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主母 第五章 老子有钱

作者 : 寄秋

“冷……好冷……”

这是什么鬼天气呀?!一声招呼也不打的急冻降温,不给人适应的机会,一下子哗啦啦地变了天。

昨日还是出大太阳的好天气,有点冷又不算太冷,穿厚一点还能到城外踏青,放纸鸢迎风高飞。

谁知才过了一夜,她睡意朦眬的一脚踩地,倏地被冻得缩回脚,钻进暖呼呼的被窝里命人生起地龙。

她知道西北很冷,冷飕飕的北风一吹足以冻掉鼻子,可是想象和真正体会之间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寒性,也低瞧了西北的气候,什么叫酷寒,这便是了。

冻得鼻头发红的成清宁像只畏寒的小松鼠,她没有毛茸茸的大尾巴卷着身子,因此以厚实的被褥裹住,只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惹人怜惜。

不过也有人不买她的帐,譬如以王爷为天的明春。

“才刚入冬而已,哪里冷了,真的冷的时候,那跟下刀子没两样,能狠狠的刮去一层皮肉。”她在野外训练时冷得双手双脚都得了冻疮,鲜血淋漓的在雪地里爬行,最后连血也冻住了,麻木的失去知觉。

“吓!你这话是吓我的吧,这样还不算冷?”她的脚丫子都冻僵了,不如往日灵活。

“王妃,真的不冷,我们西北的天候便是这般,你若上街去瞧瞧,还有人穿短袄出门。”一向少话的明桃开了口,年方十六的她身材小巧玲珑,像只可爱的小铃铛,长相讨喜。

但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惯使双刀,能在马背上站直身拉开弯弓,一箭射向百尺外的兔子。

明字辈的丫头自幼在西北长大,她们早就习惯冰寒入骨的天气,当明桃说“不冷”时,其它人理所当然的点头,对王妃的畏寒感到不可思议,真有那么冷吗?

而唯二和王妃感同身受的,大概只有从小长在京城,除了西北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来的荷叶、荷心,她俩不像成清宁那样裹着被褥不肯下床,可也缩着双肩围起围脖,穿上厚厚的好几层衣物,把自个儿塞得像颗球,圆滚滚的。

“你这是在哄我还是逗我开心?没瞧见外头都下雪了,银霜覆地,再加上呼呼吹的北风,我就不信你们西北人的皮肤比北极熊还厚。”油脂多,不畏冷,下海抓鱼也不怕失温。

六个丫头同时一怔。“王妃,北极熊是什么?”

一时失言的成清宁正经八百的解释,“一种在极北边才有的熊,个头和咱们山里的熊瞎子一样,但全身的毛是雪白色的。”

“喔!越往北边越冷,这时候差不多下起冰雹子了。”北边指的是关外诸小柄,如东凉国和西羌已积雪尺深。

寒冷的冬天对北方人而言是难熬的季节,结冰期长而食物少,若没做好御寒准备,一个冬季会冻死不少人。

“什么,还有冰雹?”一听到“冰”字,成清宁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她忽然很怀念现代的暖气。

四个明一听都笑出声,王妃真的太娇气了。

“王妃,冰雹长什么样子?”没见过的荷心一脸纳闷,京城的雪再大也不过是一片雪白,一早就有人将雪扫掉。

原来还有个更钝的。“就是冰块,想想我们把冰凿碎了,像铜板大小朝你身上砸,你痛不痛?”

荷心想了一下,“还满痛的。”

“蠢,是非常痛,而且冷到骨子里。”前世她曾到日本九州岛岛玩,那足以砸死人的冰块雨下了快一小时。

“再痛我们也不会傻到跑出去挨冰雹子吧!王妃,你得动一动,奴婢给你煮了红枣桂圆汤,你好歹喝两口暖暖胃。”去点香炉的荷叶顺手端起在炭盆上温着的热汤。

因为真的太冷,原本在厨房里炖好的补品一端出厨房,还没走到王妃寝居竟结冻了,成了冻汤,还得加热解冻。

“还是我们荷叶贴心,懂得体贴人。”成清宁颤颤巍巍的伸出被手炉熨得粉红的小手,不急着喝,先捧着绘着小鱼的青花白瓷碗暖暖手,喟然叹口气后再缓缓地一口一口啜着。

“王妃不想要奴婢为你点燃的手炉喽?”假意争宠的荷心捧着镶翠玉四喜如意手炉,在主子面前一晃。

“呿!贫嘴,快给我,多弄几个放被窝里,顺便暖暖脚。”她得弄几双毛袜套在脚上,不然没法下地了。

成清宁想起了羊毛衣,她想收集羊毛抽成丝线,再教人编织技法——钩针、棒针,她仅会的两种针法。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应该能做出她要的款式和大小,轻便又保暖。

