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出头天 第三章 实质上的报答

作者 : 寄秋

忍辱负重是这么用吗?

她为何不干脆说任重而道远,起码还合乎意境,拖着重物要走很长的路,累得她气喘吁吁。

不知中途有没有厥过去的皇甫桓再睁开眼时,已经是黑夜变白天,他耳边彷佛还听见小泵娘嘀嘀咕咕的嘟囔声,威胁他敢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她就要趁他昏迷不醒之际将他大剁八块,帮他减肥。

减肥?这又是那来的鬼字眼,她满嘴老是神神叨叨的怪词,叫人想用肉包子塞住她的嘴巴,又想听她古里古怪的词汇,看她能说出多少前所未闻的怪句子,发人深思。

哪是他重了,分明是她太小了,才会扶不住他……呃,等等,他的毒呢?似乎……解了?

那个眼神清澈到能照人的小丫头……居然是她救了他?!

怎么可能,他中的是罕见的秘毒,宫中太医都不一定解得开,发作起来有如烈火烧着五脏六腑,全身抽搐地蜷成一团,十根手指头内弯得厉害,张不开的恍若鹰爪。

他强撑着不让毒素控制自己,牙关咬紧将一波波的灼热感压下去,疼痛几乎是他唯一的感觉,那痛楚如骨肉分离,硬生生拆开再组合一起,重复一次又一次,撕裂着筋骨和皮肉。

一度他以为撑不下去,那种焚身的痛是常人所承受不了,在昏迷前,他绝望地认为一生短暂如烟花,就这么结束。

他才十八岁,还有鸿图大业要施展抱负,北夷未灭,边疆不安,南蛮未驯化,隐藏的危机重重,西羌、东凉同样是大明的威胁,暗中潜伏着伺机而起。

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边关军士、平民百姓他们仰颈等待盼望他一扫贼寇,还一世太平。不能死,也不可以死,百万大军无他带领不可。

皇甫桓没想到救他的是一名十岁的小泵娘,她站直身量还不到他胸口高,瘦干干的没三两肉,梳了个双丫髻,发间只插了两朵珠花,连支簪子也不戴,穿着打扮不像富贵人家,简单得过于朴素,和她身边服侍的丫头差不多。

唯有那张小脸很精致,粉粉女敕女敕地,白里透红,涩果子似的让人想掐上一把,看看是不是软女敕好捏。

“你终于想醒了呀!再睡下去我都要弃尸了。”她可没时间陪他耗,多拖延一天都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搪塞。

天光大亮,日升东方,手中捧着一碗粥的成清宁推门而入,身后的晨曦打在她背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金光。这一刹那皇甫桓有种错觉,那不是人,而是瑶池金莲幻化而成仙子,为救世人历劫下凡,化身布裙荆钗的小泵娘。

但再一眨眼,金光消失了,只剩下一道桃红绣金的身影,屋子里多了淡淡的青草香以及杂菜粥的香气。

“弃尸?”皇甫桓眉一挑。

“哼!人死了我还留在屋里供奉,早晚白饭清香吗?为了避嫌,当然是扔了省事。”成清宁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人话不说尽说傻话,谁会把一个死人摆在自己的地方,自是快快抹去存在过的痕迹,装作不知情。

她爹是朝廷官员,官做得满大的,但官做得再大,儿女犯罪与庶民同罪,没有权贵豁免权。

虽然她的出发点是救人,可人死了是事实,尤其她还是未说人家的小彪女,就算事后还她清白,姑娘家最珍贵的名声也没了,日后嫁不嫁得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运气好点嫁人做继室,嫁得远远的,丈夫没什么出息,不嫖不赌,一堆侍妾、继子继女,倒霉一点嫁给半个身子入棺材的花甲老头,那方面不行还要凌虐妻子,将人打个半死好满足他宣泄不了的。

若侯府学那些看重脸面的人家,直接将人往庵堂一送,从此青菜豆腐常伴青灯,芳蕊初绽便葬送一生,不再有幸识颜色,孤寂度日了却残生,香花未开先折蕊。

成清宁是未雨绸缪,先自保再考虑人救不救得活,若是拖上一夜还没动静,她真的会把人移出去,找个无人居住的草寮一扔,手一拍走人,不再理会他的死活。

“人虽小但心够狠。”他相信她做得出来,这世上敢劫掠他猎物的人,唯她而已。

“其实你是想说我心黑吧!见死不救还毁尸灭迹。”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她重活一回可不是为了早夭而来。她也不想救人呀!可是他气势太强大了,她只能屈从。

