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主母 第八章 女人间的竞争

作者 : 寄秋

“你说什么,她把茅房当净室?!”

有趣,令人捧月复的趣谈。

堂堂东凉国的代战公主居议了个这么没脸的譲,她还有何颜面回东凉国,跟人吹嘘她见识广阔,知晓万事。

不过也怪不得她不晓得,很多百姓也不知道改良过的茅房要怎么使用,因此她才定下所谓的倡导期。

平沙城的集市算是成清宁第一个示范集市,务求做到最好,茅房是美化的重点之一,里面铺上石板,有一条凹沟将秽物顺水往下冲,冲到后头加盖的茅坑。

每一间茅房都备好一桶半人高的水桶,桶里附了一只水瓢,如厕后便舀一瓢水冲洗,好保持茅房的干净。

每日有专人添水,分男、女茅房,为顾及长辈的不便和幼童的照顾,因此女茅房较男茅房较大些。

不只萨瓦琳没见识过这样的茅房,普天之下也没几人知晓这是茅房,因此走错并不可耻,只要她肯先开口询问,就不会犯下这个错误。

可是她太高傲了,自以为是,觉得新奇便进去一瞧,还当是净室,命人守在门口,用桶里的水稍作梳洗。

有人发现她把整桶水都用完了便上前阻止,她和她的侍女却不听解释还把人赶出去,扬言这个“净室”她要了,谁也不许跟她抢,她很喜欢水一冲就从凹沟排出去的设计,不会积留在地面,让人反倒觉得不洁以及有收拾上的困难。

管理茅房的人便去通知集市的管理处,张庆丰就来了。

“王妃,小的从没见过议不讲理的女人,跟她说了那是茅房还说小的骗她,丢下一锭五两银子的小元宝就说她买了,让小的有多远滚多远。”他是人家的下人哪能做主,说了要退银子,那个叫伊娜的侍女一鞭子便抽过来。

“元宝呢?”

“在这儿呢!王妃,小的不收她非要塞过来,不要银子都不行,简直蛮横到不把人当人看。”

张庆丰恭敬的双手一捧,送上小的银元宝,他会贪这小钱吗?他一个月的月俸是它的四倍,干么贪小钱舍大钱。

“咦,不就是咱们城里钱庄铸的银元宝,还以为是稀罕物,赏了你。”没意思,怎么不带自己国家的铸银呢!

“谢王妃赏。”最后还是回到他手中。

“对了,你还“因公受伤”了,荷叶,再拿五十两银子给他,当是王府给的医疗费和慰问金。”她自己的人自己护,一个小柄公主拿什么乔,还是战败国,萨瓦琳凭什么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当作这世上只有她一只凤凰,其余都是陪衬她的喜韵。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小的受这伤很值啊。”喜出望外的张庆丰连忙收下荷叶递来的大元宝,十分沉手。

规规矩矩的做事果然是对的,得到的赏银比偷拐诈骗还来得多,王妃的双眼是雪亮的,容不下沙子,只要本本分分地,她不会亏待人,该给的赏赐从不小气。

也是他的福气,跟对了主子。

“下去养伤吧!集市打理得好还有赏。”七百个摊位租出去八、九成,再加把劲全租出去。

“是的,王妃,小的告退。”张庆丰喜孜孜的捧着大小元宝离开,那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边走边哼着小曲。

“王妃,你干么老是赏他银子,瞧他那副得意样,为主子办事是奴才的本分,他连推辞都没推辞就收下。”可见是个爱财之人,死性不改,哪有好处就往哪里钻。

“荷心,眼红了呀!放心,等你和荷叶出嫁时,我给你们一人一副头面,一些首饰,一千两压箱银,再附上三十亩地的小庄子,你们毕竟是跟着我苦过来的。”这两个丫头的终身大事也该打算打算,都老大不小了。

荷、也不依的红了脸,“王妃不是好人,人家担心你一味的赏惯出个贪财的,你倒是拿奴婢和荷叶打趣,奴婢才不嫁人呢!一辈子跟着王妃,管着你越来越满的小金库。”