“还多拿几个呢!王妃也不怕烫着了,现在你就受不了,等到了大寒你该怎么办?”她根本不适西北的天候。明春总觉得王妃被王爷宠得太娇气了,一点苦也吃不得,不像她们打小在雪地里打滚,再冷也撑得住。

成清宁也挺苦恼的,这北地的风寒呀,真是不让人活。“看看有没有养蚕人家,给本王妃弄个蚕丝被来。”

几个丫头面带苦笑。

“南边才养蚕,咱们北边种不活桑树。”种桑养蚕,蚕吐丝织成丝绸,南边人才穿丝绸,北边人穿不起。

江南软富裕,为鱼米之乡,文风盛行,多得是文人雅士,自是讲究衣着上的雅致,丝绸乃江南人最爱。

可丝绸放在北边就多有不便,这里识字的人不多,以贩夫走卒居多,富贵人家没向户,他们平日要干活,穿这么好的衣服多有不便,日常穿的以葛布、细棉布为主。

“那就羊毛被吧!”她退而求其次。

大家又满脸苦色了,王妃的无理取闹实在令人头大。

“王妃,现在哪来的羊毛,若是酷夏换季才有可能寻来。”放牧人家大多在夏天为羊儿剃毛。

“咱们日前不是收了好些母羊,把它们的毛剃了不就有羊毛了。”为了储粮过冬,她都忙得把正事忘了。

为了发展赚钱大计,成清宁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两个分成四个,像日本漫画中的鸣人会分身术,把她想做的事一口气全做了,省得她一个脑子不够用,无数的点子闹着要实现。

先有粮,再有钱,然后是办学堂,人不识字实在太吃亏了,好些东西全然不知,被人骗了还傻乎乎的笑着。

她实在想得太多了,倒是把真正重要的事给忘了,向来手脚冰冷的她是怕冷又怕热,一到了酷夏和严寒,她便成龟缩一族,宁可被人取笑身虚体弱也不出门。

好在她在侯府时虽是庶女也是个正经主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大家闺秀的作风,她随大流走,倒也不显奇怪。

“毛剃了母羊就冻死了。”这是三岁小孩都晓得的事。

“没关系,正好炖羊肉汤给王府的府兵进补。”看,她够大气了吧!人人有分,不偏心。

众人闻言哭笑不得。

“王妃,你留着母羊不就是为了早晚能喝一碗热呼呼的羊女乃,泡泡让你美白的羊女乃浴?”羊没了就泡不成。

“王妃,这时候的羊没肉,又是生过小羊的,肉质很柴,不好吃,炖的肉也不够分。”

“王妃,羊毛很脏,洗净了也没处曝晒,做成被子盖在身上会起疹子……”

“王妃……”

喝了碗热汤,又焐着手炉,顿感暖和的成清宁没好气的瞪着同声气的丫头们。“莫非你们想冷死我?”

“奴婢不敢。”

六人一跪,跪成一排。

“不敢还敢顶嘴,我说一句,你们回好几句,你们心里肯定在说着唉!王妃真任性。可我告诉你们,我就是任性,谁叫我是王妃呢!你们只能顺着我,不得违抗。”

成清宁难得蛮横一回,有意展展威风。

以前只有荷叶、荷心两个丫头,她说什么她们都毫无二话的照做,不问为什么与对错。

后来多了明叶、明心,日常作息多了小小的变化,虽然有被监视的感觉,但勉强能接受。

然后是明春、明桃,丫头间渐渐多了自主意识,对她的要求会反问不说,还会自作主张的为她作决定,以为是为主子分劳,实则是争权。

她没吩咐的事她们凭什么动?