他想笑,但胸口一阵窒闷感引发抽痛,薄唇抿成一直线。“还不够黑,至少你救了我。”

说到救人,她满肚子苦水。“好看的大哥哥,要救你可不简单呀!我忙了一整夜找药草,还要想办法撬开你的蚌壳嘴将药汁灌进去,然后你一直喷汗,汗是黑色的,我不停的擦,又要挤药汁……”

“汗是冒的,血才是用喷的。”一刀划在颈上,鲜血四溅。

成清宁一瞪眼,不许他质疑她的话。“是喷的,没看见的人请尊重亲眼目睹的人,汗如雨下听过没?你就是一道小涌泉,巾子一擦过又满身大汗。”

其实她有些夸大其词,正在排毒的人流出一身汗是正常的,她只是气恼困得很却没法上床就寝,为了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忙碌通宵,肝火旺时脾气就不好。

“好,是喷汗,不过药草是煎熬,为什么得用挤的?”既然她坚持汗是用喷的,他从善如流。

一说到这个,她水亮的眼儿瞪大,“难道你要我生火昭告有人中毒吗?你不想声张是有人在追杀你吧?”

“……”她说得没错,他确实中了别人的暗算。

眼眸一垂的皇甫桓眸中迸出凌厉锐光,他的确太大意了,疏于防范,多年未回京,还以为京中一如往常,在天子脚下的皇城中有谁敢轻举妄动,几万禁卫军便能杀得血流成河。

殊不知对方在酒里下了料,又在饭菜上撒了特制的调味料,两者分开对人体无害,但合在一起却成了毒药,隔上两个时辰发作,叫人无从防范,适时解毒。

他的随从伪装是他将身后之人引开,而他趁机找寻隐密的藏身之处,企图把体内的毒用内力逼出来。方圆十里内,他看到这处亮着灯的小庄子,于是脚步蹒跚的潜入找地方躲藏,打算运功逼毒。

这个时候,她出现了。

“而且你的情况太危急了,煎药来不及,所以我把采来的药草放在碗里捣烂,挤出汁液,每隔半个时辰让你喝一次,连喝了七、八碗你的脸色才不再发青。”成清宁伸出手来,让他看看因挤草药而变绿的小手,以及挤得太用力了冒出的小水泡和肿包。

“辛苦你了。”她眼下一片青紫,可见是尽了心。

“就这么一句话,没其他的?”她不满的蹙眉。

“不然你想听什么?”接过她塞到手边的粥碗,不凉不烫正正好,皇甫桓试喝了一口,还算不错,又多喝了几口。

也许是饿了,一下子便碗底朝空。

“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之类就免了,我还小,用不上,来点实质上的报答吧!”施恩不望报是傻子的行为,和尚念经修的是西方极乐,方外之人都这般功利了,寻常人岂能免俗。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他眼皮一抽,嘴角往下压。“什么叫实质上的报答?”

成清宁不快的双手环胸,稚女敕的小身躯宛如一根爆竹。“黄金满屋是不敢想,但真金白银好歹拿出来晃花我的眼,若是以此相赠我也会委婉的推辞再收下,端看你这条命值多少。”

“我身上从不带银子。”没必要。

“好看的大哥哥,原来你比我还穷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穿那么好的衣服却是个空架子,打肿脸充胖子。

“我姓皇甫。”看到她脸上的同情,皇甫桓啼笑皆非。

皇甫是国姓,姓此必定皇族中人,他肯明白告知是她无上的光荣,可穿越人成清宁不晓得,只当作寻常姓氏。

“好看的大哥哥,我最多待到下午就得离开了,你得联络你的人来接你,还有你的毒要找大夫瞧瞧,说不定还有余毒。”她是芳疗师不是毒物专家,仅能以香草入药。

前世为了采炼各种香精,成清宁用了五年时间翻遍上万本古书新书,认识世界各地五万种以上的香草,她采集精华,收用她认为可用的香草,十种或更多的香草、药草混搭,搭配出适合用在人体上的精油。