“咦,那不是管事娘子的差事,快告诉我,你瞧上谁了?本王妃为你做主,对方若不从就打到他从,咱们可是西北秦王府的人呢!”靠山最大。

“王妃,你越说越离谱了,奴婢不听你的疯话。”她羞红脸的走进内室,打理起王妃的衣物。

“瞧她,都害臊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敢留她吗?还有你们几个明的,我也不是跟你们说虚的,真有看上眼的知会我一声,虽然嫁妆不如荷叶、荷心丰厚,但一样一座庄子,另有五百两压箱银,还有一副头面。”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贴身服侍的人,她们才是离她最近的自己人。

“王妃,我们是死士……”一辈子都是王府的人,不能嫁人,到死都是。

“我不管什么死士不死士的,年纪到了就给本王妃嫁,组个自己的小家过平凡的日子,打打杀杀有什么好?你们是姑娘家,不是刽子手。”一旦沾了血就是洗不掉的污迹,一生都要处在恶梦中。

“王妃……”明叶、明心等人对王妃的话感动得两眼发热,一向坚强得像男人的她们眼中蓄起泪。“别说什么感激的肉麻话,我对自己人向来都很好,护短是我这辈子改不了的毛病,你们就将就吧!”她比她们都多活一世,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做自己想做的事。

“护短很好,希望王妃能一直保持下去。”明叶故作平静地想表现她的不受影响,但语气中仍透出一丝哽咽。

成清宁含笑的一颔首,“还有呀!明春,王爷是我的,你就别日盼夜盼的奢望,没你的分,快死心吧!”

突地被一语道破心事,原本还动容王妃为人真好的明春愀然变脸,恼怒地出言不逊,“知道王爷心里只有你还跟王爷呕气,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王爷肯看奴婢一眼,奴婢为了他死也甘愿。”

“喔!你是说他不肯看你,你就不甘心为他死,哪天他有难了你就撒手不理?”女人的心态呀!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明春气急败坏的跺脚,“王妃不要随意曲解奴婢的意思,不论王爷心中有谁,奴婢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嗯!好下属,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场空。

明春气得不想说话了,端起用过的水盆往外走。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今日的话特别多。”因为担心,荷叶忍不住喊起昔日的称谓。

怔了怔,成清宁不自觉地捂住胸口。“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这儿闷闷地,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又乏力,恹恹地,好像这世间无趣极了,我为什么在医,为什么嫁给秦王为妻……”

上辈子她的芳疗蚰工作正入佳境,谁知有朝一日大人的灵魂会来到古代,进入女童的身躯,成为宁平侯府中不被看重的庶女。

可她仍不放弃的努力活着,能屈能伸地改变困境,化危机为转机,让自己过得更好。

可是她这会儿有些茫然了,这些是她要的吗?

她能一直继续吗?

还是其实她走错了路……梦,是会醒的。

“姑娘是因为萨瓦琳公主吗?”

姑娘慌了。

秦王面上的残疾吓坏了京城贵女,她们没有一人视秦王为良缘,拚命的想逃开,唯恐不小心被他瞧上会赔上一生,个个如惊弓之鸟的庆幸有个宁平侯嫡女挡在前头。

可大小姐成清仪也不乐意呀!这才想出庶妹替嫁的馊主意,好在误打误撞的也算凑成一桩缘分,否则宁平侯府就不安宁了。

谁知会冒出一个只崇拜英雄,不在乎美丑的代战公主,堂而皇之的跳出来抢丈夫,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搞得正室像第三者,镇日惶惶不安的想着何时会下堂。

“也许吧!你不觉得她太理直气壮吗?好像我才是抢人丈夫的人,要是有一天我跟王爷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会放手,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了,强求又有何用?”也只是徒增苦恼。

“不准放手,我们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低吼的怒声来势汹汹,夹杂着雷霆万钧。

不等王爷下令,丫头们识趣的走远。

“桓哥哥,我心里很难过。”鼻头酸酸的,感觉天空灰蒙蒙。

本来正在气头上的皇甫桓一听见她说心里难过,当下心软的拥住娇气的妻子。“还跟我呕气?”