她是随和,但不是随便,一见她不发脾气便顺着竿子往上爬,好似她很软绵好欺一般。

“是的,王妃。”果然是任性——众丫头的心声。

“又是怎么了?全跪着,是不是她们惹恼了本王的王妃,未尽奴才的本分?”做不好就换人,无须留情。

人未至,声先到的皇甫桓龙行虎步的入内,他解开了狼皮黑色大氅往地下一扔,一会儿地面湿了一块。

“桓哥哥,我冷。”撒娇的王妃一见面就诉苦。

闻言,他为之失笑,“我才离开你一会儿就喊冷?”

他想去抱住娇妻,她却嫌弃的往后缩。

“不要靠近我,先在炭盆旁烘热身子,不许用你的冷手冷脸碰我。”她好不容易才暖了一点,不想又碰到一身冰。

“娇气。”他好笑的横了她一眼。

皇甫桓虽贵为王爷,但在娇妻面前,他的冷酷架子是摆不起来,嘴上咕哝了一句,可真听话的走向炭盆,把手脚、身体烘得热呼呼地才走向妻子,连人带被地将她抱入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不打仗了?”他明明说了要乘胜追击,让东凉人退兵三百里,在冰天雪地里过年。

他低笑,轻含她白玉贝耳。“大雪封山,我方兵马过不去,对方也出不来,形成僵局。”

“那这仗还打不打?”一下雪便寸步难行,在屋里躲懒的人都不想动了,何况是到外头刀戎相向。

“暂时休兵。”打不了。

“暂时休兵?”所以还是要打,只不过要等一等?

“冬雪漫漫不适合兴兵,两方各自心里有数,主动退兵好保存实力,不至于仗未打先损兵折将。”彼此都有分寸,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不会逞一时之勇白送性命。

皇甫桓也没料到会下雪,原本他打算在年前打一场胜仗,好堵住百官之口,省得他们一再上奏折,质疑他未尽全力。

他的确是打得敷衍,让小将出头磨磨刀,以东凉国的兵力是奈何不了大明的,他只是逗着他们玩,让底下的兵多见识见识战争的无情,把焊不畏死的血性给磨出来。

人人都是一把刀,杀向敌人的咽喉。

“嗯!不打仗好,这么冷的天气就该躲在暖被窝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人生一大乐事。

“嘴馋了?”他取笑。

“是馋了,我们来吃涮羊肉吧!”一点也不心虚的成清宁眨着水媚杏眸,一闪一闪的闪着光亮。

“因为你想要羊毛?”皇甫桓一语道破。

被人拆穿了,她不怒反笑,伸出小手,模着他未戴面具的半张脸。“桓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跪着的丫头在王爷的手势下一一出屋,正屋旁有处厢房,是丫头、婆子歇脚的地方,好让主子随唤随到。

“这世上怕冷的人不止你一人,难道全都该死?”

“可我是战神的妻子,当朝最尊贵的亲王的王妃,我怎么能轻易被击倒,扯你的后腿?”人家会笑话她果然是京里来的女人,太娇女敕了,少了北方女子的剽悍和健壮。

“但你有脑子。”她呀!就是爱埋怨两句,骨子里骄傲得很,没几人能及得上她的聪慧。

成清宁灵蛾眉一颦,“我不觉得这是一句赞美。”谁没脑子,差别在于是聪颖让是愚笨。

“为夫指的是你有先见之明,这里……称你女诸葛当之无愧。”他指指自个儿的头,意指她才智无双。

“又捧我,妾身不胜惶恐。”她装模作样的以葱白纤指做了个行礼的动作,表示受之有愧。

看着妻子娇美如花的玉颜,他低头一吻,“朝廷来信了,说是年底雪灾严重,屋垮过千,因此粮草的运送要缓上一缓,以救灾为先,百姓的存亡才是国之根本。”

“因为你能行走了?”成清宁心疼他,小手捧住长茧的大掌,来回的摩挲。

皇甫桓扬起的嘴角中带着一丝冷意。“皇上要我尽快击败东凉,早日班师回朝,他在京城等着我。”皇帝还是不放心他,千方百计地防着他,不将飞龙困在泥潭里便坐立难安,非要亲眼盯着才安心。