她对医学所知不多,但对每一种香草、药草的用途和疗效都知之甚详,有些她还曾经试用过,如数家珍的似自己的孩子,每一样都识得,产地、生产期也了若指掌。

但她毕竟不是医者,无法准确的推算用量,只知能解毒的全用上了,毒能不能解要看他际遇。

“我说过我姓皇甫。”什么好看的大哥哥,乱七八糟的称谓,他那张貌若女子的俊颜是他生平一大忌讳。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成清宁照样我行我素,怎么高兴怎么来。“好看的大哥哥,你的人会有银子吧?”瞧她三句话不离黄白俗物,皇甫桓既气恼又好笑。“你用了什么草药解我体内的毒了?”

她扳着女敕葱般的指头数,“半枝莲,龙舌癀、紫背草、通天草、龙葵……”一口气念了十几种草药,都是乡间田里常见的野花野草,平日看起来不起眼,长在小路、沟渠边或是荫凉的树下,随处可见,一般乡下人家若有急用便可马上摘采。

“有何作用?”他问。

“清热解毒,行血消瘀。”她着重在解毒。

大概是时来运转,穿越者的运气,只认识香草的成清宁误打误中采集多种的草药,大都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正好与皇甫桓所中的毒对症,在药汁不断的强灌下,毒素被压制,一次次如小雨浇溉,终于扑灭这能焚身的烈火。

如果只喝一、两次药恐怕解不了毒,可是成清宁一下子摘太多了,她想与其浪费了,不如全挤成汁让他喝了,反正他神智不清,正好用药汁补充水分。

但是说穿了,这是报复心态,因为她得照顾他而没法上床睡觉,既然她睡不成觉他也别想好睡,每隔半时辰吵醒他一次,以强灌的方式让他尝尝药汁有多苦。

她尝过,真的很苦。

于是,她让他更苦,以汤勺压舌喂灌,满口苦涩。

即使此时人已清醒,还是能闻到浓浓的苦味,没瞧见成清宁很聪明的站得远远地,不在下风处。

“清热解毒……”倒是用对方式。

“连你喝的粥里我也放了药草,昨夜挤了汁的草渣丢了可惜,反正都捣烂了,就放在粥里一起煮,既养胃又解毒,废……再利用,一举数得。”她本想说废物回收,再做他用。

皇甫桓闻言脸色却有些不对劲,瞪了空碗一眼。“你让本……我吃草渣煮的粥?”

“你敢昧着良心说不好吃?”她不善厨艺,但煲汤熬粥的手艺堪比三星大厨,吃过的人无不说好。

可怜的她也只比灶台高上一点点,趁夜偷偷模模的生火,洗米下锅,还要瞒着所有人起锅盛粥,悄悄端进屋。

幸好她前世有不少野营的经验,火才烧得着,若真是那个自幼双手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千金,这灶火不知要几时才生得起来,早就让人逮着她屋里藏个人。

“我以为是野菜。”清香扑鼻,但微苦,幸好有米饭的甜香,淡淡的苦味反而很温和,不令人生厌。

“谁说草药不能当菜吃,剁碎的野菜和揉碎的草药你分得出来吗?它们都是野生野长,吃在肚子里全一样,能吃的便是菜。”还挑呢!有些穷苦人家连口吃的也没有,只能嚼草根。

“小丫头,你是哪户人家的?”谁家的爹娘养出的闺女,古灵精怪的叫人招架不了。成清宁眼神警惕的一闪,“怎么,想备重礼上门答谢啊?”

“我想查不是查不出来。”一声令下,不出一天便可得知。

“那你就去查呀!又不是什么秘密,最多被你恩将仇报,我的名声大毁而已。不过看在我救过你的分上,找间好些的庵堂打点一番,让我住得舒服点,偶尔打打牙祭开荤,别老吃寡淡无味的素菜……”也许她就是当尼姑的命。