“还呕。”男人不能宠,一宠就得寸进尺。

“不听话。”他轻轻地朝她臀部一拍,没怎么用力,他舍不得她疼。

挨打了,成清宁不快地一推,“是你隐瞒在先,还敢数落我无理取闹,早在年前你就知晓这件事,却一直瞒着我到今日,是不是新人入门了,我还得为你们张罗新房?”这也是萨瓦琳自己说的,年前议和时便说要公主和亲,指名要嫁的就是秦王,她能不气吗?!

“没有新人。”她这脾气呀!越来越不收敛了。

皇甫桓不知该欢喜她对他的全心依赖,还是头大自己把她宠过头了,根本不可能的事也能揪着不放。

“人家都登门入室说非君不嫁了,还说就等我挪位,她才好进门,我这旧人多碍眼呀!傍人挡路了。”堂堂的王妃还给人欺负了,真是太不争气,她该挠公主一个大花脸。

他好笑又好气的搂紧在怀中扭来扭去的小女人。“哪来的人家,一直只有你一个,你吃哪门子的醋。”

“可她是东凉国公主,又是善于打仗的女战神,你们都是战场上的佼佼者,若是能连手征战岂不是美事一桩。”不像她,名义上虽是嫡女也改变不了她出自姨娘肚皮的事实,在身分上难免稍逊色了一些。

也许等她成了第一首富后,底气能更足些。

成清宁并不是自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只是自幼攀附着嫡姊讨生活,她习惯了不争强,低调做人,不喜与人争,顺势而为,活着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是去迁就别人,委曲求全。

其实她还满羡慕萨瓦琳的坦率,忠于自己,无视他人的想法追求她想要的,勇于追寻而不退却。

自私是人之常情,虽然伤害了别人,但是她诚实面对,做了不一定成功,不做是永远没有机会。

而她也不愧女战神之名,单枪匹马带了两名侍女就敢深入敌人阵营,来到她陌生的地头。

“什么美事一桩,满脑子胡思乱想,看太多话本子,你以为以她善战的名声,皇上会允许我如虎添翼吗?”皇帝压制他都来不及,岂会自打耳光,给他送来登天的梯子。

“嗄?”什么意思?

她最近似乎脑子变迟钝了,有几分发傻了。

难道是变胖的原因?

人肥痴呆。

捏了捏腰上的肥肉,成清宁更加沮丧,一个冬天起码多了十斤肉,她再不动真的要臃肿成一颗球了。

不自觉地,她又想到天生丽质的萨瓦琳,胸是胸,腰是腰,秾纤度的九头身,因为长年练武的因素,浑身上下只有健美的线条,没有一丝赘肉,比例完美得叫人自惭形秽,前世时她就一直想拥有这样的身材。

高挑、健康、丰胸细腰,有一双又直又长的美腿,小麦色的肌肤显得青春洋溢,向日葵般生气蓬勃。

“宁儿,你真的冷过头了,都把脑子冻住了,你昔日的聪明灵巧哪去了?”都钻进牛角尖里了。

她闷闷的说着,“你直接说我变傻不就成了。”

一到西北,她想做的事太多了,性急的想一下子全做齐,以致一个脑袋不够用,造成淤塞。

“是很傻气,傻得只会把我推开而不深究此事的玄妙。”外人看不清楚,身在局里的她理应有所触动。

“玄妙?”哪里玄了?

“如果你是皇上,你会悬着两把刀正对着自己吗?”别说寝食难安了,恐怕连眼都不敢闭。

感觉像快要打通任督二脉了,她想到什么却又一闪而过。“皇上他……防着你……”

“对,他防着我,一个秦王他就难以应付了,再来个代战公主,皇上他还有活路吗?若是我联合东凉国的兵力,直取京城简直易如反掌。”皇上他也是有所顾虑,唯恐养虎为患。

闻言,成清宁豁然开朗,眼前一片清明,“放任两只老虎纵横山林,百兽就得战战兢兢了。”

眼中多了柔意的皇甫桓暗吁了口气,终于把妻子的气哄顺了。“皇上再傻也不会给我增添助力,要是我真有异心,他这皇上也不用做了,直接退位省事。”

“可是双方议和的条件不是和亲吗?若萨瓦琳一意要求要与你联姻,皇上岂能不允?”