“幸好下雪了。”这场雪来得真及时。

“是呀!下得好。”他钻进被窝里,搂住妻子的娇软身躯。

下了雪就不用打仗了,战事持续着,一直到来年春天,雪融了,仗再继续打。

只是那时候,东凉人和少数北夷人会想归乡吧!届时正是莺飞草长的季节,家里的羊群该赶出来吃草了。

“别解我衣服,我冷。”她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出被窝穿上几件厚实的衣服,正觉得天寒地冻没那么难熬时,他偏来搞破坏。

“为夫的温暖你。”一说完,他将人压倒,随即伟岸健硕的身躯覆上。

一阵低吟粗喘,温柔缝绻后,汗涔涔的两人才分开,一身的黏腻让人浑身不舒坦,但身子不冷了。

皇甫桓叫水,连同妻子洗漱了一番,又在浴桶中要了她一回,把她累得手臂举不起,娇嗔连连。

“大冷天的还瞎折腾,要是害我染上风寒,看我饶不饶得了你。”她往他腰上一掐,却发现自找苦吃。

肉太硬了,掐不下去,掐得手疼。

“呵……我服侍你,我的王妃,反正我正好没事。”他无赖的说着,将又穿回厚实衣物的妻子搂紧。

她一怔,问道:“你不用练兵?”

皇甫桓朝她鼻头一点,“事事都要我盯着,那些将士们好意思吃你为他们准备的干粮?”他声厉眼柔,对妻子的爱意又深了几分。

“好在我们收了不少粮,不怕入冬喂不饱这些兵,不过你还是要假意催催朝廷,给皇上和太后写封家书,扬言粮草告急,再不送达就要宰战马果月复。”该吓吓没容人之量、心胸狭隘的皇帝,真到了杀战马的地步,皇帝颜面何在?

闻言,他大笑,“宁儿,你真淘气,这么阴损的招数也想得出来,皇上看了还不脸色发黑。”

不知会不会气到脑门发疼?原本是逼他回京的招数,没想到反过来为他所利用,以时局威逼。

没有一个皇帝愿当亡国君,兄弟阅墙可以容忍,臣威逼君尚能接受,朝政腐败有挽救余地,只有胡虏铁骑踏破山河、大军长驱直入不可饶恕,被敌军围城的皇帝有何脸面到黄泉下见历代列祖列宗?

皇甫褚再蠢也不会拿得之不易的皇位开玩笑,他还想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君。

就为了不朽圣名,他不敢也不会捏造历史,明明是盛世却谎称雪灾为患,借故不给边关粮草逼得将士杀马,喂不饱自己的兵,这污名洗也洗不掉。

因此,成清宁此招是拿捏住皇帝的罩门,他既要贤名,又不想边城无兵,为今之计只有咬着牙给粮,再困难也要送达,否则西北必反,还是让他白个儿的愚蠢给逼反的。

“哼!我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他也得有所补偿,当初你还笑我连菘菜、萝卜都收,这下不全都用上了,大冬天的连点菜末子也瞧不见,这些个腌菜正好派上用场。”

夹在馒头里也能吃得有滋有味,咸酸味可以刺激味蕾,好过干啃冷硬馒头。

西北不产米,即使有也极少极少,因此成清宁收购的粮以苞谷、小麦居多,白面和玉米饼为主食,再辅以杂粮。

“瞧你得意的,我怎能不多赞

你两句,本王代几十万西北军感谢王妃的先知灼见,因为你,他们才有热汤喝。”皇甫桓半是调侃、半是真心的道,内心涨得满满地。

有她为伴,此生无憾。

“没办法,谁叫我天生是松鼠性格,有储粮备冬的习性,你这西北太穷了,穷得令人发慌。”富有的大概只有秦王。

说到贫穷,皇甫桓黑眸阴晦不明。“我离开太久了,以为能一如往常,谁知朝廷连这块贫瘠地也不放过。”

皇上是铁了心不让他回西北,有意派人接管西北军政,偏偏他派的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对军防部署一窍不通,更不懂带兵的驭下之术,一味的强压,一意孤行,一个接一个错误的指令把西北拖垮了,最后全无政绩,灰头土脸的请调回京。

接手的还是京官,一样不懂西北局势,他一来就加税,也不顾百姓有没有能力缴纳,以给西北军补给的名义将加收的税金全收归己有,再向朝廷通报西北无银,请求金援。

这一来一往,西北还兴盛得起来吗?

