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吻痕 第九章 离别的时刻

作者 : 辛雨

若非眼见为凭,安杰拉绝不相信邱伯伯会对爸爸做出坏事。

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理解,邱伯伯要有多狠的心肠才能对搭挡开枪?要多大的耐力才能够面对她,隐瞒真相长达十一年!

爸爸受伤之后被拖去哪里?是生是死?安杰拉一想到爸爸受了苦还背了黑锅,就禁不住鼻酸,手里紧握米迦勒项链,溢满眼眶的泪水无声流出,滑过两颊。

她咬唇极力忍住哽咽,仍旧没法阻止泪珠扑簌簌滚落,她打算给邱伯伯看行车记录器,问他是如何对待受伤的爸爸,他不顾警察身分收贿,真的能够心安吗?

“我要离开俄国……对,我必须马上见到邱伯伯,问他对爸爸怎么样了、爸爸在哪里?”她喃喃自语。

这时,负责在门外走廊监看的彪形大汉十分好奇奇陌带来的女人,她个头娇小脸蛋漂亮,又低着头在掉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样,我见犹怜。他们交头接耳,讲的全是yin秽内容,正想着要如何把她拐上床,刚好她自己动了起来,似乎是想要离开。

他们得到的指令是她要待在走廊,没有许可她离开,正好给了他们接近她的大好机会。于是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追上去一前一后包夹她,借口她不能去电梯那边,故意用枪械触碰她的胸部。

安杰拉为着安雅各布布的事已经心情极糟,现在竟然有两个不入流的**想占她便宜,她一口闷气憋不住,整个人大爆发,运用擒拿术出手扭转俄国大汉胳膊、夺他枪枝。

另一俄国人大惊失色,根本想不到同伴的枪械会这么简单就被娇小女人抢走,急得举枪对准她,大声咒骂。

“你讲什么我听不懂啦!若你敢开枪,我也敢杀掉你这**!”安杰拉怒不可遏,枪口指着不停叽哩呱啦的俄国人。

此时,奇陌和金斯基先生谈完了准备离去,开门却听到守卫在大骂,等看见安杰拉拿枪指着守卫,他立即出声吓阻——

“小安不可以,把枪放下!”

安杰拉因奇陌的出现浑身一僵,只见他回头跟那两个俄国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接着俄国人后退枪口转向,只有奇陌走近她,她警戒的双手握枪对着他。

奇陌举起两手全无防卫,瞧着她手里的枪枝,再瞥向大意失了枪的家伙,他神情一冷,朝她伸出手说:“小安,枪给我……”

见她没反应,脸上充满惶惑,眼睛也红红的好似哭过,他忍不住叹气,边靠近边轻声劝告她,“你不希望在金斯基先生的地方惹出麻烦吧?在这里杀人,你绝对走不出这栋大楼,你若死了,怎么去找你父亲的下落?”

爸爸……安杰拉为之揪心,强忍住泪猛吸鼻水,其实她从警校毕业当上警察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开枪伤过人,如今奇陌直接走来,胸膛就抵在枪口,反而吓得她退却,迟迟不敢扣下板机。

奇陌注视女人后退几步,一脸犹豫不决,他缓缓跨步向前,慢慢的朝她伸手,“枪交给我,我带你出去。”

安杰拉戒备的瞪着奇陌、还有他身后摆着臭脸的俄国壮汉好一会,终于,她手指离开板机。

奇陌接收她放到他手中的枪枝,这才松一口气,幸好有惊无险。

他转身面对看门的守卫,厉声训斥。“你连自己的枪都会被抢走,要如何保护金斯基先生?从现在开始,你不必站在这里了。”

被解职的壮汉羞愧难当,闷闷的拿回枪,就算听见奇陌另外叫人替代他过来值班,他也不敢辩驳,灰溜溜地走了。

尤里·金斯基伫立在窗边,抬手撩起白纱帘,见着窗外冷冬景色,路上行人往来,车水马龙。

布丽姬服侍完他用餐,再送来一杯伏特加给他。

尤里·金斯基一口喝光了酒,此时奇陌不在,他终于忍不住抱怨。“刚才是什么状况?那个警察居然拿枪指着守门护卫,而Z不但没有解决掉警察,还没有经过我同意就随便撤换我的护卫,你说这象话吗?