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以示帝王的大度,成全这对天作之合的璧人,一段佳话。

皇甫桓黑眸一冷,深幽晦暗。“要么皇上后宫多一名嫔妃,否则便赐婚于某位皇子,和亲不是自家选女婿,由着她挑三拣四,萨瓦琳还没认清局势,她是公主没错,同时也是政治的牺牲品,东凉国若不想灭国,他们别无选择。”

何况还有个普普拉公主在后头伺机而动,萨瓦琳不被关进囚笼,其它皇子公主如何出头?

北夷王子塔木齐也想分一杯羹。

成清宁忽然不厚道的笑了。“你想会不会是小九?他刚好论功行赏,赏一位如花美眷为正妃。”

一个跳月兑、一个骄傲,两个都不喜受人控制的人若碰在一块,不晓得会不会鸡飞狗跳?

“有可能。”他颔首。

若真如此也不无帮助,小九若想争位,东凉国的确是最好的后盾,再加上他的全力支持,两股强而有力的势力若还不能成事,那证明皇甫寻是个庸才,活该被他的兄弟们吞食。

“哼!都是桓哥哥的错。”害她白吃了一堆干醋。

这也是他的错?“宁儿,弥要讲点道理。”

“我就是不讲理怎样?你早就知晓的事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让我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人家找上门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差点被打个措手不及。”她不喜欢被动的处境,事到临头了才知道事情不单纯。

成清宁是习惯先做计划的人,凡事喜欢按部就班地完成,任何不在安排内的意外都会令她感到不喜,她有小小的控制癖。

哄妻子要有耐性,皇甫桓认为他的脾气变好了。“瞒着你是我的疏忽,不会再有下一次,不过也是我觉得不重要,因此提也不提,反正不可能成真的事何必提起,与你我无关。”

他只是没预料到萨瓦琳敢到西北,还大刺刺的不知收敛,把西北当成她的东凉,任意妄为的端起架子,以为她的“下嫁”是西北人的荣耀,还没立功建业便自诩西北另一个王。

她的做法令人厌恶,也太天真了,议和不代表她能为所欲为,要不再打下去,送她一个亡国公主当当也不是不可行。

“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肤浅、短视,不了解女人为情痴狂的决心,有时女人狼起来是男人所及不上的。”被逼狠了,女人也会六亲不认,如潜伏的蝎子趁机反咬一口。

“说吧!你想要什么?”他会好好弥补她。

看着皇甫桓莫可奈何的宠溺神情,心头一暖的成清宁噗哧一笑。

“我要的不多,就到城外走一走。”

“踏青?”她也该动一动了,活络活络筋骨。

“你忘了我说过要把西北变成天下三大粮仓之一?”西北不该这么贫瘠,这里有丰沛的水草和辽阔的土地。

他眉一挑,“又想着怎么赚钱?”

她啐道:“是造福。”赚钱是顺便。

“宁儿,你有没有发现这一、两个月来,你的脾气变得有点大,反反复覆,阴晴不定。”动不动就使性子。

皇甫桓将大手往她小肮上一覆,意有所指。

她一怔,领会过来后也看向自己的肚子。“我上个月才来癸水,应该没……那么快,你想多了。”

胸闷、孕吐、反胃、吃不下,这些孕妇的症状她都没有。

“也许是我多想了,不过你还是注意些,过两天我让君无恙来诊诊脉,闲着不用他都忘了自己是大夫……”

“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哪里干你什么事,你住海边吗?管那么宽。

成清宁听见马车外下人客气敷衍的回了一句,谁知这位公主居然说——

“那我也去。”

什么,她也要去?这……公主,我们是去办正事不是出游,你一个姑娘家跟在男人身后象话吗?好歹矜持点。

只是大路朝前开,谁都可以走,难道要设关卡拦路?