短短三年来了两个没本事的狗官,百姓哪活得了?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你躺下。”

“躺下?”嘴角噙着笑,目带慵懒的秦王袒着胸,做出极其撩人的姿态,似在欢迎王妃对他上下其手,他绝不抵抗。

成清宁脸微红的拍开他模上自己细腰的大手,“满脑子那回事,你不怕jing尽人亡呀!收起你的媚笑,给本王妃正经点,少年不节制,老了雄风灭。”

“宁儿。”皇甫桓按住她伸来要掀贾的手,内心有些挣扎,缠说别再弄了,丑就丑吧!反正吓不跑她。

其实他是颇为在意跟了他三年的伤疤,谁不看一张完整能见人的俊美面容,而不是只能以面具遮盖丑陋模样,躲着旁人的目光,若是有可能恢复,自是尽全力寻名医治疗。

可是连百毒圣手无恙都坚称复原无望了,她的芳疗最多是淡化疤痕而无法祛疤,徒劳无功的事她却做得起劲,每每汗流浃背,腰酸手疼,他看得好不心疼,舍不得她这般劳心劳力。

治不好就治不好,只要心爱女子不嫌弃,何必改变?

“放手。”成清宁娇喝。

“怕你累。”她身娇体弱,不该干体力活。

成清宁柔了娇容,推他躺下再往他唇上一吻。“我不累,我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在没成亲前,我常跑城外的庄子,跟着农户下田,挥汗收割香草。”

她不是嫡姊成清仪,有嫡母的嫁妆,有嫡母为其盘算未来,身为庶女的她完全只能靠自己,藉由姨娘一座三十亩左右的小庄子发家,从无到有,一手打造出香药园子。

她是穿越的,并非原主,不会坐以待毙的等人安排,虽说那时无法预知自己终身将花落谁家,不过手中有银钱总没错,只要银子捉得紧,夫家也拿她没辙,人有银子胆子足,千难万难亦不惊。

“是呀!我还在那庄子遇见你,那时你的个头才过我的腰,小小的人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还威胁我再睡下去你就要弃尸了,为了避嫌,扔了省事。”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像十岁的小泵娘。

她面一臊,娇软着嗓音道:“本来就是,庄子上若死了人我会很麻烦,我好不容易找了个生财的小地方,你若在庄子上出了事,我以后还出得了门吗?你根本就是我的冤家,上辈子欠了你的。”

“冤家好,冤冤相欠不会了,咱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做夫妻,你就甭还了,认命地做我的小妻子。”他会宠她如命,给她一切她想要的,让她一生平顺,无灾无难到百年。

“呿!谁跟你欠上生生世世,怎么不说我来讨债的,你这欠债的往哪里跑?”她作势要捉他。

皇甫桓配合地伸出双腕,一副由她上珈锁的模样。“不跑、不跑,连人都是你的,我的好宁儿,快快把我锁了去。”

“你也跑不掉,我是讨债高手……”白如雪的皓腕伸向他的手……越过,直掀银制鬼面面具。

这叫迅雷不及掩耳。

皇甫桓怔住,继而苦笑的侧过脸。

果然是只小狐狸,狡猾得连他也糊弄。

成清宁笑着将他的脸转正,重重落下一吻。“你还害什么羞,又不是没见过,若非这几个月你老往军营转,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要不这会儿已面皮光滑,女敕得像小娘子了。”疤痕要全消是不太可能,但定能好转许多。

军北上途中,夫妻俩分隔两地自是难以相见,成清宁的芳疗计划只好中断,一直拖到两人会合才又延续。

只是皇甫桓对在脸上涂涂抹抹的娘们做法十分排斥,他不止一次被军营的弟兄取笑一身女人香,就连监军的皇甫寻也不时凑上前闻一闻,说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芳疗中所使用的香药都带有一股天然香味,又蒸脸又抹脸的,难免留下香药的气味。

而他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浑身女人味,营区内的将士个个身上都是臭烘烘的汗水味和皮革味,他哪能例外。

因此从秋天到入冬,他被逮到的次数屈指可数,把准备齐全的成清宁气得腮帮子鼓得老高,发誓要好好地帮他治一治。

“宁儿……”他面露无奈。

成清宁笑得宛若快滴落的蜜,挠人心窝。“别挣扎,乖乖的从了我,本王妃会好好的对待你。”

皇甫桓失笑的搂着她的腰,“打个商量,你要什么都给你,把面具还我。”

葱白小指勾着鬼面面具转圈。

“真的?”