听她叨叨念念的细语软声,皇甫桓这才想到她可是个姑娘,虽然年纪尚幼,还不到传出流言的地步,可是两人的确独处了一夜,此事若传出去对她极其不利,有损闺誉。

罢了,不探听,多知无益,想想明年开春大军又要开拔到边关,这场仗要打多久无人可预料,下一次的回京之日遥遥无期。

“这给你。”皇甫桓摘下腰上象征身分的羊脂黄麒麟玉佩。

“给我?”好油滑的质地,这玉佩肯定价值不菲。

看出这块玉佩的不凡,有点小财迷的成清宁反而不敢收,就算她爹、嫡母,府里的老祖宗,都没戴过质地这么好的玉。

长辈都没有,一个小辈哪敢要,要是被人发现了,一句“私相授受”,她死十次也不够。

“拿着,若有困难去找门口有相同图形的店铺,拿出玉佩便可寻求他们的帮助。”那是他名下的铺子。

“我不……”不能要。

“小姐,你起来了吗?奴婢给你端早膳来了。”门口一声轻唤,神情一变的成清宁慌了手脚。

“哎呀!是荷心,你快躲起来……”

一回头,看到他气定神闲的半躺半倚在床头,不由得来气地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将人往里头推,再拉上被褥从头盖到脚,帐幔一放,微隆的被子山像刚起床未整理的样子,乍看之下不觉有人,就是被褥蓬了点。

“荷心,进来。”嗯,没有破绽……啊!男人的鞋?成清宁以脚尖轻踢,那双男人的鞋靴被踢进床底下。

“是,奴婢进来了。”

守着侯府的规矩,荷心一入内并未东张西望,她本本分分的放下托盘,将碧粳米粥和七、八种配菜往桌上一放,放置好了后随即挽起袖子,为小姐打理一头稍嫌凌乱的青丝,服侍小姐更衣。

在成清宁用膳时,她是不能离开左右,要等小姐用完膳收拾碗筷,空碗端回厨房才能再去做其他的事。

本来还有荷叶在时,她们一人伺候,一人收拾床铺,可是荷叶被留在侯府看管院子,小姐只带她一个丫头出门,在衣食住行上难免有些忙不过来,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

“荷心,我一会儿要睡个回笼觉,那床就不用整理了,昨夜没睡好,好困。”她正巧打了哈欠,眼睛底下的阴影便是她没睡好的证据,一夜无眠。

“可是我们不是预定一早要起程回府,要不小姐在马车上小睡一下,回去再好好休息。”太晚回府怕受责骂。

“马车会颠来颠去的,我反而难受,唔!头有点痛……”只好装病了,百用不腻的大绝招。荷心一听,赶紧用手碰碰她的额头。“不会是着凉了吧!”

“昨儿贪凉,吹了点风,不过还好,没有烧起来,就是头痛。”成清宁假装扶着额,眉头一颦。

“奴婢去找个大夫来瞧瞧,也许真受了风寒。”要是生了病,得差人回侯府禀告一声。成清宁拉住她的手,阻止道:“不用了,我躺躺就好。”

“那小姐你……”赶快休息。

“三妹妹、三妹妹,你起床了没?不要再偷懒了,我们赶一赶说不定能赶在午膳前入城。”庄子一点都不好玩,没有人挤人的市集,也少了能大快朵颐的大酒楼,只有绿色的草、草、草……看得都心烦。

成弘文看到的草是刚播种不久的麦子,初秋的田里大多种上一茬麦苗,打了麦就有白面,乡下人家给家里人添的口粮。

若数个月后再来看,一整片金色麦浪,成熟的穗子粒粒饱实,收成后也是能饱食一顿的面食,家家户户都会种上几亩。

又是这个寃家,他存心和她作对不成。“荷心,你扶着我,我头晕。”

“是的,小姐。”个子高挑的荷心轻易的扶住主子小小身板。

一出屋子,精力旺盛的成弘文像是野猴儿跳到妹妹跟前,本想打趣她慢吞吞地像只乌龟,但是一看到她恹恹的神色,立即关心地拉起她的手,好不忧心的问起她怎么了?

“魇着了,没睡沉,睡得断断续续地,老觉得有人在拉我的脚。”不就真的是有人扯她后腿,害她有床睡不得。

成弘文一听,用力往尚还单薄的胸脯一拍,“妹妹不怕,哥哥陪着你,我有桃木剑,妖魔鬼怪近不了身。”她嘴角一扯,故作感激的笑了笑,两兄妹在屋外聊了一会儿,看妹妹精神不济,不时的捂口打哈欠,心下不忍的成弘文放她回屋再躺一下,他打发人回去知会一声,会晚一点回侯府。

成清宁进屋后,她明显地感觉屋内的气味变淡了,眼角余光往床的位置一瞟,原本隆起的地方变平了。咦,人走了?