被萨瓦琳厚脸皮的话一堵,气问在心的成清宁只能横眉一瞪,由着她跟在马车后头,不时借机想与秦王攀谈,自己睁一眼闭一眼当没看到。

一出城便是条漫漫长道,黄沙铺地,路面凹凸不平,马车车轮在上面滚动很颠簸,即使有个大抱枕在,还是颠得她头晕。

得修路了。

昏昏沉沉中,成清宁脑袋里计划书中又多了一件事。

“真是越来越娇气了,这么点路就晕车。”心疼不已的皇甫桓抚着妻子略显苍白的小脸。

“不许说我娇气,是路况太差了,要致富,先修路,反正现在不打仗了,让你的西北军去搬石头当操练,铺一条四通八达的平板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别浪费了。

成清宁没想到她今日的几句话,若干年后造就西北的繁华,它有着最宽敞的官道,能同时并行八辆马车,交通便利,顺势发展起来的客栈和歇脚亭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带动西北的商业贸易,使得外来商客更乐意来此做生意。

“可以考虑。”有点事让他们做也省得偷懒了,整日斗殴,在营区里闹事,打击军中士气。

“桓哥哥,你抱我看看车窗外的景致,我还没瞧过西北春天的风光呢!”初来时她上过城墙,眺望远方,但那时是黄沙一片,没有今日的野草漫生和长满叶子的成片林木。

“嗯!你小心点,别让眼睛进了沙子。”皇甫桓一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身,一手掀开紫花青色帘子。

春天的西北别有一番风情,放眼望去不是单一色的黄土,而是一片夹杂着野花的绿色草原,路的两旁有一棵棵葱茏大树,微凉的风送来淡淡花香。

春雷乍响,这几天连下了几场雨,路面有些泥泞。

河流欢快的潺潺声不绝于耳,不断地从远处传来,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跃动和欣欣向荣的欢喜,羊儿低头吃草,动物们在水边喝水,三、两只蝴蝶飞舞在花丛里。

西北的春天很美,美得叫人流连忘返,像是花嫁的小泵娘,半是羞怯半是娇俏,等待骑着大马而来的郎君。

“桓哥哥,那片土地有主吗?”成清宁指着靠近水源地的大片荒地,杂草都比人高了。

“回头我去问问。”就算有也会是他的,西北天空下的土地尽遍他所有,与王妃共有。

“不要让百姓说我们欺民,前阵子京里的二哥哥给我送芳疗馆的分红来,有几十万两呢!我们有银子买。”全归在她名下,日后她成了大地主,当个米满仓、粮溢流的地主婆,皇上都得向她买粮。

“好,用银子买。”她说什么都好。

“先让人把草除了,再把土松一松,多年未种植的土地一定十分肥沃,只要略整整土就能播种了,这一片我打算种稻。”很好的环境,依山傍水雨水足。

“种稻……”可行吗?

看出他眼中的担忧,成清宁语气和缓的解说,“你看那条大河多么湍急,如果开几条水渠引入稻田,水的流动不会那么急,便能在上头行舟,而分流而下的河水做为灌溉用水,不怕作物缺水枯死。”

稻子收成后改种玉米之类的杂粮,种了玉米的田畦间也能洒些菜籽种蔬菜,秋收后便种油菜花榨油。

西北人不是不肯劳作,而是没人教,只要有人带动,而且看到了收益,明年的止时会有更多人投入开垦,把原本荒芜的土地变成黄澄澄的稻田。

“而你家王爷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是吧!”她眼波一转,他就晓得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小狐狸在打什么主意。

成清宁用“你真聪明”的眼神崇拜地看着她家王爷。“桓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没有做我不行的。”

男人最喜欢女人的让,那一句“没有你我不行”,皇甫桓卖下的嘴角越扬越高,几乎要咧到耳后了。“我派五千名,不,一万名西北军,十天内整好地。”

一千顷,不是一千亩,他夸下海口。

战神带出来的兵的确战力惊人,在武毅将军罗佑东的带领下,十日里不但将千顷地整好,还挖了七条深渠,顺便把山边那块坡地给垦了,让王妃种菜玩儿。

“嗯,桓哥哥最好了,我最最喜欢你……”女人的花言巧语不断,当作奖励。

“宁儿……”皇甫桓拉下趴在车窗上的妻子,意欲吻上她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突地——

“王爷,我的马累了,要休息。”

煞风景的声音近在马车旁。

“你的马累与本王何干?要休息尽避去。”没人让她跟着。

马车外的萨瓦琳一脸阴郁,“你的王妃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就不让她下车吹吹风,稍微休息一下吗?”