“真的。”她的要求他哪一个没满足她?

“给我一块五百亩左右的空地。”平沙城里他最大,他说了算。

皇甫桓目光闪了一下,“你要五百亩空地干什么?”

“种香草和盖集市。”现代的中央市场。

种香草他能理解,但……“盖集市?”

“对,如今城里的集市太过混乱,常有不学无术的闲汉来闹事,强索保护费,诸如张庆丰之流,日后还可能会有,你鞭长莫及,没法时时约束,不如把集市管起来,一劳永逸的当王府产业。”在这西北地区还没人胆大到敢动秦王的东西。

“府中私产?”倒是可行。

“我打算盖座连棚的集市,西北石头最多,以石砖砌墙,芒草铺顶,多开几扇窗保持集市内明亮,上千个摊位整齐划一,如棋盘式排列,月租两百五十文,日租十文,可合租,也可打通左右摊位合用”

“另外另设车马停放区,马车、牛车、驴车有专人看管,停一次收一文,还帮忙喂食,再盖个摊贩休息区,过夜要付房资,若只是歇歇脚免费,同时供应茶水。”

“你是说即使刮风下雨也不怕?”就像在屋子里做买卖,只不过地方大了些,人也比较多。

“是,还要多盖几间茅厕,人有三急,总要找地方解决。还有,我没到过军屯,开春后想去瞧瞧,那些现成的地肥是不是能养养土地,明年试着来种稻,一年一获也不打紧,想法子提高产量就是。”

反正,让百姓吃饱了才有能力消费,她才赚得到他们的钱呀!

多好的商机呀!

西北风沙大,西北人的皮肤普遍都很差,若能自己种粮来吃就不用花银子买粮,省下来的银子便可以挪做他用,比如买些护肤膏回家抹抹之类。

算盘打得精的成清宁打算在平沙城开间芳疗馆分铺,她要确保香药的来源不中断,年后便买田置地,买人来种,离京前也带了香药种子和幼苗,一旦种成了,她便能制香药、精油、熏香等物,大赚西北人的银子。

前阵子那老汉带来的几十株香草,以及陆续送来的都已栽种在暖房里,生长情况不错,若无意外,明年元宵过后便可分株、采籽。

这些只是初步行动,当香药收成后会有更多的种子和幼苗,到时她便要成千上百亩的田地了。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把西北三城发展成香药大城,这里将提供最顶级的香料和药材,还有比京城便宜的皮毛,一次便能购足,大盘商会乐于省事。

“你连这个也想得到?”果然是算无遗策。

成清宁不无张狂的扬高秀鼻,“你看到我的商人魂吗?虽说土农工商排在末流,可是朝廷若没有这些商人来运转是什么也做不了,桓哥哥,听过经济锁国吗?”

“经济……锁国?”锁国两字他是听懂了,一个国家若被锁住了,宛如困龙,即使再富裕也会慢慢衰败,直至灭亡。

“就是几个有钱人掌控全国财源,只要他们一句话,三分之二的店铺会关铺,不向外做买卖,百姓买不到米,官负无衣可穿,皇上吃不到新鲜的鱼肉菜蔬,盐也不卖了,南来北返的商船停驶……”一夕间什么都停顿下来。

“那会造成暴乱。”他心口一惊。

“没错,是会天下大乱,皇上再大也大不过银子,银子才是天下共主,不会有人想背叛它,人人忠于它,所以桓哥哥别小看了商人。”成清宁跃在他胸口上,一边玩着面具,一边笑盈盈的等着他领悟。

要知道银子可是万灵丹,没有它万万不能。

“宁儿你……”想和朝廷对抗吗?