“小姐,奴婢帮你铺床。”

“等等,先不……”呃,真的没人?

动作很快的荷心一摊开被褥,底下空无一人。

“小姐?”不睡吗?

她干笑的扬手,“没事,我以为看见一只虫子,结果是我看错了,把卷草纹看成菜虫了。”成清宁拍拍枕头,在丫头的服侍下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几乎无梦地睡到正午才醒来。蓦地,她觉得有东西硌颈。

伸手一模,竟是那块羊脂黄麒麟玉佩。

“三小姐,三十亩的香草、药草晒干了约有七百余斤,小的往隆兴行一送,掌柜的一瞧见品质便全数收了,得银二百七十二两,还说再有此类的香草、药草请往他们商号送,再多也吃得下……”

秋去冬来,在入冬前的第一场雪落下前,根据时令,成清宁早早让人采收田里的香草、药草,趁着秋老虎的余威还在,她叫人把这些香草、药草扎成束,挂在打谷架上曝晒,尽量不受潮。

不停的翻晾、摊晒,见光便上架,日落便收起,确保每一株香草、药草都干透了,再以麻布袋装袋,以牛车运送入京。

不出她所料,城外栽种的香草、药草果然抢手,运程短,香草、药草都未受损,整株保存在刚采收下来的样子,香度也够,没有走味,新鲜度维持在刚晾晒干的程度,外形喜人且疗效高。

原本她预估是二百两左右,事前她已打听过行情价,若能有这个数她就知足了。

没想到天公作美,这一季的香草、药草生长快速又长得好,曝晒过程也十分顺利,产量高出两成之多,居然赚了快三百两,简直是叫人无法置信的惊喜,出人意料之外。

难怪刘长寿笑得嘴都阖不拢,比主家还不敢相信,那块地若是种粮,春种稻米秋种麦,一年两获,顶破天最多是五十两。

刘长寿这辈子没看过这么多银子,他战战兢兢的给主家捧来,就怕掉了一锭他赔不起,小心谨慎的近乎惶恐。

“刘管事,心别慌,慢慢来,这二百两你先换成银票,其中一百五十两拿去庄子附近买地,不用良田,靠山的最好,能买多少亩地就买多少。”她想种肉桂、桉树、茶树等,可以采集精油。

“旱地、沙地可行吗?”这种较便宜,二两银子一亩地。

成清宁思忖了一下,“我要种香药树,采香用的,你觉得养得活就买,最好有一片山坡地,适合茶树生长。”

“那我了解了,小东家,你主要是种树,以树种的不同挑选不一样的地,不用太好的水田,靠近水源地就成,一来灌溉方便,二来避免风灾雪祸。”土地不肥倒无所谓,勤施肥也能变肥地。

一棵树的成长要数年,等到真生出银子来地也肥了,作物稳稳扎根,到时无须多做看顾,只要按季节采收即可。

“小东家?”她有那么小吗?

被人称小靶觉很复杂,明明心理年龄都三十好几了,可外观和身形还是袖珍得令人摇头。唉!怕老的她没想到有一天会自问:何时才能长大?

刘长寿呵呵直笑,“小东家不是还小嘛!在你这年纪的小姐还在学女红呢!可小东家已经开始赚钱了。”一说起女红,成清宁小小的面臊了一下,她也学过,可成果……很欷吁呀!“另外五十两你拿去买树苗,以及明年要种的香药种籽,我一会儿开张单子,你依买的亩数去算算要几株幼苗,尽量把每一种香树都买齐。”

“好的,小东家,小的尽力而为。”才三个月就赚了二百多两,若种上三季,那岂不是七、八百两的进项,比开铺子还划算。

“另外这二十七两你拿去,十两是打赏你的,剩下的就分给庄子上的人,手头有钱好过年,拿去置办年货吧!”

