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上贼床 第八章

作者 : 春野樱

是夜,求安正给陆震涛冲了睡前的一杯茶,刚要退出他房间,张健急急来报。

“十二爷!”张健神情紧张,语气急促,“不好了,云水难产!”

“什么?!”

云水是马厩里的一匹母马,虽是一般的马匹,没有特别或高贵的品种及血统,但还是陆震涛的宝。这两天是它的产期,前天骆一飞来帮它检查时并无异状,且打包票保证它能顺产,没想到它却难产了。

他顾不得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拔腿便往外跑。

见状,求安也跟着他们赶往马厩。云水是一匹性情温顺的母马,因为临盆在即,最近求安也特别的注意它。

来到马厩,里面闹哄哄的,几个人在栏外无所适从,议论纷纷,见陆震涛来了,立刻让开一条路。

陆震涛冲进栏内,安抚着倒在草堆上痛苦喘气的云水。一下子想站,一下子又瘫软在地,样子令人不忍。

“十二爷,已经派人去找骆大夫了。”张健说。

“来不及了。”他看着痛苦的云水,眉头深锁,“幼马卡在产道,等骆大夫来,恐怕云水已一尸两命。”

“那……”张健一听,没了主意。

“我来帮忙!”突然,站在栏外的求安大声的喊着。

众人一楞,疑惑的看着求安。

她在大家怀疑的眼光中走进栏内,一脸坚定地说:“不能拖了,它跟幼马都会死的。”

“你会接生?”陆震涛问。

“会!”她虽然没亲手帮马接生过,但总是在一旁担任父亲的助手。她想,她行的。

情况危急,陆震涛没有时间考虑。再者,迎上她那坚定的眼神,他不知怎地竟觉得安心。

于是,就在大家的注视下,求安为主,陆震涛为辅,两人齐心协力的帮助云水生产。她知道自己在发抖,她其实会怕、会担心,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本事,但她没有时间害怕。

幼马卡在产道,而云水也已经没有力气再靠自己生产,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她跟陆震涛的帮忙。折腾了半天,两人一身血污,终于将幼马自产道中拉出。

当幼马被两人拉出时,张健等人欢呼,但剥开幼马的胎衣却发现幼马不动,已没了呼吸,陆震涛难掩落寞及难过,下意识的看着求安。

“十二爷,小马……”张健问。

“在产道卡太久,活不下来。”他说。

栏外一阵静默。

云水躺在地上无力的发出声音,仿佛在哀伤着逝去的小生命,看它眼里泛着泪光,求安的心揪得死紧,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陆震涛看着,心里突生不忍及怜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云水活下来了。”

“是啊,小鸡。”栏外的张健也说:“若不是你,云水恐怕要死了。”

她知道他们在安慰她,但她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这条小生命能够活过来。突然,她想起她爹是如何抢救没有生命迹象的小马,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到,但正所谓死马当活马医,她不能犹豫了,于是她扑到幼马前面,开始帮它按摩身体。

“小鸡?”陆震涛见状,伸手要拉她。

她挥开他的手,目光一凝的看着他,“我要救它!”

陆震涛心头一撼,被她眼底那抹坚毅及决心震慑住。

求安不断的帮幼马按摩身体,泄出它嘴里的水,对着它的嘴吹气,一次一次又一次。她就是不肯放弃,即使她汗流浃背,全身上下、满嘴满脸都是血污,她也不愿放弃,所有人都被她感动了,每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并期待着奇迹真能出现。

终于,幼马吐出了一口气,活了过来。

见状,马厩内响起一阵欢呼。

“小鸡,干得好!”张健兴奋的叫着。

看着幼马活了过来,求安力气用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陆震涛示意张健等人进入栏中做后续的处置,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安顿着云水跟刚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幼马。

“小鸡?”陆震涛蹲在瘫坐的求安面前,两只眼睛温柔的看着她,“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她望着他,软软地说:“十二爷,我……没力气了。”刚才的抢救大作战耗去她太多的气力跟心力,此时的她全身软瘫,但情绪激动不已。

许是刚才身体及精神都绷得太紧,突然松懈之后反倒安心了、放心了,也宽心了。

她月兑掉武装,卸下防备,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听见求安突然哇地一声大哭,所有人都一惊,木木的看着她。没有人笑话她或是阻止她,仿佛明白她此刻的心情般。

陆震涛深深的注视着她,脸上有着别人不曾看过的温柔及深情。他伸出手揩着她脸上的泪水,“能走吗?”

她抽抽噎噎地道,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是摇摇头。

陆震涛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抱起。她吓了一跳,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他对着她一笑,“没力气没关系,我抱你。”说着,他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抱着她走出了马厩。

求安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因为此刻她是如此贴近他。她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感觉到他的温度,也感觉到自己体内深处那不曾有过的沸腾。

她觉得害怕不安,却又莫名贪恋着此刻的温柔。

他的手将她四平八稳的抱着,在他怀中,她如安心的孩子置身在摇篮之中。月光下,她看着他那有着坚毅及迷人线条的侧脸,心里一阵翻腾。

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是多么的不寻常,也警觉到自己该停止所有对他的想象,并切断一切跟他的连结。可是,她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只是看着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如此尊重生命,待人真诚的人,真会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

“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突然之间,骆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钻进她脑海里。

警觉心将她拉了回来,教她陡然一震。不对,她快让他征服了,这或许就是他厉害,甚至可说是神奇之处。

她不能乱了阵脚,她得保持清醒。

“放我下来。”她目光一凝的直视着他。

陆震涛微顿,刚才在他怀中还柔顺得像只小猫似的她,转眼又对他露出了防备的眼神。

“我手不酸。”他说。

“我能自己走。”

“刚才不是说没力气了?”