“还有那个叫安杰拉的警察,十一年前的事情干么又重新提起?我都说不要见了,Z却非要我见那个女警。而且十一年前,他自己就在现场,看到了安雅各布布被搭挡枪击的过程,还是他动手偷走行车记录器的记忆卡,为何他不去告诉那个女警,非得交给我来说明?布丽姬,你懂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吗?”

布丽姬面对老人连珠炮似的质问,仅有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

“处理贾昆和倶乐部那些道上兄弟的事也一样,”尤里·金斯基越讲越生气,“根本都没人来告诉我,我是看到网络新闻才晓得,哼,距离Z再来向我报告又晚了半个月,我干了一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他到底什么意思?有需要的时候才让我用电脑连上线、帮他完成交易,当我是傀儡吗?还是要我困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

其实旁人不知,只有他心里明白,打从十一年前奇陌帮他逃来圣彼得堡,已注定他得过着躲藏的日子,为免政府追查和国际刑警缉捕,让奇陌代理他,依赖奇陌去外面处理所有的生意,也是逼不得已的。

只是时间久了,他已经不想窝在室内,看着奇陌俨然当家作主的模样,他越来越不安与不满,现在奇陌还违反他的意愿,连警察都敢带进来,甚至要他说那些陈年往事,谁管安雅各布布有什么下场,关他屁事啊!

布丽姬眼捷手快的阻止他摔碎酒杯,她将空杯子搁在餐桌,转身便回去抱着他,柔声安抚。“您别生气。”红唇亲亲他脸颊,亲吻他往下撇的嘴,等他因她而嘴角扬起了,再试着说道理。

“您是知道的,Z向来为您着想,现在外面那么多人要抓您,把您列为国际通缉犯,Z为了保护您,才让您藏在这里。他聪明细心,把那个安杰拉带来见您,一定有他的打算,他做事您应该放心,至于贾昆和道上的事情、地盘怎么重新划分、生意怎么扩张,Z总归是有来向您说明清楚,赚进比以往更多的钱……啊!”说到一半,她头发被用力扯住,痛到她不得不向后仰起脖子。

“怎么你也帮Z讲话?”尤里·金斯基怒火中烧,瞪着她问:“你是嫌我老了,想爬上Z的床?”

布丽姬惊恐万分,急忙摇头否认。“不,不是,我只爱您一个啊……”男人的多疑令她不敢讲下去,哀哀求饶,换来他粗鲁的一把推开,她狠撞上墙壁。

她忍着疼痛看着尤里·金斯基就像过往那样,不安的走来走去,接着冲到寝室的床底下拉出一只黑色皮箱,宝贝似的抱着它不放。

尤里·金斯基转动数字密码打开皮箱,非要一一检查过箱中之物,心情才能够踏实,又关住皮箱上锁、放回床底下。这只皮箱是他的命,连奇陌都不知道这东西,将来哪一天有需要的时候,它就能救他一命!

尤里·金斯基相信布丽姬不会出卖他,笑着说:“你等着吧,我不会一直困在这里,让Z打着尤里·金斯基的名号到处为所欲为,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出面掌管我的生意,那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势力地盘!”

他心里已有计划,未来的路上,奇陌不再是必要的存在,效忠奇陌的那些人也得排除,到时候,只有他的女人能留在他身边。

“你过来。”他命令道。

布丽姬犹豫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最终还是听话地走到他面前。

尤里·金斯基要她跪下来,“说,我是谁?”