为了他。

莫名地,皇甫桓眼眶有些发热,为之动容。

“桓哥哥,只要我们有银子,你可以养更多的兵,买更好的马,筑更坚不可摧的城墙,你自个儿就是西北的王,管皇上在背后使什么么蛾子,你想回京就回京,不想回京就不回,下十二道金牌也不用理会,老子有钱。”他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哪能受困脚下那一条铁链。

皇甫桓被那句“老子有钱”的粗俗话逗笑了,他从没想过银子这么重要。“好在不是女帝当权,要不然被你这么一搅和,国家就乱了,天下读书人肯定找你拚命。”

闻言,她笑声如银铃,非常愉悦。“我有你呀!桓哥哥,战神在前,万夫莫敌,谁敢动我一根寒毛?”她俏皮的扬眉,神气活现。

“是呀!我守着你,看谁敢与你为敌!”巨光一冷,迸出护妻的凌厉。

“还有呀!我们把集市收的租金用在建学堂上,一年几百两,够请好几位夫子了吧!不怕没学生,就怕他们不来读。”

皇甫桓神色复杂地看着妻子。“你舍得你的银子?”

她反问“你怎么晓得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放长线……钓大鱼?”她脑子里都装了什么,简直是一座挖掘不完的宝山。

“不识字,茫然无知,识了字,便懂事了,从书上、从夫子身上学到他们原本不懂的事,人一旦长见识了就想得多,想多了就不甘于贫穷,不甘心的话就会想办法出头……”

文盲很可怕的,知识能改变一切。

“呵呵!等他们出头了,西北也富裕了,而这个功勋是隶属秦王的。”他会是文人心目中的神。

皇甫桓愕然,听出她话中之意,“你在为我造势?”

造势、造神都一样,古人很单纯,很好煽动。“互利呀!桓哥哥,傍上你这棵大树,我是无往不利,要人有人,有银子有银子,随口要块地你就给,不愧是大气的西北王。”

“西北王……”他反复的咀嚼这句话。

这是西北王崛起的开端,从此时此刻起。

“桓哥哥,你要是不戴面具就更好看了。”成清宁顺手把鬼面面具往床下一扔,纤纤素手抵住他胸口,不让他起身。

“宁儿,不许胡闹。”他佯怒。

寿桓不动声色的想着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王妃肯定有后招,她已经跋扈到所谓的得寸进尺。

“好看的大哥哥,你明明很好看呀!为什么要戴上不好看的面具?”成凊宁装着自个儿十岁时的声调。

面对调皮的妻子,皇甫桓哭笑不得。“好吧!好吧!随你摆弄,别再卖弄你的小狡猾,被你这小模样勾着,我不入迷都不行。”

他取笑自己只要一碰上妻子,过人的自制力顿时化为乌有。

成清宁骄傲的一哼,裹着被子从他身上越过半个身子,取来一只红木编篮,篮中装的是她的生财工具。

“桓哥哥,你躺好,不许乱动,我先帮你净面,然后软化表皮,再用磨砂膏将隆起的疤块推开……”

净面、去角质、揉按、推拿,以热巾敷面使毛细孔张开,上祛疤霜,轻轻拍打,让药性沁入皮肤……

成清宁不厌其烦的重复动作,上辈子的她是芳疗师,懂得全身每个穴位,她轻缓而确实的揉按,以专业的手法改善表皮的凹凸不平,一下又一下地推着不喊累。其实皇甫桓灼伤的脸面不算毁容,若有现代整型医疗手术,不用半年便可恢复原来的样貌。

可惜这年代的大宝里简切,少有动刀的外科手术,加上他自己不医治,放任伤势恶化,这才显得好像很严重。

“桓哥哥,你睡着了吗?”他太忙了,也该休息休息。

“没睡。”他比较想抱着她做些不宜宣诸于口的坏事。

“那你答应我的事没忘记吧?”一口一口地吃成胖子。

“我答应你什么了?”皇甫桓有些昏昏欲睡了,脸部按摩太舒服,会令人睡意浓。

“你想耍赖?”她扯了两下他的耳朵。

一吃疼,他为之清醒,“五百亩空地。”

她满意的点头,“我的。”

“没见过比你更无赖的,说好了条件却反悔。”两样都要,不是说答应给她要求的东西,面具就还他,面具呢?

“我丈夫是无赖,我当然要当个无赖妻,夫唱妇随……”

郎君走在前,妾身在后头,鸳鸯蝴蝶串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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