一看妻子脸色还有些发白,迟疑了一下的皇甫桓让人停下车,找了个宽敞的空地抱成清宁下车。

“哇!好清新的泥土味。”真香,人都精神许多了。

“你喜欢?”眼神看起来明亮多了。

成清宁轻轻点头,笑颜灿烂道:“你看,多好的景致,盖几间屋子,咱们就能在这里住着,闲时到河边钓鱼。”

随侍在接近河边的空地清理了一小块地方,放上方形波斯地毯,丫头们搬来小几、小圆凳,架起炭盆烧水泡茶。

“好,我陪你钓鱼。”皇甫桓扶着妻子走到河边,看着大鱼跃出河面,几尺长的黄金鲤鱼看得人惊叹连连……

一年后,秦王府在平沙城外乡间多了座别院,王爷一有空就陪王妃来此住上两日,顺便看看稻子的长势。

“好大的鱼,我们东凉不产鱼,有也只是小小的一尾,养在池塘里,不好吃也没什么肉。”凭什么他们在这里甜甜蜜蜜,而她孤孤单单地备受冷落,太欺负人了。

萨瓦琳像盘卷在枝桠上的青蛇,悄而无声的靠近,打断两人的温馨对话。

“公主若是喜欢吃鱼就下河去捉呀!经过一个冬天储存脂肪,你看那鱼儿多肥,抓了来后削尖树枝插在火上烤多好,烤得鱼皮酥脆的鱼肉最好吃了。”一想到烤得两面金黄的烤鱼,她也馋了。

“真的吗?”口水一咽的萨瓦琳忽地想到和她说话的女人是情敌,艳色逼人的脸倏地一沉。“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想独占王爷,河水这么湍急要怎么捉鱼,你无非是想害我。”

哎呀!她反应挺快的,没傻乎乎地真往河里跳,太可惜了。“公主这话说得可冤枉人了,本王妃说的是下河去捉,可没说让你亲自捉鱼呀!你的侍女又不是死人,这种小事当然是下人动手,你有看过主子自个儿搬桌搬椅的吗?”

此时荷叶乖顺的送上泡好的熏衣草茶,荷心拿了张躺椅让王妃舒服的一躺,明叶拿薄经给王妃盖脚,明心提着点心盒子,一层一层地打开,四个丫头很贴心的伺候。

明春、明桃被留在府中,府里不能没人看着。

看到她婢仆环绕的快活样,萨瓦琳心底的妒恨更重。“你配不上王爷。”

“配不配是我和王妃的事,公主若无事请走远点,你挡到光了。”皇甫桓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秦王,你没看见我吗?我哪一点不如她,她不过是风一吹就倒的弱女子。”不能打仗,不能上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根本是废物一名,连坐个马车都晕得七荤八素。

“她哪里都比你好,你无一处比得上她。”在他眼中,无人能与爱妻相提并论。

“你胡说!谤本是偏袒,她敢不敢和我比箭、马上弯弓,看谁射中最多的猎物?”萨瓦琳不服气的想一较高下。

“没必要。”那么野蛮的事不适合王妃。

“她……”明明一无是处。

“我会赚钱你会吗?我会种稻你会吗?我会制香你会吗?我会让人变美你会吗?我会把荒地变黄金你会吗?我会……”她也有她的长处,这样比较根本无意义。

“你会吗”的抨击不断地往萨瓦琳脸上甩去,轰得她脸色渐渐铁青,双手越握越紧,牙根快要咬断。

什么赚钱,她是公主,想要银子开口就有。

还有种稻,是大米吗?东凉国不产米,无须种稻。

制香是什么,能吃吗?