“现在有了。”她神情坚定,“放我下来,我不想别人看见。”

“怕什么羞?我们……都是男人。”他笑视着她。

“就因为都是男人,才更不成体统。”

闻言,他挑眉一笑,“那好,我当你是女人不就得了?”

“什么……”她心头一颤,莫名心虚的推了推他的胸膛,“请十二爷别开我的玩笑,放我下来。”

见她真气了、恼了,陆震涛这才将她放下。他可不想吓跑她'气跑她,他还没弄清楚她的目的,而且……她实在太有趣。

求安的双脚一着地,立刻甩头走开。

他跟着她,她回过头,有点生气地说:“十二爷为什么跟着我?”

他一笑,“我哪是跟着你?我住在静湖苑,你也是。”

“啊?”她真是糊涂了,居然……

看她尴尬的杵着,他走上前,超过她,闲闲地说:“待会儿回去,你还要伺候我沐浴更衣,快跟上。”

“……是。”她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

云水是在十五的晚上生下幼马的,那是匹母马,陆震涛将它取名“满月”,并送给了求安。

这是求安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马,但她从没想过给她马的会是陆震涛。她的内心感到挣扎及矛盾。她喜欢这个礼物,可这礼物却是他给的。

求安帮难产的云水生下小马,又将小马自鬼门关前救回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腾云山庄,所有人对求安刮目相看也赞佩不已,就连从前老爱拿求安开恶劣玩笑的正雄一伙人,也主动跑来赞美她一番。

自那天后,她在山庄里的地位彻底的不一样了,她感觉到每个人都对她十分友善,甚至是打从心里真正的接受她,并将她视作这大家族的一员。

初到腾云山庄时,她觉得这里危机四伏,像是个会吞噬她的流沙坑,可现在她竟对这儿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归属感,然而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不该有的感觉。于是,她每天每天都在这样的挣扎中生活。

这一日,陆震涛要前往临河——

“小鸡,走。”他说。

“嗄?”她楞住,“走去哪儿?”

他一笑,“你去过临河吗?”

她摇摇头。

“那好,我带你去开开眼界吧!”

她来到静湖苑后,他已经去过临河无数次,这却是他第一次说要带她同行,求安很是兴奋。

首先,她从没去过航运贸易重镇——临河,这对她来说是新奇的体验。

再来,陆震涛的事业就在临河,也许她能在那儿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好,我去收拾行囊。”她说着,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跑。

他一把拉住她,“你收拾什么行囊?”

“会待上几天吧?”她问。

“行馆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带。”语罢,他拉着她往外走。

半日的路程,他们在掌灯时分抵达了临河。天色已暗,但整个临河犹如白昼,灯火通明。大街上人来人往,两旁的房舍栉比鳞次,贩卖的物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求安坐在马车上惊奇的看着这一切,一旁的陆震涛睇着她,唇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鸡,很新奇吧?”随行的赵世东笑问着。

“是啊,赵大哥。”她难掩兴奋地道:“这是我第一次来临河。”

赵世东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放心,晚上十二爷一定会带你去见识见识的。”

“咦?”她一怔,“见识什么?”

赵世东神秘兮兮,“去了便知道。”

不多久,他们到了永业航运的所在地,一下马车就有人迎上来打招呼,陆震涛简单的跟这边的管事介绍一下她的身分,便进到了里面。

这时,有人急急忙忙的唤住了陆震涛——

“十二爷!”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三,有什么事?”

陈三是码头的监工,负责带领一班码头工人及船工,是陆震涛的重要部属之一。

“十二爷,你可记得王家老二?”

“记得。”他微微拧起眉心,“怎么了?”

王家两个儿子都在永业航运工作,前两年老大意外丧生,如今家计都靠老二撑着。

“王家两老如今都卧病在床,老二他前天又伤了脚,如今也在家休养,一家子的生活有点……”

他话未说完,陆震涛已吩咐一旁的赵世东,“世东,待会儿立刻到帐房拿二十两银子给王家应急。”

“是。”

“谢谢十二爷。”陈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哪儿的话,”陆震涛拍拍他的肩,“叫王老二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是。”陈三弯腰一欠,“我代他向十二爷道谢。”

就这样,赵世东领着陈三往帐房去了。

“我带你到处看看。”陆震涛看着一旁的求安,而她正呆楞着。

她呆住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看见陆震涛是如此毫不犹豫的对一名地位卑下的工人伸出援手,甚至没怀疑真假。

她倒抽了一口气,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发什么楞?”他浓眉一皱,“走呀。”

“喔,是!”她急急答应,立刻跟着他,在偌大的永业航运里走着。

他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开心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不是唯唯诺诺,亦没有小心翼翼,他们看见高高在上、地位崇高的陆震涛,就像看见自家人般的自在自若。

她感到惊讶且不解,若如常叔所说,他应是个人人惧怕的主子,可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他们对他有任何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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