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上贼床 第七章

作者 : 春野樱

第三章

终于,求安如愿进到马厩干活,不用偷偷模模,也不用百般试探。

她发现在腾云山庄的每匹马都受到极好的照顾,即使是不值钱的马。在马厩工作的人都很好相处,他们爽朗豪迈,不拘小节且秉性纯良,虽然有时觉得他们的言行难登大雅之堂,但相处起来却是轻松自在。

陆震涛几乎每天都会到马厩来,有时一待就是半天时光。

从旁,她观察着他跟别人相处的情况,也观察着他对马匹的态度,无庸置疑地道,他绝对是个爱马人。

尽避这儿的马都有人照顾着,有时他也会亲自为马刷洗身子、喂水草,很多粗重的活儿,他也都亲力亲为。

从别人口中,她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都是好的。

她感到困惑,也觉得挣扎矛盾,除了“女人”这件事,至今她所看见的他没有一项符合常叔所言,她感觉不到他贪财、感觉不到他暴戾、也感觉不到他冷酷。

有时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跟误会?可每当她一有这种想法,又感到惭愧及内疚。常叔是她爹最信赖的朋友,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娘死得早,早些年常大娘在时,总是将她视如己出的照顾着,而长她六岁的常永青也对她呵护有加。

常家一家人是她跟她爹最亲的家人,她怎能怀疑常叔说的话呢?

她初来乍到,很多事恐怕还看不仔细,不说别的,光是那西马厩就还是个未解的谜。

“求安,来,我帮你。”

她正使劲从井里打水上来,身后传来马医骆一飞之子——骆骏的声音。

骆一飞是知名的马医,也是陆震涛非常信任的人,他每个月有四、五天会带着儿子骆骏来到腾云山庄为所有马匹做例行性的检查。

骆骏俊逸出众,是个翩翩男子,而且为人和善,不管对谁都非常亲切。

有时看着这些人,她会想,他们之中可有陆震涛派去杀害她爹的人?可是,她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戾气及杀意,也许……凶手另有其人。

在腾云山庄里,最可疑的人莫过于看守西马厩的熊二,他几乎与别人没有互动,就住在西马厩旁的小屋子里,她来了好一段时日,没见他离开过。

他一定知道西马厩里养着什么吧?他是知情的吧?如果陆震涛派人杀害爹,他可参与其中?

“想什么?”骆骏帮她将水桶拉上来后,笑视着她。

“没有。”她摇摇头。

“求安,我听说是十二爷亲自带着你回腾云山庄的?”

“嗯。”她将自己跟陆震涛相遇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原来你跟十二爷有这段渊源,不过那真像是他会做的事。”

“你是指哪个部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部分。”骆骏一笑,“老实说,把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带回山庄这部分,不是他的作风。”

闻言,她疑惑的看着他。

骆骏非常热心地解释起来,“十二爷虽是个生意人却有着侠气,他对于不平之事向来不会视而不见,也总是愿意出手帮助弱者。”

她一楞,这跟她自常叔那儿听见的不一样,但出自骆骏之口,她又莫名觉得信服。“十二爷是那样的人?”

她略带怀疑,语带试探。

“当然。”

“可是我听说一些关于他的事,都不是好事。”

“噢?”他一脸好奇,“你听到什么?”

“就……”她想了一下,觉得不好把她从常叔那儿听到的告诉骆骏。

骆骏见求安支吾,释然一笑,“十二爷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慢慢看吧。”

她疑惑的看着他。他的意思是凡事要眼见为凭,听来的也许是道听涂说?

“那你说十二爷带我回来,不是他的作风又是指……”

“喔,”骆骏微顿,然后笑道:“腾云山庄可以说是十二爷的堡垒,这儿有太多他所珍视的东西,所以当他要让一个人进到山庄时,势必要对那人有着相当的了解……”说着,他上下打量求安一回。

“他让初识的你进到山庄、让你去贴身伺候他,现在又准你到马厩来,我想他一定很喜欢你。”

不知怎地,当骆骏说陆震涛一定很喜欢她时,求安的胸口竟瞬间紧缩,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她突然不说话,骆骏急忙补充说明,“欸,我不是说十二爷对你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十二爷他喜欢的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所以你放心。”说着,他自己急得涨红了脸。

求安睇着他,干笑。“我没往那儿去想。”

“那就好。”骆骏拍拍胸脯,不知想起什么,又细细端详着她,“不过说真格的,求安,你长得太好了,若你是女人,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听着,求安微微一震,莫名心慌。

“你们这么投缘?”突然,陆震涛的声音传来,两人这才发现他已经走近。

骆骏笑笑,轻搭着求安的肩膀。求安一震,直觉的想躲开,可又觉得这样对骆骏相当失礼,只得僵住不动。

“是啊,十二爷,我觉得求安就像是自己的弟弟一样。”骆骏笑视着一旁涨红脸的求安。

看求安满脸通红,整个人僵住,陆震涛不自觉的挑挑眉,兴味的睇着她。

他感觉得出来她是个跟男人少有往来的姑娘,也因此,扮成男人跟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挑战及突破。

她还能撑多久呢?