让人变美、荒田变黄金?全是无稽之谈,分明不可能。

“公主,你都不会吗?女人该知道的事一无所知,你还算是个女人吗?不是外表长得像就是女人了,要内里也是柔情似水……啊!鲍主,你懂什么是柔情似水吗?只会喊打喊杀的你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是战甲吧!不过我家王爷不好龙阳之癖,你这个假女人真汉子勾引不了他……”

“你说什么,我是假女人?!”她全身上下哪里假了?

成清宁假意道歉的掩口娇笑,“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是女汉子。不过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你会想要温柔贤淑,为你打理家务、照料双亲,让你无后顾之忧的妻子,还是整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满身是血的女将军?”

“你……你不是王爷……”萨瓦琳气弱的无法反驳。

皇甫桓满眼疼爱地望着淘气的妻子。“但我是男人,我只要全心全意依赖我的女人,让我怜惜、保护她。”

“我……我不行吗?”满心不甘,萨瓦琳放下骄傲地问。

“你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朋友,相信你若是男人,必能封侯加官,可是我要的是妻子不是战友,是个回到家能为自己送上一碗热汤的女人,满眼温柔地说“你回来了。””能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才是他一生所求,而他找到了。

看到两人深情相视的目光,萨瓦琳觉得她的心碎了,同样的人不应该在一起吗?两强并进,天下无敌。

“我也可以做到,我能改……”不就装出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谁不会?她也能一摆一摆的扭腰。

“公主,我只爱我的王妃一人,她是不可代替……”

一声响哨打断皇甫桓的未竟之语。

“王爷,发现沙盗。”

“什么,在哪里?”居然敢闯到这里,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在前方三里处,有一商队遭沙盗劫掠,马车翻覆,损失惨重,三死九伤,另有七人下落不明。”

“竟然敢在我的地头逞凶……萧定礼,留下二十人保护王妃,其它人跟本王前去查看。”不可放过。

“是。”众声齐应。

“宁儿,我去去就来,你安分点,别惹事,不准故意调开定礼。”她比沙盗还难缠百倍。小萧定礼是新升任的王府府兵统领,府中万名府兵归他管辖,能力卓越。

“我什么时候给你惹麻烦了,一向乖顺得很,你有事要办就快去,我在这里等你。”她能跑哪去,还不是在附近溜达。

皇甫桓不太放心的一再交代,让萧定礼看好王妃,一步也不准离开,而后才咬牙赶往出事地点。

要不是带着她太危险了,沙盗向来杀人不眨眼,他也不想让她离开他视线。

“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不甘心的萨瓦琳还想做最后一搏,叫她就这么放弃了,她怎能服气?

“比什么?”

“狩猎。”

“狩猎?”

“以一个时辰为限,谁打到的猎物为多谁为胜。”她有自信能赢这一局,弱不禁风的秦王妃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好。”总是要挫挫她的锐气。

成清宁一说完,萨瓦琳马上取下马背上的箭袋,带着两名侍女往林子深处窜入。

可一动也不动的成清宁只静静地喝茶,急坏她身后的丫头。

“王妃,你怎么不动?”急性子的荷心忍不住催促。

“你们傻的呀!她只说打得多为胜,可没说赌注是什么,输了不丢脸,逗她玩的嘛!”谁会当真。

“王妃……”她这是赖皮。

“还有呀!你们的脑袋是摆着好看的吗?她们有三人,我们这里有二十几个,一人打一只也会赢好吗?而且要动动脑子,别做白费劲的傻事,这儿近水源地,会有动物来喝水……”

宿过野地的人都晓得有水就有兽踪,萧定礼等人便知晓王妃的意思,分别寻兽迹设陷阱。

半个时辰后,已捉到七只野鸡、五只兔子、两只公麂子和一头母鹿,以及带着一家子来喝水的山猪……

当萨瓦琳和侍女们在林间忙着狩猎时,成清宁舒舒服服地等着人送上烤好的肉,悠哉悠哉的享受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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