“金斯基先生。”布丽姬开口回答,为了抚平他没来由的嫉妒,她跪在他两腿之间,自然地说:“您是尤里·金斯基先生,我唯一的主人,唯一的爱……”

娇滴滴的嗓音让尤里·金斯基全身酥麻,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模他胯下,因她时快时慢的**直喘气……

今天的见面,奇陌能明显感受到老头子的不高兴。

当然,一个人长年躲在屋子里不能自由活动,心情难免郁闷,他可以理解,为免日后滋生麻烦,破坏他花费十一年好不容易才重新稳固的事业,就算是养父,他也不能不提防,遂拿手机拨出号码——

“对,是我,现在先生的状况怎么样?已经变换楼层了是吗……不用了,既然他已经入睡就不必吵醒他,你们好好的照看着先生,改天我再去拜访他。”

巴察一面驾车离开圣彼得堡市区,一面瞧照后镜,看着奇陌用俄语联络金斯基先生那边的人,他也发现坐在奇陌身旁的安杰拉脸色不太好看,打从离开金斯基先生那儿直到现在,她始终沉默,头撇向车窗外,完全没有理踩奇陌。

奇陌知道安杰拉为何难受,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安杰拉隐在记忆卡里那残忍的影像之中,她思来想去,终宪不住瞪向奇陌。

“你说在我十岁被贾昆的手下打到住院之后,就开始注意、调查我的事情,对吧?”

“对,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我的父亲呢?”

“什么?”

安杰拉直视奇陌。“你一直待在尤里·金斯基身旁,他握有行车记录器画面的事情你知道吗?若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要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知道真相?”

奇陌面对指责,苦笑说:“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金斯基先生发现我带了一个警察回来,为了保护你,我必须向他解释你的由来,我把你曾经帮过我、还有你养父是谁告诉他,他听到安雅各布布这名字也吃了一惊,才说他有行车纪录器的影片,如果我早知道,一定马上通知你,不会等到现在才让你来见金斯基先生。”

必须要这么做,不能是由他说出,而是要透过尤里·金斯基之口说出安雅各布布失踪的真相,为了让她留在他身边,他在她面前必须是良善的,如同她不知是谁害她儿时被贾昆的手下所伤,他在安雅各布布中枪的现场这件事也不必让她知道。

许多事情,安杰拉想不明白,可眼下有一件是她急着想做的。

“我要回去我的国家,我必须见到邱丰年,问他当年究竟把我的父亲怎么了?”

奇陌听了皱眉说:“现在你还不能离开,你该不会忘了答应我的事吧?”

安杰拉愣住。“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的想法。”奇陌瞧着她困惑的脸,执着道:“我让你见了金斯基先生,你也算是有了父亲的下落,我用行动证明了对你的真心,更别说还帮了你,你跟先生的守卫起冲突,若没有我带你出来,你绝对会死在那栋大楼里面。我为了你而担起风险,承诺你的也都已经说到做到,你呢?是否也应该给我一个回答,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安杰拉这才记起这件事,她是应该给他一个答案,可她现在哪有心情谈情说爱,而且跟他在一起,她总是陷入一团混乱紧张得要死,又怎能去感觉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

被那双绿幽幽的眸子直盯着,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坦白,“我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爸爸的事情,其它的……我还没有办法考虑这么多。”

“是吗?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其它的』,唉!真是没有地位。”奇陌大叹,又窃喜她至少没有断然拒绝他,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吧,她对他是有感情的,“也就是说,现在你还不能决定爱我还是不爱我?”

没料到他突然凑近,安杰拉慌忙后退,却一头撞上车窗,发现巴察在驾驶座偷笑,她窘得用力推开奇陌。“什么爱不爱的,你别再讲这个了啦,离我远一点!”

“你脸红了,不用害臊啊,反正巴察已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有多亲密了,哈哈哈。”

“你闭嘴,不准笑!”

“噗——抱歉,要我憋着不笑太难了,谁要你这么可爱呢。”

“不准再说我可爱!你这家伙……不准再笑了!”