“骆骏,你还是别把她当弟弟吧。”他说。

骆骏微顿,“为什么?”

“因为弟弟永远只能是弟弟,朋友就有其他的可能。”

骆骏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求安也不懂,两人微微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朋友有其他可能?”骆骏问:“朋友就是朋友,还有什么可能?”

他深深一笑,没有回答骆骏的问题。

直至目前为止,他还不想让腾云山庄的任何人知道她是个女人,因为这不只是属于他的秘密,也是他的乐趣。

“十二爷!”赵世东快步走来,“莫羽翠来了。”

“噢。”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旋身而去。

莫羽翠来了。不知为何,当求安听到这句话时,心口莫名的揪紧,她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她确定的是,她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唉……”身旁的骆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真羡慕十二爷。”

她微顿,疑惑的看着他,“羡慕?”

“可不是吗?”他说:“莫羽翠是个何等高傲的女人,可却还是臣服在他脚下,这世上恐怕没有十二爷征服不了的女人吧?”

听着他这些话,她突然窜起了火气。

“贪欢恋色,有什么好羡慕的?”她语气里带着连她都不明白的愤怒,“还有……”她转头直视着骆骏,“这世上一定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说罢,她拨开他还搁在她肩膀上的手,提着水桶,忿忿然的走开。

骆骏楞住,呆呆的看着求安离去的身影,须臾,他搔搔头,困惑地说:“我说错什么了?

莫羽翠在静湖苑留宿一夜,隔天便又走了。

她留宿静湖苑时,求安一直心神不宁。她不想跟莫羽翠打照面,不想看见他们,更不想听见他们。

她对莫羽翠有着一种奇怪的排斥,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因为莫羽翠是青楼女子吗?

不,她爹常教诲她不能以职业、身分、富贵去论定一个人的高低贵贱。她爹的话,她可是都听进去了,所以她不会因为莫羽翠是青楼女子而看轻她。

那么,这种打从心里浮现的排斥是什么呢?

还来不及厘清自己的感觉,莫羽翠已经离开了腾云山庄,而且是跟着陆震涛一起离开的——因为陆震涛到临河去了。

临河是长河最重要的重镇,也是南来北往的航运中心,所有买卖都在这儿进行,而京城也离此不远。

陆震涛的永业航运就开设在此,他甚至在临河还有一处行馆。

他一离开静湖苑,求安便在苑里大肆翻找搜寻一番——尤其是堆满他娘亲物品的那一间。

她想,也许他将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在他娘亲的物品之中鱼目混珠,可她翻箱倒柜的搜查了之后,依然什么都没发现。但她发现,那房间里的东西全是女人的东西,而且全是些旧东西。

那些箱子里有着女人的衣物、书画、琴、头饰……而且她非常确定它们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女人。

是谁的东西呢?他将它们妥善的收藏着,想必是他非常珍视之人的物品吧?

若非有着满满的思念,她想他应不会如此珍视这些物品。

老实说,她在翻找的过程中,不时觉得感动。

因为她发现不少他写给他娘亲的信或纸条。那应是他小时写给母亲的,因为字迹还十分稚女敕。

她爹说一个孝顺爹娘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坏人。

所以说,他不是坏人吗?她觉得好混乱,越是接近他、知道他越多的事,她就越感到迷惑。

两天后,陆震涛自临河回来。

“十二爷,你回来了。”他返回静湖苑时,求安正要去马厩。

陆震涛虽风尘仆仆,眼神却闪闪发亮。他睇着她,“我不在的时候,没什么事吧?”

她摇摇头,“什么事都没有,十二爷担心什么?”

“担心你。”他直视着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头颤了一下。什么意思?他怎么老是说这种奇怪的话?

“我没有什么好让十二爷担心的。”

“那你担心我吗?”他笑睇着她。

她一楞,木木的看了他一会儿,“嗄?”回过神,她面露惊羞。

“行船走马三分险,不担心我出什么意外?”

“十二爷的事,轮不到我担不担心。”

“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他盐眉,“我可是你的主子,你不担心我?”

望着他,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总是这样,让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去哪?”他话锋一转。

“马厩。”她说。

“嗯,去吧。”他说。

“是。”她答应一声,迈开步伐,急着想离开。

“小鸡。”突然,他唤住她。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怯地说:“十二爷还有吩咐?”她猜想他刚回来,可能是想吃点什么或喝点什么。

但,他只是从腰间模出了一个红色的锦囊,然后递给了她,“给你。”

她讷讷的接过,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什么?”

“打开看就知道了。”他说。

她纳闷的打开锦囊,发现里面装着一块系着蚕丝蠘绳的玉坠子。玉坠是平的,上面雕刻着一只鸡,而且是只小鸡。

“这是……”

“我在临河市集上看见的,送给你。”他说完,取饼坠子,不等她反应或同意便为她戴上。

她楞楞的看着他,一时忘了如何回应。

他看着她,淡淡的一笑,“很衬你。”话罢,他旋身回房间。

她怔楞的看着他的背影,胸口一阵炽热。

意识到那样的炽热并不寻常,且让她感到心虚、惭愧,她想也不想的取下玉坠子塞回锦囊里。

她将锦囊拿回房里搁着,便动身前往马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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