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传 第207章 怜小郎容悦送冬衣

作者 : 李叙桦

容悦微笑着屈膝行礼,转身退下。

天际边烧红了的云彩,似一抹残血,即便那红也显得苍白而斑驳,似风雨腐淋的宫墙。

步辇极是平稳,进了永寿宫方才住下,和萱搀扶她下了坐辇,见左右都是自己人,才安慰道:“主子莫要着恼,仔细气坏了身子,宜妃娘娘也总不能一直霸占着皇上的。”

容悦摇头笑道:“我没着恼,也说不上是怎么了。”说罢进了暖阁,用了碗燕窝,恢复了些气力,方换了家常的衣裳。

和萱拿了她替换的衣裳准备交人送浣衣所去,就见宁兰拿了个衣包进来,问道:“可是那件牙色明绸水墨兰花八团长裙送回来了?”

宁兰随意答:“不是,是毓庆宫打发人送来的太子的旧衣。”

和萱微有些迟疑,撩裙出门,将那衣裳交给小宫女送去浣衣所,又折身回来,见容悦叫人腾出了紫檀彭牙方桌,低着头拿沾了粉的细绳弹线,她只穿了件蜜合色家常袄裙,乌发随意一绾,只用一只鸳鸯钗定住,神色间十分仔细,于以往的娇俏外又多了两分贤惠。

和萱便上前两步帮着她按住那块豆青色杭绸衣料,笑问:“主子是要裁衣裳?您上回不还说万岁爷偏爱庄重颜色,怎的这会子又选了这块料子?”

容悦描好肘腋,才将手中那件杏子黄的圆领袍收起来,说道:“这是做给太子的,东方为青,主生发,想来孩子穿这样的颜色好。”

和萱才想起上回挑布料,她特意捡了这一匹绸子,原来是做给太子的,见她将旧衣裳叠好,忙上前接了,笑着闲话:“主子怎想起给太子爷做衣裳?”

容悦从春早手里接过剪刀来裁衣:“太子年幼丧母,日常穿的衣裳也唯有针线上做的,也没个知亲知近的人,想着也可怜,他原在姐姐膝下抚养过,我又照看过他两日,左右给太皇太后做的衣裳差几针就出活了,索性给这孩子做两件衣袍。”说了话,埋头细细裁剪起来。

和萱笑道:“虽是这样说,太子爷的穿戴在阿哥们里也算最好的了,那件絺绣十二生肖的缺胯袍说是用了十几种刺绣针法,几十个绣娘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做出来的,连万岁爷都没有,都叫赏了太子爷呢。”

“我不过是以己度人罢了,”容悦想起幼时为额娘亲手绣的一个扇带高兴好几日的事来,半晌又微微摇头:“或许罢,他穿不穿的,总是我一片心意。”

和萱见此,便不再出声打扰。

宜妃近几日颇得宠眷,每日里也不大来永寿宫了,容悦闲时做做针线,倒是也将心念平静下来,贴心地收留四公主在永寿宫小住,烦了便去储秀宫哄八阿哥玩。

倒叫惠妃看的大摇其头,说:“你倒体贴她。”

容悦带着四公主分线,那橙色的丝线劈成薄薄一根,细弱银丝,口中说道:“且不说我们都是皇上的妃嫔,她侍寝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再说了,宜姐姐素日待我们都还好,她得宠也不算坏事啊。”

惠妃笑着给罗汉塌上把玩九连环的八阿哥打着扇,仿若自言自语般道:“果真你这人是记吃不记打的。”

说话间听见门外传来廊下挂着的粉羽鹦鹉请安的声音:“宜妃娘娘吉祥。”

容悦手上一抖,纤细的丝线瞬时崩断,惠妃瞧在眼里,淡淡一笑,隔着窗纱细细的网眼朝外望去,炎炎烈日,蝉鸣阵阵。

聒噪的人坐卧不宁,即便是入了夜也无一丝凉风,皇帝将手中奏折紧紧捏在手中,抬目望向窗外,太液池寂静的仿佛一块玻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明珠后颈上也沁出汗来,只觑着皇帝神色,不敢多语。

皇帝半晌方说道:“议政王大臣同意施琅独自统兵攻打澎湖,你瞧着如何?”

明珠斟酌着道:“回禀皇上,臣以为若以一人领兵进剿,可得行其志,二人同往,未免掣肘,不便行事,臣意下遵议政王大臣所请,不必姚启圣同往,着施琅一人进兵。”

此事在皇帝心中掂量来去,终归不敢掉以轻心,只暂且将那奏折放在一旁,又捡起一本奏章来批阅。

明珠垂手侍候着,瞧见那西洋摆钟已交了子时,遂从书案后站起来,下拜道:“启禀万岁爷,国事虽繁重,您也当爱惜龙体才是。”

皇帝才从奏章上抬起眼来,瞧了一眼时辰,才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罢。”

明珠忙道:“微臣不敢念及薄躯,只是不忍见皇上如此劳碌国事,您身荷万钧重担,微臣拜请万岁爷早些安置。”说罢又叩了个头。

李德全也跪下道:“万岁爷自打来了瀛台,一连几日都到四更天才歇息,若叫太皇太后知道,定要担忧了,奴才恳请万岁爷好生保养。”

皇帝轻叹一声,站了起身,冲明珠摆摆手叫他退下,才往皇贵妃下榻的藻韵楼走去。

李德全机警,忙打暗号叫徒弟去先行知会一声。

皇帝尚未走至藻韵楼,皇贵妃已打扮一新在门口迎候。

皇帝这一路想着心事,距离数十步时,突然回转身,李德全见他往回走,不由一脸急色,若皇上放鸽子,自己在皇贵妃那儿绝讨不得好处,因此忙道:“万岁爷往哪里安歇,奴才好安排着。”

皇帝才立住脚,回转身看了看葱郁树木后掩映的绣楼,愣怔了会儿才道:“朕倒忘了,你速回涵元殿去,将朕压在砚台下那本奏章拿来,朕要批复。”

说罢又折回身去了藻韵楼。

李德全不由暗捏一把冷汗,嘱咐了魏珠好生照管着,自己恭送圣驾走远,才一溜小跑回去办差事。

等他马不停蹄地回了藻韵楼,皇帝已在书案后坐着等候,一旁的芙蓉春凳上坐着皇贵妃,李德全来不及打量皇贵妃脸色,忙磕了个头,又将包袱重的奏折,朱砂,御笔等摆放好。

皇帝提笔蘸了朱砂,在议政王大臣上奏的奏折上写下‘照准’二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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