巴察听着后座两人的对话,也忍不住笑出来,不免想到琉璃子,她开另一辆车也好,否则被她看见奇陌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他调转方向盘,继续将车子驶往直升机停靠的地点。

前方十字路口的交通号志显示红灯,巴察想减速却惊觉慢不下来,这才发现煞车已经失灵。

等奇陌和安杰拉发现不对的时候,车子已然闯过了红灯。

“巴察,你在干什么?”奇陌皱眉。

“我没办法慢下来,Z,这个煞车有问题!”巴察焦急地说。

“小心左边的车!”安杰拉惊呼。

听到她的警告,为免跟横向车子相撞,巴察油门踩到底全速通过路口,却还是被一辆车擦撞到车尾,高速加上冲击令车身不稳地打滑倾斜,眼看就要翻车——

电光石火间,奇陌往旁边一扑,本能的用身体护住安杰拉。

车身翻覆撞击地面的巨响掩盖了安杰拉的惊叫,待车子完全静止,奇陌不顾自己的伤,伸脚猛力踢开车门,叫她先爬出去。

“那、那你怎么办?你流血了!”

“不用管我,这只是小伤,你先顾好自己最重要。”

巴察此时也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头下脚上被困在驾驶座,他直觉这场车祸并非意外,念头刚起,果然透过挡风玻璃望见撞到他们的那辆厢型车冲下来几个家伙。

“小心他们有枪——”他警告完奇陌,立即掏枪还击。

“砰砰砰!”

接连枪响吓坏了在路边的人们,有人抖着手打电话报警,有几人被流弹波及而丧命,其它人见状纷纷尖叫跑走。

安杰拉在奇陌的催促下率先爬出车门,她搞不清楚怎么会撞车,开枪攻击他们的又是谁?怕单靠巴察一个撑不久,她接下奇陌递来的枪枝,解决掉右前方的敌人。也幸好巴察及时格杀来自左边的敌人,她才没有被击中。

奇陌看她又射中另外两个企图靠近的敌人,完全是弹无虚发,不禁吹口哨称赞。

“你的枪法真准。”可惜他被卡在凹陷的车内,没法很快的月兑困,噢,讨厌的血……他厌恶的抹掉臂膀血迹。

被赞美枪法准,安杰拉脸上一点都不高兴,这跟警校打靶练习不同,开枪造成的血腥画面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被子弹打中的人,就像保龄球撞上球瓶般轻易倒下,一个人花不到一秒钟扣下板机,就能够轻易夺去另一个人的生命,这是她前所未有的体验,很惊悚,也很恐怖。

“你在发什么呆?快看后面!”

听到奇陌警告,安杰拉再回头开枪已经慢了,若非琉璃子及时格杀偷袭者,她早就死了。

看见琉璃子,巴察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刚刚差点以为要没命了。”

“我不会让Z和你没命的。”琉璃子表面镇静,其实心情激动,还以为来晚了救不到人,幸好Z没事,巴察也一样……等等,她似乎比想象中更紧张巴察?

“喂,别废话了,这台车在漏油,快点把我跟巴察弄出去。”奇陌催促。

琉璃子带来的帮手很快就击溃那些偷袭者,大伙一面忙着抓活口,一面拿工具协助还在车里的人月兑困。

安杰拉感觉到琉璃子盯着她的手,应是知道她帮助了奇陌和巴察,日本女圭女圭般的脸蛋对着她,虽拿走她手里的枪枝,但脸上少了先前的冷漠和敌意,只是仍然高傲地睨她一眼,似乎在说:上次欠你的,我今天还了,从此两不相欠。

“琉璃子,你先让安杰拉上车,派个人保护她。今天我的座车出问题又被攻击,必须查出是谁干的。”

安杰拉很快上了车,看着外头,因为有点距离,她不确定巴察和奇陌月兑困了没。

接着她低下头,手里还残留着开枪的感觉,胸口急促跳动尚未缓和,夺人生命的感受也没有消失,这不是学校里的警匪演练课程,不是预先设定好的,而是完完全全真枪实弹。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同时,她也忘不了奇陌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举动,保护了她的命,若没有他,她不可能毫发无伤……

