不知所措地抚着她的颊,抚着她逐渐冰冷的四肢,突地发觉她尚有微弱的脉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倾前吻上她的唇,将她体内的毒吮出,确定她的脉息稍稳下来,他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天啊,他以为自己又铸成大错了……

“金爷,你是怎么了?”外头有随从急问着。

华逸侧眼瞅着正抓着桌边起身的金玉律,身影如风地刮到他的面前,一把攫住他的喉头,在他耳边哑声低喃,“卖契在哪?”

金玉律蓦地瞪大眼,左看右看,压根不见人影,可是那声音却是近在耳边,而且异常的熟悉。

“在哪?”那嗓音是用尽全力压抑着。

金玉律惊愕地说不出话,而掐在喉间的力道却是逐渐加重,他下意识地抓着喉间,却是什么都没抓着,偏偏他的喉头真是被人掐住似的。

“……在哪?”华逸的阵色殷红,眼看着长指快要掐进他的喉头里。“快,我没有耐性了!”

他不能杀他,但……他无法保证自己还有多少理智。

金玉律被掐得早已说不出话,血水沿着唇角不断地滑落,最终只能用手指向多宝格旁的五斗柜,随即双眼一翻,双手无力地垂下。

华逸将他一抛,长指轻勾,五斗柜所有的抽屉全都飞出,他手一掮,任其搁在里头的各式买卖契四飞,最终将其中一张抓在手中,回头便将柳堇轻柔抱起,旋身消失不见。

“柳九!”

睡梦中,那压抑的叫唤教柳九瞬间张眼,睡在身侧的夫君花世泽已经利落起身,抽出床楣上的剑。

柳九从花世泽身后望去,惊见华逸手上抱着……

“五姊?!书生,五姊发生什么事了?”她急着要跳下床,却被花世泽一把拉住,回头用被子紧裹住,她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中衣。

“用金银花、甘草、黑豆和当归煮解毒汤。”

“……五姊中毒了?”

“我先送她到客房,你赶紧过来。”话落,他无声无息地抱着柳堇穿墙而过。

待他一走,柳九二话不说地跳下床,快速地穿戴好,唤着贴身丫鬟去煮解毒汤,正要到客房查看柳堇的状况,她家相公也已穿戴好,持剑护行。

柳九苦笑了下,已经无暇劝她家相公,她只盼五姊能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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