她手上拿着五十两,还算宽裕,毕竟这相当于她五个月的月银。

身为庶女,她想做什么都很不方便,园子里的秋菊、丹桂开到谢了,她只敢捡拾掉在地上的残花做些香气较淡的香烛、头油、皂角,因为数量不多只能自用,不能卖钱。

若她是嫡女,把整园的花儿都摘了也不会有人出声吧!那日大姊姊身边的丫头海棠摘了满满一盆子的月季花瓣,用来给大姊姊泡澡,看得她好羡慕,两眼都发直了。

若是一盆子的月季花瓣拿来蒸馏,大概能有一瓶子精油,她省着点用能用上大半年。

可是她不是嫡女,大姊姊能做的事她不能做,如果她有样学样地做了,轻则二十大板,重则打完了再罚跪祠堂,让她清楚地明白何谓嫡庶有别,连和她感情最好的二哥哥也不敢帮她求情。

该死的阶级制度,封闭的妻妾社会,她终其一生也跳月兑不了吧!只能被同化,失去本心。

不过有银子在手,成清宁的自怨自艾只维持一下下,她很快就抛诸脑后了,想到以后会赚更多的钱,她整个人都快飘起来,只差没飞上天了,人要有钱才会气足胆肥,无法无天。

至于那个好看的大哥哥早被她丢到九重天外了,那只麒麟玉佩也塞到箱笼最底部,眼不见为净,免得她生出贪念想把它当掉换银子。

亲爹不可靠,嫡母是别人的,生母眼中只有弟弟,自家兄长成家后是嫂子的,唯有银子才是自己的,捉紧了不论走到哪里都不惊,皇帝没有银子也立不了国。

“谢谢小东家、谢谢小东家,小的替庄子上的人感谢小东家的仁善……”喜不自胜的刘长寿连忙磕头谢赏。

“刘管事快请起,都是一家人不用客套,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的是,现在才刚要开始,再过个几年我们都要不一样了。”等她及笄,即便是庶女也不容人小觑了。

“是是是,小的和小东家都要发达了,跟着小东家,小的来日也做个大掌柜。”他呵呵笑地说着吉祥话。

“买好的地先冻上一冬,明年再整地,其他事项你看着办,好好做,可别让我失望。”她恩威并施,刚给了甜枣又要人打起精神做事,做得好有赏,反之……

呵呵!心照不宣。

“是、是,小的明白。”刘长寿诚惶诚恐的直点头。

“好了,你先回庄子,有事我再找你。”交代清楚了就放人,她还没那么大权力留人用膳。

庶女呀!简直是这世上不该存在的物种,既卑微又可悲,身为小姐却只能算半个主子,暂时借住的客人。

“是的,小的先告退。”刘长寿弯身要退出。

“荷心,给刘管事带上两匣子点心,让他和妻儿尝尝咱们‘秋凉院’的手艺。”收人要收心,适当的给点好处也能拉拢人心,在小细节上更见亲疏。

“是。”

荷心包了两匣子的莲子糯米糕和豆沙芙蓉糕,代主子送刘长寿出府,他千谢万谢了一番才离开。

在过年前,成清宁的私房肯定往上翻上几番,少说会有近百亩地入手,不必是良田,也能种出银子。

不过在侯府其他几个主子看来,这只是小打小闹的游戏,几百两银子他们还看不上眼,成清仪一副赤金头面便要价千两,更别提宫中才有的织花锦、云水绡,随便一出手便是小丫头不能及的富贵。

她赚的那点小钱算是零花银子,没人会在意,由着她攒点嫁妆,小泵娘嘛!能赚多少钱呢?可是谁也没料到,小钱能变大钱。

在成清宁十五岁之前,她已经是小辈中最有钱的一个,头两年赚的钱全用在买地上,两年下来共有了四百多亩地。

到了第三年,她开始还崔姨娘银子,还了银子后又继续买地,那一年她名下有七百六十亩地。

第四年,肉桂、桉树、茶树皆长成了,一些当香料卖,一些制成精油,一些做茶籽油,供烹煮用……她所做的成品皆量少而价高,几乎一推出就被抢购一空。

及笄的前半年,她经过董氏的允许,用私房钱开了间芳疗馆,董氏还允了她那是她的私产,等她出嫁时便当是她的陪嫁带到夫家,府中的人谁也不沾,妄想从中得利。

不过董氏很快就后悔了,因为采会员制的芳疗馆头一个月便净赚万两银子,第二个月是倍数增加,不到半年开了三间分馆,几十万两轻松到手,看得董氏眼红不已。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成清宁还是刚赚进第一笔小钱的小泵娘,她还在盘算着种什么香草、药草能一本万利。

“荷叶,把我的银子收起来。”银子交给荷叶管她最放心,那是个直性子的人,只有忠心,不生二心。何叶应声“是”,接着把五绽纹银收进银匣子里,用拇指长的钥匙上锁,再把用红绳绑着的钥匙往脖子一套,挂在胸口,像条坠链。

“成清宁,你听说了没?”