陡地,安杰拉隐约听到远方传来警车的鸣笛声,顿时眼睛一亮。

这是一个机会,能回家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一旦回到奇陌的地盘就很难离开了,可是奇陌还处在危险中……她在担心和现实之间摇摆不定,十分矛盾。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想要知道爸爸的下落,现在就得走!理智逼着安杰拉在两难当中作出决定,咬牙切断对奇陌萌芽的情愫,她伺机出手击昏负责看守她的俄国佬,旋即跳车逃跑。

跑没几步,爆炸燃烧的响声吓到了她。“阿奇……”她差点回过头去找奇陌,想确定他是否平安,可爸爸的事情拉住她,逼得她只能狠下心,跨出大步头也不回地跑走。

同一时间,奇陌先月兑离后座,忍住伤口的疼痛,跟其它人赶在爆炸之前惊险的一把拉出巴察,无暇庆幸死里逃生,就发现安杰拉竟然跳下车,直往警车的方向跑去!

“小安,回来——”他大吼。

安杰拉心头一揪,她不敢回头,害怕看到奇陌就不想走了。“不要回头……绝对不要回头……”怀着愧疚,她不断警告自己,奋力对着警车挥舞双手。

赶来的俄国警察发现一个东方女子大力挥手用英文求助,他们赶紧停车。

琉璃子想不到安杰拉会转向警方,她牢牢的抓住奇陌,严正警告他。“Z,你不能去追那个女人。”

“放手!”奇陌气极的一把推开琉璃子。

“Z,快走吧!”巴察叫人过来,帮着琉璃子硬是将奇陌拖回车上,奇陌大声咆哮,他就吼得比他更大声,“你是金斯基先生的代理人,绝不能被俄国警察发现!否则引来联邦安全局的人追查,那就麻烦大了,安杰拉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趁那些警车还没注意到我们,快点走吧!”

奇陌被手下强力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安杰拉越来越远,他很气很不甘心,又无法否认巴察所言是对的,权衡轻重之下,他还是只能暂且搁置安杰拉,让车子飙速离开。

也为了避免再度遭到追杀,奇陌临时取消搭乘直升机,叫手下变换车道,先行前往某个地方……

邱丰年待在局长办公室看公文。

而因为安杰拉下落不明,让他又记起十一年前的过往。

当时怎么处理安雅各布布、怎么清掉留在现场的血迹、怎么狠下心对着自己开枪、又是怎么编造说词好让局内的同事相信他……这些着实花费了他不少力气,住院治疗也十分辛苦。

伤害安雅各布布非他所愿,只怪安仔不听他的劝、不懂他养家的难处,让安仔背黑锅,害琪拉没了父亲,他也很难受,不过他想过了,如果时间倒转再让他选择一次,为了一亿,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只是他会做得更好、更不留痕迹,要说后悔的仅仅只有一件,就是没有当下就拔走行车记录器!

当他想回收时,记忆卡已经不见了,负责调查的警方推测或许是接应尤里·金斯基的人为了不曝露行踪才拔走。

而他猜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尤里·金斯基偷走了,那是唯一能够证明他伤害安雅各布布的东西,为此,他曾经好长一段时间忐忑不安,怕哪天记忆卡录下的内容被播放出来,会有损他廉正好警察的形象,坏了升迁之路。

可这么多年了,那东西一直没有出现,他总算能稍微松口气,想着或许尤里·金斯基拿走SD记忆卡只是图个保险,并没有想对他怎么着,更何况是他帮了那个俄国佬月兑逃,他应该没必要整他,这么想之后,他就渐渐的没有那么多恐惧了。

拥有一亿后,他养家的重担终于减轻,他骗周围的人说自己投资股票赚了点钱,因此大家对于他能给儿子请家教、送儿子出国留学一事并没有产生怀疑。

每每儿子跟琪拉玩在一起,那天真可爱的样子,他就不由得替安雅各布布惋惜,出于愧疚,他照顾琪拉,让她有家的感觉,安雅各布布负责的案子,他也接手好好的处理完了,算是对他的补偿。

如今,他不再是小小的基层警员,而是北区警察局长,儿子敏德同在警界,表现优秀,琪拉也健康的长大了,什么国际通缉犯、谁收下一亿的事情,都随着时间统统结束了。

现在,邱丰年只想做好局长的职务,估计以自己的声望,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警政署长的候选人,至于那些陈年往事老早就不能影响他了。

他却万万料不到,一直防堵琪拉去碰跟安雅各布布相关的事物,居然在敏德这边破功,让那丫头混进贾昆的倶乐部,还被掳走!

她被抓去哪里?是否有见到尤里·金斯基?若是他们真的见面,尤里·金斯基会不会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琪拉?

想到这里,邱丰年就很不安,他丢开公文,靠在椅背闭目养神,忽地听到敲门声。

“进来。”他马上坐正身子。

“局长,驻俄罗斯代表处的人员来电,要接听吗?”

“驻俄罗斯代表处?接过来。”邱丰年疑惑,鲜少互动的外交单位为何打电话过来?听说在二线,但他还是拿起电话接听,同驻外人员确认彼此身分之后,对方所言令他惊吓,“什么?你确定是我们的警察安杰拉?她人正在你们那里?”

安杰拉透过翻译,向俄国警方坦白火烧车及枪击事件和追杀尤里·金斯基的手下有关,她是在双方开火的空档趁机逃跑。

警察在案发现场拿到有人用手机拍下的画面,质疑她和尤里·金斯基的人合作,她表示是为了活命,逼不得已才跟着金斯基的手下一起开枪反击。至于她为何被抓来俄国、这段期间被关在哪里、尤里·金斯基的手下有哪些人……她犹豫了下,并没有照实回答。

她隐匿了奇陌、巴察和琉璃子的名字,他们在西伯利亚的据点也没有供出,只向俄国警察透露她跟金斯基的手下语言不通,每天碰见的人也不一样,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也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只晓得他们把她带到森林里面的一个房屋。

安杰拉握住米迦勒项链,面对俄国警察的频频怀疑和审问,她有些心虚,很怕他们会看穿她有所隐瞒,到时把她关入监牢要怎么办?

在她惶惶不安之际,幸好外交部的人员赶来协助,向俄方证实她的身分,说明她是被尤里·金斯基的手下劫持出境,俄方看到她身上的确留有枪击的伤口,外交部人员带来的文件也经验证过确实不假,最后终于同意安杰拉离开,她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之后,她被带往医院做身体检查,确定健康无恙,从圣彼得堡的警察局被带到外交部驻莫斯科的处所花了好些天,又耗掉三天的时间跑公文,最后由外交部的人员陪同,让她从莫斯科搭飞机离开俄国。

和俄国人交涉的这些天,她孤单、忐忑、恐慌、紧张,又期待能看见自己国家的人前来帮助,心情如同泡在三温暖里面忽冷忽热的,可不论在何时何地,总有一个声音不断盘旋在她脑海——

“小安回来!”

那个男人的声音她完全无法忘怀,甚至作了噩梦,看见他还困在车内出不来,他受重伤频频呼喊她,吓得她半夜惊醒,热泪两行全身直冒冷汗,即便将米迦勒按在胸口也没法缓和她剧烈起伏的情绪。

奇陌·金斯基!这个名字令她心痛,她忘不了那些亲密的吻和拥抱,他笑脸凝视她,他戴着她送的项链,他救过她保护过她、表白对她的爱意,反观她却趁机逃离他,一句话都没说。

当安杰拉来到驻俄罗斯代表处,第一件事就是借用驻外单位的计算机上网,急于查看那天街头枪战的相关消息,她用网络翻译转成中文,见报导里面并无捕获奇陌、巴察和琉璃子他们的新闻,爆炸的车辆里也没有尸体,她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表示奇陌他们应该成功离开了。

“阿奇……”她忍不住愧疚的低喃。

如今她人在机舱内,准备回国,想到不可能再见到奇陌,她鼻头酸酸眼睛发热,原来,离开奇陌竟会如此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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