一道浅绿色身影匆匆冲进秋凉院,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大呼小叫,一副天上掉元宝快把人砸死的样子。

“叫三姊姊。”

“成清……三姊姊。”鼓着腮帮子的成清贞气呼呼的嘟嘴,很不情愿的喊了一声。

“好了,有什么事你说吧!”这个小四最爱八卦,唯恐天下不乱,哪里有事她便到哪里生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说。”急死她。

“门在你后头,慢走,不送。”她还不乐意听呢!与她无关的事作壁上观,免得公亲变事主。

成清宁一向把自己当成府里的过客,不该她管的事绝对不出头,恪守庶女本分,越想争强死得越快。

“哼!你不听我偏要说给你听,我姨娘听爹说的,爹听母亲转述,宫里的太后要为秦王挑选王妃。”怎么样?我消息灵通吧!她不可一世的抬高下颚,眼中得意不已。

“那又如何?”反正轮不到她们头上。

一来她们年纪还小,再过个三、五年还有可能。二来庶女向来是炮灰角色,只能配个渣男,好事没她们的分。

所以,秦王要娶老婆干她鸟事,能让她发一笔横财吗?她还是专心她的种田大计,多存点银子傍身。

“成……三姊姊,你怎么不痛不痒,难道你不想知道谁雀屏中选吗?”就不信她全不在意。

“总之不会是你我。”她们连侧妃都没资格,最多给王爷当通房,生下一儿半女抬成侍妾,这也就到顶了。成清贞不高兴的瞪大眼,“为什么不是我们?”

“因为我们是庶女呀!”她还没认清自个儿的身分吗?

“谁说庶女不能当王妃?”姨娘说男人只重美色,只要把他们迷得晕头转向,他们什么都给你。

“礼法有云。”规矩说的。

“什么礼法?我没看到。”不爱读书的成清贞识字不多,一拿起书就发晕,只想往脸上涂涂抹抹,当个小美人。

“没看到不代表不存在,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由不得我们出错。”她们只要一错就没有回头路。

眼高于顶的成四小姐自视甚高,从不认为庶女不如人,她自认比大姊姊还好。“你不要害我分心,忘了要说什么。我跟你说,太后看上的是我们宁平侯府的千金,下令要指婚。”

“喔。”成清宁冷淡的一应。

“你不兴奋吗?”她怎么一点表情也没有?

“除了大姊姊外,还有别的人选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宁平侯爷只有一位嫡女,舍她其谁。

“你怎么能确定就是大姊?”她不高兴的反驳。

成清宁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睨她,“这就是嫡庶,你、我和二姊姊都不在考虑内,即使三房的二姊姊被当成嫡女养。”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是庶出的。

“我……我不相信……”为什么庶女就不能嫁入高门,同是爹的女儿,怎会有差别?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便是我们的命,谁也不可能嫁得比大姊姊好,何况秦王都一把年纪了,嫁给个老头子跟守寡有什么两样。”能当王爷肯定很老很老了。

受戏文所误,成清宁一直有错误认知,所以她一点也不羡慕大姊姊飞上枝头,反过来同情她所嫁非良人。

“什么老头子,秦王不到二十岁。”鄙夷呀鄙夷!她是他们侯府的人吗?居然连秦王也不认识。

“不到二十?”成清宁一怔。

“好像才十八岁。”年少有为,俊美无比,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大明朝天下闻名文武双全的战国将军。”全大明朝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

她愕然,“可是秦王不是皇上的同胞兄弟吗?是太后所出,皇上都四十几岁了……”天哪!天哪!是她哪里搞错了,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三姊姊,你才是傻子吧!你没听过太后四十岁时才又产下一子吗?和当今皇上相差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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